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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弟妹言重了,云儿只是关心春儿,并无他意,你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大夫人似是对丁翠的指桑骂槐十分不满,于是开口替潘云开脱道,“更何况,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咱们做长辈的还是不要横加干涉的好。”
“大嫂教训的好,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我的确不应该多嘴……”说罢,丁翠又故作委屈之状,叹息道,“其实在潘家,又什么时候轮到过我说话呢?我说什么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都是横加干涉,若非大嫂处处替我圆场,只怕我这个做儿媳的,早就被人扫地出门了。”
“娘,谁敢将你扫地出门?”潘春闻言脸色一沉,瓮声道,“你刚刚一见我就哭泣不止,可是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在家中受了什么委屈?”
“娘没事……娘……”面对潘春的追问,丁翠仍要佯装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欲言又止,唯有连连抽泣。见状,大夫人和潘云、潘雨音无不面露难色,丁翠这一哭,就好像真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
面对潘家自己人的明争暗斗,柳寻衣三人唯有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多少替大夫人感到些许不平,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又怎好多言?
“老爷……老爷,又……又有人来了……”
就在堂中三五成群的畅聊酣愉之时,一道略显慌张的声音陡然自堂外传来。
闻言,众人无不心生疑虑:此刻已近晌午,宴席也接近尾声,又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到访呢?
“恭贺恭贺,恭贺潘八爷延年益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虽是恭贺之词,但声音却是异常阴沉,甚至还参杂着一股针锋相对的挑衅之意。
紧接着,李老虎率领着二三十名东湖帮弟子,强行推开欲要阻拦的潘府家奴,蛮横地闯入大堂。
而最令人诧异的是,今日的李老虎竟在头上、腰间各扎一条白布,麾下弟子更是个个披麻戴孝,左右两侧还高举着花圈、白幡、纸人纸马,一路闯入潘府的同时,他们还不断朝天抛洒纸钱。
此等阵势哪里是来祝寿的?分明是来吊唁死人!
此情此景令堂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在座之人大都是颍川商贾,人人都受过东湖帮的欺压折辱,对于凶名在外的李老虎更是谈之色变,今日见他来者不善,不由纷纷面露惊恐,不敢多言。
“李帮主?”见状,潘文勃然大怒,两步冲至近前,怒斥道,“今日家父过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潘老大别误会,我今天是专程来给你们潘家道喜的!”
……





血蓑衣 第117章 大闹寿宴
东湖帮不请自来,令潘府内祥和的氛围顿时变的凝重无比。
堂中宾客,或重足屏息,掩面失色,或踌躇不决,进退狐疑,更有胆小怕事者早已是结舌杜口,吞声饮泣。
李老虎坏事做绝,恶名昭彰,颍川人人谈之色变。他往堂中一站,无需多言,便足以令在场宾客感到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对于李老虎和东湖帮,潘初八其实并不畏惧。人一旦活到他这个年纪,天下已没有什么事能令其感到害怕。只不过碍于如今的身份,以及潘家在颍川的生意,潘初八才不得不对其礼让三分。
在大寿之日送来祭奠之物,岂止是晦气?更是莫大的侮辱。潘初八可以忍,但其子孙后辈却忍不了。
“道喜?”潘文对李老虎怒目而视,沉声道,“尔等一个个披麻戴孝,如丧考妣,难道这也算道喜?”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贺虎身为龙威镖局的总镖头,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各路贼匪恶霸。今日他一眼便看出李老虎绝非善茬,更非潘文这种儒雅之士所能应对。他既为潘家女婿,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贺虎与潘凤成亲多年,但走娘家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因此他对偏安颍川的东湖帮知之甚少,更不识得李老虎的身份。
李老虎脸色铁青,阴沉的恨不能滴出水来。他冷冷地盯着贺虎,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一番,反问道:“生面孔,之前没见过你?”
“这位是潘某妹婿,嘉州龙威镖局总镖头,贺虎。”潘文回道。
闻言,李老虎微微皱眉,别有深意地说道:“龙威镖局总镖头……听着来头不小,只可惜嘉州离颍川太远。这儿的事,你这个总镖头管不了。”
“你是何人?”贺虎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说话闪了舌头!”
“东湖帮帮主,李老虎。”
“东湖帮?”贺虎对此嗤之以鼻,轻蔑道,“一群乌合之众也敢自称帮派?简直可笑之极!”说罢,他也不等李老虎回话,突然迈步上前,与其面对面,眼对眼,目光交织,寒意迸发。贺虎幽幽地说道:“看你今天的架势,不像拜寿,像吊丧!你是虎,碰巧我也是虎,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你我两只虎,而今同在一个屋檐下,你难道不认为有点挤吗?今天我岳丈过大寿,多余的话我不想说,识相的就马上带着你的手下,以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滚!”
贺虎的霸气是在经年累月的走镖中磨练出来的,做镖局一定要有胆识、有手段、有人脉,故而在李老虎这种地痞恶霸面前,贺虎非但毫无惧意,相反还底气十足。
面对贺虎的逐客令,李老虎的嘴角微微抽动几下。他目光冷厉地盯着贺虎,一字一句地说道:“好个‘一山不容二虎’,说的痛切!只不过你休要忘了,眼前这座山是什么山?我这只虎又是什么虎?出了颍川我不知道,但在颍川地界,莫说是来你一只虎,就算再来一条龙,也得给老子乖乖卧着、盘着!贺总镖头若觉得此处拥挤,大可去找个凉快的地方透透气。至于门口在哪?我想就不用给你指了吧?”
“你……”
“不要动怒!”未等贺虎驳斥,潘初八却抢先开口道,“先让李帮主把话说完,老夫倒真想看看,李帮主究竟打算如何给我道喜。”
龙威镖局虽有些势力,但毕竟远在嘉州。东湖帮虽是乌合之众,但却占尽天时地利,并且人多势众,足可呼风唤雨。鞭长莫及的道理,贺虎多少还是明白的。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李老虎头也不回地大手一挥,八名东湖帮弟子竟协力抬着一大口棺材步入大堂。
“潘八爷,今天我来一是向你贺寿,二是向你道喜。”李老虎冷冷地瞥了一眼贺虎,转而对潘初八说道。
“老夫过寿,李帮主就抬个棺材来给我道喜?”潘初八不动声色地回道,“恕老夫愚钝,不明白李帮主的意思。”
李老虎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话锋一转,大声说道:“在座诸位正好做个见证。从今天开始,潘淮船商再也不必向东湖帮交一文钱,无论是年贡还是份钱,东湖帮一律不收。”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暗吃一惊。
众所周知,东湖帮的主要进账,正是颍川各大商号的年贡。而潘淮船商作为颍川首富,其年贡更是重中之重。如今李老虎一句话就要白白扔掉这块肥肉,谁能相信?
“天下会有这种好事?”潘初八淡淡一笑,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波澜。
“所以我刚刚才说,今天是来给你潘家道喜的。”李老虎目无表情地环顾四周,冷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东湖帮将会正式加入潘淮船商,对于一切盈亏,东湖帮与潘家皆是……五五分担。”
“嘶!”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唯有丁翠眼中陡然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但她掩饰的极好,笑意稍纵即逝,并未引起任何人察觉。
潘初八虽早知李老虎来者不善,但万没料到他竟会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顿时脸色一沉,质问道:“潘淮船商乃老夫数十年心血,李帮主随随便便说句话,便要分走一半,你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规矩?未免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李老虎眼神阴厉地望着潘初八,转而又指了指身旁的棺材,冷声道,“不如潘八爷先看看棺材里的东西,再做定论不迟。”
潘初八眉心一皱,心中暗想:“李老虎此话何意?莫非棺材中装满了金银财宝,欲要收买我?”心念至此,他冷冷一笑,摇头道:“无论李帮主打算出多少钱,老夫都不可能将潘淮船商分让与你……”
“嘭!”
“啊!”
潘初八话音未落,李老虎却猛地将棺材盖掀开。顷刻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逸散而出,溢满厅堂,令人连连作呕。当众人一齐朝棺内望去时,又有人发出一声满含恐惧的尖叫。
只因棺材中直挺挺地躺着一具满身血污,伤痕累累的死尸,正是昨夜惨死在城西胡同的李豹。
“潘八爷,现在你认为我的要求还过分吗?”李老虎面对李豹的尸体似是极为震怒,刚一开口,五官便已扭曲成一团。
“李帮主,这是何意?”潘初八强忍愠怒,反问道,“棺材中的人老夫并不认识,你将他抬来作甚?”
“你不认识,但这里有人认识!”李老虎充满仇恨的目光在堂中缓缓扫视,最终落在柳寻衣、林方大和洛凝语身上,怒声道,“我结义兄弟的一条命,难道还不值你潘家的一半家业?”
潘初八越听越糊涂,他面色狐疑地循着李老虎的目光看向柳寻衣三人,当下一愣。随之沉吟片刻,再度问向李老虎:“恕老夫愚钝,你结义兄弟不幸罹难,究竟与我潘家有何干系?”
“自己看!”李老虎将一张血迹斑斑的货票扔到地上,叱问道,“潘八爷可认得这是何物?”
潘初八不为所动,一旁的潘文见状,极为识趣地主动将货票捡起来。观瞧片刻,潘文不禁猛吸一口凉气。他已认出货票来历,正是前日洛凝语在渡口取货时所用的那张。
潘文赶忙将货票拿到潘初八身前,低声道:“爹,这是咱们码头的货票……”
“是又如何?”潘初八怒道,“我潘淮船商打开门做生意,每天发出去的货票何止百张,我又如何知道这张货票是何人……”
“是洛小姐的。”不等潘初八把话说完,潘文已面色尴尬地附耳上前,快速解释道,“就是洛府主送给爹的那尊白玉观音。”
潘初八登时大惊失色,他连忙抢过货票,细细辨认一番,转而又看向洛凝语三人,眼中布满疑惑之色。
“这张货票究竟是谁的,相信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李老虎咬牙切齿地说道,“昨夜它出现在我兄弟的尸体旁,至于后面的话……还需要老子多说吗?”
“什么意思?”潘文惊呼道,“你想栽赃我们杀了你兄弟?”
“栽赃?放狗屁!”李老虎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张货票,从始至终只能出现在两个地方,一个是你们潘淮船商,另一个就是拥有这张货票的客人。你来告诉我,究竟是拥有它的客人杀了我兄弟,还是你潘淮船商的人杀了我兄弟?”
“这……”
被李老虎劈头盖脸一通喝斥,潘文不禁一阵语塞。李老虎话中有话,认定杀害李豹的凶手非此即彼,无论是潘淮船商,还是洛凝语,潘文都不能置之不理。与其自己说什么都错,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只凭一张货票就妄下断言,李帮主未免太过武断。”潘初八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辩解道,“此事还有很多可能……”
“没有可能!”李老虎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怒哼道,“我现在只给你们潘家两条路,要么将潘淮船商分出一半,以此弥补我的丧弟之痛。要么就交出凶手,任由我东湖帮处置,老子要让其以命抵命。”
潘文急声道:“可我们并不知道谁是凶手……”
李老虎眼神一动,刘三当即会意,赶忙伸手指向柳寻衣三人,嚷嚷道:“帮主,就是他们,前天就是他们在码头上闹事,还当众挟持二爷。”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李豹在颍川混迹多年,帮我做事也并非一天两天。为何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和他们发生争执后就被人杀了?”李老虎审视着柳寻衣三人,语气不善地说道,“潘八爷,他们三个对潘家应该很重要吧?否则前日潘文也断不会拿出一千两银子,替他们解围。现在我兄弟惨死,我不找你潘家麻烦,不灭你潘家满门,反而还给你两条路选,难道不是对你潘家的恩惠吗?难道不算喜事吗?所以今日我来向你道喜,难道不应该吗?”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昨日他们三位一直在我府中……”
“我不管其中到底有没有误会。”李老虎不由分说地大手一挥,丝毫不给潘初八解释的机会,直言道,“总之李豹不能白死,这件事今天你必须给我和兄弟们一个交代!要么交人,要么将潘淮船商分出一半。究竟是要钱还是要人?你自己选!”
……




血蓑衣 第118章 利义之争
“欺人太甚!”
见李老虎竟以自己为要挟,洛凝语登时大怒,拍案喝令道:“林方大、柳寻衣,你们给我拿下这个血口喷人的狗东西!”
“好嘞!”林方大狞笑一声,毅然起身朝李老虎走去。李老虎非但不惧,反而放声大笑道:“好啊!有种你们就动手!看看最后谁后悔!”
“你什么意思?”潘初八挥手拦下林方大,狐疑道,“你还有什么阴谋?”
“潘八爷,你潘淮船商家大业大,奴仆伙计百余众,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这些给你买命的伙计,最后都像我兄弟这般,无辜惨死吧?”李老虎冷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今早我已派人将你的码头和商号团团围住,只要你敢轻举妄动,他们便会大开杀戒!不信你就试试!”
“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王法?”李老虎怒极而笑,“不怕实话告诉你,官府那儿我早已打点好一切,你若食古不化,既不想交人也不想破财,那官府就会以查案为由,查封你潘家在颍川的一切生意。到时候几百个苦力没饭吃,拖家带口来找你们,我看你潘家如何应对?潘八爷,你好自为之!”
“无赖!无耻!卑鄙下流!”此刻,洛凝语恨不能将自己所会的全部脏话,一股脑儿的用在李老虎身上。她杏目圆瞪,一脸正义地对潘初八说道:“潘八爷不必理会他,我倒要看看他敢把我们如何处置?他若敢伤我一根汗毛,我爹定派人荡平东湖帮,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潘八爷既未理会李老虎的咄咄相逼,也没理会洛凝语的慷慨激昂,而是转身朝众宾客寒暄道:“今日我潘家出了些意外,让诸位见笑了。老夫斗胆请各位暂且离开,我择日再向诸位赔罪!”
说罢,潘八爷又看向李老虎,拱手道:“李帮主,此事干系重大,老夫一时间难以定夺,可否给我半个时辰,让我与家中儿孙们好好商议一番?也算对他们有个交代。如若不然,就算老夫同意与你平分潘淮船商,但儿孙们不同意,日后李帮主经营起来,岂不是诸多麻烦?”
李老虎本打算一鼓作气,但细细一想,又觉潘初八言之有理。思量片刻,点头道:“我可以给你半个时辰,但同时也会派人死死守住府邸,就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当然,若有人在这半个时辰里妄想私逃,那你潘家上上下下可就要倒大霉了。哼!”
留下几句威胁后,李老虎带人退出大堂。宾客们更是巴不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见李老虎没有横加阻拦,于是纷纷迫不及待地向潘初八拱手告辞,争先恐后地逃离潘府。
片刻间,刚刚还人声鼎沸,欢声笑语的厅堂内,便只剩下潘家人及柳寻衣、洛凝语和林方大。
“咳咳!”潘初八率先打破沉默,凝声道,“现在没有外人,你们有话不必遮掩,但说无妨!”
“不知爹的意思是?”潘文沉吟道。
“不急!”潘初八摇了摇头,“家业不是我一个人的,它属于你们所有人。所以你们大可畅所欲言,倘若此刻不说,日后休要后悔。”
潘初八开门见山,潘家众人无不面面相觑,一时间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踌躇模样。
反观柳寻衣三人,几次想开口,却都被潘初八眼神制止了。
“既然如此,那我先说!”潘家之中,潘春性情最为豪放,自幼便敢说敢做,不拘小节,此去新军府受训三年,变的更是直爽。
潘春先朝洛凝语三人微微拱了拱手,转而向潘初八坦言道:“爷爷,恕我无礼,我意不该向东湖帮交出一半家业。显而易见,李老虎是故意栽赃嫁祸,李豹根本不是我们杀的,他的死也与潘家毫无关系,凭什么让我们顶罪?如若我们答应他的条件,岂不是不打自招?外人还以为我们心中有鬼。”
“不错!”潘文当即点头道,“李老虎今天随便找个借口,便能轻易夺走我们半壁家业,说不定改日他又会想出其他由头,到时岂不要将我们潘家全部吞并?”
“他本来就是强盗,和强盗又有什么道理可言?”大夫人赞同道,“潘家能有今天,是我们历经三代人辛苦打拼出来的,岂能拱手送人?李老虎这种人贪得无厌,明明坏事做尽,却偏偏要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倘若开此先河,只怕我们潘家迟早会败在他手里。”
虽然他们说的合乎情理,但此刻听在洛凝语耳中还是有些别扭。不过别扭归别扭,洛凝语也并未急着开口表态。
潘初八淡淡地说道:“我料想李老虎之所以找此借口,原因有二:其一是他死了兄弟,但又找不到真凶,故而想拿我潘家泄愤。其二则是要做给颍川其他商号看。如若他强取豪夺,是非不分,那日后颍川还有谁敢再做生意?岂不是人人自危?如此一来,最后损失的人还是他自己,李老虎一向精明,这笔账他算的清。”
“李老虎虽为人险恶,但我想他尚不至于杀害自己兄弟,故意栽赃给我们吧?”潘凤思索道,“所以......昨夜果真有人杀了李豹?而且还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
“夫人所言不错。”贺虎思量道,“此事若发生在我身上,我心里定会忐忑不安。毕竟一个藏在暗处的仇家,远比明刀明枪的争斗更加凶险。刚刚我细细观察过李老虎的言行,他的愤怒和担忧皆是发自心底,不像是惺惺作态。而且……”
言至于此,贺虎缓缓将目光转向洛凝语三人,苦笑道:“而且李老虎现已认定你们三位就是凶手,所以他今天来此大闹一场,除了刁难潘家外,还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想借机敛财,让潘家用一半家业来息事宁人,化解干戈。他却并未一意孤行,非要找出凶手为李豹报仇,不难看出,其实在李老虎心里,对你们还是颇为忌惮的。其二,他想向你们三位立个下马威,让你们知道,在颍川他才是老大,其他任何外来的强势,都休想在他的地盘肆意妄为。”
“你的意思是......他在给贤王府立威?”林方大满眼不屑地讥讽道。
“其实李老虎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他在颍川的势力,早就能查清你们的来历。”贺虎不可置否地应道,“但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贤王府作对,所以才将打算拿潘家开刀。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潘文急声道:“那就更不能答应他的条件,否则岂不要让他诡计得逞?以为我潘家是软柿子好欺负?”
“可若不答应,那洛小姐他们又该如何?”潘云心存疑惑地说道,“虽然李老虎忌惮贤王府,但他既然敢向潘家发难,就说明他对贤王府并非完全畏惧,我们一旦将其激怒,谁又能保证洛小姐三人在颍川的周全?”
潘雨音点头道:“哥哥说的对,此人丧心病狂,为了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贤王府虽不屑东湖帮,但……李老虎今天就要我们给出答复,就算洛府主现在派人快马加鞭而来,半个时辰也无论如何都赶不及吧?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应审时度势,不可率性而为。”
见潘云与潘雨音替自己说话,洛凝语不禁面露感激之色,淡笑道:“无妨,我不信他真敢对付我们。”
“弟妹,刚刚我们都说了自己的想法,不知你又是什么意思?”潘文问向一言未发的丁翠。
丁翠犹豫片刻,幽幽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洛小姐他们的周全,不能让他们有一丁点闪失,至于一半家业……终究是身外之物,大不了日后我们再赚回来便是!”
“嘶!”丁翠话一出口,在场之人无不万分诧异。平日里她对钱财最是斤斤计较,如今却能说出这般慷慨大义的言论,着实令人刮目相看,甚至就连刚刚还对其颇有微词的柳寻衣三人,也不禁对其侧目。
“娘,你真这么想?”潘春难以置信地反问道,“那可是咱们的一半家业,半座金山……”
“傻孩子,如若贤王府的三位贵客真在颍川出了事,莫说家业保不住,就连我们这些人,能不能在洛府主的怒火下活命,都要两说。”丁翠说罢还不忘向洛凝语三人陪罪道,“我的言辞有些粗俗市侩,还请三位不要见怪!”
“各位不必再争,就让我们去解决这件事吧!”洛凝语突然开口道,“此事和潘家无关,你们也不必为此闹的一家不和,我料李老虎只是吓唬吓唬我们,并不敢真对我们动手。而且我们三人多少有些自保的本事,所以……”
“不!”不等洛凝语把话说完,潘初八却突然大手一挥,神色凝重地说道,“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东湖帮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江湖义士,也不会遵守江湖规矩,他们中有不少人,甚至都没听过洛府主的大名。李老虎见利忘义,贪婪成性,为了钱他什么事都敢做。你们落入这群恶贼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洛府主遣你等前来,老夫就绝不能让你们受半点委屈。”
“爹,难道就让他白白敲诈我们?”潘文急声道。
“你们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潘初八语气深沉地说道,“不过今日东湖帮是有备而来,我们从一开始就别无选择,而我......其实也早已有了答案。之所以让你们各抒己见,是不想因此而闹的一家人分崩离析。于情,洛府主与我相交莫逆,他的女儿和爱徒来我府上做客,我岂能将他们置于险境而不顾?于理,如今的潘家正值多事之秋,明年开春便是十年之约,生死一战,我们这份家业能不能保住尚未可知,就算分他东湖帮一半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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