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其实我看那潘姑娘也不错。”许衡面带戏谑地怂恿道,“门主何不假戏真做,趁机抱得美人归……”
“咳咳!”
闻听此话,柳寻衣险些被刚刚喝下去的半口茶水呛死,连忙搪塞道:“许大哥,休要拿我说笑,你还是速速去安排他们启行吧!”
“遵命!哈哈……”
大笑声中,心情舒畅的许衡扬长而去。
房间内,柳寻衣却渐渐收起脸上的戏谑轻松之意,沉寂片刻,他从怀中掏出赵馨的手帕,满含深情地轻轻抚摸着,别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
“馨儿,这次虽是假意成亲,但我还是深感对你不住,原谅我……这是洛天瑾第一次重用我,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这件事我不容有失……我已开始接近他,相信很快就能让他对我深信不疑。只等时机成熟,将其顺利招安,我会马上赶回临安,向皇上提亲!馨儿,你千万要等我……”
……
血蓑衣 第177章 喜丧之日
二月初十,柳寻衣与潘雨音在潘府“成亲”,潘初八邀请来颍川当地的诸多士绅名流,甚至就连何善、何安等官府中人,都纷纷前来贺喜。
何善尚不知晴川山水图被掉包之事,因此如今的他,还在心心念念地设法巴结贤王府。
一切依循真正的婚嫁之仪,柳寻衣与潘雨音在众多宾客面前,叩天拜地,喜结连理。
这一日,从早到晚,潘府内外锣鼓喧天,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府中宾客无不春风满面,喜笑盈腮。面对在座亲朋,满堂胜友,潘初八扬眉奋髯,举酒作乐,竟是喝的酩酊大醉,不亦乐乎。
柳寻衣与潘雨音在众人面前,表现的鸾凤和鸣,珠璧交辉,好一对儿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二人挽手相持,流连于宾客之间,琴瑟相调,松萝共倚,真是羡煞旁人。
直至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喧声震天的潘府,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柳寻衣和潘雨音将最后一拨闹洞房的客人送走,二人已累的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心思喝什么交杯酒?双双席地而坐,相视苦笑一番。
“柳大哥,今日辛苦你了!”此刻的潘雨音,似乎不敢直视柳寻衣,一身红装的她今日显得分外妩媚动人,“我替潘家谢谢你……”
“潘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一个大男人又有何妨?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却这样不明不白地在这么多人面前与我拜堂成亲,实在是……”柳寻衣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说辞,又怕自己失言,不小心戳中潘雨音的痛楚,故而只能欲言又止,颇为尴尬地轻轻一笑。
“我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新娘子,竟会是这种场合。”潘雨音的言语中颇有苦涩无奈之意,但很快她便话锋一转,又道,“今天爷爷故意将动静闹的这么大,想必此时你我结婚的消息,已顺风传出千里之外,传到河西秦氏的耳朵里了。”
“颍川城内必有秦家耳目,潘八爷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柳寻衣不可置否地点头道,“潘姑娘为家族荣辱,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名誉,实乃女中豪杰,在下佩服!如今客人已走,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说罢,柳寻衣便要起身告辞,但潘雨音却突然开口阻拦道:“柳大哥且慢……”当她看到柳寻衣疑惑的目光时,脸颊不禁飞起一抹红晕,怯生生地解释道,“刚刚柳大哥说颍川城中定有河西秦氏的耳目,那谁又能保证……潘府内没有秦家的眼线呢?”
“什么意思?”
“府中下人众多,柳大哥若现在离开,定会引来诸多非议。”潘雨音吞吞吐吐地说道,“常理下,哪有人会在洞房花烛夜,抛下新娘子独自离去的?”
此刻,潘雨音的声音已是细若蚊丝,几乎弱不可闻,但她又担心柳寻衣对自己产生误解,于是急忙解释道:“柳大哥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我此刻当是洞房花烛,燕尔新婚,现在院中不知藏了多少好事之人,等着……等着看‘热闹’。若柳大哥突然离开,岂不惹人怀疑?”
闻言,柳寻衣稍稍一愣,迟疑道:“潘姑娘言之有理,时才是我疏忽了。”说罢,柳寻衣转身走到桌旁坐下,自斟自酌地笑道,“那我便在此坐一夜,潘姑娘只管歇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柳大哥坐在这儿,小女子怎能一人歇息?”潘雨音轻念一句,转而起身坐在柳寻衣对面,也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两根红烛在桌上徐徐燃烧,映射着相对而坐的一对男女。
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好生尴尬。
“咳咳……”柳寻衣眼神颇不自然地左顾右盼着,他想说些闲话缓解尴尬,可干咳半天,却连一个字也没想出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突然,潘雨音缓缓吟诵。柳寻衣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潘雨音似乎没料到柳寻衣竟能接下诗篇,故而颇为惊奇地望向他,诧异道:“柳大哥也念过诗?”
闻言,柳寻衣不禁暗暗苦笑。曾经他在天机阁苦修十余载,每日除了勤奋练武,剩下的便是读书。殊不知,当年他跻身金刀校尉时,便已有文、武举人之才。柳寻衣的文才虽远不及武功,但却也能比肩寻常举子。
“儿时曾读过几天书。”柳寻衣敷衍道,“素问潘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时才班门弄斧,让姑娘见笑了。”
“如此甚好。”潘雨音并不理会柳寻衣的自谦,神色激动地说道,“不如今夜我们便对诗如何?这样也能打发漫漫长夜,省的……省的我们枯坐烛旁,度日如年。”
不等柳寻衣答应,潘雨音却已径自开口:“柳大哥可曾听过‘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柳寻衣犹豫片刻,缓缓点头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正是!”潘雨音眼中顿时泛起一抹期许精光,追问道,“潘大哥可曾去过扬州?这‘二十四桥明月夜’,究竟是二十四座桥,还是只有一座桥,名曰‘二十四’桥?”
“这……”柳寻衣思量片刻,苦笑道,“扬州不止一座桥,可究竟有没有二十四座……我也不清楚。”
闻言,潘雨音不禁面露失望之色,惋惜道:“我一直想亲眼见识一下‘二十四桥明月夜’,只可惜平生没机会去扬州……”说罢,潘雨音话锋一转,又问道,“柳大哥,你平日喜欢读什么诗词?可否说与我听听?”
稍作思量,柳寻衣沉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潘雨音幽幽地念道,“柳大哥喜欢的词好生悲壮。”
柳寻衣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国破而家亡,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又岂能不献出凛凛一躯,杀敌报国,复我河山……”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满怀激烈……”
一首《满江红》,无数英雄梦。
这一夜,柳寻衣和潘雨音就这样饮酒对诗,直至“‘伏案枕臂乎新房’,不知东方之既白。”
……
同在这一夜,潘家祠堂内,潘初八将丁翠、潘春跪押在潘武的灵位前。白天时酣畅淋漓的一杯杯烈酒,此刻已化作一滴滴伤心欲绝的血泪,扑簌而下。
潘文、大夫人、潘凤、贺虎几人站在一旁,目光阴沉地望着战战兢兢的丁翠母子。偌大的祠堂中,只燃着一根手指粗细的白蜡,将潘武的灵位映的若隐若现,一片昏暗的气氛略显诡异,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爹!”
潘春跪在灵位前嚎啕痛哭,声嘶力竭,肝肠寸断,令潘文等人不禁潸然泪下。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丁翠眼神惶恐地盯着潘初八,恶狠狠地威胁道,“虎哥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老虎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岂会来救你们?”贺虎沉声道,“你这个毒妇,竟敢谋杀亲夫,实在罪无可恕!今夜便要将你斩杀在潘武灵前,以慰藉他的在天之灵!”
“你这女人心如蛇蝎,我二哥待你不薄,你怎能这样对他?”潘凤哭骂道。
“潘武算什么?”丁翠面色狰狞地尖叫道,“我从来就不曾喜欢过他,我心里的男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李老虎……”
“啪!”
丁翠话音未落,怒不可遏的潘云,突然冲上前去狠狠“赏”了她一巴掌,直打的丁翠脸颊红肿,嘴角流血。可她却发疯似的突然尖声大笑起来,笑声如鬼哭狼嚎一般,惹人心悸。
“你既与李老虎有情,当初又为何嫁给潘武?”潘文质问道,“你可知潘武对你一片痴心?为了你,他甚至放弃了男人的尊严,其实他早就知道潘春并非亲子,可他仍佯装一无所知,你可知为何?还不是因为他心里放不下你?”
“你胡说!”丁翠狠戾地驳斥道,“潘武对我不是打就是骂,难道这也叫放不下我?”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和李老虎旧情未了,但却又无法挽回你的心,所以才……”大夫人言至于此,不禁发出一声长长叹息,再也说不下去。
贺虎道:“如今潘武已死,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唯有杀了这个毒妇,方能让九泉之下的潘武安息瞑目!”
“不!”潘春大惊失色,猛地将丁翠护在身下,痛哭流涕地看向默默流泪的潘初八,苦苦哀求道:“爷爷!我已经没了爹,求求你不要再杀我娘……孙儿求求你!孙儿求求你了……”话音未落,潘春已开始朝潘初八一个接一个地磕起头来。
潘春的每一个响头,都如万钧重锤般,狠狠磕在潘初八心底,令他愈发肝肠寸断。
虽然潘春不是他的亲孙,但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几年,又岂能毫无感情?可潘武惨死,是潘初八心中久久不能释怀的一块隐痛,如果不能替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他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潘武?
“春儿……”潘初八颤颤巍巍地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
“不!”潘春死死护住不断叫骂的丁翠,态度坚决地连连摇头道,“爷爷若要杀我娘,那便先杀了我吧!”
“你娘谋杀亲夫,死有余辜,你又何必救她?”潘凤怒声道,“对了,你是李老虎的孽种。如今你已认李老虎为父,就没资格再喊‘爷爷’。”
“姑姑,我……”
“休要叫我姑姑!你我之间根本毫无干系!”
“爷爷……”潘春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潘初八,痛哭道,“三月初一,我愿替潘家迎战河西秦氏,我愿完成爹未完成的……”
“贺虎,动手!”
不等潘春把话说完,潘初八却突然狠心下令。
贺虎眼睛一瞪,拎着尖刀快步冲到哀嚎不止的丁翠面前,不等潘春奋力扭动着身躯上前阻拦,贺虎已毫不留情地探出尖刀,“噗”的一声,狠狠扎进丁翠的心口。
丁翠杀猪般的尖叫戛然而止,又惊又恐的眼中,残存的一缕生机迅速消散。被五花大绑的身躯,狠狠地颤抖扭动几下,随后身子一挺,再也没了动静。
“娘?娘!”
潘武发疯地扑倒丁翠身旁,由于他的双手被死死绑在身后,因此无法抗争,只能用脑袋不断去顶丁翠的尸体,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如困兽般的悲恸嘶吼。
“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潘春猛然回头,一双鼠眼恶毒地瞪着祠堂内的每一个人,怒不可遏,杀意滔天。
“只怕你没那个机会!”
“贺虎,不可……”
“噗!”
不等潘初八急声喝止,刚杀死丁翠的贺虎,却猛地将尖刀一转,锋利的刀刃瞬间将潘春的咽喉砍断。顿时血流如注,四溅飞散,洒落在祠堂各处。
瞬间殒命的潘春,双眼不甘地怒瞪着贺虎,最终身体直直地栽倒在地。
“你杀作甚?”潘初八怒斥道,“他娘杀人偿命,死不足惜,可他却罪不至死……”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贺虎沉声道,“爹,刚才你没听到他的话吗?若留下他,我们这些人早晚会死在他手里。更何况他是李老虎的孽种,若不斩草除根,他日……”
“无论如何,春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万万不该杀他……不该啊!”
潘初八年岁已大,难免念及旧情,再加上他已远离江湖数十载,早已淡忘了江湖中“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残酷法则。
但无论是对是错,此刻都已铸成事实,谁也无法更改。更何况,大战在即,潘初八还要依仗贺虎,断不能与之翻脸。
老泪纵横的潘初八,痴痴地凝望着做了自己二十几年‘乖孙’的潘春,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十岁。精气神愈发萎靡,举手投足间,已有几分龙钟老态,垂垂将死的迟暮悲凉。
“将他……厚葬吧……”
……
血蓑衣 第178章 疯子龙羽
漠北,赤风岭。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一男一女被绑吊在刑架上,他们已在此经受了三天三夜的严刑拷打,以至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二人蓬头垢面,神色萎靡,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他们正是奉宋玉之命,前来漠北,意图告发洛天瑾屠戮洛阳将军府的“琴魔舞妖”。
三天前,他们抵达总帅府,想向汪绪统的本族亲戚汪德臣报丧,并设法激他出兵洛阳。可事与愿违,他们连总帅府的大门都没来的及进去,就被赤风岭的人强行“请”到这里。
地牢中,两名袒胸露背的彪形大汉,各自攥着一根皮鞭,正狠狠地抽打着刘老汉和梅花,令其二人惨叫不断,哀嚎不止。不久后,饱经折磨的父女脑袋一歪,又一次昏死过去。
“拿水泼醒他们!接着打!”
一道冷漠的声音陡然响起。角落中,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蒙古男子,正优哉游哉地坐在长凳上。此人生的刀眉、剑目、鹰钩鼻,唇薄齿白,面如刀削,古铜色的皮肤泛着一抹幽幽光泽。模样颇为俊朗,却给人一种漠视一切的孤傲之感,天生的气质中带着一股子魅邪。
此人名叫龙羽,出身于漠北二十四城,年仅十岁便被选中加入童子军,跟随大将军“拔都”浴血西征,小小年纪便经历血火锤炼,在沙场出生入死。
数年后,龙羽又追随“旭烈兀”再度率军西征,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在杀敌无数的同时,也立下无数战功。因此他在蒙古军中名声大振,颇有威望。
半年前,蒙古大汗突然将西征途中的龙羽召回和林,并告知其蒙古帝国如今兵锋正盛,让他继续留在西征大军中,未免屈才。思量再三,将他派到赤风岭,协助赤风岭主解决中原之事,为日后蒙古大军南下吞并大宋,铺好前路。
或许是儿时的经历太过残酷,以至于长大后的龙羽性情古怪,生性暴戾,人不人、鬼不鬼,更被人戏称作“疯子”。
他举止张狂,冷血无情,时常会做出一些令人咂舌的疯狂之举,极度残忍,贪血嗜杀,周围的人无不对他敬而远之,就连赤风岭主,都不愿与他过多接触。
龙羽武功极高,并且手段狠辣,乃当之无愧的漠北二十四城第一高手。
只不过,龙羽自幼混迹军中,几乎未在江湖露面,故而武林中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就连龙象榜上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不过龙羽曾说过一句话,颇耐人寻味,便是:“如若当年我留在二十四城,苏禾未必能如愿以偿。”
此话针对的是,当年苏禾以一己之力连下漠北二十四城,并逼迫他们归顺朝廷之事。苏禾在漠北的声望和地位自不必多言,龙羽敢当众与之叫嚣,足见他也绝非寻常之辈。
龙羽一直不服苏禾,但二人却始终没有交手的机会。毕竟,他们同是蒙古大汗的“爱将”,赤风岭主又岂能让他们内讧?
此刻,在龙羽身后还站着一尊“庞然大物”。
此人身高足有丈余,身形硕大,肌肉如山。往那一站,宛若一座巍然不动的铁塔。此人之雄壮,已绝非“魁梧”、“壮硕”、“彪悍”、“威猛”之词所能形容,简直形如怪物,势如野兽,就是不像个“人”。两把巨大的开山斧,斜插在此人腰间,寒光夺目,阴森胆寒。
这尊“庞然大物”,乃龙羽在西征途中所收。其人非汉非蒙,高颧骨、深眼窝,褐发红眼,形如恶鬼。他在坤山一带被龙羽收服,似是有些呆痴,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故而龙羽为他取名“哑坤”。
哑坤武艺平庸,但却胜在天生神力,与人厮杀无不所向披靡。多年来一直守护在龙羽左右,几乎寸步不离,甚是忠心。
“怎么样?他们肯招了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陡然自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位鹤发童颜的白须老者,缓步走进地牢。
老者方面大耳,目若悬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身着青鞋布袜,黄冠草服,虽装扮的十分朴素,但却难掩其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来人正是赤风岭主,颜无极。
颜无极身后还跟着查干、巴特尔和几名赤风岭弟子。一入牢门,他们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霉臭味,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废话。”
对于颜无极的到来,龙羽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金剑坞许以重金,让他们去总帅府告发洛天瑾。”
“既然已经招了,又为何还要鞭打他们?”查干问道。
闻言,龙羽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狭长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查干,查干顿感后心一阵发凉。片刻后,龙羽方才阴笑着吐出一句:“难道你不觉得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很悦耳吗?”
说罢,龙羽从桌上端起一碗血汤,目不斜视地盯着查干,“咕咚咕咚”地将其一饮而尽,而后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冷笑道:“不打他们,要不你放血给我喝?”
话音未落,龙羽已伸手自血碗中,捞出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狞笑着将其塞入口中,“咯吱咯吱”地咀嚼来,津津有味的表情,就如同在吃山珍海味一般,甚是享受。
这只断耳,是龙羽刚刚从刘老汉脑袋上切下来的。
面对嗜血怪诞的龙羽,查干只感到一阵反胃,但却不敢与之顶嘴,转而问道:“如此说来,洛阳将军府……真是洛天瑾屠杀的?”
“打成这样都不改口,应该不是假话。”巴特尔瞥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刘老汉和梅花,开口问道,“岭主以为如何?”
颜无极思量片刻,沉吟道:“无论是真是假,都已铸成事实,现在让他们去总帅府告密,只会令局面愈发不可控制。汪总帅性情如火,若让他知道自己的本族兄弟,惨死在洛天瑾手里,定会雷霆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我们要对此置若罔闻?”巴特尔不服气地辩解道,“洛天瑾胆大包天,若不严惩,日后岂不要变本加厉?”
“大汗让我们极力拉拢洛天瑾,是想借助他在中原武林的号召力,助我们以最少的代价,一统中原。”颜无极沉声道,“如今汪绪统已死,我们再和洛天瑾闹翻,只会两败俱伤,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岭主所言极是。”查干附和道,“既然洛天瑾曾主动派人向和林报信,说明他也不想和我们撕破脸。既然他装糊涂,我们何不顺坡下驴,也好让他欠我们一个人情。”
“未免太便宜他了!”巴特尔冷声道,“我们兵强马壮,为何要向他委曲求全?我只怕洛天瑾非但不会心怀感激,反而还会认为我们胆小怕事,不敢与之为敌。”
“巴特尔所说不无道理,这件事可以不与他计较,却也不能太过纵容。”颜无极思量道,“不如将这二人的脑袋砍下,给洛天瑾送去,并将他们所招认的一切,尽数告知洛天瑾。如此行事,一是提醒洛天瑾,他在洛阳城的所作所为,我们一清二楚,休要以为自己真能瞒天过海。二是借花献佛,施恩于他,将此二人的脑袋送上,以示我们与之结交的诚意。恩威并施,并借机表明招安之意,一举将洛天瑾收入账下。”
“他若肯归顺,汪绪统也算没有白死。”查干犹豫道,“但他若不肯效命,我们又该如何?”
“既是恩威并施,那就不能只有恩,没有威。”颜无极淡淡地说道,“这件事中……似乎有一个人至关重要,就是他们屡次提到的柳寻衣……”言至于此,颜无极不禁眉头一皱,好奇地问道,“这个柳寻衣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过?”
查干解释道:“柳寻衣是贤王府弟子,年纪虽轻,但武功极高,有勇有谋。当初在霍都时,我们曾与此人打过交道,而且我和巴特尔、卓雅三人,还与之交过手。”
“结果如何?”颜无极好奇地问道。
“说来惭愧,我们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查干苦涩地说道,“不过苏禾与此人倒是颇有交情,在西域时……还救过他一命……”
不等查干把话说完,巴特尔已迫不及待地补充道:“非但如此,在汪清术死的那晚,柳寻衣单枪匹马硬闯凤鸣楼,听说当夜柳寻衣一人单挑洛阳金刀门,最终把洛天瑾的女儿顺利救走。”
说罢,巴特尔还伸手指了一下生死不明的刘老汉和梅花,显然这件事也是他们交代出来的。
闻言,颜无极顿时眼泛精光,饶有兴趣地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此人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将其招入赤风岭,岂不是……”
“岭主,此事怕是难如登天!”查干苦笑道,“实不相瞒,在霍都时,柳寻衣曾因曹钦和我们作对。而据我所知,他与曹钦非亲非故,甚至还素有仇怨。但在我们为难曹钦时,他仍毫不迟疑地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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