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查干强压着心头不悦,干笑道:“贤王府地处洛阳,而洛阳早已是我蒙古属地,如此算来,洛府主也不再是大宋子民,而是我蒙古子民。”
凌潇潇面露迟疑,沉吟道:“即是如此,那你刚刚所说的同心同德、共进共退,指的又是……”
“洛府主与夫人皆是英雄豪杰,在下也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我此番前来,不仅仅代表赤风岭主,更代表蒙古大汗!”查干神色一正,开门见山道,“大汗久闻洛府主乃中原武林第一豪杰,当世英雄,因此对你仰慕已久。故而……大汗有意将洛府主招至帐下,为朝廷效命!”
“这……”
“只要洛府主肯答应,日后封王拜爵,赐金封侯自然不在话下。”不等洛天瑾等人表露惊奇之意,查干却趁热打铁,快速说道,“到时,洛府主不止是江湖枭雄,更是朝廷之柱,国家栋梁,富埒天子,贵极人臣。至于在座的诸位,也不再是布衣草民,皆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封妻荫子,显祖荣宗……”
“住口!”查干话未说完,凌潇潇已对其怒目而视,斥责道,“听你此话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做叛国奸贼?”
凌潇潇一时冲动,错口失言,令洛天瑾的脸色骤然一变。他不动声色地探出手,轻轻握住凌潇潇的玉手,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凌潇潇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略显失态,登时脸色一红,想替自己解释一番,但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叹息一声,勉强作罢。
查干不怒反笑,摆手道:“夫人此言差矣!天下早晚尽归我蒙古之下,你们现在效忠大汗,绝非叛国背祖,而是弃暗投明。在来之前,岭主特意让我转告洛府主一句话:‘他愿效仿当年的‘三顾茅庐’,亲自来洛阳,请洛府主‘出山相助’。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直到洛府主答应为止。嘿嘿……老朽跟随岭主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卑躬屈膝,求贤若渴。洛府主是聪明人,我想无需岭主‘三顾茅庐’,你也能体会到他老人家的赤诚之心。”
见查干言之凿凿,信誓旦旦,洛天瑾不禁眉头一挑,反问道:“看来你此行势在必得?”
“是。”查干语气坚定地应道,“大汗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失手。”
“这一次……洛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洛天瑾淡淡开口道。他神色之傲然,语气之坚定,令堂中众人不禁精神一振,柳寻衣更是在心中暗暗狂喜。
“怎么?”查干老眼微微眯起,语气不善地反问道,“洛府主不肯归顺大汗?”
“回去替我谢过颜岭主。但还是那句话,他的美意洛某心领了,但我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洛天瑾淡淡地说道,“同时也替我转告蒙古大汗,就说我洛天瑾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受不得束缚,也做不得王侯将相。至于你刚才说的富埒天子、贵极人臣,洛某怕是无福消受。不过,同时请蒙古大汗放心,洛某既是江湖中人,那就绝不会插手国家政事。因此,日后无论是蒙古大汗坐镇天下,还是大宋皇帝九五至尊,洛某都不会有任何亲近,只想偏安一隅,敬而远之。”
当洛天瑾说出最后这句话时,柳寻衣的心顿时“咯噔”一沉,看向洛天瑾的目光中,悄然涌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面对心如铁石的洛天瑾,查干脸色阴晴不定。他站在堂中久久不语,思量半晌。
就在洛天瑾准备下逐客令时,查干猛地眼前一亮,突然开口道:“这段日子,贤王府内可有人见过龙羽?”
闻言,柳寻衣脸色骤变,可未等他张口,慕容白已冷声回道:“你不说我险些忘了此人,我想向你们打听打听,这个龙羽屡次三番刺杀我府中弟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府中弟子?”查干似笑非笑地望向神色凝重的柳寻衣,反问道,“是刺杀柳寻衣吧?”
“我已查清此人底细,他是漠北二十四城的人。”慕容白沉声道,“据我所知,漠北二十四城与你们赤风岭一向亲近,我料想龙羽之事,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吧?”
查干眉头一挑,耸肩道:“我不太明白阁下的意思。”
“恩威并施!”洛鸿轩接话道,“这么说你可明白?赤风岭主一边派你来给我们送礼,一边派龙羽暗中刺杀柳寻衣。说到底,无非是想对我们软硬兼施,恩威并用,是不是?”
“洛公子此言差矣。”查干故作委屈模样,辩解道,“你们与其说龙羽是二十四城的人,莫不如说他是朝廷的人。他屡次找柳寻衣的麻烦,绝非岭主之意,而是……奉了总帅府的命令。”
“什么意思?”谢玄脸色突变,急忙问道,“莫非汪总帅见过‘琴魔舞妖’,并相信他们的说辞?”
“这……我可说不好。”查干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苦笑道,“自汪绪统一家惨遭毒手后,汪总帅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就算没有‘琴魔舞妖’告密,相信他也会派人暗查此事。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去年除夕夜,柳寻衣血洗凤鸣楼名扬四海,偏偏这么巧,汪清术也在那一晚死于凤鸣楼,这让人很难不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汪总帅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决心,暗派龙羽来中原追杀柳寻衣,想来……也是为了报仇雪恨。”
望着若有所思的众人,查干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又道:“若非大汗惜才,不愿与洛府主为敌,只怕此刻汪总帅早已亲率数十万大军,兵临洛阳城下……”
“查干!”狄陌冷喝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万万不敢!”查干连忙辩解道,“不是威胁,而是提醒。大汗和岭主,对洛府主皆有结交之心,只希望洛府主千万不要……”言至于此,查干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惹得洛天瑾眼中闪过一抹不耐,追问道:“不要什么?但讲无妨!”
“不要……不识抬举。”查干勉为其难地苦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无论是大汉还是岭主,亦或是洛府主,都是要脸面的人。洛府主若拒不领情,只怕……会让大汗有失体面,有辱威仪。”
“查干,你好大的胆子!”邓长川怒声道,“你可知自己在和谁说话?目无尊卑,出言不逊,莫非你活腻了不成?”
“正是如此!”查干迎难而上,朝洛天瑾拱手直言道,“洛府主明鉴,刚刚在下不过说了几句不敬之词,便已惹来杀身之祸。倘若洛府主回绝大汗盛情,无疑是对大汗莫大的羞辱,试想结果又会如何?”
“查干,你还敢说……”
“让他说!”不等邓长川拍案而起,一言未发的洛天瑾,突然挥手打断道,“自古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今天是来给我们送礼的。你们如此大呼小叫,又岂是待客之道?”
“洛府主英明!”查干见事有转机,赶忙恭维道,“洛府主真乃当世英雄,岭主果然没看错人。”
说罢,在柳寻衣紧张的目光下,查干眼珠一转,话中有话地补充道:“不枉岭主在大汗面前力排众议,宁可舍弃汪绪统一家的血海深仇而既往不咎,也要极力促成贤王府与蒙古朝廷的精诚合作。”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面露狐疑之色。凌潇潇追问道:“何为力排众议?难道塞北还有人不想蒙古朝廷向我们招安?”
“不错!”查干因势利导,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实不相瞒,大汗一直有拉拢中原武林的心愿,但水有源、树有根,中原武林广阔无边,门派林立,关系复杂。江湖中大大小小的势力更是浩如烟海,不胜枚举。我们不明局势,不通世故,又岂能一一招安?故而大汗决意择一而统,从中原武林各门各派中选择一家,并推举其号令群雄,一统武林。至于究竟选谁,朝中却互有分歧。大汗将此事交由塞北三大门派解决,以赤风岭为主,漠北二十四城、胡马帮辅之。休看我们三派表面上亲如一家,实则二十四城与胡马帮,一直对岭主心怀不服,当他们得知岭主有意招安贤王府后,便暗生异心,决意另择一派。所以他们现在日思夜盼着洛府主能拒绝招安。为此,他们甚至不惜将汪绪统的事闹到总帅府,目的也是为破坏岭主与洛府主交好,这也是龙羽为何会屡次刺杀柳寻衣的另一个原因。”
面对慷慨激昂,满脸正义的莫干,洛天瑾不禁面露沉思之色,凝声问道:“你说二十四城和胡马帮想另则一派,不知他们选中的中原门派是……”
“正是不久前在少林寺,为争夺一本绝世刀谱,继而与贤王府结怨的……河西秦氏!”
……
(本章完)
血蓑衣 第198章 塞北来使(三)
“分明撒谎!”
柳寻衣见洛天瑾心思动摇,不由地心生忐忑,如坐针毡。万急之下,忽而心生一策,于是他枉顾谢玄的禁令,突然开口质问道:“你说赤风岭主在蒙古大汗面前力荐贤王府,那去年你们出现在西域,拜会天山玉龙宫,又该作何解释?”
谢玄尚未出言训斥,洛天瑾却眉头一皱,同时挥手示意谢贤不必多言,俨然是想听听查干的解释。
查干似乎早有准备,慢条斯理地轻笑道:“不错!天山玉龙宫也是我们欲要拉拢的对象之一。只不过招安玉龙宫的目的,与招安贤王府……完全不同。”
“此话怎讲?”凌潇潇狐疑道。
“在下不敢欺瞒。”查干故作恭敬地解释道,“大汗招安玉龙宫,是想借他们的力量西进,而结交贤王府,则……意在南下。”
“一派胡言!”柳寻衣冷哼道,“尔等分明是狼子野心……”
“洛府主不妨细细斟酌,玉龙宫乃四大异教之首。就算我们将其招安,只怕任无涯也没有一统中原的本事。”查干根本不给柳寻衣驳斥的机会,一双贼眼直勾勾地盯着洛天瑾,指天誓日地蛊惑道,“中原武林,北有贤王府,南有金剑坞。再加上六大门派和四大世家,可谓高手如云,强势如雨,单凭区区一个玉龙宫,想与你们作对,无异于蚍蜉撼大树。我们拉拢玉龙宫,只是不希望日后它变成大蒙古国,一统天下的累赘和阻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用处。大汗英明神武,自然知晓,若想将中原群雄收入麾下,必要选择名门正派中的真正豪杰。更何况,洛府主及贤王府诸位英雄,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威望有目共睹,又岂是旁门左道可以媲美?”
显然,查干今天是有备而来,并精心准备好一整套说辞。恩威并著,宽猛相济,还佯装出一副处处替洛天瑾着想的诚恳模样。
柳寻衣只凭一腔热血,实在难与其争辩。
“府主!”柳寻衣将急迫的目光转向洛天瑾,恳求道,“你千万不能被此人蒙蔽,贤王府若接受蒙古朝廷的招安,日后必将遭到天下群雄的唾骂与嗤笑。”
洛天瑾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柳寻衣,却并未回答。许久之后,洛天瑾向查干问道:“二十四城和胡马帮,为何要选河西秦氏?”
查干沉吟道:“最初,他们只想故意拆台,刁难岭主,并无确切人选。后来潘、秦之战,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二十四城和胡马帮得知,河西秦氏已与贤王府结下梁子,故而才将目光投向秦明。”
言至于此,查干脸色陡然一变,急声道:“洛府主,若真让他们成功招安河西秦氏,那大汗势必会对秦明全力支持。到那时……河西秦氏的仇人,就是大汗的仇人,河西秦氏想对付的人,自然就是大蒙古国想对付的人。再加上汪绪统一家不久前惨死于洛阳,届时诸多矛头都会指向贤王府,只怕……只怕……”
虽然查干没有把话挑明,但他话中的深意,在座之人却都能听的明白。若真有那一天,河西秦氏必会借蒙古朝廷的力量,一举铲除贤王府。
原本心系‘家国天下’、‘民族大义’的凌潇潇等人,在自己将要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开始变的有些犹豫不决。
“洛府主。”查干继续道,“你虽对大宋忠心耿耿,但日后你若有难,大宋朝廷又可否愿意派兵,与你共度时艰?”
巴特尔冷笑一声,嘲讽道:“大宋朝廷一向胆小怕事,对我们只会一让再让,一退再退。说不定真到那一天,大宋朝廷非但不会帮你们解围,反而会落井下石,牺牲你们,转而讨好我们大汗。哈哈……”
查干和巴特尔一唱一和,令在座之人纷纷面红耳赤,心中羞耻,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柳寻衣望着神情忧郁的众人,登时怒不可遏,恨的咬牙切齿。他双手死死攥着椅子扶手,将一节节骨节攥的泛白。
“洛府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查干循循善诱,拱手笑道,“其实大汗对洛阳城里发生的一切,早已心知肚明,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说到底,大汗是在等洛府主的答复,希望洛府主千万不要让大汗失望才好。嘿嘿……”
看到洛天瑾眉宇间的细微变化,柳寻衣心中不由地暗叫一声“大事不妙!”
此刻,为遏制这场招安,柳寻衣也顾不得许多。他突然拍案而起,伸手怒指着查干,喝骂道:“伶牙俐齿,巧舌如簧!你以为自己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让我们悖逆祖宗?简直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非但我们不会接受你们的招安,就算河西秦氏,也同样不会接受,我劝你们还是彻底死了这条死心吧!汉人是有骨气的,宁死不做叛国之贼!拿着你的脏钱,速速滚出贤王府……”
“柳寻衣,你太放肆了!”
话音未落,谢玄已是勃然大怒,喝令道:“来人,把柳寻衣给我轰出去!”
不等堂外的弟子冲进来,林方大已率先跑到柳寻衣身旁,一边向洛天瑾、谢玄连连告罪,一边拼命拽着柳寻衣,欲要将其带出中堂。
“大哥,你放开我!我不能让这个摇唇鼓舌的奸佞小人,将贤王府推入火炕……”柳寻衣佯装出怒火中烧,悲愤交加的疯狂模样,拼命挣扎着、叫骂着、恳求着,“查干,你居心叵测,不得好死……府主,切不可意气用事,当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轰出去!”谢玄眼睛一瞪,怒喝道,“否则家法伺候!”
闻言,凌青、陈雍等人脸色登时一变,纷纷凑上前去,齐心协力地将怒气冲天的柳寻衣“架”了出去。
随着柳寻衣的叫骂声在堂外渐行渐远,慕容白稍稍转身侧目,向脸色铁青的查干解释道:“柳寻衣屡次遭到龙羽刺杀,因此心里对你们极为排斥,还望尊驾不要介意。”
查干似笑非笑地轻哼一声,别有深意地说道:“现在有麻烦的,只有柳寻衣一人。可若继续僵持下去,只怕大难临头的……将不仅是柳寻衣。唉!”
说罢,查干神色一禀,朝洛天瑾毕恭毕敬地拱手作揖,正色道:“在下恳请洛府主,率贤王府上下顺应天命,效忠大汗!”
面对咄咄逼人的查干,和迫在眉睫的局势,洛天瑾与凌潇潇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
入夜,心情郁闷的柳寻衣独自在房中喝闷酒。许衡、汤聪几人则小心翼翼地候在门外,既不敢擅自离去,也不敢冒然打扰。
直到林方大、洛凝语、洛鸿轩不请自来,许衡几人方才如释重负,暗松了一口气。
房间内,见酩酊大醉的柳寻衣,一副悲愤交加,痛不欲生的可怜模样,林方大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洛凝语眼神复杂地望着柳寻衣,头也不回地向林方大问道:“他这是怎么了?之前经历过那么多波折,也不曾见他如此意气用事。”
“或许……”林方大同样一头雾水,摇头苦笑道,“或许寻衣是个很重民族气节的人吧?”
“怪人!”洛凝语小嘴一撅,抱怨道,“蒙古人是冲爹来的,又不是冲他,他何必这么大反应?再者,贤王府是否接受蒙古朝廷的招安,那是爹要考虑的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费心,真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怪人。哼!”
面对洛凝语的斥责,洛鸿轩和林方大只是苦笑不语,却也不想反驳。因为在他们看来,今天柳寻衣的表现,的确有些反常。
殊不知,此刻的柳寻衣并非是替贤王府担忧,而是在替自己惆怅。
一旦洛天瑾答应效忠蒙古大汗,那柳寻衣这段时间,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都将变的毫无意义。而他的未来,也将因此而变的一片灰暗。
功成名就,壮志凌云,到头来皆会变成一场泡影。
“寻衣,你不必如此。”林方大抢过柳寻衣手中的酒壶,劝慰道,“府主最后并没有答应那些鞑子的要求,只说他会考虑而已……”
“其实府主心里早已有了答案。”柳寻衣醉眼迷离,痴痴地望着林方大,苦笑着摇头道,“府主收下查干带来的礼物,便足以说明一切。府主之所以没有当场允诺,是因为府中还有不少人在左右为难,府主想给大家时间,慢慢适应……”
“喂!”洛凝语杏目一瞪,嗔怒道,“你岂敢对我爹评头论足?就算爹答应他们的要求,也是为大局着想。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大家的活路?我听说,今天爹再三叮嘱查干,让他回到塞北后,定要设法令龙羽放弃对你的追杀。爹心里一直牵挂着你的死活,你却在这儿诋毁他,真没良心!”
说罢,洛凝语迅速拽起洛鸿轩,快步向外走去,同时抱怨道:“哥,我们就不该来看他,让他喝酒喝死算了!我们走!”
“柳兄弟,你好好休息……”
洛鸿轩话未说完,便已被洛凝语蛮横地拽了出去。
林方大一脸尴尬地目送洛凝语远去,转而看向苦闷不已的柳寻衣,迟疑道:“寻衣,其实仔细想想,今天那个鞑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若真让河西秦氏……”
“是假的。”柳寻衣打断道,“大哥,你为何如此天真?真以为塞北三大教派,会彼此勾心斗角,相互拆台?真以为二十四城和胡马帮,会去招安河西秦氏?不会的!这些都是查干编出来蒙骗你们的鬼话,他使出这般鬼蜮伎俩,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心存顾虑,从而乖乖屈服。”
“你怎么知道?”林方大一脸迷茫地反问道,“你为何肯定查干所言,全都是假的?”
“因为……”
柳寻衣本想说,因为他在天机阁当差时,对蒙古朝廷内部的派系之争,早已如数家珍,了如指掌。
塞北三大教派,虽在江湖中颇具名声,但对庞大的蒙古国而言,却微不足道。蒙古朝廷的派系之争,主要在皇族的嫡系之间。而对麾下,蒙古人一向纪律严明,要求所有臣下必须同仇敌忾,稍有纷争,便会遭到重罚。因此,塞北三大教派自从被蒙古朝廷招安后,自会一切听命行事,即便心有不忿,也绝不敢阳奉阴违,更不敢故意挑拨离间,徒增内斗。毕竟,此乃蒙古朝廷的大忌。
话到嘴边,却又被柳寻衣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作为一个江湖中人,有些事他不应该知道的如此详细。万一失言,柳寻衣难免惹人怀疑,甚至暴露身份。
心念至此,柳寻衣只能叹息一声,索性不再多言。
林方大心思粗犷,也自然不会多想。为避免柳寻衣愁上加愁,他急忙转移话题,咧嘴笑道:“寻衣,你的脚伤恢复的如何?”
“有劳大哥关心,无甚大碍。”柳寻衣漫不经心地回道。说罢,他又从林方大手里抢过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放心吧!府主一天没有正式答应,这事就一天不算数。”林方大安慰道,“那群鞑子明天就走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明天走?”闻言,柳寻衣突然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府主还未答应,他们肯走吗?”
“府主收下他们的礼,并答应一个月内,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嘿嘿……算他们识趣,知道咱们不欢迎他们,所以早早请辞……”
对于林方大后面的话,柳寻衣早已听不进去。他目不斜视地盯着酒杯,瞳孔中倒映着杯中的道道涟漪,不知不觉间,人已陷入沉思。
忽然,柳寻衣灵光一闪,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哥,此事令小弟颇为苦闷,你若有暇……不如明日我们去天香楼喝酒?喝他个天昏地暗,不醉无归!如何?”
……
(本章完)
血蓑衣 第199章 杀机四伏
翌日清晨,柳寻衣与林方大来到天香楼。二人寻一间幽静厢房,招呼一声,小二赶忙送上几坛美酒。
柳寻衣与林方大从朝露未落开始,一碗接一碗地酣畅豪饮。谈笑风生、纵论天下,一直喝到日上三竿,将几坛酒全部喝空。
此刻,二人皆是酩酊大醉,神识模糊,眼泛迷离,舌头打结。
“呃儿……”
林方大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椅子中,慵懒地打着酒嗝。胀红的脸上,浮现着一抹畅快之意,他的右手在半空胡乱挥舞着,醉眼中的柳寻衣,早已飘忽不定,人影重重。林方大憨笑道:“寻衣,我从来没有……一大清早……就醉成一滩烂泥……哈哈……别有一番滋味……”
“大哥,你我兄弟……已许久没有如此痛饮,今日定要喝个痛快……”柳寻衣醉醺醺地囫囵吞吐道,“喝他个一天一夜……不!要喝个三天三夜……”
说罢,柳寻衣踉跄起身,拄着拐杖,歪歪扭扭地朝门外走去。不等林方大开口,柳寻衣却是头也不回地摆手道:“大哥稍候……我再去取酒来。”
“去取酒……”林方大吐着酒气,声音忽高忽低地嚷嚷道,“去取酒……取好酒!告诉掌柜的,再不给我们兄弟上好酒,老子就砸了他的招牌……”
“好酒……小二!上好酒……”
柳寻衣左脚绊右脚,奋力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厢房,同时朝楼下的掌柜大声嚷嚷起来。
“哎呦!大爷腿脚不便,有什么吩咐只管招呼一声。您尽管回房里歇着,小的这就给您搬酒去!”楼下的小二见状,急忙应和道。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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