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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三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君蓝允
‘那昭公主为何刚才不让卧杀了那阉贼?’明儿对着德昭女皇好奇地问道,刚才在门口完全可以治刘申一个擅闯天子寝宫之罪,即使不立刻杀了他,也足以将他打入死牢了。
‘唉,朕何尝不想杀了他,奈何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就连朕这个天子也无奈啊,’德昭女皇稍稍地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怒火,然后缓缓地对明儿解释道,‘皇兄在世时,大夏朝中已分文派武派,刘申身居太师之职,乃是文派的领头,他本与武派的代表步王爷两人在朝中争锋相对,势均力敌,可是如今步王爷已死,朝堂上就数他刘申说话的分量最大,如果今日刘申死在朕的寝宫之外,那朝中的文派以及整个东厂势必会大乱,在虎贲军下江南地区后,他们随时有逼宫的可能。明儿,你要知道,他刘申是什么样的人,老谋深算、阴险歹毒,今日他敢如此猖獗地闯朕的寝宫,身后必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明儿听完德昭女皇的这一番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朕现在无妨,你快去将飞鸽传出去,速速让容儿回宫!’德昭女皇又咳了两声,不过她的喉咙强忍着,现在她最关心的还是至尊剑遗失的大事,‘记得悄悄去去宫外传飞鸽,如今皇宫之中全是刘申的眼线,切勿让他们察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昭公主!’明儿朝着德昭女皇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走出了寝宫之外,那门口侍卫的尸体早已被其他侍卫抬走了,明儿一路只见皇宫各个大路上的积雪已经被人铲起堆在一旁,大理石路面露了出来,上面撒了不少的海盐,着实好走了许多。
在皇宫的大门口,锦衣卫的轿子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紫衣书生吴忧算好了时机,此时已经捧着一件纹着龙印的洁白锦缎貂皮袄站在了宫门之前,见到太师刘申颤颤巍巍的身形越来越清晰,吴忧几步便迎了上去,将手中的皮袄披在刘申的身上,然后毕恭毕敬地问道,‘太师,不知宫中情况如何?’
‘哼!’刘申一声冷哼,此刻他的脸上通红一片,显然是刚才在宫中被气得不轻。





浮生三剑 第三十二章 吴忧计谋联北海,刘申动情谣江南
‘你们快将太师抬进轿子!’吴忧不敢再多问,赶忙扶着刘申朝轿子走去,上来三四个锦衣卫跪在雪地上,刘申抬脚踩在他们的背上,他们要用自己的背将刘申‘抬’到轿子中。
突然,可能是因为雪地太凉,其中一个锦衣卫撑地的手不小心晃了一下,让正踩在他背上的刘申一个踉跄地跌在了雪地上,此时半个身子跌在雪中的刘申仿佛是一头栽进了雪地里的老牛,非常狼狈。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大惊失色,一时都呆呆地愣在那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去扶刘申。
刘申本来就是一把年纪了,又不是习武之人,怎受得了这样一跌,他只感觉自己全身像散了架一般,在雪地上怎么爬都爬不起来,他对着众人大怒道,‘你们还不快过来扶老夫一把!’
吴忧和手下的锦衣卫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将刘申扶起来,刘申冻得浑身发抖,半边身子都被雪水浸透了,一时说话都不利索了,那张老脸上怒火横生,他怪里怪气、结结巴巴地怒问道,‘刚才是谁弄得老夫倒下?’
这时候那位将刘申弄倒的锦衣卫已经跪在刘申的脚下,只一个劲地朝着刘申磕头,颤颤巍巍地不敢说话。
刘申缓缓地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将那名锦衣卫的脸抬起,让他直视着眼前自己,刘申看到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恐惧,刘申冷冷地对他说道,‘很不巧,老夫今日心情很差,只能怪你倒霉了。’
说罢,刘申又抬起另外一只手,猛地朝着锦衣卫的脸上扇去,‘啪’的一声,当真是火辣辣的疼,‘啪!’刘申反手又是一掌!
那位锦衣卫哪里敢说话,任凭刘申扇他的脸,心中只祈求他能给留自己一条活路。
吴忧在一旁粗略地数了一下,刘申最少扇了二三十掌,那锦衣卫的脸上已经是血丝道道,口中更是流血不止。
‘好了,老夫打够了,’刘申拍了拍手,然后就一边起身上轿,一边头也不回地对着正跪在雪地上的那锦衣卫说道,‘老夫暂且饶你一命。’
‘多谢太师不杀之恩,多谢太师不杀之恩。’那位锦衣卫听到刘申这么说,顿时激动不已,仿佛是心中一万斤的大石都放下了,他对着刘申不停地磕头。
‘嗯,你们将他阉了吧。’刘申对着吴忧等人吩咐道,然后便一挥手,轿子就被抬了起来,剩下的几位锦衣卫便将跪在雪地上的那锦衣卫拖了下去,只留下‘太师不要啊’等求饶声回荡在皇宫门口。
吴忧当下心中便知,刘申是被德昭女皇戳了伤口,他万不能再提及此事,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吴忧就一直跟在太师刘申的轿子旁边,他们行走不多时,刘申便拉开了轿窗,对着吴忧淡淡地说道,‘外面冷,你也上轿吧,陪老夫烤烤火炉。’
‘小的不敢。’吴忧对着刘申拱了拱手,婉言拒绝道。
刘申今日的轿子是八人抬的,轿身特别大,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因为天冷,轿子里面都装有火炉,轿子周围都是用厚厚的貂皮围起来的,很是保暖,也非常名贵。
‘老夫叫你上来你就上来!’刘申大声地呵斥吴忧道,看来他是有不明白的问题要问吴忧,吴忧哪里敢再拒绝,只得上了刘申的轿子。
‘坐吧。’刘申朝着自己的对面一伸手,吴忧便坐在了他的对面。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刚出宫时的那腔怒火了,又重新转而为一种平淡欣喜的表情。
吴忧惊叹于刘申的表情转变,心中暗暗道,‘太师果然是城府之人,一喜一怒的转变都在瞬息之间,全然不露声色,这种人当真是太可怕了。’
待到吴忧坐稳了,刘申便将进宫后的来龙去脉都跟他详细地说了一遍,当然忽略了德昭女皇骂他是阉人的那一段,最后刘申认真地问吴忧道,‘现在对于女皇患病这件事,你怎么看待?’
‘禀太师,小人之前对女皇患病的传闻还有几分疑惑,现在看来,这传闻是确信不疑了,’吴忧经过短暂地思考后,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据小人对女皇的了解,这十年里她一直是个有一说一、信守承诺的女天子,然而恰恰是这一点,今日她若不见您还好,若是见了您,定是想以假乱真!她想凭借自己从不说谎的原则,对太师您假装她自己身体很好,其实真相是她已经重病在身了。她本想以假乱真,可反倒在今日不打自招了。’
刘申听完吴忧所说,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很赞同吴忧的猜测,如果今日德昭女皇不见他,他到现在可能还在疑惑德昭女皇是不是真的身患重病,可是今日德昭女皇见了他,而且无论是从德昭女皇的语气脸色还是行为举止中,都能看出她是一直在强忍着病痛!
就这样,德昭女皇的谎言在刘申与吴忧两位精明之人的对话中不攻自破。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刘申又问道,脸上的喜悦之情显而易见,褶皱的老脸在寒冷的冬日里焕发了容光。
‘依属下愚见,我们还需再等等。’吴忧将自己的双手靠近火炉烤火,炉火将他的双手烤得通红,火光印在他的脸上甚为诡异。
‘还要再等?快说来听听?’吴忧对于刘申来说,不过是确认自己想法的一个手下罢了,刘申生性多疑、喜怒无常,他常常连自己都不相信,所以他需要一个像吴忧这样的人替自己拿定自己本已定好了的主意。
‘对,等。’吴忧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低下头对着刘申悄悄地说道,‘据我们昨日在北海来的线报,里面说道北海的轩辕刀将会联合赤狄、白狄、山狄三部狄族反出大夏,小人早在数月之前就已经飞鸽传书与轩辕刀的门主司马有道说好了,东厂与轩辕刀结为联盟,他日事成我们以北海千里草原作为交换,到时候等他们在北海一反,太师就趁着女皇无力应对之时,举保全中土大地的旗帜逼宫,这样既师出有名,又事半功倍,那时候大夏就尽在您之手了!’
‘哈哈哈!好!好!好!’刘申听完吴忧这么一说,连夸了他三声好,他本来还担心自己一个宦官逼宫,有违祖例,现在就吴忧这个法子看来,自己反倒是正义之师了,最关键是这样就有十成的把握逼德昭女皇让出大夏天子之位!
可是刘申又是贪心的,他的贪得无厌是出了名的,吴忧早看出了他的心中顾虑,还未等他开口,便又说道,‘等到事成之后,您已是中土天下的第一人了,您大可召司马有道以及三部北海狄族的长老来京城领北海千里草原的赏赐,他们定会惊喜万分,到时候我们在京城来一个瓮中捉鳖!保管他们有去无回!’
‘嗯嗯,如此甚好,我中土大地虽大,但是那北海的草原足有千里,少了北海倒是不全了。’刘申认真地点了点头,此刻的他已经是心花怒放了,透过火炉中的红黄色火光看着刘申的那张白眉老脸,可以看得出他已经在做当天子的美梦了,可能刘申也没想到,自己从原本不过是一个快要饿死在江南街头的小乞丐,到如今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五十多年来,一切恍如昨日。
可这,对他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他要的是这唾手可得的中土天下,他要的是这三千年来的第一人!因为这有这样,才能弥补他身体上的那一丝缺憾!
渐渐的,虽然轿子颠簸,但是刘申却昏昏欲睡,人满足了就想要得到充分的休息,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江南地区乞讨时常哼的一首江南小曲,时隔五十多年后他再次哼了起来,‘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中间很多句刘申已经记不得了,他便忽略了,直接跳到了最后几句,‘一攀攀到太师位,每日思想要登基。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洞宾与我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好一首十不足!’吴忧赞叹道,他也是江南地区的人,在京城呆久了怎会不怀念家乡的曲子呢?
‘唉,可惜记不全了。’刘申感叹道,他只觉得这五十年过得太快,自己即使是快进棺材了,却还未停止脚步,这一首‘十不足’当真是完整地诠释了他的一生。
‘罢了,老夫乏了,要小憩一会。’不知不觉的,在刘申与吴忧二人说话间,那轿子已经到了东厂,吴忧将刘申扶到太师府中,刘申便让他下去了,留自己一人脱掉了在皇宫门口时无忧给他披的那件洁白锦缎貂皮袄,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这时候服侍他的干女儿刘雨深从屏风后缓缓地走了出来,将刘申丢在地上的那件貂皮袄捡了起来,摸着上面纹着的龙印,略显娇气地嗔怪道,‘爹爹,您是嫌这上面的龙印不好看吗?’
‘哈哈哈,当然不是的,女儿,’刘申大笑道,他从刘雨深的身后一把将她水蛇般的细腰搂住,回答她道,‘爹爹是嫌它不是金色的,明日你给爹爹换件金色的。’
‘嗯,好。’这个刘雨深,她仿佛是一幅美人画,脸若鹅蛋,倩影水蛇,肌肤胜雪,她的乌黑长发两分披于胸前,一袭白色小袄仅仅裹着全身,只觉得她的身后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当真是人见人爱,更填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她正是刘申的养女,今年不过才刚满二十岁,可谓是芳华的年纪,据说去年夏天在她二十岁诞辰那一天,刘申足足是设宴七天,摆桌千余,可见他对这个养女的疼爱!
‘爹爹老了,进了棺材也带不走今日这些,待到那时候都是留给你的。’刘申朝着太师府门外的空地用手一指,示意这一片中土大地都尽在他手,他是阉人,并无子嗣,所以以后自己的一切都会留给这个养女。
‘爹爹休要乱说,深儿会生气的!’刘雨深嗔怪刘申道,但是语气中依旧透露出甜美与满足。
刘雨深原本是刘申政敌的女儿,后来刘申将政敌一家全都杀了,独独见到这个小女孩刘雨深时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于是便在十年前将她带回了太师府中,说来也奇怪,刘雨深明明知道刘申是杀她全家的仇人,可是她还是做了仇人的养女,曾经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血海深仇就这样算了吗?
刘雨深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血海深仇我无力去报,我不过是一个随风飘零的弱女子,我心中只认强者,爹爹对我好我就会一直跟着他。’
就这样,刘雨深在太师府中一待就是十年,从当初的懵懂童年到如今的青涩少女,可见时间不过是匆匆流过的河水,快且一去不复返。
‘好好好,爹爹乏了,深儿你扶爹爹去休息吧!’刘申对着刘雨深大笑道,他一笑起来那稀疏的白眉毛就被额头上的皱纹给盖住了,当真是奇丑。
刘雨深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搀扶着刘申进了里房,扶着刘申上了床,最后将火炉生好,刘申只眨了三两下眼皮便睡着了,她这才从里房退了出来。
在这天下所有人中只有刘雨深才能得到刘申百分之百的信任,也只有她才能让刘申睡得这么香,睡得这么安稳。




浮生三剑 第三十三章 转眼间二月开春,断臂失爱痛在心
一晃已经离开山东济州三日了,就快要到徽州的境内了,虎贲军一行万人,除了将军雷鸣外其余将士都身背着二三十斤粮食,这本不是多重的负担,可是他们却走得非常缓慢,不时就有人被滑倒或者是栽进了烂泥沼泽之中。
雷鸣骑在马背上,算了算日子,如今已经是二月开春了,按照往年的情况,二月树木枝干都该发新芽了,地上的花花草草也早就破土而出了,唯独今年甚是奇怪,雪依旧在断断续续地下着,空气中的气温仍是低得很,地面上的雪水冻住了怎么也化不掉。
‘现在的路面如此难走,以这样的速度,我得几时才能到江南地区啊!’雷鸣心中甚是忧愁,他在马背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们,各个浑身上下都是烂泥,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不少将士身上背的粮食都发了霉,他走时信誓旦旦地跟德昭女皇做了保证,结果现在还未到江南地区就已经困难重重,‘我一人受罚是小事,万不能再苦了江南的无辜百姓们啊!’
‘报!’就在雷鸣忧心的时候,从军队的后面跑来了一位虎贲军,雷鸣赶忙停下马。
‘禀报雷将军,小王爷与使者醒了!’那虎贲军对着雷鸣上报道。
‘可是当真?几时醒的?’雷鸣顿时喜上眉梢,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属下不敢欺骗,就在一刻钟前醒的!’那虎贲军见雷鸣表情激动,赶忙又回答道。
雷鸣不再问,他对自己身旁的副将吩咐道,‘军队照常前进,天黑时寻平稳少雪之处安营扎寨,我要去后面看下小王爷他们!’
‘是。’雷鸣的副将低头领命道,等他抬起头时雷鸣骑着马已经消失在军队的后方。
‘驾!’虎贲军一万精锐在雷鸣的眼前匆匆划过,不多时他就到了军队的最后方,遥远可见有两辆板车,每辆板车都有八九位虎贲军在前后推拉着,板车上俨然可见步容与陆游原二人在上面躺着,他赶忙下马,向着他们二人跑来。
‘小人参见小王爷,见过江湖使者。’雷鸣弯腰对着躺倒的步容行大礼道,一是出于他对步容父亲步渊亭的尊敬,二是出于步容官阶比他还有高一级,然后他又对陆游原抱拳道,他与陆游原虽然一个是有实权,一个是虚职,但是的确属同一阶的官员,所以他就抱拳行礼。
‘雷将军,小人还难以起身,恕我难以起身回礼。’陆游原躺在板车上,对雷鸣双手做抱拳状,客气地回答道。
‘使者,这一点我当然知道!’雷鸣大笑道,模糊的脸上清楚地露出一张张开的大嘴,他乃是正直之人,从来不说虚话也不会客道。
‘我们还要多谢雷将军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与大哥恐怕早就死在那个人的巨剑之下了。’陆游原向雷鸣道谢,的确没有雷鸣,他与步容二人恐怕也随慕容仙去了。
‘这有什么的?不必不必。’雷鸣笑着摇了摇手,脸上还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可是他见到步容仍不理睬他,只得尴尬地问道,‘小王爷这是?’
‘大哥从不久前醒来,就一直这样不说话。’陆游原回答道,他当然知道步容是怎么了,他自己一觉醒来发现慕容仙不在,步容如此伤心,就知道慕容仙是凶多吉少了,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比说什么都好。
见到雷鸣前来,步容一个转身侧卧在板车上,将那落寞寂寥的背影留给了雷鸣与陆游原二人,雷鸣乃是大条之人,他赶忙又绕到了板车的另一边,正对着步容,步容这次倒是不回头了,干脆闭上了双眼,显然是不想理睬雷鸣。
此时的步容身上受的伤基本已无大碍,就是整条右臂被纱布厚厚地包裹着,他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这只右手的存在,右手是他的用剑手,这只手废了,就宣告着他二十年的‘蜀山剑法’毁于一旦,这是外伤。
然而,步容的心中怎么会忘得了那个为他挡剑而死的慕容仙,他想到了这些天慕容仙的陪伴,想到了京城郊野外见到她的那片树林,想到了他们在东海碧波鲲背之上过得春节,数不清的点点滴滴,忘不掉的多多少少,总之,慕容仙的那张芙蓉脸那双柳叶眼一直浮现在他的混乱的脑海中,久久萦绕、难以挥去,步容怎么也不会知道那句‘我喜欢你啊’竟是慕容仙与他的最后诀别。
步容不想陆游原与雷鸣二人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本是一个只看重胜负生死的简单人,他本以为自己只会在意自己输给了那个看不起他的男人,可是现在的他竟是这么地多情伤感,他多么希望当时死在那男人剑下的是自己!
步容忘不了啊,他闭着的双眼却挡不了止不住的泪水,眼泪顺着他的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直直流下,滴在了板车上,滴在了雪地上。
雷鸣见步容仍是不愿理睬他,也知道步容心中的那股悲痛欲绝,他只得挥了挥手,一旁的虎贲军上前俯身在他的耳旁说道,‘雷将军。’
‘速速去准备些吃的、喝的,不能让二位大人饿了,’雷鸣低声地对手下吩咐道,‘将他们的帐篷安扎在我的帐篷旁边,然后将我的火炉拎给他们用。’
‘可是那将军不就是要受冷了,这样怕是不妥吧?’那虎贲军回答道。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让你去就去!’雷鸣怒道,还好他一直都是压低了音量,不然那官兵定会被他的声音震晕过去。
‘是是,属下这就去办。’那虎贲军再不敢说什么,灰溜溜地退下了。
‘陆使者,伤势好点了吗?’这时候已经有手下将雷鸣的马牵走了,雷鸣转过身来,一边走一边问陆游原道。
‘承蒙雷将军关心,已经好多了,’陆游原微笑着回答雷鸣道,此刻的他那张有棱角的脸上惨白一片,显然是内伤很重,还需要多日的调养,也万幸他有‘紫阳真功’护体,不然早就死在济州郡守府中了,‘雷将军,莫要折煞小弟了,以后喊小弟名字即可。’
‘哈哈哈,好,我年长你几岁,就喊你游原小弟好了。’雷鸣大笑道,他也觉得‘使者’喊起来有点拗口。
‘哈哈哈,雷大哥,这样才好,显得我们亲近。’陆游原也改口称雷鸣为‘雷大哥’,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笑着答复道。
‘那好,我们言归正传,三日前济州郡守府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对手究竟是谁?竟如此强绝。’雷鸣收起脸上的笑容,那张脸又重归模糊之中,他问得很严肃,此事不容小觑。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三人本是想抄小路去蓬莱岛的,可是雪下得太大,只能走通行的大路,就路过了济州,望见济州城中一片凄惨的景象,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乞讨的人也不在少数,便好奇去济州郡守府一探究竟,去了之后才发现整个郡守府已经被那个人掌控了,那个人一直追问京城拨给济州的粮食去路,随后我们就与他大战了一场,之后的事雷大哥你也知道了,’陆游原一口气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向雷鸣讲清楚了,那日后来的事他因为昏迷了所以也不清楚,包括慕容仙为步容挡剑的这一事,他摇了摇头又说道,‘至于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他的穿着服饰、武功招式都非常的奇怪,不像是我们中土的人。’
‘嗯,整件事看来就是这样。’雷鸣深深地点了下头,他双手负在身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那你为什么会及时赶到?’陆游原疑惑地问道,板车突然陷入了泥沼之中,一时众人难以拔出。
‘我本是奉了德昭女皇的圣旨,南下增援江南地区雪灾,那日恰好到了济州城中,我察觉东南角有数道杀气与剑气,金色、暗青色等真气乱窜,所以便快马加鞭的率部队赶到,可是还是迟了一步。’雷鸣看了看步容的背影,看到他那条裹满纱布的右臂,心中愧疚不堪,若是自己早到那么一时三刻,步容就不会这样,如今他的手也不知是怎么样了。
‘原来如此,哎,当今中土天下又出来这么一个强敌,’陆游原叹气道,济州郡守府遇到的那个敌人强大到匪夷所思,自己远远不是他的敌人,‘本来一个余川就惹得江湖大乱,现在看来中土武林的形势更加危机了。’
‘是的啊,’雷鸣双手用力一推,生生地将陆游原那辆陷下去的板车推了出来,他就是一个将领而已,他做主不了这中土天下,‘也不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徽州的北方与山东的南方交壤的地方,地势以丘陵山坡为主,少有人烟,往东几十里就是鼎鼎有名的梭子峰。
二月开春的天也黑得特别早,大约又行了一两个时辰,天色就已经变了些,将军雷鸣率领的虎贲军一行万人总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了栖身之所,那是在一处平原之上,路面上的积雪甚少,未结冰也容易铲。
在此处平原旁边有一条源流不绝的活水河流,方便官兵们生火扎寨,不过在东南角的不远处有一处悬崖,悬崖高足有千丈,俯身向下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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