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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尽春回,十里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蓝家三少
“小姐走得匆忙,我跟不上。”素言进了门,“你现在怎样?”
芙蕖不语,小心的关上门,“小姐一个人在外头,若是无人照料,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你——”
“我明日就出城。”素言轻叹一声,“你放心,你关心小姐,我也担心她出事。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跟定她了。我今日来,是来看看你。若非小姐匆匆忙忙出城,想必也会来看看你再走。”
芙蕖低眉不语。
“如今东都城太乱,你就别出去了。”素言道,“闹哄哄的,对孩子不好。”
芙蕖点了头,“我省得,你记得到时候出了城,好好照顾小姐。小姐性子要强,但为人和善,你多帮衬着点,莫教她被人欺负。”
“你放心就是。”素言含笑。
“那个——”芙蕖犹豫了一下,欲言欲止。良久才抓住了素言的手,低低的问,“小姐突然出城,可是幽州出了什么变故?”
素言扯了唇,只觉得自己笑得很勉强,甚至想哭。但当着芙蕖的面,她也只能保持僵硬的笑容,“没、没什么变故,小姐就是不想嫁给二皇子,突然想姑爷了。所以——所以小姐才会不顾一切的跑出去,你别胡思乱想。”
她转过身子,眼眶却已经圈红,“你这不是咒咱家姑爷吗?姑爷——好着呢!”
芙蕖站在那里,看着素言背过身去,心里只觉得有种不安,越来越浓烈的不安,在身子里的每个角落,不断的滋长。
真的——很好吗?
深吸一口气,素言快速平复心绪,“我的话,你还不信吗?我这都要走了,说的自然是句句属实的。”
芙蕖将信将疑的点头,“咱们说会话吧!”
素言抿唇,依言坐下。
两人秉烛而坐,说着自己幼年的往事,却只字不提如今的局势。很多时候,刻意不提,是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却不敢去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很多真相的浮出,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直到天色微微亮,素言才起身告辞。 :(.*)☆/☆=
“二皇子,只怕不会放过小姐。”芙蕖站在门口。
素言脚步一顿,点了头,“我知道。二皇子心胸狭隘,他得不到小姐,只怕会下杀手。如此卑劣之人,怎能与小姐匹配。”
“那你自己小心。”芙蕖叮嘱。
素言转身,朝着芙蕖淡淡的笑着,“你自己也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顾着身子。如今的你的身子可金贵着呢!这孩子来之不易,千万小心。街上乱,这段时间你就别出去了。北昭约莫是打不到东都来的,你安心养胎,等姑爷和小姐团聚的好消息吧!”
芙蕖笑了笑,抚着自己的肚子,“但愿你回来的时候,天下太平。”
“会的。”素言轻叹一声,快步走出门。
站在门口,芙蕖眉头微蹙,目送素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的光越发的深沉。扭头朝着长工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幽州的消息,亦或是——傅家的消息。”





九尽春回,十里锦绣 第336章 我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早前汤伯的交代,这院子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告诉芙蕖,有关于傅家的真实状况。只言片语都不会有,更别谈实话实说。
然则芙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她陪着上官靖羽长大,很多时候处事方式是随了上官靖羽的。她不信空穴来风不无原因,更不信敷衍之语。
“姑娘,没什么事,傅家如今安安静静的,想必也都在等傅将军和少将军归来。”长工道。
芙蕖一笑,“那就好。”转而朝着丫头道,“你陪我去街上一趟,我去挑几匹布,趁着月份还不大,给孩子做两身衣裳。不然等着孩子长大了一些。我就是有心想做。也是来不及的。”
嬷嬷忙道,“小姐已经放了不少衣服在柜子里,姑娘还是顾着身子,不必亲自动手了。”
闻言。芙蕖轻叹一声摇头,“嬷嬷也是过来人,自己的孩子若不能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裳,你觉得心里舒坦吗?”
嬷嬷没说话。只是凝眉瞧了丫头一眼。
芙蕖起身,“走吧,早点去早点回来。我这厢挺着肚子,也是累的慌。”
“那奴婢们都跟着。”嬷嬷抬步欲走。
“都跟着,那我岂非引人注目?”芙蕖蹙眉,“小姐刻意让我住在这里,就是不想被人注意。丫头陪着就是,嬷嬷就不必了。”
嬷嬷犹豫,“怕是不安全,还是跟着吧!”
“无妨,那你远远的跟着就是。”芙蕖也不推脱,笑着应了一声,便朝着外头走去。
如此,也算可行。
远远的跟着,若是觉得情况不对劲,马上转回。也是来得及的。
东都长街,一如既往的繁华,只是这种繁华的背后,透着几分惶惶不安。谁人不知幽州失利,好些叫不出名字的城镇都已经沦陷。
可东都若是不继续繁华,东都内的人,还能做什么呢?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纸醉金迷,以此来麻痹自己,忘了边关的战事,忘了随时可能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屠刀。
今日人不算太多,三三两两的。
但是街边的店铺里,不时有人探出脑袋往外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芙蕖驻足,有些不解,心里满满的疑惑。
这些人,好似在等着什么。
可是,等什么呢?
“丫头,我觉得有些肚子疼,你陪我去医馆看看。”芙蕖蹙眉。
丫头当下就慌了神,“要不要让嬷嬷过来?”
“不必,我只是有些不太舒服,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芙蕖摇头,“你扶我进去就好。”
丫头紧忙扶了芙蕖去医馆坐下,赶紧让大夫给瞧瞧。
大夫叩脉,眉头微凝,“孕中不可忧思过度,所幸没有动了胎气,只是心神难安罢了,然则长久下去到底也不是办法。我给你开一些保胎药,里头加一些益气安神之物,你按时服用。”
芙蕖点了头,看着大夫写了药方递过来,紧跟着笑道,“近日家里有些事,是有些忧思过度了。”转头将药方递给丫头,“丫头,你去拿药。”
丫头颔首,赶紧去了柜台那头。
想了想,芙蕖这才道,“大夫,我想打听个事,不知可否方便。”
大夫点了头,早上的医馆也没什么人,大夫自然也有时间。
芙蕖问,“东都城内有些乱,敢问大夫,是不是幽州出了事?”
“幽州?”大夫轻叹一声,“如今东都城内乱纷纷,何尝不是跟幽州有关。现下都传遍了,幽州失守,左右先锋将军战死沙场,主帅被擒。如今皇上还等着治罪镇国将军府,可是了不得了。”
手中的巾绢瞬时落地,芙蕖骇然起身,瞪大眸子,“你、你说什么?幽州失守?那——少将军呢?少将军怎样?也被生擒了?”
大夫摇头,眸色灰暗,“可怜少将军年纪轻轻,为国捐躯。听说被北昭万箭穿心,亦不肯归降。如今朝廷贴出榜文,说是傅将军投敌叛国,才会导致幽州兵败,正追究傅家的叛国之罪呢!”
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芙蕖愣愣的坐在那里,神色呆滞而无措。
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大夫那一句:为国捐躯,万箭穿心——
不是说,要回来娶她吗?状土华才。
不是说,他爱她吗?
不是说好了?
我纵然没答应你,但你怎么舍得,不回来?纵然身子回不来,魂兮归来可否?无法同生共死,但可否能见上最后一面?
“你是傅家什么人?”大夫压低声音,似乎有些忌讳,“你若跟傅家没什么关系,以后便走远些。听说这次牵连的人挺广的,然则不少人都不信傅将军会叛国。”
芙蕖幽幽的转头,声音哽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夫轻叹一声,点头离开。
心,若坠谷底,冰冷刺骨,没有方向,没有希望,甚至于连天都渐渐黑沉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漆黑,漆黑得让她恐慌,恐惧,害怕到了极点。少鸿——真的、真的没了?不是派了援军吗?为何还是马革裹尸?
为何连最后一眼都未能看见?
他可知道,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即便嘴硬不肯原谅,心里若是无爱,怎会愿意生下他的孩子,延续他的血脉?
外头好一阵敲锣打鼓,芙蕖面无表情的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一辆辆的囚车游街而过,她看见了傅家的所有人。
傅老夫人和良辰被关在一辆囚车内,车子有些摇晃,二人随着车子的摇晃,也跟着摇摇晃晃。清晰可见,傅老夫人的面色惨白如纸,甚至于有些面如死灰。
而良辰,更是一脸的惊惧。
也许连良辰自己都没有想过,傅家有朝一日会面临如此之景。以叛国之罪论处,也不知是杀头还是流放。
虽说朝廷宣称傅声是投敌叛国,但傅少鸿为国战死,也是有目共睹的。如今整个傅家,算是一朝跌落枝头,比狗都不如。
芙蕖站在那里,她该高兴的,因为看到整个傅家被牵连,看到这些害死季家,害死自己父母的人都被绳之以法。不管朝廷是对是错,对于芙蕖而言,都是赢了。
可为何心里一点都不痛快?
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拿整个傅家,换傅少鸿一命。谁死都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还活着,她就有力气跟他生气,让他回来哄着。
可现在呢?
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了!
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他什么都没留下。
犹记得那一日,他要出征,她说了那样狠心的话。
她说:傅少鸿,你滚!滚啊!我不想再看见你,不想再看见你!永远都不想看见你!
她还说:我不会等你,我也不会再爱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我们从此两清了——再也没有关系。
心如刀绞,所有的往事都涌上心头。
她抬头看着天,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属于他的声音。
我知道你为何要杀我,我不怪你。欠你的,等我回来,悉数还给你。
我要走了,芙蕖,再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亲口说的,等我回来,傅夫人。”有泪划过脸颊,无声无息的滚落。芙蕖站在那里,觉得身上所有的气力都被抽离,突然就瘫跪在地,无力的靠在了医馆的门面上。
远远的嬷嬷打从看见囚车经过,便心知不好,然则——她也无能为力。很多事情,纸包不住火,如何能瞒得住。
只是芙蕖这一软瘫,惊得嬷嬷飞奔而来。
丫头拿着药,吓得手一抖,险些把药丢出去。
二人急忙将芙蕖搀坐下来,大夫紧跟着过来,也是吓得免得微白。孕妇可不容小视,一尸两命在这样的年代,是常有的事情。
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医馆门前,这几乎是砸招牌的。
芙蕖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下子受了刺激,情绪波动太大,所幸如今的胎气稳固,倒也没什么大碍。
囚车过去的时候,她分明看见了傅老夫人,而傅老夫人似乎也看见了她。
还有她的肚子。
那一瞬,她在傅老夫人的眼底,看见了一丝灰白之中的亮光。
良辰也看见了芙蕖,突然就起身大嚷着,“她——她也是傅家的。”
囚车瞬时停了下来,押运囚犯的不是别人,正是荣贵。荣贵下马打量了良辰一眼,“嚷什么嚷?不要命了!”
良辰欣喜,“那个怀孕的女人她叫芙蕖,她也是傅家的。她是少将军的女人,所以理该与我们同罪。”
既然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逃。
尤其在良辰看见了芙蕖的肚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傅老夫人错愕,没成想良辰会突然这样大喊,无力的张了张嘴,“胡言乱语什么?”
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芙蕖身上。
芙蕖面白如纸,额头细汗微凉。她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也有些紧张。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嬷嬷到底是见识多,随即拦在了芙蕖跟前,厉声骂道,“你胡言乱语什么,这是我家小姐,什么傅家?什么少将军的女人?瞎了你的狗眼!再敢大庭广众乱嚼舌头,小心不得好死!”
“是芙蕖,就是她!就是她!”良辰扯着嗓子喊。
芙蕖在良辰的眼底,看见了一种所有缺爱女人都会出现的神色。
嫉妒和恨!
“你疯了?”傅老夫人一把扯住良辰,怒不可遏,“良辰,你给我闭嘴。”
良辰一把推开傅老夫人,几乎咬牙切齿,“为何我还没有享尽荣华富贵,便要与你们傅家陪葬?”她恨然盯着芙蕖,就是芙蕖夺走了傅少鸿的爱,即便自己做了姨娘,可傅少鸿连碰都不愿碰她。
如今看芙蕖的肚子,想必也是傅少鸿的孩子。
既然要死,大家一起死!
否则为何自己要死,芙蕖却能逍遥法外?
芙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嬷嬷,走到了囚笼前头,“谁告诉你,我是少将军的女人?我是谁,想必荣将军很清楚。”
荣贵报之一笑,“芙蕖姑娘是从丞相府出来的,怎么可能跟傅家有关系。这女人八成是疯了,怕死,怕得要死。”
“多谢荣将军。”芙蕖躬身行礼。
“睁大眼睛看清楚,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杀了你。反正你就是个姨娘,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荣贵冷睨良辰一眼,“管好你的嘴,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闭嘴。”
语罢,荣贵瞧了芙蕖一眼,“东都城内不太平,早些回去吧!”
芙蕖点了头,勉强扯了笑,“多谢。”
囚车缓缓而去,傅老夫人回眸,死死盯着芙蕖的肚子,忽然老泪纵横。
嬷嬷与丫头一左一右的搀着芙蕖,回到了院子。
“我没事。”芙蕖深吸一口气,“去把药煎了。我有些累,想休息,你们谁都别打扰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奴婢在外头候着,若是有事,姑娘只管喊一声。”嬷嬷道。
芙蕖点了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芙蕖的脊背重重靠在门面上,身子无力的滑落在地。有泪沿着面颊不断滚落,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是心疼,整颗心犹如他的万箭穿心,疼得鲜血淋漓,疼得无以复加。
“傅少鸿,你个混蛋!”芙蕖泪如雨下,“我都来不及告诉你,我有你的孩子了!你怎么舍得,不回来看我一眼,看孩子一眼!”
蓦地,她像疯了似的将桌椅板凳都推倒,“信呢?信呢?”
听得屋内的动静,嬷嬷急忙撞门冲进来,“姑娘?姑娘怎么了?”
“信呢?信呢?”芙蕖死死揪住嬷嬷的胳膊,“他给我的信呢?帮我找找,一定要找到那封信。”
她泣不成声,“那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帮我——找到信!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把信——找回来!”




九尽春回,十里锦绣 第337章 找到信了
终于,翻遍了整个房间,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封被捏成一团的书信。书信染着灰尘。就好像被尘封的世界,逐渐在芙蕖的视线里慢慢的展开。
“你出去吧!”芙蕖颤抖的捧着手中的书信,静静的坐在了桌案前,视线死死盯着手中被揉成一团的书信。
嬷嬷不放心的退出了房间,房门合上的那一瞬,芙蕖泪如雨下。状役介血。
这是傅少鸿最后留给她的东西,也是他最后的消息。
慢慢的将书信铺展开来,而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书信。
傅少鸿的字写得真当不好看,歪七扭八的,哪像个公子爷该有的字迹。落笔糊涂,却也看得出。他如何的仔细。如何的费了一番功夫在上头。
提笔开头,便是傅夫人三个字。
芙蕖朱唇急颤,眼泪顺着脸颊不断滚落。
但见上头写着:
傅夫人:
一别近月,甚是想念。我知道。你还恨着我,怨着我。可我不担心,有你的爱恨离愁,你这一生都休想与我脱离关系。
我不会师父和阿靖的漂亮话。也写不出漂亮字。你莫笑话,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执笔写信,唯一能付予担虑的,也唯你一人。
傅家带给你的仇恨,我便用此生来换。换你一生相依相守,可好?
我已立下军功,等到凯旋而归,我必八抬大轿迎你进门。傅家也好,季家也罢,在我眼里,你只是芙蕖,是我唯一认定的女人,是傅夫人,我的傅夫人。可好?
彼时,我带你离开东都。去寻找一个只有你我二人的地方。
从此隐居山林。
你不是季家子女,而我也不是傅家子弟。
我们做个平凡的小夫妻,圈一个小院,我与你养家糊口,你与我生儿育女。日出而作,日落之时便守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相拥而笑,同看儿女绕膝,共享天伦之乐。可好?
傅夫人,等我回来,我们就走。
什么傅家,什么季家,都与你我无关。
与我有关,只是你这个人。
你是芙蕖,我是傅少鸿,仅此而已。
于幽州蛮荒之地,我亲铸一池,亲种芙蕖,犹似你在身边,风雨同舟。
若你想我,可书信一封交付阿靖直抵幽州。
我此战为你而去,你若肯原谅我,只消一句话,我便随你回东都,带你离开。
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转回。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王侯将相,在我眼里,远不及你的万中之一。
肺腑之言,言尽于此。
若你不肯原谅,便等我回来。
我,很快会回来。
夫:傅少鸿亲笔致爱妻
眼泪越发汹涌,所有的声音都憋在胸腔里,宛若巨石压着,喘不出气,好疼好疼。唇边挤出一丝凄凉悲怆的笑,眼泪却顺着脸颊不断的从下颚处滚落。
“这字写得真难看,人长得也不好看,心更黑。你想让我等你一辈子吗?还是下辈子?傅少鸿,你知不知道女人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等待?”她笑着哭,泪水打湿了手中的书信,“我愿意等你,可你愿意回来吗?”
“黄泉路上,你会安心吗?”
“我和孩子都在这里等着你,你舍得走那么远?舍得永远不回来?”
“说好的八抬大轿在哪?说好的带我归隐又在哪?傅少鸿,答应的事情,怎能言而无信?你这样子,让我以后怎么再相信你?怎么敢嫁给你?”
她泪流满面,“如今就算我想嫁给你,你还敢娶我吗?”
黄沙漫天,战鼓擂擂。
谁家女子,独守空闺。
谁家儿郎,战死同归。
白骨新壤,孤冢何戚。
成败得失,鸿爪雪泥。
烽烟四起,马革裹尸。
生当英雄,死当归去。
功名利禄,终归尘土。
直到这一刻,芙蕖才明白,若是自己早日看到了这封信,也许傅少鸿不会死。只要她一句话,傅少鸿就会回来带她走。
可她——没能敌过心头的魔。
伤了他,也害了他。
最后,祸及自身。
人生,很多错误一旦铸就,此生无可逆转,也无可弥补挽回。不是所有的错,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的,也不是所有的错,错了还能重新来过。
她神情呆滞的坐在那里,脸上的泪痕已干,连带着泪腺都已经干涸。她不知道此刻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四下好像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她听见沙场上,那哒哒的马蹄声,听着傅少鸿冲锋陷阵的声音。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傅少鸿策马疾驰,挥剑杀敌的身影。那时的他,应该是她心中的英雄。战场黄沙,英雄冢。
他为她而上了战场,最后也死在了战场。
傅少鸿,你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考验我吗?惩罚我的执迷不悟,考验我的执念不灭?那么我告诉你,你赢了。
既然赢了,就回来吧!
我——想你!
可他,再也回不来了!
连马革裹尸,都没有。
她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是痴念,都是妄想。
原来一个人的执念,真的能害死人。
眼眶热了一下,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傅夫人。
唇角,慢慢的扬起,有泪滑过面颊,无声无息的坠落。她将手置于自己的腹部,重重的合上了双眸,忽然一头栽倒在地。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芙蕖听见了嬷嬷歇斯底里的喊声,“姑娘?”
城门重兵防守,但凡进出,都必须层层搜查。而素言也算不得生面孔,她常日随在上官靖羽身边,想要出城只怕难上加难。
一支殡葬队伍缓缓朝着城门而去,冥币漫天,哀乐阵阵响起。
“做什么?”守门的军士拦住了队伍。
为首的胖高个急忙上前,一脸的哀戚,“家里有人过世,如今正赶着时辰去城外安葬,还请官爷行个方便。误了时辰,怕是不太好。”
守门的军士蹙眉,“必须搜查。”
胖高个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音落,守门的军士将一行二三十人悉数验身,确信身上并无兵刃,这才道,“死的是你什么人?”
胖高个道,“是我的妹妹。”语罢,轻叹一声,以袖拭泪,“红颜薄命,又是奈何。”
守门的军士蹙眉,“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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