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皇朝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飘依雨
幸亏陆承启及时微服私访,才算是破除一大毒瘤。
无他,就是因为如今朝廷都不发邸报了,全维系在一份《大顺民报》上。而以前出邸报的官署“进奏院”,其负责人最初称上都邸务留后使,后改称上都知进奏官,简称进奏官,由地方派遣。作为前朝朝廷和藩镇之间联系的桥梁,进奏院的职能除备藩帅入朝或奏事官进京作居留处所外,主要是代表地方藩镇向朝廷呈递章奏,接受和代转朝廷下达的文书,向地方藩镇传发朝廷政事动态和其他消息的书面报告等,这种书面报告叫做“进奏院状”,又称“状报”“报状”“上都留后状”等。
大顺建立后,沿前朝旧制,各路、府、州在京都长安设立进奏院并自行管辖,分散于都城坊巷,进奏官们自行采集和编发朝廷信息,承转公文既有延误又有泄漏。而后,朝廷开始整顿遍布东京的“驻京办”,成立都进奏院。都进奏院隶属门下省的给事中,负责承转诏敕和三省、枢密院命令及其他部门文件给诸路,摘录各州章奏事由报告门下省等。自此,进奏院结束了作为地方派驻朝廷办事机构的史,成为朝廷行政系统的组成部分。在这种体制下,各进奏院负责信息采集和传报工作,所传发的官报就是邸报。
当然,这个官署在洪祥十年就并入了大顺民报馆,也就是把《大顺民报》和邸报合二为一,确立了《大顺民报》的地位,成为了形势更加多变的,商业元素更加饱满的报纸。
合并虽然是好,但《大顺民报》掺杂了官场作风进来,这两年来竟不敢透露官场真相,屡屡被百姓诟病。久而久之,市场份额自然便一再缩减。除了当官的会买两份之外,百姓已经鲜少会再买这样的报纸了。《大顺民报》经营日益窘迫,若非陆承启给它来了剂强心针,恐怕早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当《大顺民报》开始为百姓说话的时候,报纸的销量根本不用愁。
三日之内,通过快马、船运,这期《大顺民报》传遍了整个黄河、长江流域。再有五六日,便是边境都能收到了。
一时间,民间反响激烈,更有激进学子,欲敲登闻鼓,请皇上定夺,如何处置这些奸商。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些学子大多是商贾之后,不过是为自己产业鸣不平而已。这也是他们刚刚步入“士”这个阶段,还没有从“士”步入到“官”。如果他们和“官”同一阶级,他们就不会如此了。
说白了,这不过是阶级矛盾罢了。
屁股所在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
这期《大顺民报》一出,乐了百姓,愁了奸商,但江、淮、荆、浙发运使蔡京更愁。
《大顺民报》点名道姓的批评,让蔡京焦头烂额。不错,他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私,说是发运使,其实是暗中夹带自家粮食装船,一路运到长安,省了不少运费。不仅如此,他家又是官商,还不用交税,米价可想而知比正常水平低上多少。
别人一斗米一百二十文钱,还只能维持个不赚不亏的局面;他家一斗米八十文钱还有小赚,这就是差距啊!
因为便宜,所以即便他家一斗米里面有一成是空谷壳和沙子,也有人捏着鼻子认了。长安城虽然繁华,有钱人也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有钱人,平民老百姓占了大部分,甚至还有贫困人口。
他们为了省钱,自然会去选择更为便宜的大米。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能省则省是百姓的传统美德,节俭持家嘛!
但是这样一来,其他粮商就亏大发了,哪怕不赚不亏,销量也一再缩减,哪里敌得过蔡家米铺?
如今见对手倒霉,他们还不立即跳出来,痛打落水狗?
所有人都喜闻乐见,唯独苦了江、淮、荆、浙发运使蔡京蔡京。
现如今蔡京看着《大顺民报》,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东窗事发。要知道他的手脚不算干净的,监察司要查的话,绝对能查到他假公济私。
“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他踌躇无措的时候,他的弟弟蔡卞来到他府上了。
“贤弟,你可得救我啊!”
蔡京似乎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拉住了蔡卞。蔡卞是以资政殿大学士知江宁府,品级比蔡京低,但为人却还算好。与蔡京同科举登进士第,翌年,被授任江苏江阴县主簿,因治理地方有功,三年晋升一次,竟官至了知州。
只是蔡京比他手段更为厉害,竟然做到了掌控江、淮、荆、浙漕运、海运的发运使,只是蔡卞一向和兄政见不合,鲜少有所交流。若非尚有兄弟之情在,今日他都不会登门。
“大兄,我早就和你说了,当今圣上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偏生要唱对台戏。这下好了吧,为了几个铜臭,把自个都陷进去了。我看你啊,还是上奏自请降职,莫等监察司来查!”蔡卞冷冷地说道。
蔡京怒道:“你这算什么主意,蹲茅坑里想出来的吗?若是我上奏,这发运使便保不住了!”
蔡卞冷笑道:“大兄,你莫要痴心妄想了,还想保住发运使?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家性命罢!你忘了洪祥二年,圣上是怎么对付贪官的?”
蔡京心中有鬼,呐呐地说道:“我又没拿官家的钱……”(未完待续。。)
大顺皇朝 第八百八十章:商法不是吃素的
“不错,你是没拿官家的钱。但你不想想,当今圣上早就秉奉端木遗风,所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你却利用职权之便,为一己私利,圣上如何能容?依我看,你还是趁早上奏自请罪责,好过监察司将你拿下大狱!”蔡卞倒也可怜起这个兄长来了。
不错,蔡京确实有手段,有头脑,会“做”官。换了个皇帝,或许他能飞快地爬升到中枢。只可惜摊上了一位眼力容不得沙子的皇帝,就注定他的悲剧了。
大顺的刑法,不是吃素的。
以身试法的人,都悲剧了。
从陆承启强调《大顺律》后,所有人都不敢稍稍逾越法律的界限。或许这些读书人敢做违心之事,但绝对没有人敢做违法之事。平民百姓就难说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蔡卞一样,国家法典无不浏览殆遍。要知道蔡卞自小聪颖敏悟,就读于枫亭塔斗山青螺草堂(后易会心书院),他读书过目不忘,才思敏捷,能把《千字文》、《百家姓》等启蒙读物倒背如流,《四书》、《五经》经典也烂熟于心,且史籍方志,百家杂说,无所不看,皆能触类旁通。他学识渊博,满腹经纶,才华出众,名闻乡里。
蔡京学识也是不错,一手书法更是惊艳。只可惜人比较奸猾,又过于贪婪,便是这种性格,就不为人所喜。他怔怔地说道:“贤弟,当真要如此?”
“当真!我可不想你就此死在监察司大狱,宁愿你不做这官!”蔡卞虽然素与兄长不和,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想当初蔡卞劝了蔡京多少次,叫他莫要为几贯钱折腰。但蔡京贪念之大,出乎他的意料。
“奏折要如何写?”
蔡京也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不由得万念俱灰。
“自请罪责,愿将不法所得,全数充公!”蔡卞不留情面地说道。
“什么,岂不是连本都要亏进去了?”
听得此言,蔡京差点没跳起来,“这是要我的命根啊!不成,不成!”
蔡卞冷冷地说道:“你是想要命呢,还是想要钱呢?大兄,为何你还是看不清啊,当今圣上是明君一个,憋了劲要做千古一帝,比肩秦皇汉武的。你这等于扯了圣上后退,圣上不往死里整你?你乖乖认个错,还能保得住性命,不然以你为借口,恐怕整个官场又要经一次腥风血雨了。”
蔡京怔怔地说道:“他安敢如此?”
“怎地不敢?当年杨太师多风光,党羽还不是被一翦而空?那时圣上根基都未稳,就敢这般做,何况是现在?”蔡卞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蔡京最后一丝侥幸,让他彻底没了指望。
蔡京不解地说道:“圣上那年,为何一定要这般做?他就不怕杨太师连同百官,进行逼宫么?”
“圣上或许有错算,但他手中握有几十万禁军,何惧你一个小小杨太师?再加上逾千御前侍卫护佑,监察司保驾护撵,岂会怕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杨太师?在刀枪面前,你不服也得服!”
蔡卞说出了这世间的真理,嘴皮子永远打不过真刀真枪。杨太师即便是占了大义名分,他一样也斗不过皇帝的。除非他的手已经伸入到军队当中,不然他根本没有本钱和皇帝抗争。更别说他自身污点众多,最后还不是只能倚靠皇帝老师的身份,勉强换回一条老命?
可笑蔡京还不明白,当今圣上就是一头笑面虎,可能昨日还同你谈笑风生,只要他手握证据,你确实有污点的话,今日就能翻脸把你拿下大狱。在律法面前,没人能例外。恐怕‘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已经不是一句随口而言的话了。
蔡京被打破幻想,无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随着摇晃的节奏,他面如死灰。
“你好自为之吧!若你真的被罢职了,我尚有俸禄,养你全家也不是问题……”
蔡卞看着面色铁青的蔡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告辞而去。
蔡京良久,才下定决心,颤巍巍地写下了一封奏折,让人送去了驿站。
那人前脚刚出府邸,二十余个监察士就鱼贯而入,喝道:“监察司办案,无关人等,全都回避!江、淮、荆、浙发运使蔡京,你是案子犯了,跟我回监察司一趟吧!”
“啷当……”
蔡京手中的精瓷茶杯摔到了地上,跌了个粉碎。他没想到,监察司会来得这么快。
“我犯了什么罪?”蔡京喃喃地说道。
“以权谋私罪!快些过来,你还有官职在身,我们不想用强!”那人再次喝道。
蔡京似乎这才惊醒:“你们要拿我去哪?”
“我们奉旨,押解你去长安,交由刑部论罪!”那监察使不耐烦地说道,“快些,莫要磨蹭,误了差事,你罪加一等!”
蔡京听得这话,心中稍定。刑部还好,不是监察司。监察司可能不讲道理,但刑部应当会讲些道理的。他也熟读《大顺律》,知道自己罪不至死,最多就削职为民,永不得为官罢了。
“好,我同你们走,且让我换身衣裳……”蔡京淡淡地说道。
“发运使,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自打我们进来后,你府邸上的东西就不属于你了。你非法所得,我们会一一厘清的。快走罢!”
蔡京没想到,他昨日还风光无限,今日却成了阶下囚。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快了。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啊!元度(蔡卞的字),为兄不该忽略尔之忠言!”蔡京仰天长叹,只能乖乖地过去,披上一件囚衣,带上了镣铐,被带上了快马。
蔡京不惯骑马,被颠得七晕八素,头脑发胀:“这位监察使,敢问我家属如何是好?”
“自有人安排其住宿,你不用操心。”那监察使淡淡地说道,“驾!”
江宁府知府官衙里,正在处理公务的蔡卞乍闻蔡京被带走的消息,手中毛笔脱落在桌上,震惊莫名地说道:“监察司动作这般快?大兄要被压去哪?”
“听闻说是去长安,交由刑部审理这起案件。”蔡京府上管家抽泣地说道。
蔡卞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不妨不妨,圣上不想再大开杀戒,大兄性命当是无忧。这样罢,你将大兄家眷,全都接到我府上,先住我那里一段时间。唉,大兄这人,非等撞了南墙,才肯回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未完待续。。)
大顺皇朝 第八百八十一章:刑部审讯
蔡京浑浑噩噩地,从骑马到马车,再到舟船,足足在路上耽搁了半个月,才堪堪从江宁府到了长安。
与初入长安时的兴奋和意气风发不同,蔡京再一次见到长安城宏伟的城墙时,心中更多的只是落寞。
此一去,不知道前途命运如何。
他熟读律法,知道这一次看似没什么大问题,但这一切都是由皇帝说了算,他说你有大罪,难道你的罪名就小了去?怎么判,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这便是人治的最大坏处了,有法不依,偏生你还觉得理所应当。
由于天色已晚,蔡京被投入天牢,而不是监察司大狱。这让蔡京燃起了一丝希望。要是投入监察司大狱的话,他这个贪官罪名就坐实了,最轻恐怕都要判个十年八年的,流放贬谪充军,怎么折磨怎么来。这进入天牢的话,一般监察司就不能插手了。全由刑部和大理寺审讯,只要他认罪态度良好,不怕会遭到不公。
“喏,天字号犯人,你的晚饭来了。”
狱卒打开了牢门,把饭菜放到地上。
蔡京一看,怔住了:这是一顿异常丰盛的饭菜,有鸡有鱼有羊有时蔬。
他也是当过官的,哪里不知道,只有犯人杀头前,待遇才这么好。
蔡京怔了良久,但还是抵不住肚子的抗议,他又哭又笑地,拿起筷子扒着饭,好似疯子一般。
“我说头儿,你这一招,倒是屡试不爽啊!你看那官,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有些人呐,是不见不棺材不落泪,吓他一吓就老实多了。刑部过来关照说,让我们好好招待此人,说是陛下最为看重的。我们也没做错啊,是吧?”
“那当然,那是当然了,头儿最是英明!”
“再英明,能英明得过陛下?”
“对对对……”
蔡京不会想到,自己吃得这顿饭,不过是正常的饭菜而已。他还以为是断头饭,吃得异常心酸,甚至连碗底都舔干净了。他在自哀自怨着,悔不当初听蔡卞的话,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过是犯了点事情,罪不至死啊,却不料吃到断头饭。
“难道陛下不能容我?是了,是了,陛下最为看重商贾,我坏了规矩,陛下如何能容我?当然要杀之而后快……不对啊,陛下不是最重律法么,怎么这次完全不按常理行事?”蔡京心中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他被人踢了两脚:“起来了,起来了,今日该你审讯了,莫要装死!”
天牢里全是漆黑的环境,蔡京都不知道今个是什么时辰了。既然有人说要提审他,那么应当就是翌日了。
“呐,现在给你解开镣铐,你也别想着跑,我几十号弟兄都拿着家伙事在外面,你要是跑的话,我们是有权击杀你的,懂吗?乖乖地听话,跟我走,交给刑部捕快,你就没事了!”这个狱卒,看似头领一样,对着蔡京一再警告。
“不敢,不敢……”
蔡京惜命得紧,哪里会冒险?再说了,他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哪里逃得出去?
“最好你不敢,不瞒你说,送命在我们手上的江湖大盗,绿林好汉,不下百人了……不要磨蹭,走快些!”
出得天牢,恰巧碰到一缕阳光投下,蔡京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发运使,跟我们走罢!”
蔡京的眼睛,过得好一会才算适应,只见一干捕快,冷冷地看着他,腰缠利刃,手按刀柄,如同钟馗一样,面目丑恶。蔡京哪里敢抵抗,在一干捕快的挟押下,慢慢地往刑部走去。
天牢和刑部,不过隔着一条大街,半刻钟就能到。
蔡京刚到,就听到里面惊堂木一拍,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疑犯上堂!”
“带疑犯上堂!”
“威……武……”
在水火棍不断杵地的声音下,蔡京被带上了公堂。
蔡京定睛一看,嚯,好家伙,这不是新任刑部尚书苏轼苏子瞻吗!“老熟人啊!”蔡京顿时觉得有些希望了,他和苏轼也算是有几面之缘,还曾在一起讨论诗词歌赋,书法笔墨,如果苏轼肯网开一面的话,他还不一定就要砍头。
“堂下疑犯,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苏轼一改往日豪气面目,变得极为严肃起来。
蔡京心中“咯噔”一下,连忙答道:“犯官犯了《大顺律》之商法,以权谋私罪……”
“甚好,既然你认罪,本官也不多说。你可知犯了此罪,应当如何处置么?”苏轼冷冷地说道,似乎没有半点人情味。
蔡京额头上冷汗淋漓,小心翼翼地说着措辞道:“重则罢官,轻则贬官流放,不论轻重,皆鞭笞二十……”
苏轼微微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甚好,既然你都知晓了如何处罚,本官也不多嘴舌了。你且自认罢,这些年来,你利用职权之便,没了多少钱银?”
蔡京抬头看着苏轼上方悬挂着的“明镜高悬”,还有后面青天白日画壁,早就唬得腿脚酸软了,哪里还敢隐瞒,立时一五一十地说道:“犯官……犯官这些年的不法所得,逾十万贯钱……”
“还算你老实,喏,这是抄你家所得账目,你且过一遍,看有没有什么冤屈?”苏轼让人把一个账本拿给蔡京过目,蔡京不敢马虎,这可关系到他怎么判决的啊!万一搞错了,判他个“斩立决”,岂不是冤得不能再冤?
不得不说,监察司的办事效率就是厉害,短短半个月内,就从江、淮、荆、浙四州府之地查了证据,哪怕是长安的也不曾放过,一笔笔记得异常清晰。
蔡京越看越是心惊,他原以为自己不过赚了十万贯,但为何账目上会有几十万贯之多?
“冤枉啊,犯官不过没了十万贯,哪里来几十万贯之多?”蔡京不禁叫屈起来。
苏轼冷冷地说道:“没有冤枉你,确实你只赚了十万贯,但你敢说,你几十万贯身家,和此无关?按照你的俸禄,按你中进士前的家产算,不过五万贯,现如今多了十倍,你怎么解释?”
蔡京听了此言,登时便瘫倒在地,他不曾想到,自己的罪名会这般大,完完全全可以重判了。(未完待续。。)
大顺皇朝 第八百八十二章:认罪
“你可认罪?”
面对苏轼淡淡,却带着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蔡京低下了头,说道:“我认罪……”
“认罪就好!”苏轼淡淡地说道,“先鞭笞他二十,再签字画押!”
立即便有衙役上前,将蔡京按倒在地。
鞭笞一词,是两个意思,一是鞭打,用鞭子打;二是杖击,用板子打。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衙役这一手打板子的绝活,都是从十几岁就开始练,一练十几年。一共练两招,一招叫“外轻内重”,另一招叫“外重内轻”。
前一招,是用衣服包裹着一块厚石板,要求打完之后,衣服完好无损,里面的石板却要打成碎石。照这样的打法,不消二十下,犯人的骨盆甚至内脏便被打碎,从外表却看不出什么损伤,实际上非死即残。
后一招则是用衣服包裹着一摞纸张,要求打完之后,衣服破破烂烂,里面的纸张却毫发无损。照这样的打法,看起来是皮开肉绽,实际上是伤皮不伤肉,更别说骨头,没什么危险。
衙役把这两手练熟了,便可玩出无数花样,才能胜任衙役这份很有钱途的差事。说很有“钱途”一点不虚,譬如前朝宰相毕诚出身寒微,他舅舅就是太湖县衙门里的皂隶,靠赚杖头钱致富。毕诚显贵后,想替舅舅谋一个官职,他舅舅还执意不肯,说“我干这个行当,每年光事例钱便有六十缗可拿,且苟无败阙、终身优渥,不知道你想替我谋什么官职?”言外之意,天下还有比行杖更好的差事么?
六十缗就是六十贯,相当于一个县令加县尉,县里一二把手的俸禄总和了,也难怪毕诚他老娘舅坚决不想做官……
当然,现在这年景,莫说衙役了,就是官老爷都难以捞到钱,这绝活似乎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不过,能配合刑部审案,倒也前途无量。现在一个衙役,都算是十品官了,俸禄虽然没有月入六十贯,但也有银币二十枚,生活无忧。
得了苏轼的关照,这二十杖击,看似把蔡京的背嵴打得血肉模煳,其实只是皮外伤,叫做“外重内轻”。这样的老板子,技术炉火纯青,把他打破了皮,打出了血,却一点肉没伤着。不用两日,照样活蹦乱跳的。
只可惜蔡京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以为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早就心灰如死,哪里还感受得到板子的轻重?
匆匆二十板子打过,蔡京又被衙役拉起来,把一份供书递到他面前:“做官的,应当识字吧?签了吧!”
蔡京扫了一眼,咦,似乎没说怎么判他。
“难道苏子瞻有意放我一马?”
蔡京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颤巍巍地提起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蔡京,你且回天牢候着,至于怎么判决,本官还得向陛下面奏!”
苏轼的话,坐实了蔡京的猜测。若是按律法,蔡京肯定被罢官了,家产也要充公。但听这话,似乎皇上并不准备重判他。这也是人治的弊端,量刑轻重,完全靠的是一句话。说你有罪,你得认;认为要量刑过重,你也只能承受下来。若是量刑过轻,你得回家烧高香。
想通了这一点,蔡京不禁又继续想了:“整个大顺,不止我一个这样的官商。别的官商,或多或少有些缺斤短两,以权谋私。是了,是了,皇上这是要杀鸡儆猴,拿我做个典型!”
蔡京不蠢,一下就想通了这一点。
他现在的性命,完全是寄托在别人身上了。如果那些官商不知情趣,不懂上奏自请罪状的话,恐怕抄家流放也在所难免。万一皇上发了狠,将他们人头一个个砍了下来,百姓也不会觉得量刑过重。毕竟这些年来,他们所做的确实有些过了。
蔡京被拉起身来,平放到一辆推车上,在捕快们的解押下,往天牢而去。他一路上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皇上到底想要通过这件事,表现出一个什么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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