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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月关
庆忌笑道:“好,请公子先去车上候我片刻,我送六位姑娘离开,马上就到。”
季孙斯笑道:“好一个多情公子,才一夜的功夫,就这般恩爱难舍了么?好好好,你们有甚么情话,尽管说个够,我去前边等你。”
庆忌目送季孙斯离去,慢慢转过身,脸上春风一般微微地笑意一点点消失,落寞中带起一片萧杀。小雅瞧见他的神气,联想到方才所听的一切,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她已恍然大悟。
小雅双腿一软,便跪伏于地,颤声道:“公……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说至此小雅牙齿打战,格格直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庆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小雅啊小雅,六女之中,以你最是聪明,我就知道,只消听到些风声,你就一定猜得出的。”





大争之世 第64章 祸水东引
第64章 祸水东引
六女身后,英淘和阿仇各站一角,已握住了腰间的兵刃,满脸杀气。
庆忌喟然叹息道:“很多事情,真正能决定它的那些大人物,对于其中的龌龊、对于其中的真相,其实彼此之间全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们不会点破,因为一旦点破,这游戏就不能玩下去了。所以,它不可以闹到市井皆闻……”
小雅绝望地低呼:“公子……”
庆忌苦涩地道:“……他们需要一个堂皇的理由,或者为国、或者为民、或者为天下大义,其实骨子里都是为了他所在的团体的利益,试问,他们怎么会扒下这件冠冕堂皇的外衣,把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小民的面前呢?小民的力量虽然不足以决定一件大事,却能以破坏一件大事了。”
六个舞伎个个聪明伶俐,小雅一跪,其他五个人已迅速想通了其中关节,全都跪倒在庆忌面前,浑身簌簌发抖。
当男人把她们当成一件赏心悦目的玩具时,她们可以被高高地捧到天上,哪怕对着一个握有生杀大权的大人物嘻笑怒骂,他也不会在乎,谁会和自己的一件玩具过不去?但是当她们真正触犯了这些大人物的利益时,她们的命连一只蚂蚁都不如,辗死她的人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六女显然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庆忌在亭榭的朱漆栏杆上坐下来,苦笑道:“我说了或许你不会相信,我以前其实连杀一只鸡都不敢的,我第一次杀鸡的时候。一刀下去,鸡跑开了,我地手软的连刀都提不住……”
“公子饶命……,饶命……”,六个女孩爬到他的膝下,脸色惨白。
英淘和阿仇冷冷地跟上来,缓缓向外抽着兵器,那刃鞘摩擦的声音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这正是春秋时代勇士们的生动写照,他们对自己的性命尚且视如鸿毛,又怎么会为了大业怜惜眼前几个卖笑女子。
庆忌仿佛没有看见眼前簌簌发抖的六个人,他望着远处一朵浮云,怅然说道:“可是,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刚刚死去一次。唉……。浑浑噩噩地在死神手里挣扎了好久,我终于又活过来了。可是,昨天那一箭,让我意识到其实死亡一直在我身边,对我如影随形。于是。我就想,我活着,就要珍惜每一天,享用每一天。需要我做出取舍的时候,也当毫不犹豫。”
他低下头,看着跪在身前的六个女子:“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是莫名其妙掺和进来的可怜女子,我也不忍心这样对你们。可是,这层遮羞布不揭开,三桓世家就会陪我玩下去。如果揭开了会怎么样?我,还有我的人。几百个对我忠心耿耿的汉子,我不能轻贱了他们的性命。”
庆忌语气一顿,目光垂下来盯着她地后颈,她的颈项纤细,白晰细腻的肌肤上有几缕散落下来的青丝在风中微微飘拂,如果从这里下手,相信一刀就能切断她的头颅。庆忌幽幽地道:“昨晚……”
小雅突然膝行向前,一把抱住他地双腿。把带着斑斑泪痕的俏脸埋进他双腿之间。颤声说道:“昨晚,公子与婢子们共效鱼水之欢。同床共榻,彻夜销魂,不曾离开半步。”
庆忌一怔:“哦?我们昨夜一直都在一起,不曾分开片刻?”
“是,公子与婢子们难分难舍,恩爱一夜,片刻不曾稍离。”
庆忌嘴角牵动了一下:“昨夜我与季孙公子饮酒大醉,糊里糊涂的,许多事都记不清了,我们七人果然一夜不曾分开过么?”
“是的,我们姐妹六人和公子一夜都不曾分开过。”这一回不是小雅一人,而是六女一齐答道。
“公子,大事要紧,不可动妇人之仁!”英淘踏前一步,急急提醒道,他可不希望公子地大业败在草芥一般的女流身上,眼见庆忌心软,心中不禁大急。前边已经安排好了,六女一死,立即拖入庆忌的座车,制造一个送六女出府,昨夜刺客又来行刺,误杀六女的场面易如反掌,此时又有季孙斯可为人证,可谓天衣无缝,绝无破绽,若是公子心软,可就遗下六个祸胎了。
易袅哀哀涕泣道:“公子开恩……”
庆忌看着眼前的六个女孩,心中挣扎半晌,那狠心绝情的命令终究说不出口。她们只是六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女子。杀伐决断,说来容易,做起来不知要颠覆多少固有的意识和道德,他终究还是无法硬起心肠,让她们当场香消玉殒,横尸满地。
庆忌长叹一声,犹疑问道:“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可是要离开了么?”
“公子!”英淘目已泛红,急得剑也抽了出来:说不得,如果公子不忍心下令,只好抢先杀人了,无论如何,不能因为六个无足轻重地女子败了公子的复国大计。
“不不不,公子。”一听呛然一声剑锋出鞘,六女骇然失色,小雅抱紧庆忌的双腿,仰起脸来苦苦哀求道:“奴婢们不想离开,公子一表人才,英武不凡,婢子们早就倾心公子,愿意留下侍奉公子左右,只求公子开恩收留。”
庆忌把心肠硬了几番,那一句“杀掉她们”还是说不出口,他喟叹一声,歉然看了英淘一眼,把手搭在小雅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小雅身子不由发颤。庆忌声音一冷道:“小雅。你是聪明女子,你们六人都很聪明。今日,我不负你们,希望来日你们也不要负我……”
小雅狂喜,连忙松开他的双腿,叩首连声道:“婢子不敢,婢子谢公子大恩。”其余五个女子连连叩首。
庆忌吁了口气,站起身道:“:“好了。谢我甚么,你们都起来吧。”
他看看惶然不敢起身的六个女子,淡淡地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意,你们是如闲云野雀般的人物,过地是逍遥自在地生活,根本不愿被束缚在豪门的深宅大院之中。何况,本公子如今也是寄人篱下,连豪门都谈不上。你们就暂且留下吧。待此间事了,内中缘由不虞被人知晓地时候,我会放你们离开。现在,就劳烦你们先住在这儿好了,阿仇。送她们回房,小心照应!”
“诺!”阿仇提戟答应,狠狠横了六女一眼,好似嗔怪她们令公子改变了心意似的。
小雅又带头拜倒于地:“公子仁德。谢公子不杀之恩,婢子们愿为公子奴婢,不求离开。”
庆忌怎会相信屠刀之下表明的心迹,只淡淡一笑道:“此非姑娘本心,庆忌缘何不知?不必蓄意讨好我,我说不杀,只要你不坏我大事,便是不杀!”
小雅仓惶道:“我们姐妹只知昨夜与公子缠绵一晚。彻夜不分,其他的什么事都不知道,什么事都不曾记在心里。”
庆忌仰天打个哈哈,大步向外走去,六个刚刚死了一遭的美人双手交叠伏地,以额触手,拜伏久久不敢起立,虽在阳光之下。犹自汗透重衣……
见庆忌出来。季孙斯大笑道:“怎地这么久,与那六个美人这般难舍难分么?”
庆忌坐定。前边的御者一抖缰绳,驱着马车向外驶去。门子拉开大门,马车辘辘拐上了长街,今日地侍卫明显增多,前后左右十余乘马的大汉警觉地扫视着周围,马车左右延伸出的四角踏板处,各自站着庆忌和季孙斯的两名贴身亲卫。
庆忌与季孙斯并肩而坐,扮出一副淫荡模样,哈哈地笑道:“非也非也,不是难舍难分,而是如胶似漆了。她们六人舍不得离开我,苦苦哀求要留下侍奉,唉!我这人心软,美人软语温求,哪里还能抵挡,只好把她们又送回房中了。”
季孙斯瞪大眼睛,吃惊地道:“不是吧?她们六人在曲阜颇有艳名,也曾有不少豪门仕宦动了心思,想要把她们聘回去做了自己的禁脔,只是这些美人儿不肯呢,今日怎么……怎么……”
庆忌象只骄傲的公鸡似的,昂起头来,得意洋洋道:“哈哈,那些公卿大夫岂能与我庆忌一般比较?”
他四下看看,故作神秘地凑近季孙斯耳朵低语了一番,季孙斯听了失声道:“真的吗?夜御六女,还能让她们这般服服贴贴,庆忌公子竟有这般好本事,你……”
“嘘,噤声,噤声,这种床第间地事情有什么好吹嘘的?”
“岂有此理,这个不吹,还有甚么值得吹的?”季孙斯忽然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凑近了来,贼兮兮地道:“那个……,不知……,咳咳……,庆忌公子可是有什么诀窍秘方吗?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如果有什么秘诀,还望公子不吝赐教啊……”
庆忌失笑道:“季孙公子,不是庆忌藏私,这个……在下可实在没有什么诀窍可讲。”
他一拍大腿,很是烦恼地道:“唉!天赋本钱,有什么办法呢?”
季孙斯听了也是重重一拍大腿,苦恼地道:“唉,有什么办法,让我也能天赋本钱呢?”
庆忌瞧他惆怅模样,不由心中一动,这个公子哥儿明显属于身体比较单薄的那种,难道床第之间有些不甚得意?他忽想起当年在片场时遇到过地一个过气老帅哥,此兄每晚必行“兜囊”大法,本来做得很是隐秘,不幸一次被人当场撞破,成为整个剧组的笑柄。那老帅哥被耻笑不过,曾脸红脖子粗地辩解这“兜囊外肾”之法乃为历代养生家所推崇,当时只不过换来又一场大笑。
此外还有一些强肾壮阳的中药材、药膳。在如今这个只知道吃啥补啥的年代,估计还没几个医师知道它们地具体疗效,那些东西药性缓和,有益无害,不妨不妨搬来一试。便有意压低嗓音,故作神秘状道:“季孙公子,诀窍虽然没有,倒是有些进补的方子。原是我吴国宫廷独有,公子若是喜欢,我且说给你听。”
季孙斯一听大喜,如获至宝般地道:“多谢公子,快快讲来,快快讲来,小弟洗耳恭听。”
庆忌一笑,把那“兜囊外肾”地做法和一些确有效果的中药包括韭菜一类的有壮阳效果的食物说给他听。季孙斯牢牢记在心里,叹道:“此方实在奇妙,原来韭菜这等寻常之物也能补肾、助阳、固精,哈哈哈,今晚我便把诸等物什都试一试。多谢公子了。如此妙方,公子慷慨相赐,斯心中感激不尽,愿与公子结为鸳鸯之好。”
庆忌听得那鸳鸯二字。心中先是一寒,随即哈哈大笑道:“固所愿,不敢请耳,庆忌与公子也有意气相投、相见恨晚的感觉,咱们便结为……结为鸳鸯之好!哈哈哈……”
前方眼看着就要出了西城门,老远的人流就开始多了起来,御者叱喝连声地驱人让路,路上行人仍如闲庭散步。谁也不去理他。那时地行人散漫惯了,城中公子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是哪个,御者无奈,只好放慢了车速。周围十几匹乘马的武士都靠拢了来,以防行人接近。
庆忌向前张望了一眼,隐见城门下悬着个什么东西,人流拥挤就是因为许多人都挤在那里观看。以致堵塞了道路。待马车行地近了。这才看清从高高的城楼上坠下一根绳索,绳索上悬空垂吊着一具死尸。离地一人多高,双手倒背,尸体还在轻轻摇晃着。
旁边站了几名兵将,高声叫嚷着解说:“大家听清了,这是一个刺客,谁若认的此人,只消说出他的身份、住处,执政大人便赏他五十金。大家听清了,这是一个刺客……”
季孙斯一指那死尸,面噙冷笑道:“庆忌公子请看,这具死尸,就是昨晚潜入我府的刺客,逃走时被射死了的,哼哼,就是此人断发纹身,料来该是吴国潜入,家父把他悬尸城门,叫国人指认身份呢,如果有人识得他,说不定便能捕拿到那些漏网之鱼。”
庆忌颔首道:“季孙公子说地是,只消找出这人身份,窝藏刺客地、与刺客同谋地那些人就要无所遁形了。如能按图索骥,就不会毫无头绪,那时……”
“啊,原来是他,我认得他,我认得他!”一个挑着个藤筐地褴衫青年突然雀跃起来,兴奋地大叫,一下子打断了庆忌的话。季孙斯拍着马车厢板兴奋地乱叫:“停车,停车!”
旁边的士卒和行人哗啦一下便围了过去,那青年恍若未见,一张双臂,锄头和藤筐咣啷落地,他已仰天狂笑道:“五十金啊,五十金,我卖一年的菜也赚不了一金,整整五十金啊,哈哈哈,我可以给我娘治病啦!我可以娶黎女回家啦,我可以……”
一个卒长笑骂道:“你可以个屁啊,入洞房也不急在这一刻,快说,这个刺客到底是谁?说地晚了让别人抢了先,你就可以拾起破筐回家了。”
那人一听果然着急了,赶紧指着死尸,唾沫横飞地道:“我认识他,他是吴国驿馆的御者,昨日早上还买过我的菜呢,就是他,绝对不会错的。”
季孙斯一听狞笑道:“果然是吴人,哈哈,现在当场抓住了他们使节地御者,我看他们还能如何狡辨。”
庆忌心中暗笑,脸上却故意失色道:“甚么?吴国使节?季孙公子,你们……和吴国使节正在往来吗?”
季孙斯一见他变的非常难看的表情,连忙解释道:“公子不要误会,吴国阖闾登基后,遣使周游列国,这队使节是出访郑国,曹国刚刚回来,借道我国返吴,并非为了公子的事情与我鲁国接触,家父不曾接见他们,就连叔孙氏也只派了几名行人款待,对他们略尽地主之谊罢了。”
庆忌这才做释然状。季孙斯知道了凶手的来历,可是一刻也坐不住了,眼见那些自家的兵将解下刺客的尸体,带了那青年要回府去,忍不住对庆忌道:“公子,实在抱歉了,我的御者知道地方,可以先让他带公子前去,我要必须马上回府一趟,如果家父要拘押吴国驿馆地人,少不得我要代父出征,亲自去捕人。”
庆忌笑了笑,拱手道:“应当的,应当的,季孙公子少年英雄,颇有几分执政大人雷厉风行的雄姿,公子有要事在身,就请先回吧,庆忌自去田猎场上等候公子佳音,在此先祝公子行事顺利,首立头功。”季孙斯哈哈大笑,连忙喊住自家兵将,跳上他们的战车,风风火火地往自家赶去。
庆忌与站在车辕上护侍的英淘目光一碰,两人相视而笑。




大争之世 第65章 威哉公子军
第65章 威哉公子军
这些世家公子们田猎的地方并不太远,离城向东南数十里,有山名尼邱,山不算高,有五峰。山前一片沃野全无开垦,有数十顷大小,到处是茂密的草地,植被十分繁茂,杜衡、兰草、白芷、艾蒿、菖蒲,野草处处。
有一侧从山丘上绵延而下,生长着楠、樟、桂、椒等各式树木,各种树木或开花、或结果,或绿叶繁盛。草丛林间不但多野兽山禽,风光也极为优美,这些公子们无论是为了射猎野兽,还是呼朋唤友射猎女人,大多会选择在此围猎。
庆忌赶到时,只见这些公子们都已候在那里,谷口停着十余辆马车,不远处一条小河,河边树下一群家仆家将正在忙碌,铺席放枕,支架炊缶,拾捡木柴,摆放瓜果,形同春游。
十余辆横七竖八的马车再往里,是三辆崭新的战车,三辆战车都漆的精美,造的结实,包铜的扶手闪闪发光,长长的车轴隐隐现出油光,车前都以四匹雄骏的健马牵引,马车两侧插着戟、殳、戈、矛等各式兵器,还有两排护旗猎猎生风。
那些少年公子们俨然是把这次田猎看成了平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场大战,一个个全都是战场上的打扮,身穿长襦,外披铠甲,胫缚护腿,足穿履。头戴盔,威风凛凛。那青铜盔上有丝带系结颔下,红色的带尾垂于胸前,乍一看去,果然是少年英雄。
一见庆忌的车到了,他们欢喜雀跃地迎上前来,到了近处,庆忌才发现他们的甲衣都是最精良的装备。双臂地护甲长及手腕,手上也有护手甲,颈部亦围有盆领护甲,虽在炎炎阳光之下,一个个也毫不懈怠。
庆忌见了心中便有些欢喜:“不管他们功夫如何,起码这军心士气就可用啊。”
众位做将军打扮的公子簇拥着庆忌上前查看他们的装备,至于树下正在准备的野餐,据他们说来。乃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意思,庆忌听了连声赞叹:“诸位公子真是……真是将门虎子,深谙兵法之要啊!”
田猎,春称搜猎,夏称苗猎。秋称弥猎、冬称狩猎,四季皆可猎,田猎中使用最多,也最为考较的就是箭术和驭车的本领。这也是李寒明知对方是吴国第一勇士,仍敢与之一战的原因。因为吴人善步战,庆忌步战就算骁勇无敌,上了战车也未必就能发挥出十分之一地战力,如果这人再有晕车的毛病,吐也吐的七晕八素了,更加的谈不上能战。
田猎是有一定的礼规的,不按礼法狩猎是暴殄天物。要遭人鄙视的。比如礼法规定,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围猎捕杀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田猎还规 定,禽兽跑出所设定的田猎范围之外。就不再追杀。这是取战争中不追杀奔跑地败军之义。射中的禽兽如果伤在脸上、头上,就放掉不要。取“不杀投降之人”的意思;射中的禽兽太小,也要放掉,取不虐幼小之义。
只不过真正遵礼狩猎的人并不多,至少这些公子们平素狩猎是见什么就打什么,还没见他们守过什么规矩,但是这一番不同,既然是田猎较技,就得防备对方挑他们地毛病,所以这些田猎规矩就要重新讲起。
好在这些规矩公子们虽然平时不遵守,但是也都知道,只是一提,他们就心领神会,不必多费什么唇舌。至于更多的规矩,或许他们初习田猎时,教习或父亲也曾提过,却早已被他们忘之脑后了,这时英淘就派了大用场,他虽是破落武士,对这些知识却十分熟稔,说起来井井有条。
这些公子除了燕宇、孙敖等少数几人,大多都不记得这些繁褥的规矩,是以听的很是认真。英淘便对他们讲解田猎时对驾车地规定,驱车奔驰时,战车所扬起的尘土不能飞出车辙之外;马在奔驰之中,四蹄相应,快慢适度,驾驭战车的人不能失了驰骋之节。然后又讲车战时战车如何呼应,驭手如何转动车辆,主车副车如何配合,滔滔不绝讲了半晌,便由庆忌分配每个公子应该担当的职务。
一辆战车由三个人或四个人组成,车上配持戈之士、控弦之士、以及御马者,一辆战车上,御马者要负责战车冲锋的方向,指挥整辆战车兵员的配合与作战,同时自己也要精晓武艺,否则一旦被对方击落,整辆战车就要瘫痪,因此是一车之长。
这些公子们平素围猎图个畅快,大多习的都是射技,对持戈拼杀、御马驱车都不太在手,庆忌仔细询问了每个人擅长的技艺,又互相比较半天,才选出三位懂些驾车技巧地公子来担当战车的御者。
庆忌很注意孟孙子野的反野,今日孟孙子野神采奕奕,看来也很是兴奋,从神情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是主动请缨担当御者的,庆忌虽看不出他是否是孟孙世家派来监视这些公子们作为的人,却仍不敢把如此重任交给他,因此让他担当了戈手,最后选出的三位御者是孙敖、燕宇、和一个叫楚戈的公子。
一切准备停当,庆忌站在当作辕门的一辆马车旁,看了眼踌躇满志地三位御者,扬声大喝道:“诸位公子,在这田猎场上,须象沙场一样,必须严格遵守军将,军令严明,方有取胜之道。从即刻起,我们只有军令,一切唯军令是从,都听请楚了吗?”
“诺!”
“说地对!”
“好!”
“清楚了!”
“什么时候出发?”
众公子一阵七嘴八舌,听得英淘眉毛乱跳,庆忌咧咧嘴,猛地把手往下一劈,大喝道:“出发!”
众公子一闻军令。精神一振,三辆战车上御马的公子呼啸一声,顿时就把庆忌方才地吩咐、英淘方才的解说,所有的“哼哼教导”一股脑地抛到了车后。只见他们手中地马缰疯狂地甩动着,口中叱喝连声,那十二匹良骏受命狂奔,拉着战车象疯了似的狂驰而去。
靠边的一辆战车长长的护轴“砰”地一声撞上了充作辕马的一辆马车,车辕忽悠一下打横向庆忌和英淘扫来。吓得二人连忙纵身跃开,只听稀哩哗啦一阵乱响,车轮辗的小石子嗖嗖乱飞,车上执戟、执弓的公子顿时扔了手中的兵器,紧紧抱住战车上地护柱。车子连颠带跳地飞奔出去,车后尘沙漫卷,扬起一天尘土。
四下里围拢过来看热闹的那些护兵、随从、家奴们,见此可怕威势纷纷抱头走避。待漫天尘土缓缓落下,烟雾袅袅散去,辕门处现出两个灰头土脸的俑人来,他们身躯僵硬,用一双绝望的眼眼看着消逝在远处的三个黑点……
“各位公子!”英淘哭丧着脸叫道:“战车是追不上走兽的,走兽是逃不脱箭矢的。所以我们驱车追赶野兽时,不求快,但求稳。要让车左的弓手易于瞄准猎物才行。还有,这次田猎,是与叔孙氏竞技,因此不只有猎兽地一关,还有较量车战的一关,那时就需要用到车右的戈手。
战车不可各自为战啊,至少也得有一主一副两辆战车相互配合,互为倚角。以免被敌人分而歼之。这次较技只有三辆战车参加。可以设一主车、两副车,驭手要注意舆侧接敌。左右旋转,弓手要注意未接近时尽量发挥弓弩的作用。好了,我们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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