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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月关
就在这时,前方一骑赶来,“是他么?”忘形之下,叔孙摇光再坐不住,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骑士赶到近前,看了眼车上插着的旗帜。在马上拱手说道:“这位公子,我家阳大管事正在城外恭候大驾。阳管事说,北城飞狐口雇佣来地工人正在平地伐木,而且城中无处安置这许多工匠,请公子遣亲近之人。直接将匠人们送往飞狐口,卑下可为导引。”
叔孙摇光先是一呆,随即便明白了庆忌地意思,她喜孜孜想道:“我地郎君心细如发。做事真是小心,他要我遣开身边亲近之人,是怕我府上不知他在此处内情的人认出了他吧。”
这位叔孙大小姐一向是男儿性情,最烦行事小心、畏畏缩缩、心眼儿跟针鼻似地男人,不过现在这举动是她倾心的男人,看问题的角度便截然不同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女人看情郎,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宋玉了。
她喜孜孜地转头道:“李寒。你带了这些匠人,随这位家将先行赶赴飞狐口,然后再到季府复命。”
“诺!”李寒把那家将所说的“亲近之人”四字听得真真切切,他不知这话中另有一层含意,如今叔孙摇光遣他前去,分明是把他看成亲近之人了,这亲近比亲信可又近了一层,一时欢喜不胜。连忙欣然答应一声。回首说道:“后面车辆,随我来!”说完一马当先驰向前去。
叔孙摇光欢欢喜喜又在车上坐了。手肘支在暗格板上,纤手托着下巴,把美眸一眨,忽然又想:“那家伙……支开我身边人地,仅是为了保密身份吗?”这样一想,她的脸蛋便有些发烫,回头一看,忽然觉得那两个贴身的小侍女也有些碍眼了。
李寒一马当先,引着车队加速前行,先行赶到了城门口,看到城外道旁一声平整的草地上停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车前有几名家将站在那儿,扫了一眼,也认不出哪个就是阳虎地从弟,如今的成府大管事阳斌。
他微微一笑,双腿轻轻一荡,一踢马腹,那马的速度又快了些,从这些站在路边的成府家将们面前行过:“这个世界,想爬上高位,总要借助些什么地,站得高就需要高的阶石,阳虎的从弟借了他从兄的势,便能在几日间爬上别人一辈子也奋斗不到的成府大管事之位,而我呢?”
他扭头看了眼远远行在后面车队后面的他那块美丽可爱的进阶之石,心头一热:“身边亲近之人……,呵呵,我离这块进阶之石是越来越近了。”
李寒微笑着,骑马入城。
长长的车队过去了,最后面,在侍卫们拱卫之下地只剩下一辆车,一直坐在车内的庆忌走出来,缓步行到路上,抬头看着那辆车子,车上只有一个男人,一个身穿白袍的俊俏男子。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一身男装,就是因为那一次,因为那个赌,他们有了今日这种关系。人生之奇妙就在这里,你可能不经意地少走了一步路,多说了一句话,一件关乎你一生的大事便适时发生了,人生的缘份就是这样的奇妙。
叔孙摇光已经看到了庆忌,这一看,那眼光便痴痴地再也移不开去。庆忌不敢与她对望,生怕被人看出破绽,他急步上前,拱手揖道:“成府阳斌,见过叔孙小姐。”
叔孙摇光扮男装,只是为了在那些匠人们面前易于行事,身边这些侍卫是不可能瞒住的,便连季府中地家将都知道他地身份,是以庆忌并不遮掩,当着这些亲卫的面直呼她地身份。
叔孙摇光的目光闪闪发亮,她吸了口气,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竭力平静了声音道:“阳管事不必拘礼,成碧夫人可在城中?”
“成碧夫人正在飞狐谷,来不及赶回,特遣小人驾了夫人的马车来迎小姐,夫人会尽快赶回府上。请小姐玉驾移车。”
庆忌一摆手,家将们便把马车带到了路上,这辆车装饰豪华,远比叔孙摇光那辆车坐着舒适,庆忌走到车前,放下踏板,叔孙摇光下了自己的车,来到他这辆车前,把手轻轻搭给他,神色从容,目不斜视,款款登车而上。
馨香盈怀袖,翩跹玉人来。庆忌“啧”地暗赞一声,正要夸她沉着冷静,外人面前很会掩饰,猛地腕上细细一痛,好象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定睛看去,腕上分明一道指印。
庆忌愕然抬头,却见叔孙摇光若无其事,头也不回地进了车轿中坐下,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一抹妩媚的春色乍闪又逝,声音淡淡地道:“阳管事,起行吧。”





大争之世 第138章 争锋
第138章 争锋
季府老宅,前厅。
厅中下人一退出去,原本正襟危坐的叔孙摇光便闪身挪到侧席,攀住了庆忌的胳膊,甜笑道:“嘻嘻,看你做这成府管事,还有模有样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叔孙家去呀,人家也委你一个大管事的位子。”
庆忌在她鼻子上宠溺地刮了一下,说道:“你呀,这么远的路程,风餐露宿的,偏要赶来这里做什么,忙过了这几日,我去曲阜看你岂不是好。”
叔孙摇光皱皱鼻子,说道:“人家想要看你成不成?”她把脸颊轻轻靠在庆忌宽厚的肩膀上,娇痴地道:“庆忌呀,你离开这些天,人家都病了。”
“啊,生了什么病?”庆忌抬手便去摸她额头,被叔孙摇光娇嗔地抬手打落,然后螓首微抬,凑到他耳边,细细地喘说:“自公子庆忌走后,他的小侍婢便吃饭也不香,睡觉也难眠,整日里魂不守舍的,你说这是不是一种病呢?”
庆忌听得心中一荡,这小妮子,居然说得出这样的情话,他一把攥住摇光的柔荑,凑到她耳边低笑道:“这病既好治,又难治,那唯一的灵药么,就是……”
他刚刚说到这儿,外边有人高声禀道:“大管事,大管事。”
二人攸地分开,庆忌扬声道:“进来吧,甚么事?”
外边匆匆跑进一名家将,急急说道:“大管事,后宅那片废弃的荒地上发现几具死尸,地上还有一片交战过的痕迹。”
庆忌与叔孙摇光对视一眼,攸地起身道:“带我去看。”
季府后宅外那片荒废的房舍野地里。果然躺着几具尸体,旁边还有弃置的剑戟兵刃,庆忌与几名家将分别检查了那些遗下尸体身体上的物什,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庆忌看着五具尸体地衣着,蹙眉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本地官长冯连长也被唤了来。这个连长可不是现代军队官制中的连长,而是一个民政官。当时鲁国效仿齐国,在城市和乡村间设有各级管理各种民事的小官。城市中以五家为轨,设一轨长;十轨为里,设一里长;四里为连,设一连长。这个连长管着附近两百户人家,已是这费城中极为权势的人物了,当然,他这官职虽是鲁国官职,却只需对季氏负责。
这位连长熟悉费城所有居民。他仔细看过那些死尸之后,对庆忌恭谨地道:“大管事,卑下仔细验看过了,这些尸首形容面生,没有一个是本地人。”
“哦?”庆忌微微思索片刻。说道:“冯连长,你速调集本地青壮全城搜索,如有身上带伤、行止可疑者,一律带回询问。尤其要注意外来人。还有,通知四门加强盘查,若在携带兵器入城者,务必查明身份来历。”
这小城几十年也不发生一桩凶杀案,现在一下子死了四五个,那位民政官也知事态严重,连忙答应着一溜小跑离开。庆忌回到季府,把情况对叔孙摇光简单地说了说。趁人不在又香了几吻,这才安抚下她,带了她的一名家将赶赴飞狐口。
这名家将是去为叔孙摇光传讯的,说是自筹划筑城以来,城内城外便出现许多可疑人物,因成碧夫人手下没有极得力的人手,要李寒在山上暂住,代为管理。以防不测。对于庆忌的如此防范。叔孙摇光本不以为然,不过庆忌对李寒这个性情阴鹫地人。总是从心底里有些戒备,不想让他知晓自己身份,能避着便尽量避开。
此次庆忌赶赴飞狐口,带了近百名家将,以防再出现今日回城时那样情形,一接了成碧夫人便立即赶回城来,那李寒在山上听到家将传达小姐的吩咐,本来正觉失望,瞧见山下如此大动干戈,才知费城果然有人闹事。
他本来也是胸怀大志的人,倒不是垂涎叔孙摇光的美色才恋恋不舍,一想这也是个锻炼和展示能力的机会,便打起精神,全面担负起飞狐口的警戒事务,经他一番整顿,山口内外忙碌的工人虽多,倒也井井有条、各有所司,外人还真不易混进来。
庆忌接了成碧夫人回府,一路上便把遇袭的详细经过和季府后院外发现死尸地事告诉了她,成碧夫人听罢,蹙眉思索良久,徐徐说道:“城外偷袭者是展跖的人,那么在季府后院外的人又是谁?我们的人不曾与他们在那里发生过争斗,所以那些死者必然另有一些敌人,我们假定其中一批同样是展跖的人,你说另外一支势力会是谁?”
庆忌坐在车前摇头苦笑道:“说实话,此事错乱纷芸,现在毫无头绪,我也想不到了。”
成碧夫人莞尔一笑:“既然想不通,那就把它抛在一边,咱先想些容易地。与展跖的人交手的另一支势力,我们且先不去管他,先说展跖,他一面派人潜入我季氏老宅,一面使人在路上行刺,你说他的用意何在?”
庆忌想起自己从车中跃出时那个持叉地大盗脸上由惊喜到惊愕的表情变化,摇头道:“不是行刺,他们……他们应该是要掳人。”
“掳人?”成碧夫人眉头一皱:“怎么和我设想的不一样,掳我做什么,勒索钱财么?”
庆忌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也不一定,或许是冲着你的人……”
成碧夫人一呆,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脸一红,当着御者不好多说别的,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展跖纵横天下,攻城掠寨,但是在鲁国很少惹大事。”
说到这儿,她若有深意地看了庆忌一眼:“所以,那吴使遇袭的事。本夫人一直怀疑另有其人呢。”
庆忌干笑两声道:“这个……夫人并非庙堂上地人物,何必操心这些闲事?”
成碧夫人在车中向他嫣然一笑,偷偷扮个鬼脸,又道:“可是现在展跖公然行劫,我可是季孙家的人,惹了我便是惹了季孙氏,展跖丝毫不计后果,你说那是为了什么呢?”
庆忌心中一震。暗想:“莫非展跖招兵买马,实力已经壮大,想要在近期举旗起事么?”
这样一想,他要掳走成碧夫人就可理解了,成碧如今等于鲁国的头一号大财神,若能从她手中敲榨一笔巨资,足可支撑他用来起事地费用。”
成碧夫人不知庆忌转着的念头,继续分析道:“我想了两个原因。一是他的老巢在这里,以前这费城不太引人关注,便连家主也只是偶来小住,可是如今我在这里筑新城,从此东西转运。南北传承,此地必定热闹百倍,不出几年城池便会壮大数倍,变得繁华起来。那对一群山贼的存在是极为不利的,就算我们不去攻打他们,也很难保证山中贼众不起了离伙下山地心。
第二个原因,就是我在这里筑城触及了他地利益。听你所言,他在山中人马众多,开山田,种果树,许多盗众还娶妻生子。这样庞大的人众,只靠贫瘠地山田和打猎植果可养活不来,他们一定另有财源,而这附近以前又没有盗贼劫掠的事情,甚至许多人不知道他苍霞岭的存在,所以……他们一定另有生财之道。若说是生财之道,且又与我在此筑盐城有冲突,那便只有贩运私盐了。”
如果展跖在这里。听到成碧这番话。一定大惊赞曰:成碧,真神人也!
不过庆忌已经认定展跖这个本来生活优渥、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甘心为盗。乃是志在窃国,对她猜中的这些近因却不以为然。他只嘱咐道:“不管如何,总之展跖欲对夫人不利就是了,夫人平素还是小心些的好,尽量留在府中,若要出门,务必加强防备。”
成碧听了瞪他背影一眼,似想说些什么,但是目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又转黯然。庆忌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他正蹙眉想着自己的事情,如果展跖此时揭竿而起,自己能否从中取利,更快地壮大力量。
一路思索,进了城门地时候,他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分析结果:不能!展跖一反,鲁国必乱,鲁国一乱,自己准备充作依赖的食盐生意,这条滚滚财源就要彻底关闭。展跖可以反,他在鲁国却没有任何借口和身份公开造反,趁机攻城掠地招兵买马。如果站在鲁国三桓一边领兵剿匪更不现实,且不提他的身份见不得光,就算见得了光,三桓任何一人也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军队交给他指挥,包括他地准岳父叔孙玉。
所以,展跖不可以反,至少在他的大业没有完成之前绝不能反。
车进季府,御者下车固定了车轮,自去多少解除辕套。庆忌放下踏板,扶着成碧夫人下车,成碧夫人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一手提着裙摆,娉娉婷婷地走下车来,眼波四下一扫,忽对庆忌低语道:“晚上来我房间。”
庆忌一呆,失措道:“这个……叔孙小姐在你府上呢,还是不要了吧?”
前方的御者刚刚自另一侧转过来,成碧夫人一瞥即回,浓睫下地眸子火辣辣、水汪汪的,妩媚中带着一种不知是向谁挑衅的意味,红唇翕合,一字字轻轻吐息,却没发出声音:“我就要!你来,还是不来!”




大争之世 第139章 陈长卿
第139章 陈长卿
成碧夫人与叔孙摇光的会面透着一种古怪的气氛。
其实成碧夫人现如今是帮着庆忌建城,在叔孙摇光心里看来,那就等若是在帮她,所以对成碧夫人,她已抛去了以前的嫌隙,言谈举止透着股子热情,甚至有些巴结,那是替她的夫君讨好成碧夫人,只是这妮子平时不善作伪,这样动机就连庆忌都能看得出来。
而成碧夫人呢,七巧心眼,八面玲珑,乃是长袖善舞的大商贾,待人接物,应对作答,更是做的滴水不露,两个人都想相处的愉快一些,因此两人的会面完全可以说是在充满喜庆、友好合谐的气氛中进行的,但庆忌就是能感受到一种很古怪的气氛。
当下人进来禀报热水已经烧好,请夫人和叔孙小姐分别沐浴更衣的时候,庆忌见没出什么岔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成碧夫人含笑起身,殷殷叮嘱,请摇光小姐先回房沐浴、歇息,然后再共进晚餐。
两人礼貌地把臂出厅,依依寒喧一番,一回后宅,一回客舍。庆忌身为成府管事,在叔孙摇光身旁引路送行,趁着别人不注意,叔孙摇光对庆忌悄悄说了一句话:“成碧夫人很古怪。”
庆忌吓了一跳,背上便觉有些痒痒的滋润:“如何古怪?”
“不晓得,说话也假,笑得也假,总之……很假。”
庆忌干笑一声:“你的直觉……真是不可靠,一路风尘,劳乏了,还请回房沐浴歇息吧。”
“你去哪里?”
“哦,我在河中救过一个壮士。这两日忙,还未曾去探望过他,我且去看看。”说着,已到叔孙摇光住处,庆忌快步向前赶出两步,站在院前拱手作揖,做出促请姿热,脚下暗暗使力。脚尖点地,已做好脚底抹油,溜之乎也的准备。
叔孙摇光姿态优雅地颔首应允,飘然经过他身旁时,却飞快地摞下了一句话:“晚上,到我房中来!”
说罢,脚下加快,袅袅娜娜地从他身旁过去了。庆忌两眼发直,站在后面只看到叔孙摇光的耳根似乎都是红的。
庆忌这几天的确无暇探望他救回来的那个陈长卿,方才一时情急,随意拿了他当借口,离开客舍之后。转念一想,便也真地奔着这陈长卿的住处走来。
当他走进房中时,迎面便是一股令人屏息的浓郁草药味,陈长卿倚在被上。端着一碗药正在徐徐地啜饮,陈长卿本是淡淡静静的一副表情,见了庆忌后微微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他将药碗放在榻边,挣扎着想要坐起,庆忌连忙上前按住,说道:“不必拘礼,陈兄好生躺着便是。”
陈长卿歉然笑道:“多谢管事救命之恩。长卿有伤在身,不能大礼谢过,阳管事恕罪。”
“陈兄不要客气,在下只是……”庆忌扶住他,环顾四周,但见房中混乱肮脏,不禁皱起了眉头,恼火地道:“人呢?人来。都去哪里懈怠了?”
听见庆忌呼唤。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来,点头哈腰地道:“见过大管事。”
庆忌冷哼道:“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我早吩咐你们。这窗子要时常打开换气,大热气的天,要闷死人吗?还有,房中要及时洒扫,侍候陈壮士就餐或者方便时,要好生扶持着,别要弄裂了伤口。我两日不在,你们就是这么服侍地?”
两个小厮吓得小脸发黄,吱吱唔唔不敢应声,陈长卿笑着为他们解围道:“阳管事不必过于苛责,陈某蒙管事救得性命,已是感激不尽,这两位小兄弟对陈某还算客气,只是小孩子到底贪玩了一些。”
庆忌声色俱厉地哼了一声,斥道:“出去,一会儿把房间好生打扫一下。再敢如此懈怠,决不轻饶!”
两个小厮唯唯退下,庆忌收起脸上怒容,对陈长卿笑道:“陈兄,你当在下喜欢呵斥他们吗?你是不晓得,这些人奸滑的很,你若客气一点,他们便能懒散三分。原来,我也觉得对这些小厮整日里呼来喝去的太不近情理,嘿!等轮到我来管理,才知道这些人是属驴子的,好言好语他不听,不用鞭子抽,便不往前走啊。怎么说来着,对了,这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长卿沉吟一番,欣然笑道:“端得是一句妙语。”
这位陈长卿似乎寡言少语,只是在自己救命恩人面前才能应答几句,今天他的气色好多了,庆忌问了些他的出身来历,陈长卿自我交待,说他本是齐国陆大夫门下剑手,因为双锋山下五族诛晏,许多公卿大夫成了遭殃的池鱼,他所服侍的那位大夫也被斩首,因怕受到牵连,这才一路南下,想逃到鲁国避难,路上遇洪水舟覆于河,险丧性命。
庆忌听他说地有根有据,这件大灾难又是他亲自经历过的,自是深信不疑,他见这陈长卿手上有厚厚的老茧,便知他在剑上浸淫的时日定然不短,纵然不是超卓的剑客,艺业想来也不凡。他手下正缺人才,一念及此便起了招揽之心,于是便向他提了出来。
陈长卿没料到这位阳管事竟想把自己招揽到麾下,他沉吟了一番,才斟酌着道:“多谢阳管事如此看重,长卿骤逢大难,如今伤势未愈,对前途一事还未仔细想过,在下地家人都在齐国,能否在鲁国长住尚未决定,阳管事能否容长卿思考一番再做决定?”
庆忌晓得这些没落武士虽然落魄,偏偏仍是一身傲骨,大多数不肯为困境所迫放弃清高,象英淘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可以追随一个亡国公子,也不会投靠一个正飞黄腾达的他人家奴。可惜自己的真正身份却不能说破,眼见这人故意推诿。只得遗憾地叹息一声道:“那好吧,陈兄尽管在此静养,有阳某关照,不会有人为难你地。”
陈长卿感激地拱手道:“阳兄高义,长卿铭记在心,救命之恩,援手之德,容图后报!”
庆忌哈哈一笑。说道:“举手之劳,陈兄不必记在心上,你好生歇息吧,阳某还有一些俗务要料理,这就告辞了。”
庆忌辞别了陈长卿,出了他的房间,唤过那两个小厮来又严厉训叱了一番,两个小厮见大管事对这位病人很是关照。终于收了轻慢之心,庆忌一走,两人便赶紧回到房中,开窗放气,洒扫房间。又把反复使用,几日不曾涮洗的碗筷拿去好好清洗了一番,端了清水毛巾来,侍候陈长卿净面洗手。果然照顾得无微不至。
庆忌离开陈长卿地房间,向内宅的侍女们一打听,成碧夫人和叔孙小姐仍在美人戏水中,二人沐浴更衣后,晚上还要设宴饮酒,由成碧一尽地主之宜。庆忌的身份是府中管事,既没资格上桌,又没资格陪饮。便如释重负地回到了前院。
吃罢晚饭,庆忌回到自己房间,将今天所遇到的蹊跷事反复思考了几遍,再结合成碧夫人的分析,最终仍是认定展跖要反。只是在季府后宅与展跖地人火并的另一方势力属于谁,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一得出这个论断,他的心中便有些焦急,展跖反不反鲁国与他不相干。展跖造反是成功还是失败。还是与他不相干,可是他将在明年三月间便对吴国再度实施反攻。这建城招兵事地迫在眉睫,每消失一天就少一天,万万不能让展跖坏了他的大事。这里的事只要一上轨道,他就要返卫国、访楚国,联合一切与吴国作对的势力,为明年三月间的大反攻创造政治和军事上地各种有力条件,如果因为一个展跖坏了大事,那真是欲哭无泪。
庆忌还不知道展跖确实要反,但是他计划中地重要一环就是鲁君。展跖打得是挟鲁君以令公卿的主意,他本身就是鲁国世族,如果再把鲁君姬稠掌握在手中,打着清君侧、除三桓地口号,虽然不能让许多公卿大夫们望风景从,却能迷惑住他们,使他们不再认为这是一次改朝换代,不会影响他们的家族利益和传承,那么遭遇的誓死抵抗就会减少许多,而现在鲁君姬稠已经死在他的手里,展跖一旦得到消息,造反计划肯定是要延缓的。
庆忌只想,凭自己如今见不得人地身份和自身所掌握的力量,是不可能对展跖形成恫吓的,这几天应该抽空返回曲阜一趟,把这事告知三桓,请他们向蒙山附近的城邑移驻军队,展跖除非有极大把握,否则一旦见三桓有备,当可延缓行动,只要能为自己争取一年地时光便可。
想到这里,庆忌立即便召英淘来见,由于李寒见过英淘,虽然两人见过几面并未打过招呼,可是英淘一直随在自己身边,难保不被他认出来,因此当初派成府家将引李寒上山的时候,便已密嘱那家将让他先通知英淘避开了李寒,后来去飞狐谷接成碧夫人下山时,把英淘也一齐带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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