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八无和尚
百里无忌并没有说谎,更没有夸大,就是刚刚从燕云转来的情报,来自被百里无忌放回上京的耶律朔古。
百里无忌刚得知时,也大吃一惊。但他随即想到,自己还有时间,斡朗改、辖戛斯刚被辽国纳入统治之下,内部的整肃需要时间,虽然不长。但至少也需要一年半载,耶律璟穷兵黩武,只要能撑过今年,辽国很有可能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而自己在辽国埋下的那两颗钉子,就会让千疮百孔的辽国朝廷更加雪上加霜。
由此,百里无忌更加坚定了尽快与辽国在燕云决战的想法。
“还有一个情报,阻卜再次征召了五万骑兵,现在已经过黑水南下,兵锋近直指灵州。”百里无忌脸无表情地说道。
王朴木然地看着百里无忌蠕动的嘴唇,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更坏的消息从百里无忌嘴上说出,他很明白,单就第一个消息已经能令周国陷入绝境,又何须考虑第二个消息?
王朴愣了一会,突然暴起,指着百里无忌的鼻子喝道:“明国呢?号称四海之内无敌手的明军呢?就看着周国灭亡……。”
这时的王朴已经语无伦次,也再也找不到那温文尔雅、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已经有些疯狂,人被巨大的压力压垮时,总是选择性地疯狂。
王朴下意识中选择了逃避,他想激怒百里无忌,最好能令百里无忌一怒之下杀了他,这样,他再也不用为周国的社稷担心。
百里无忌怜悯地看着王朴,等他歇斯底里地发泄完后,百里无忌问道:“文伯,如今唯一能改变战局的就是在辽国从斡朗改、辖戛斯征兵南下前,将龙、剑、壁一线的阻卜军和渭州南、北两路辽军击退,这样,辽国朝廷必将因战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过大而放弃继续增兵,而阻卜,就算是五万援兵到达,也会因龙、剑、壁一线的阻卜军的溃败而回撤,如此,乱局就会被理顺。朕希望,你能挑起这付担子。”
王朴发泄地有点累了,他微仰着头,问:“为何要选我?”
百里无忌道:“因为你的忠诚。朕没有别的人可以选择,如今局势,明、周两国朝堂之上,相比而言,你比张昭令朕放心。”
“我需要做什么?”
“只要你将信件亲手交到朕的二弟手中。当然,也包括说服他。”
“如此简单?”
“是。“
“那何不直接放我回去,我必将信件亲手呈交皇上。”
“你不能直接回去。如果明、周两国依然交好,燕云的八万明军加上周军的支持,辽国要迅速攻下燕云是不可能的,朕说过,要给辽国造成明、周交恶之象,如此,辽国才能放心地调兵进攻燕云。所以,明、周必须交恶,而交恶的原因就是驿馆血案,而你,做为血案的涉嫌人,怎么可能被明国轻易放回去?”
王朴开始冷静,他思索许久,开口道:“如果我不背叛周国投靠明国,就无法光明正大返回周国?因为这封信必须亲手交到皇上手里,而要接近皇上,则必须有适当身份。”
百里无忌点头道:“是。”
代周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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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接近皇上,还要让潜伏周国朝堂的奸细不会发觉明、周两国的真实关系?不但不让奸细发觉两国真实关系,还要让奸细认为两国同盟破裂在即?”
百里无忌欣赏地说道:“王侍中反应确实敏捷。”百里无忌已经改口称王朴为王侍中,因为他相信,王朴必然会同意自己的计划。
果然,这次王朴并没有提出抗议,他只是继续问道:“既然两国同盟破裂在即,那皇上又如何应从你的请求,与你同上燕云充当诱饵呢?”
王朴问到了点子上,百里无忌笑了笑,说道:“正因为两国同盟破裂在即,以周国一国之力根本无法抵抗辽国,如此,朕的二弟都会将此议昭示在朝堂之上,商议如何与明国交涉,尽力弥补两国的裂痕,而与朕会晤,就是解决两国关系的最好方法。于是,周国皇帝递国书邀请明国皇帝会晤,而地点则选择在了燕云。”
王朴提出异议,说:“如果奸细怀疑,两国为何要选择燕云会晤?”
“燕云虽属明国,但明国与燕云之间有周国间隔,选燕云则是令明、周两国都相对放心。”百里无忌不假思索地说道。
王朴默默点头,这个计划虽然疯狂,但如今的局势危如累卵,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你又怎能保证燕云一定能抵挡住辽国的全力一击?”
百里无忌笑道:“这是绝密,你日后都知,朕只能说,胜无把握,但绝对能立于不败之地。”
王朴道:“如此,我还有最后一问。”
“问吧。”
“我还需要回金陵么?”
“呃……。”百里无忌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金陵驿馆血案和王朴假装投靠明国,引起明、周两国的交恶,从而蒙骗明、周朝廷中的辽国奸细。然后王朴与柴荣接近,传递自己的信件,再让柴荣做出害怕失去明国支持,而愿意委屈求全希望与明国皇帝会晤修补两国关系之象。而百里无忌则勉为其难答应此请,但为策安全,把地点选在了燕云。
辽国奸细将情报传回上京,而辽穆宗耶律璟则应该被巨大的诱饵所吸引,于是,派出上京周边的辽军,同时抽调正在与明、周交战的辽军,对燕云全力一击,纵然不能活捉两国皇帝,也能趁势占领燕云。同时趁势追击南逃的两国皇帝,从而牧马中原。
这时,王朴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
百里无忌抽了抽嘴角,说道:“王侍中此问题应该问朕的二弟。”
百里无忌这话回答的巧妙,王朴是周国之臣。眼下是假装投靠明国,任务完成,自然应该回复周臣的身份。但有一点,此事即使成了,如果柴荣心存芥蒂,那么王朴如果留在周国,将一无所成。
这倒不是说柴荣心胸狭窄。而是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一个背叛自己的人,哪怕是假装背叛。谁又能保证,这种背叛不会有假戏真做的那一刻?
王朴略一细想,便想明白了,百里无忌此话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他要留你。你则留,若他不留你,你自然该回金陵。”
王朴道:“如此,外臣勉力一试。”
百里无忌道:“不,必须成功。”
王朴随即下跪。施全礼道:“遵陛下旨意。”
百里无忌心中一阵涌动,王朴这一跪表示着他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但按百里无忌所设计划,王朴是有惊无险的,最多也就是忍受周国君臣的冷言冷语,只要王朴将信件交到柴荣手上,那么至少柴荣应该相信王朴的忠诚了。
但王朴如今这一跪,却让百里无忌心中开始担心出现变数。
“文伯,不管最后情况如何,朕希望,你活着。”
“遵旨。”王朴面无表情地应道。
……。
五天后,王朴的马车进入开封府。
从进入开封府城门的那一刻,王朴就知道此行绝对不好过。连看守城门的周军将士眼中可以看出,那一种浓浓的敌意。
也许,自己背叛周国投靠明国的消息早已传遍开封府每一处大街小巷。
果然,进入开封府通往皇宫的大街时,铺天盖地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石块如雨般地落在马车的车顶上。
“噼噼啪啪”声一直伴随着王朴来到鸿胪寺。
而鸿胪寺中接待的官员看见王朴到来,都避之如瘟疫,竟无一人接待。
王朴一直从中午等到天色暗下,都没人来理睬他一声。
腹中饥饿难忍,王朴只好回到大街上,打算先回家去吃饱肚子再说。
转过几条街,来到自己的宅子,王朴没有成家,宅子中只有几个仆人,可来到自己的宅子前,王朴惊愕了,宅门已经被封条贴上。
有家难回、有国难投,这种滋味王朴虽有准备,但却还是低估了。
幸亏有马车在,不然王朴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王朴再次转到正街上,打算买些吃喝。
没料到,大街上没有一家酒肆、客栈愿意接待他卖他食物。
王朴一个文人,做不出蛮横的举动,只好在客家的驱赶下退出,这时,王朴才醒悟,自己想见柴荣,恐怕不易。
如今身份不同,做为明国使者,不被鸿胪寺接待,就无法让柴荣知道自己的到来,更无法接近柴荣,如此如何完成百里无忌交待的任务?
王朴苦思之下,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宫外柴荣出巡时,才能拦驾求见。但这方法不但危险,而且皇帝出巡那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又怎能如自己所愿。
无奈之下,王朴只好将就着忍受饥饿,在马车中睡一晚。
一觉睡到天亮,王朴钻出马车,却发现马不见了。
四下环顾,见行人来来往往,却都避开他的马车。
王朴心中自然明白,这马显然是被有心之人偷去了,可现在,自己就算是报官,恐怕也没人理会,罢了,去宫门外碰碰运气,也许能凑巧遇上皇帝出巡。
可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王朴苦等一天,根本连宫门都无法靠近。眼看天色已晚,只好再回到自己被封的宅门前,准备再将就一宿。
代周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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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了一整天的王朴勉强走回宅门前,却发现,自己的马车,连车厢都被人砸了,哪还有睡的地方。
所谓屋漏偏遇连夜雨,王朴现在到了绝境,身上有钱却无处买食物,也无处可投宿,往日的同僚如今都避之不及,王朴也没打算去寻求他们的帮助,王朴蜷缩着,靠着宅门错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王朴被人晃醒,勉力睁开一丝眼缝,借着星光,依稀看见自己的老仆人李伯正在摇晃自己。
王朴有气无力地问道:“李伯,你怎么来了?”
“主公,我一直就在附近,听说你昨夜露宿在马车,白天就寻来了,找不见你,只好晚上再来碰碰运气。”
“李伯……,先不说话……有没有吃的,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有,有,听说主公昨天一直被客家驱赶,买不到食物,我身上一直带着馒头准备着。”李伯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两个馒头,见王朴有气无力的样子,李伯便动手将馒头撕成小块,喂到王朴嘴里。
吃下两个馒头,王朴的精神好了些,“李伯,宅子是皇上派人封的吗?”
李伯愤声道:“倒不是皇上下旨封的,却是那新任的知开封府事薛训派人封的。”
王朴知道,这薛训原是右屯卫将军,与自己不对付,其实不管是谁来封,只要不是皇上下旨封的,对于王朴来说,都一样。王朴心里终究还是希望柴荣能信任自己,对自己有信心,可是,这可能吗?
王朴不自觉地露出苦笑的神态。
一旁的李伯却以为王朴对宅子被封一事苦笑,赶紧安慰道:“主公,谣言止于智者,现在主公回来了。向皇上冰释误会就是了。”
王朴闻言只好苦笑,道:“李伯,此事是真的。”
李伯傻眼了,自己从一开始就以为这是谣言。虽然宅子被封,自己被赶出府外,但心里确不相信自己的主公会是背弃旧主,投靠明国之人。可如今,得到王朴亲口承认,李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伯年岁已大,他绝对不相信以王朴的为人,能做出这样的事,纵然王朴亲口承认,李伯的心里还是觉得事有蹊跷。
“主公。不说此事了,先回家吧。”李伯避开话题,扶起王朴,说道。
“回家?哪来的家。”王朴有些诧异。
“是这样,三天前。宅子被封,我等几人被赶出府外,无处落脚,无奈之下,就偷偷回宅中取了些东西变卖,用所得之钱在外租了间屋,也算是一个家了。此事还望主公恕罪。”
王朴竟嘿嘿笑出声来。道:“何罪之有,宅子都被封了,取些物事有何不可?人总要活下去,李伯,做得好。”
李伯有些傻了,这主公一些日子不见。言辞就象换了一个人,自己这般做法,若是换作以前,轻则责罚,重则赶出府门都说不定。可如今,主公竟不以为怪,反而赞许有加。
王朴见李伯怪异的神情,也醒觉自己说话有些轻狂,也不解释,催促着李伯带路,他真的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王朴才悠悠醒来,早已饥饿的他抓起李伯为他准备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连着吃了两碗,方才吁出一口气。
解决了温饱的王朴,思维迅速转到了自己肩负的任务。可按照惯例,从鸿胪寺报备觐见之路已断,只能另想办法。
所谓病急乱投医,王朴无奈之下,竟向李伯问道:“李伯,我要觐见皇上,你可有办法?”
这李伯不过也就是个府中管事,哪有什么办法,就问之下,呐呐道:“主公,你也是周国三品朝官,要不,找昔日同僚想想办法?”
王朴苦笑,这就是问道于盲了,也不睬李伯,顾自思索着。
王朴早就想过找昔日同僚代为禀报柴荣,可如今肩负的任务却是不能宣之于外,万一所托之人是辽国奸细,那岂不是误了大事?
但如果这么等下去,也会误了大事,毕竟要坐等皇帝出巡,就如同守株待兔一般。
要不,找同僚试试?王朴思忖着,只要严守口风,只求代为禀报,也许走漏不了什么?
王朴开始对自己走得近的同僚一个一个进行筛选,最后将目标放在一人身上,那就是周国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李谷。
李谷已经年过半百,二十七岁举进士,先后历经晋、汉、周三朝为官,后晋天福年间,擢监察御史,历任开封府太常丞、虞部员外郎、吏部郎中等职。开运元年,他随后晋出帝(石重贵)征契丹,任枢密直学士,加给事中。开运二年,出任磁州刺史、北面水陆转运使。后为契丹所俘,连拷问六次,皆不屈。
王朴认为,这样的人,如要投靠辽国,何须等到现在,而往日里,自己与他虽说交情不深,但政见却相似,都是致力于增强国力,行内后外的策略。
王朴决定,去找李谷想想办法。
当天晚上,王朴令李伯找来一套粗布衣换上,悄悄向城南李府行去。
李谷没有拒绝王朴的来访,他的心里也不相信王朴会投靠明国,对于文人来说,背叛旧主他投,这是自断仕途,再没有哪一个君王敢放心用他。
李谷心存疑虑,在书房接见了王朴,看着这个身着粗衣衫的昔日皇帝心腹之臣,李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文伯,你怎会如此打扮?”
王朴苦笑道:“有人阻拦我觐见皇上。”
“谁?”李谷问道。
王朴摇摇头道:“不清楚。”当下,王朴将进开封城后的遭遇向李谷简单述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宅子被封一事。
“李司徒,皇上是否罢免了我知开封府事一职,另选他人继任了?”
李谷叹了一口气,道:“朝堂之上,皇上闻听你投靠明国的消息,并无什么反应,只是你知道,总有些人会兴风作浪,他们提议,知开封府事位置至关紧要,不可交与一个有投靠外国嫌疑之人担任,应该立即撤换。皇上也没拒绝,于是,就……。”
代周 第四十二章
王朴赶紧道:“李司徒莫要误会,朴不是想追究官职之事,只是想知道皇上对朴有何反应。”
李谷道:“莫揣测圣意,我只想问问文伯,这投靠明国之事可当真?”
王朴道:“确有此事。”
李谷愤怒道:“文伯,你可还是读书人?读书人的气节何在?”
王朴知道,李谷有资格愤怒,联想起他禁受契丹人六次拷打,都没有屈从,自己投靠明国之事,李谷闻听有此反应不足为奇。
“李司徒息怒,此事说来话长,但朴必须尽快觐见皇上,有要事禀报,还请李司徒给予方便。”
李谷怒气未消,讥讽道:“文伯如今贵为明国侍中,既然奉明国皇帝之命出使我国,自然应该去鸿胪寺报备,等候觐见,何须来我府上求我?”
王朴苦笑道:“李司徒莫要取笑朴,鸿胪寺根本无人接待,朴真有要紧军情禀报皇上,耽误不得,还请李司徒成全。”
李谷道:“此事我帮不了你,既然你真投靠了明国,那你就只能去向明国皇帝求助了。”
王朴正容道:“李司徒,此事关乎明、周两国的共同利益,关系重大,若见不到皇上,周国很有可能陷入险境,到时,悔之晚矣。”
王朴说得严肃,李谷也有些动容,见王朴不象是在说谎,也了解往昔王朴的为人,李谷有些被说动,确实,以王朴只身一人,也无所谓对皇上不利。不想帮王朴的原因,不过是不愤于王朴的背叛,当然也有怕帮了王朴,引祸上身的担忧。
见李谷有些迟疑,王朴趁热打铁道:“李司徒若不信,可陪伴朴一同见驾。到时自然就明白了。”
王朴不得不信任李谷,现在当日与自己交好的向训、赵匡胤、郑恩等人皆领兵在外,能帮忙的只有李谷了,王朴不得不将注押在李谷身上。若李谷再追问下去,恐怕王朴不得不将事有限度地透露了。
还好,李谷思忖一会,点头答应了王朴的请求,但李谷提出,王朴只能一人随自己进宫面圣。
王朴自然一口答应。
李谷看着王朴那充满疲惫的脸,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这个年轻人,好学擅文,一直受皇上宠信。可如今一步踏错,竟要见皇上一面都要来求自己,哎,自己也不知道答应他的请求是对是错,但让他见皇上一面。想来皇上不会怪罪自己吧?
王朴却不知道李谷内心的犹豫,他见李谷已经应承,也就松了一口气。
李谷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文伯,明日就是月底,依制不早朝。”
“呃……”王朴一愣,自己竟连这都忘记了。可自己一进开封就进入了有心人的眼睛,这一天时间的耽搁,很有可能会夜长梦多。
自唐朝以来,历朝都遵循每十天之中有一次的例假,在每月的十日、二十日和最后一天,称之为旬假或旬休。
思忖之下。王朴说道:“还求李司徒收留朴两晚。”
李谷想了想,道:“如此也好。”
王朴又再三请求李谷不要走漏自己留宿李府的消息,甚至连家人都不要透露,以防泄密。
李谷虽然觉得这密保得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见皇上一面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王朴背叛了周国,但如今王朴代表着明国出使,总不能也象百里无忌那厮杀了使者吧?想到此,李谷心中一惊,这还真保不准,明国既然敢杀周国使者张昭,难道周国就不会依样学样,也杀了王朴?
李谷悠悠地看着王朴,道:“文伯,你就不担心见了皇上,很可能步张昭后尘?”
王朴一震,其实他的内心一直将自己当作是周国之臣,从没有想过周国会杀自己,但如今被李谷这么一点,方才醒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明国使者,而周国使者、兵部尚书张昭却刚刚被明国“所杀”。
王朴苦笑道:“生死有命……,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谢谢李司徒提醒。”
李谷见王朴执意如此,轻叹一声,也不再相劝。
于是,王朴就在李府留宿了两晚。
初一,天还未明,李谷便一乘四抬官轿携四个随从进宫上朝去了,而王朴则装扮成李谷随从混在四人之中。
宫卫虽说负有检查进出官员之责,但对于象李谷这种一品大员,哪会真不晓事地去检查,也就随便一看,就放一行人进入了。
依律,上朝官员依照官衔大小依次在殿外排列,直到卯时正点,殿卫方会放群臣进入殿中,而各官员的随从皆被阻拦在殿外等候。而等候的随从也依照主公官位的大小,从内到外依次排列,颇有“另一个朝会”的风范。
王朴自然被阻拦在殿外,这是李谷、王朴意料之中的事,但只要王朴已经进了宫,只要李谷朝会时禀明柴荣,就看柴荣愿意不愿意召见王朴了。
王朴低着头在外等候,而另外三个李谷的随从早已得到李谷的指点,皆用身子不经意地挡着王朴,以防被人认出,毕竟王朴本就是周国朝堂的熟面孔。
寅时一过,就是卯时,百官皆昂首阔步排队进入朝堂,等群臣站定之后,过了一会,皇帝柴荣才在宦人的引领下走入,端坐在龙椅上。
柴荣这些天心中是万般滋味,不可言语,身边的心腹大部分都被派出,也只有妹夫张永德在身边,本来还有王朴可以说说体己话,可惜,他竟投靠了明国。
柴荣不信王朴会背弃自己,其中必定有假,亦或者这本就是谣言。柴荣也不相信,百里无忌会为了明国两个学子、一个王朴,而弃结义之情不顾,这完全不符合自己心目中的百里无忌性格。
但朝堂上那些官员的弹劾,令柴荣无法维护王朴,无奈之下,避重就轻,柴荣罢去了王朴知开封府事的官职,但端明殿学士、左谏议大夫的官职却没有下旨罢免。
柴荣希望王朴能回来,如果他回来,我必不会去追究他背弃之事。柴荣暗暗自语道。
代周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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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皇上,臣有折。”
一声呼喝打断了柴荣的思绪。
柴荣凝目一看,原来是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宏文馆大学士范质,柴荣回道:“范爱卿有何事奏?”
“皇上,臣弹劾礼部侍郎刘温叟在今年二月春闱中有舞弊之举。”
柴荣一听,原本就不快的情绪变得更加烦躁,问道:“范爱卿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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