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八无和尚
唱歌的是个女子,歌喉十分嘹亮,歌声也婉转动听,那歌声伴随着女人的脂粉香气,还夹杂着含浑不清的叫好声、调笑声,飘出好远。
刘诚志的吏部同僚们酒喝得畅快,相谈正欢,猝不及防之下,被歌声、叫好声打断谈话,甚觉懊恼,其中一人便踉跄着奔出雅间,只见酒楼大堂上富贾乡绅等酒客们围桌面而坐,中间还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烟花女子作陪。他们一个个神采飞扬,一边与身边的女子调情取笑,一边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而拍掌叫好的对象是堂边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这一老一少打扮得很是普通,甚至有些寒酸,一看便知与那些桌上女子不是一道儿的,恐怕是走街串巷卖唱糊口的艺人,被临时招呼进来陪席卖唱的。
吏部同僚仗着酒意,大喝道:“这是谁的主意?快把她们轰走。”
那些乡绅富贾闻听,才发现有官员在酒楼里,而且身着浅绯,这表明至少是正五品以上官员,于是纷纷起立见礼。没想到这官员一张口就是令他们将女子们赶走,就有些诧异,这酒楼又非私产,更非衙门朝堂,自己叫些烟花女子来为喝酒助兴,又关你何事,这金陵府天子脚下,官员多如牛毛,不用说你一个着浅绯的官员,就是着紫朝官,也不能率意行事。
代周 第三十六章
此时,卖唱的一老一少,已经停了下来。
三伙人僵持,场面显得有些尴尬,几个富贾中,有一两个识趣地终于挥挥手,让那些“花蝴蝶儿”们赶快出去,所谓民不与官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和为贵。
那些烟花女子见有身穿官服的人搅了局,虽然心不甘,但也一个个拉长着脸子扭着屁股悻悻地走了。
只有那卖唱的一老一少愣在那里,也许是被这穿官服的人吓住了,也许还在等着富贾们的赏钱,二人站在那儿,一直没有动。
那大喝的吏部官员见二人如此不识相,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滚。还赖着干吗?!”
这二人见状不妙,吓得一哆嗦,忙收拾东西,拔腿就跑。
不想那卖唱姑娘慌慌张张一出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此人正是刘诚志。
刘诚志被店伙计领着,小解回来,正朝店中走,先是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美妙的歌声,突然歌声戛然而止。走到门口处,正好遇着那些烟花女子悻悻而出,嘴里还骂骂咧咧。
刚避开这些女子,正待往里走,却不料又遇一女子与自己撞个正着,当刘诚志正欲发作,却见这姑娘身着并不华丽,身上也无脂粉之气,与刚才那些人截然不同。再仔细一看,见她不过十八九岁年纪,生得很是清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甩在脑后。此时的她见撞了个身穿官服的,正吓得瑟瑟发抖,丰满的胸脯也因紧张而剧烈地一起一伏。
刘诚志见状,不觉心中一动,很想上去拉着她的手安慰两句。可他如今虽未着紫,却是朝官,众目睽睽之下,哪敢做出这有伤体面之事,刘诚志只是微微皱眉。嘴张了张,爱怜地望了那姑娘一眼,便又恢复了常态。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姑娘身边那老者的眼睛。
那操琴老者见姑娘闯了祸,忙过来赔礼。这时,那大喝的吏部官员也过来了,责备了老者几句。刘诚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而此后,这一顿酒刘诚志喝得就有此恍惚了,精神一直集中不起来,也就草草散了。
酒意朦胧,刘诚志乘小轿回到住处,感到十分疲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梦里。他竟梦见了撞到他怀里的那个歌女,又仿佛听到了那悠扬的歌声。恍惚间,他又见那姑娘与那老者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辫子乌黑乌黑的,胸脯高耸着。还回头朝他一笑。他使劲地追,追了很远,可只听见她的歌声,却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
刘诚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仔细想了想那个梦,觉得那似乎不是一个梦。惆怅间,刘诚志再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那个影子怎么也挥之不去。他不禁又回忆起了那姑娘撞到自己怀里的情景,那身子软软的,头发上还散发着一缕清香……。
“嘿!真该死!怎么胡乱想这些!”刘诚志在心里暗自骂自己没有出息。觉得这么做实在有辱斯文。
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会儿好象是在梦里,一会儿又好象醒着。最后。刘诚志索性翻身下床,披上衣服,伏案读书。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心被儿女私情扰乱。
折腾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刘诚志方才睡着。
醒来时已经正午。刘诚志有些头痛,眼圈也熬红了。宿醉未醒,又折腾了一夜,加上心火旺盛,刘诚志的左肩竟生出了一片巴掌大的白癣,奇痒无比,令刘诚志心烦不已。
……。
过了几日,刘诚志明天就要走马上任,正式就职了,今日,金陵府军器少监的唐弟,金陵府军器少监刘崇谏代表他全家来向刘诚志道贺,并在万福楼设宴款待。
“诚志兄好运气啊,这才一年,就从五品升至四品,让弟弟好生羡慕,日后可要多多提携弟弟啊。”刘崇谏举杯邀约道,不象其兄长刘仁规性格刚烈,而是一付纨绔子弟的模样,虽然也是五品官员,却天天迷恋烟花之地,夜夜笙歌,他虽说是刘诚志唐弟,但只不过比刘诚志小了两个月,到是与其兄刘仁规差了五岁,两兄弟同父不同母,所以关系相处得还没与刘诚志融洽。
刘诚志没好气对白了刘崇谏一眼,这个唐弟确实不让自己省心,但也就与自己走得近,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刘诚志举杯以对。
“崇谏,你也任军器少监三年了,平常行事何不收敛些,也好有机会升迁。”
“不了,我这样挺好,有父亲的荫佑,留下的家产足以让我衣食无忧,况且有军器少监的官职,也满足了。”刘崇谏嘻皮笑脸道,继而却一面正容道,“诚志兄,你可知道,你我的同窗林立源阵亡了?”
“什么?”刘诚志大惊,手中的酒杯差点跌落,“怎么可能,年初他不是刚刚因战功升为指挥使么?怎会说阵亡就阵亡了?”
“嘘……。”刘崇谏竖起一指作势道,“此消息刚刚传到金陵府,我也是刚刚听说。”
“此事当真?”
“我怎会拿此事言笑。”
刘诚志道:“立源怎么死的?”
“据说是……自杀的。”刘崇谏不禁意地左右看看,仿佛有人窥探一般,压低声音道,“这事现在知道内情之人甚少……,据说,皇上也身陷西域。”
刘诚志收中大寒道:“不可胡说,皇上率新军是去成都府抗击吐蕃袭扰,怎会身陷西域?”
“你轻点声,你可知道你升迁为何迅速?”
“呃……,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哎,你可知道,你的前任为何突然死了?”
“听说是参与叛乱……。”
“金陵府为何会发生叛乱?”
“呃……。”
“你呀,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风传皇上身陷西域,金陵府那些个旧臣遗孤才恃机串联谋乱,想趁皇上生死未明之机,篡夺国柞。”
“那与立源自杀又有何关联?”
“皇上身陷西域,并非吐蕃袭扰所致,而是西、北胡人吐蕃、阻卜、辽国联合出兵,甚至还有河西诸部,将不知情的皇上和数千新军拦截在了西域,听说定远将军云扬所部和特战军皆伤亡惨重。”
代周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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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一停,刘崇谏继续说道:“林立源刚升指挥使,被定远将军云扬安置在巴州,听说定远将军为其特意增强了兵力,立源麾下有六千人之众,本来阻卜军南下,兵分三路,从阶州攻龙州,从利州攻剑州,从集州攻壁州,定远将军原是打算让林立源部坐镇巴州,左可增援阆州,右可增援壁州,本是一闲棋,不想,阻卜大军进攻受阻,竟从集州分兵,以一万五千人转攻巴州,结果就……。”
“你不是说立源是自杀的吗?”
“哎,林立源见阻卜军三面包围巴州,深感忧虑,派信使禀报成都府定远将军,可定远将军此时也为难,皇上身陷西域,急待救援,根本没有援兵可派往巴州,定远将军自己都准备率兵西进,救援皇上,哪顾得上巴州林立源啊。”
喝了口酒,刘崇谏润润嗓子道:“于是,定远将军令林立源严防死守巴州。可怜林立源从学府出去就入定远将军麾下,视定远将军如恩师一般,虽然搞不懂定远将军心中想法,但对定远将军在国家危难之际,重用、提携自己,因此对此命令深信不疑,阻卜军狂妄残忍,从东、北、西三面包围巴州,日日逼战,成天在城外叫骂,那些沦陷在阻卜军手里的明国百姓,都哭求着林立源出兵拯救,林立源虽然有心出兵,但定远将军的严令又使其无法逾越,只能窝在巴州城中不出。明国百姓绝望之下,就开始咒骂林立源缩头乌龟,败兵之将……。”
刘崇谏摇摇头,将杯中剩酒一口饮尽,蹉跎不已。
刘诚志正听得要紧处,见刘崇谏停住,赶紧提壶为刘崇谏斟满一杯,道:“快说,后事如何了?”
刘崇谏悲凉地看了一眼刘诚志。说道:“你我与林立源三年同窗,自然知道其是一个血性男儿,若是骂声来自敌人,想来林立源也就忍了。可眼见自己百姓惨遭蹂躏而恨声咒骂,哪还忍得住,换作是你我,想必也是一样,不过是一死,出去与敌人拼了,哪怕战死沙场,也比在城中缩手缩脚、窝里窝囊苟活强。”
刘诚志点头道:“确实如此。”
“林立源又等了三天,他不相信他的恩师定远将军会见死不救,可是。定远将军却还是没有派援兵前来,林立源心中的希望,一点点被削磨,终于破灭。于是,他召集部下。陈述眼下危机,让大家团结一致,誓与巴州共存亡,他派部将坚守城中,自己率领三千明军杀出北门,把阻卜军东引,期望与壁州守军进行合击。以解巴州困局。”
“次日,林立源一切安排妥当,率众杀出北门,撞死杀出一条血路,准备向壁州而去,可阻卜军却早已在巴水西岸设下埋伏。林立源部只奔出二十余里地,就被阻卜军拦截,而后面追兵已经近前,林立源三千明军陷入重围。”
“林立源心中悔之晚矣,只好率三千明军誓死拼杀。一仗下来,林立源三千明军,只剩下不到五百人,随林立源顺巴水南逃,还来不及落脚休息片刻,四周杀声四起,阻卜军追兵已至,数百明军被杀得七零八落,片刻间便要全军覆没。林立源眼见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由得心灰意冷,令部下继续逃命,自己却纵身跳入了巴水中……。”
刘崇谏住口不语,刘诚志也心神恍惚,一阵沉默之后,刘诚志开口道:“可惜立源正值大好年华,不过,其死得壮烈、死得其所。也不枉你我与之同窗一场。此杯,敬立源兄。”
刘诚志与刘崇谏举杯向天一敬,再将杯中酒圈洒在桌前。
“大好性命,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亡父也是如此,一个赫赫威名的都指挥使,三万大军,也说没了就没了。哎,诚志兄,我心中无大志,只求能平平安安过此一生,对于建功立业,我再无一丝期望。”刘崇谏伤感地说道。
“崇谏,勿须伤怀,叔父为国捐躯,何苦荣耀,来,这一杯敬叔父。”
二人再次举杯,遥敬刘仁赡。
气氛有些尴尬,本是庆贺刘诚志升官的酒宴,确因刘崇谏叙述而沉重。
刘崇谏突然道:“今日设宴是庆贺诚志兄升官,莫再说如此伤心的话了,来,今日不醉不归。”
刘诚志也摇摇头,象是要甩脱心中的悲伤,也笑道:“对,不醉不归。”
说话间已酒过三巡,此时,一个店伙计进来问道:“二位官爷可需要召人唱个曲助助酒兴?”
刘诚志方待出言拒绝,刘崇谏却早已开口:“正好,你我喝得有些沉闷,让人唱一曲也好助兴。”
刘诚志便同意了。
没多久,店伙计领着一人进来,轻轻在角落中坐下,开始弹唱。
刘诚志本是侧对着门,没有留意进来是何许人,可这歌声响起,却令他如中雷击。
这歌声是他这几日魂系梦绕的,刘诚志赶紧转过头去,赫然,那就是当日看到的一老一少两个卖唱之人中的那个女子。
那姑娘正是当日酒楼上,与自己有一“撞”之缘的女子。没错,就是她,那清秀的歌声仿佛又响在了耳际,还有那条乌黑的辫子,肯定是她!可又怎么会是她呢?这也太巧了吧?
刘崇谏见刘诚志盯着卖唱姑娘,神态怪异,自己经常出入烟花柳巷,不用多想便心领神会,于是,向刘诚志告了个罪,借口方便就出了门而去。
刘诚志根本没有留意刘崇谏说了些什么,只是沉浸在那姑娘的歌声里,如痴如醉。
一曲唱完,刘诚志依旧神情恍惚,卖唱的姑娘此时也认出刘诚志来,但刘诚志的神态和所穿的官服,令姑娘不敢开口。
许久,刘诚志从恍惚中清醒,开口道:“小娘子不必惊慌,若不嫌弃,请坐过来闲聊,可好?”
那姑娘见刘诚志长得一脸正气,举止也很端庄,当下应道:“不敢与官爷同坐,我站着就是了。”
代周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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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诚志也不勉强,便与那姑娘说起话来。
说话间得知,这女子姓于名桂兰,本是沧州人,十岁左右家乡遇水灾,父母故去,只剩下她与爷爷相依为命。她父亲原是村中私塾的先生,教乡里孩子读书以糊口养家,所以她自幼也学了些东西,会识字读书。
生活困苦,十二岁,便与爷爷背井离乡,出外卖唱、讨饭过活,稍大之后,她便立志只卖唱,不再行乞。十六岁祖孙二人闻知明国富足,便逃至金陵。由于她的嗓子好,长得又清秀,很快在金陵府一带小有名气。但她只在几家信誉好的酒肆、茶楼卖唱糊口,从不到人家中去唱。有不少有钱人同情
这一老一少人穷志不短,也愿意让他们搭台子卖唱。
而前几天,与刘诚志“撞”上之后,爷爷年迈体弱,竟一病不起,生活拮据,姑娘便只好一人出来卖唱了,不想在此,又遇上了刘诚志。
刘诚志当下让于桂兰引路,带医工去为其爷爷治病,而由此,于桂兰便一腔柔情系于刘诚志的身上。
本应是郎情妾意、如胶似漆的快乐日子,却不想,有一天,于桂兰突然失踪了。
刘诚志发疯似的寻找,几乎寻遍了整个金陵府,却无于桂兰的丝毫消息。
就在刘诚志绝望之时,于桂兰的“爷爷”为刘诚志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去求见于桂兰的生父。
刘诚志愕然,这于桂兰当初明明告诉他,其父母皆已亡故,这哪来的生父?
刘诚志却不知道,这于桂兰除了名字是真的,其它全是假的,这个所谓的“爷爷”也仅是耶律都沙的家奴。
耶律都沙是耶律璟派来明国专司策反、破坏、暗杀等的辽国细作头领。
当时,耶律璟派遣耶律朔古率六万大军南下增援两路辽军的同时,也采纳了于越耶律德里的建议。那就是派细作入明、周二国进行策反。经过两年的网罗和策反,耶律都沙发现明国官场远非周国所能比,特别是这场金陵叛乱之后,耶律都沙竟找不到自己下手的机会。
而这时。刘诚志这个幸运的吏部官员进入了耶律都沙的视野,选择刘诚志是耶律都沙经过反复考虑的结果,刘诚志出身名门,刘氏家族虽然从刘仁赡阵亡之后,没有相应的重量级人物,但刘氏家族的根脉依然无损,特别人刘诚志的两个唐兄弟,也就是刘仁赡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御林军校尉,一个是军器少监。而且族中子弟有不少遍布明国各州县为官,这样的关系网,只要打通一个关节,就能将整个刘氏家族纳入自己的操纵之中。
而没有选择仁规、崇谏兄弟下手,是因为刘仁规继承其父亲方正不阿的性格。又身负御林军校尉之职,要想从他身上打开缺口,难度极大;而刘崇谏却是风流倜傥,整日烟花柳巷之辈,心无大志,缺少号召刘氏族人的威望,所以。耶律都沙选择了刘诚志做为策反的第一目标。
而策反的工具,于桂兰,这个白捡的便宜女儿,只是耶律都沙当年在沧州抢来的一个当地汉人女子所生,那女子是当地一于姓人家的姑娘,当时在街上游玩。而被耶律都沙掳去,耶律都沙玩腻之后,倒也没有杀她,只是将她放了回去,这么多年来。耶律都沙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
直到于桂兰母亲去世前书信告知,这时,于桂兰已经十八岁。耶律都沙本无意认这个亲,却正好遇上皇帝令他领导明国细作之事,于是,耶律都沙就认下了这个便宜女儿,并带到了明国金陵。
将刘诚志定为目标之后,于桂兰就成了耶律都沙策反刘诚志的工具,经过数月的准备,耶律都沙身边的家奴,就这样成了于桂兰的“爷爷”。
刘诚志满怀着困惑,按照于桂兰“爷爷”的指点,第一次来到这座小院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刘诚志此生的悲剧。
于桂兰确实在这小院中,也没有受什么罪,但让刘诚志震惊的是,耶律都沙的存在,明、辽正在进行着惨烈的战争,而此时一个辽人在明国金陵,所为何事,刘诚志心中瞬间明白。而于桂兰的出现和承认耶律都沙是其生父的事实,更是让刘诚志的心跌落到了万丈深渊。
刘诚志知道,除非自己可以舍弃于桂兰,否则自己自此将走入地狱,万世不复。
但自己又如何能舍弃于桂兰?
当耶律都沙得意地微笑着,令刘诚志利用曾经是金陵学府学子的身份煽动学子围攻驿馆的时候,刘诚志宁愿此时自己已经死了,但刘诚志终究还是割舍不下对于桂兰的爱。
“无论她是汉人,还是契丹人,我都爱她,纵然这份爱会令我粉身碎骨。”刘诚志在见到于桂兰还活着的那一刻,就发誓一定要带她离开这个小院。
刘诚志如行尸走肉般地按照耶律都沙的要求,一步一步地将学子、百姓引入预谋的陷阱,而使得学子二死一伤,周国使者张昭被杀。
也使得明、周两国同盟面临破裂的边缘。
刘诚志作完这些事,满心以为耶律都沙会如约让自己带走于桂兰,但如今看来,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这个恶魔不榨干自己的价值,是绝对不会让桂兰回到自己身边的。而自己却无法反抗,只能屈从于他。
张昭的被杀,却让刘诚志心中非常快意,从耶律都沙的话中,刘诚志已经猜到,周国张昭应该也已经被辽人策反,如今意外被斩,这让刘诚志心中无比舒坦。也许,刘诚志下意识中,就有一种与这群恶魔同归于尽的渴望。
如今,耶律都沙令他谋取火器,这使得刘诚志非常担心,刘诚志不知道耶律都沙会将火器用在什么地方,如果令皇上因此陷入险境,那刘诚志宁愿自己身死万次,也不会为耶律都沙取得火器的,这一刻,刘诚志竟还认为自己是天子门生,而百里无忌还是他心目中的恩师。
刘诚志知道,很显然,这么少数量的火器,耶律都沙只可能用在对付重要人物的身上,而金陵府,最重要的人莫过于明国皇帝百里无忌……。
……。
代周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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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朴只身一人一马车出使开封府,他谢绝了百里无忌派人护送,他知道就是带再多的人,周国只要有人想要杀他,他终究是死路一条。直到现在,王朴依然后悔遵从了百里无忌的计划,这必将使得自己背负数年的骂名,如果计划失败,甚至有可能背负上一世的骂名,也许青史上会留下这么一句,“叛臣王朴献媚于明帝,背弃周世宗投靠明国,致使周、明同盟破裂,而使中原再次被北方胡人击破,汉人惨遭蹂躏。”
一路上,王朴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百里无忌突然说出要任王朴为明国侍中、兼任鸿胪寺正卿的时候,王朴勃然大怒,这不但是对自己的侮辱,也是对周国朝廷的侮辱,没有哪一个正在出使的使者能承受如此的侮辱,这只能说明百里无忌的随心所欲和对王朴的轻视。
使者代表着国家的尊严,而如今却被百里无忌一句话践踏地一塌糊涂。这是王朴绝对无法容忍的。
没等王朴誓死反抗,百里无忌悠悠地说道:“文伯,如果朕告诉你,战争再如此僵持下去,不但周国将拖不过今年,明国恐怕也支持不下去了。”
王朴反驳道:“依外臣看来,反而应该是辽、阻卜军支持不到明年,战争已经持续一年多,游牧民族熬过严冬不容易,已经撑了一个严冬,再要撑过今年的冬天,绝无可能。”
百里无忌点头同意,确实,辽、阻卜在异国作战,刚开始还好,就算补给跟不上,抢掠沦陷当地百姓,打打草谷,也能混日子,但一年多了。当地百姓都已经家徒四壁,甚至饿死,哪还有粮食让他们抢,战争僵持下去。时间是站在明、周两国一边的。
“若是战争根本不会拖到今年年底呢?”百里无忌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王朴大惊,如今明、周大军虽然无现象显示可以掌握战场主动,但坚守各地防线还是应付得了的,百里无忌何来如此一说?
百里无忌闭目道:“朕闻听消息,辽国去年已经扫平北方,十万辽骑在贝加尔湖以东击溃十六万斡朗改、辖戛斯联军,辽军已经渡过贝加尔湖向西,斡朗改已经归顺辽国,而斡朗改西边的辖戛斯,也已经向辽国递交了降书。两国正在商谈具体事宜。文伯,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朴闻听,颓然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如果真象百里无忌所说。辽国一旦有了斡朗改、辖戛斯之地,不用说可以直接征召两族骑兵,单就以国力而言,斡朗改、辖戛斯两国疆土相加,几乎与辽国疆土持平,而两国又是战马的盛产地,这对于冷兵器时代来说。几乎上马就成军。如此,现在中原僵持的战局将会因力量悬殊而发生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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