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皇帝那些年

隋烨没有多言，进到寝殿内，李贵妃和席公公随之进内。
赵康玥还在踱步中，见到隋烨没有见到太子，厉声道：“太子人在何处？”
隋烨跪地道：“回陛下，臣有负所托，太子人已不在东宫，东宫内只剩下几名宫女和公公，连太子妃也下落不明！”
赵康玥满面茫然，原本绷紧的弦好像突然松弛，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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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皇帝那些年 第45章 密诏
赵康玥突然瘫坐，可吓坏在在旁的席公公等人，连李贵妃都紧忙上前去扶。席公公带着泣音急道：“陛下陛下，您可这是怎么着了，可别吓唬老奴啊。快……快传太医，快去叫太医来啊。”随着他这一声吩咐，在外厅等候的太医全都被召进内为赵康玥诊断，而赵康玥也好像失神一样，嘴上一直在呢喃着，满面不可置信之色，手也突然抖得厉害。
“传国舅……”半晌之后赵康玥才稍微缓过神，指着李贵妃意思让她去传话，顿了顿很郑重补充道，“丰乐侯周国舅……”
李贵妃抹了抹眼泪，退出寝殿后的她马上将脸上怯弱之色一扫而空，对外面侍立的小太监道：“派人尚书阁传李左丞见驾。”话说完后面席公公也跟着出来，她的话却是原原本本落到席公公耳中。
席公公急道：“贵妃娘娘这是作何，要是被陛下知道的话难保陛下不会对您有所成见。何况陛下眼下……还好着呢。这……这，老奴也不知怎办才好。”
李贵妃听完突然好像明白什么，眼前赵康玥还没到咽气时候，精神也挺好，太子未废随时都有再改遗诏的可能。李贵妃恭谨道：“多谢席公公提醒，是本宫太过心急。这就派人去请周国舅进宫。”随后立时又派小太监出宫传周兴进宫，此时夜幕已然降临，李贵妃和席公公便立在皇帝寝殿门前等候，都有些着急。
先奉诏而来的是李国舅，李贵妃见状马上亲自迎上前将赵康玥情况奏明，当在说明太子不在东宫，连李沅隆也突然惊了惊，却在此时从寝殿内传出赵康玥的声音：“可是国舅到来？”又传来席公公的回禀：“回陛下，国舅尚未进宫，只是几个路过送药的小太监。”李贵妃和李沅隆不敢再多作交谈，毕竟御林军的侍卫也守在寝殿周围，连御林军副统领隋烨也在随时候命，御林军的人并未投靠李沅隆，难保这些人不会嚼舌根。等李沅隆明白情况匆忙去了，李贵妃才收拾仪容回到寝殿内，不多时，奉诏进宫的周兴也抵达。
赵康玥召见周兴，却是独自召见。在之前赵康玥圣旨中钦点五位辅政大臣中，周兴居首。等周兴到来，赵康玥将所有人都赶出寝殿，留周兴单独召对。周兴还有些不明所以，之前赵康玥对于传位之事作出很多交待，他回去后尚未就朝官任命调遣的名单罗列完毕，便重新被召回宫中，他也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康玥长长叹息一声，满面沧桑道：“还是朕看走眼了啊！”
周兴轻吸口气，他尚且不明赵康玥为何会发出如此的感慨，却听赵康玥道，“朕派人前去请太子进宫，太子却已离东宫，恐怕如今已经出城往澶州。恐怕又要复二十年前先皇传位时的变故，这一切都是朕不查之过。”
周兴初听到太子离城心头涌现出惊异，就像赵康玥的想法一样，太子多年来都是浑浑噩噩丝毫见不到任何长处，要说唯一能被那些支持太子的儒者拿出来说的便是太子的“仁厚宽孝之心”，可在聪明睿智的建王赵邵宁面前，这点长处根本不值一提。但若这一切都是太子故作假象，那一切都不简单，太子将会是何等可怕之人连周兴都不敢想。
周兴毕竟心还是向着太子更多一些，见到赵康玥凄哀不已，马上劝解道：“陛下毋须太过忧虑，或有人从中挑拨令太子离城，或有人图谋不轨。”一句话令赵康玥神色略微好转，之前赵康玥也是信了白世宁的话，才让御林军去请太子进宫，听到太子不在的消息他自然以为白世宁所言属实，未做他虑。可听周兴这一说，其实事情还有多种可能性，比如说有人想借太子的名义图谋不轨暗中将太子保护出城，或者今日太子离宫回东宫路上被李沅隆或者别的势力所劫持。
赵康玥一脸倦色道：“熙恒，朕知你心向令姊才会为济儿说话。当年朕继承大统你与世宁当居首功，今日要护少主无论是济儿暗中有谋，又或外戚干政，也非你统揽大局不可。”
周兴马上跪地领命，赵康玥手拍在他肩膀，道，“朕也知你肩上重担沉重，可世宁他志不在朝野连朕都留他不住，朕只有你一人可信。你切不可为一己私心而断送武靖朝百年基业！此番出宫，你马上更换城防将官，朕给你一道手谕，你拿去，若有人图谋不轨你可代天行事！”说着赵康玥将袖中密诏交给周兴，周兴看过之后不禁心颤，竟然是让他清君侧的诏书，这诏书意义颇大，不禁能令他号令人马清君侧平京师，甚至都可令他废立君主。
“陛下，您这是……”周兴不想接，这样的密诏看似紧要，同样是一道催命符，将来无论是赵邵宁顺利继位还是赵济卷土重来，都会因这道诏书给他招来杀身之祸。赵康玥却摆摆手道：“熙恒你且宽心，这道诏书乃是朕亲笔所写，本想以世宁带出雍城以防不测，可白日他说那些话……朕便知他更属意于太子继位。”
周兴马上道：“陛下多虑，白先生若不遵陛下之命又如何会将太子实情相告？此诏书还是给白先生为妥。”
“唉！”赵康玥叹气道，“你难道听不出他言语对朕的怨恼？这道诏书且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万勿示人，否令你招祸，朕命史官在史稿中偶提，若将来时局安稳此事当无人可知，但若将来你以此诏代天行事，可师出有名。朕能为宁儿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快去，切记切记，城防之人非全数更换不可，否则雍城之乱无可避免！朕累了，要休息……”说完赵康玥好像很疲累，一边叹息着一边坐在那若有所思。
周兴知道太子的事对赵康玥打击太大，待赵康玥将所有赵邵宁继位的事安排好，木已成舟，方知太子并非庸才，这令自负一生的赵康玥如何能接受？
周兴将密诏收好，起身离开寝宫。到外面李贵妃和席公公都迎上前问询，周兴道：“贵妃请放心，陛下所交托臣当不负，将来必助少主成就大业。”
李贵妃一脸感激握着周兴的衣袖，楚楚可怜道：“妾身孤儿寡母便仰仗国舅！”
周兴点头，快步出宫，却在宫门口遇上正坐在地上等待进宫的胡袁明。此时的胡袁明没有新任中书令的威仪，倒让周兴有些意外，他很清楚这些饱学之士最重的便是礼义，从不会人前有失体统，更何况还是宫门这种肃穆场合。周兴上前道：“胡太傅因何盘留不去？”
胡袁明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无奈道：“并非盘留，是刚回，在下有事不知是否该启奏，否则怕酿出祸患！”
周兴打量胡袁明，道：“哦，如实说来，或可为胡太傅参议。”
胡袁明像是不太愿意说，但最后还是将太子赵济通过他的关系与北城城门统领李信结交的事告知，周兴闻言惊道：“胡太傅你可知自己在作甚？私自助太子与朝臣联络，等同谋反，如今太子离东宫不知去向，眼看是要去澶州领兵回雍城夺嫡位，此事何等重大，你这才想起要将此事告知陛下？”
胡袁明一听马上慌了，跪地请罪道：“侯爷救我。”
周兴却没说什么，他摸了把怀中的密诏，却不知为何心头也格外沉重，口中呢喃道：“果真如世宁兄所言，太子竟瞒过了陛下，瞒过整个朝野和天下人？”
胡袁明闻言不解道：“侯爷说何？”
周兴马上扶起周兴，道：“陛下委命我将城防自将军之下各统领全数更替，胡太傅这就派人去通传李信前来见我。要快，天子弥留已撑不了几时。若令左丞府棋先一步，雍城大乱将至，你我性命尽不能保！”
胡袁明心里若有所悟，在几位辅政大臣中，只有他和周兴跟太子关系尚好。胡袁明将走紧忙问道：“可要知会韩大将军？”
周兴冷笑：“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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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皇帝那些年 第46章 暗中相助
冬月二十九夜，雍城内格外肃穆，但在肃穆的氛围之下却是城防各处的松弛，内紧外松的格局形成，皇帝病危的消息仅在朝野中上层小范围内传递。甚至礼部也未有特别安排，对下都是保持天子躬体染恙的口风，让下面的大臣以为皇帝不过小病一场。
二更时分，作为五名辅政大臣之首的周兴来到胡府门前，街路积雪未除，特殊时期周兴已顾不得其它乃骑马而来。等他下马，胡袁明早已等候在府门前亲自上前持马缰，未等周兴站定，胡袁明道：“李信已在府内！”跟随周兴而来的还有丰乐侯府六十名家兵亲卫，周兴喝道：“守住府门，不容许任何人出入！”这才随胡袁明进府内。
胡袁明原以为周兴召李信前来是为交待大事为太子登基铺平道路，眼下才察觉有异，紧忙追上去问道：“侯爷这是作何？”
周兴边进府便厉声道：“李信与废太子勾结，此乃谋逆之罪，本侯前来捉拿贼人以正法纪！”
胡袁明当即被吓了一跳，之前他以为是要帮太子的两万涪陵兵马进城，对李信还有所交待，竟未料周兴并非帮太子而要助建王。胡袁明急道：“侯爷是要害太子啊！”
周兴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正色凝视胡袁明，字字铿锵道：“皇城驻守三万精兵良将，尚有楚军数万精兵随时勤王，谁人能动的了陛下遗命？本侯是在帮他，若他得知实情能迷途知返，安能外封亲王永世太平，岂非两得？”
胡袁明身体颤抖甚至说不出话来，从开始听从赵康玥遗命选择做顾命大臣，再到打定主意要助太子登基，现在周兴居然让他再做“忠臣”，连他自己都不知该以何姿态于眼下时局中立身。胡袁明问道：“侯爷打算如何处置李信？”
周兴道：“此事万不可张扬，将李信扣押府中，城防各处人马不可调换，否则雍城之乱难免，只要李信离任太子将无计可施，方才能保雍城安稳天下安定！李信人在何处？”
胡袁明愁容满面望向正厅，虽然胡袁明以周兴马首是瞻，但周兴还是不放心，周兴快步进正厅内见到李信才松口气，即刻下令让人将李信捉拿，李信满面惶恐看着周兴和胡袁明二人，问道：“国舅与尚书作何？”
周兴亲自上前用绳索将李信捆住，打上死结道：“李统领且在胡府内安分守己，一两日便可得归。若不然必要身首异处！”李信以为是胡袁明设计引他来，怒视着胡袁明，而胡袁明也颇为无奈。周兴再度厉声对胡袁明道：“严加看守不得有违！”
“是是。”胡袁明忙不迭应声却也无可奈何，光凭他的力量不足以助太子登基，眼下周兴已知晓太子计划，等于将涪陵兵马进城的路给堵上，一切都为时已晚。周兴转过身对丰乐侯府的亲卫交待两句，转身出府。胡袁明道：“侯爷？”
周兴道：“找人传信与太子，令他安守天命进城为陛下守孝，服孝期满本侯可保他平安离去。”说完人已往出府方向而去。胡袁明徘徊，不知该盯着李信还是出去送行详细再问，周兴来去匆忙，不得已胡袁明只能跟随，同时让家仆协同丰乐侯府的亲卫将李信押送偏厅看守。
等胡袁明和周兴离开胡府之，整个胡府内又陷入安定，只是胡府内外多了六十名丰乐侯府的亲卫。原本梳洗上榻准备安寝的胡青儿听到前院纷扰，起身来问询，方知左军统领李信到府。胡青儿连忙穿衣出院，正巧碰上形色匆忙的管家，连忙拦住问道：“李统领何在？”
管家吓的有些魂飞天外，指了指嘴巴装聋作哑不肯说，胡青儿早前便得知太子与李信暗中密谋，眼下宫中情况未明，胡袁明又无故将李信请来府中扣押必然有异。胡青儿怒道：“再不说真割了你舌头！”这下管家更惶恐，胡青儿平日任性妄为已非胡袁明能管束，连自家老爷都管不住的小姐他一个下人能有什么辙。胡青儿补充道：“你且说，我不说是你泄密！”
管家这才指了指偏厅方向，见胡青儿鲁莽要前去，拉胡青儿一把道：“小姐，是丰乐侯府的人将李将军看管起来！”
胡青儿闻言才知道以她一人之力根本不足以救人。胡青儿见到两名家丁举着火把路过，直接叫过来将火把夺在手中，呼喝：“备桐油！”管家一听傻了眼，自家小姐这是疯了，拿了火把又要桐油，莫非是想一把火把自家宅院给烧了？但见胡青儿杀人的目光，再加上胡青儿平日里的任性妄为，他哪敢说不。管家马上让人去准备桐油，而胡青儿则叫来自己的丫鬟，去将她所私藏的爆竹全都取来，她咬着牙看着偏厅方向，心中却在默念：“我这次帮你，看你还不领情！”说着擦擦因为少穿衣服受冻而流出的鼻涕，连件衣服都来不及穿便让丫鬟抱着爆竹往偏厅的方向赶。
被丰乐侯周兴当场拿下的李信被捆缚着手脚，闭目无计可施，却突然听外面传来一声“走水了”，紧接着是敲锣声和家丁的大喊，火势冲天突然便映红半边天，眼看火势是往偏厅这面蔓延，几名兵士都有些心慌，偏偏周兴和胡袁明眼下外出未归。突然此时一名姑娘带着人冲进厅堂喊道：“等被烤成烧猪？快出去！”
胡府内登时鸡犬不宁，丰乐侯府的亲兵于烟雾笼罩中慌乱不已，以为这小姐是胡府前来救火之人便未多做防备，却不知领头进来的正是带头放火的胡青儿。李信原本正被烟雾呛的咳嗽，突然见一女子上前来解他绳索，惊道：“青儿？”
“表姑丈莫多言，跟我出去，送你出府！”说着胡青儿已经为李信解开绳索，却没走偏厅厅门而是走到墙边，胡青儿掀起椅子直接将冬天封好的窗户砸开，自家厅堂胡青儿是门清，喝一声，“出！”与李信一同从窗户跳出去。
等离开偏厅远离了火场喧闹的地方，胡青儿才停下来，来不及喘口气急忙道：“表姑丈且从旁门出府，那边是下人进出小门，平日少有人进出，更不会有人看守。快去助太子出城。”
“太子已不在城内。”李信道。
“那就帮太子领兵进城！”
李信无奈道：“私放囚犯乃是大罪，青儿你又是何必？你祖父和丰乐侯既知道我与太子暗谋，北城城防必为他人所接管，就算去也无济于事！我不能害你！”
胡青儿怒道：“再啰嗦我就告诉祖父你是挟持我出来，看到时祖父和丰乐侯信谁！快去！”
李信出门，却见胡青儿也跟随出来，胡青儿身上衣衫很单薄，却是牵了两匹马来。李信惊讶看着马匹，就好像胡青儿早有准备。胡青儿道：“不必惊奇，我经常从这里出入府门。你去北城，顺带送我出城前去知会太子！”
二人一路骑马到了北城之前，却见城门上已经换防，但前来换防的人且并非周兴派来，而是奉的左丞府和中门将军调令。北城本就为皇城内城与城外接壤，是城防重中之重，就算李沅隆和韩尚齐并不知李信与太子勾结，还是派兵前来换防以求稳固。此时城门已关，胡青儿也根本无法出城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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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皇帝那些年 第47章 摆你一道
夜深人静，城南官道死寂，在距离雍城六十里外的驿站内却亮着灯火。到夜半三更之时，马匹的轰鸣声传来，白世宁带着他的二十亲卫策马而来，他们自日落之前离开雍城后便直奔城南百里之外的楚军大营。
“白先生，前面有驿站，我们是否要换马？”
等白世宁一行抵达驿站前，驿站门大开，里面能听到马匹嘶鸣声，好像所有的马匹已经备好。武靖朝的在雍城周边官道三十里一驿，之前已错过一处驿站，若马匹再不更换也无法撑到回军营。白世宁勒转马头，正要继续前行，突然若有所悟又调转回，跳下马道：“换马，顺带歇歇脚！”亲卫这才如同皇恩大赦，前半夜这六十里赶下来不但马匹疲累不堪，连人也快撑不住。
人终于进到驿站内，随着亲卫喊“来人”，整个驿站内却空空如也无人应声。白世宁伫立在驿站前院打量着门上挂着的灯笼和栅栏上挂着的篝火，微微一笑，打开门进到驿站的正厅，仍无人影。亲卫警惕打量周围，道：“白先生，情况不妙，还是速速离去……”
白世宁抬起手阻止亲卫说下去，他盯着驿站正堂供桌上摆放的祭品和灵牌，缓步走上前，等白世宁看到灵牌上的字，突然冷笑，并未转身却喝令道：“尔等先退下！”亲卫颇有惊异，眼下突然到了一座空空如也的驿站，白世宁非但不避开，而且还要单独留下？但亲卫也在白世宁身边保护多年，对白世宁的计谋和胆识也甚为佩服，得令后皆都退出堂外，白世宁摆手让亲卫将门关好。
白世宁独自立于厅堂，四下打量仍旧不见人影，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正对一双厉眸，白世宁随即拿出腰间别扇，但当他看到从房梁上跳落之人的样貌才将折扇重新收好，而那人已将长剑架在了白世宁的脖颈上。来人正是云月，白世宁给我找的贴身侍卫，而此时的我正在内堂屏风后看着这一切，在确定白世宁“束手就擒”后才从内堂走出来。
从侧后方我只能看到白世宁面庞的侧影，他面色含笑打量着云月，似乎是想从云月身上找到某个人的影子，我实在不知连在女人面前都会局促的白世宁曾经有过怎样的感情史，走上前道：“白先生别来无恙。”
白世宁没有回头看我，脸色转冷道：“太子竟在此？”他言语间并未带着太多惊讶，我出城应该是他早就料到的，而我也料到他必然会在出城之前将我“出卖”，作为一代军师怎么说还是有他的职业操守，赵康玥既然已下立建王的遗诏，白世宁怎会不实情袒露？这也是我为何要在跟韩洛将事情商定后马上离开雍城的原因，多留一时都可能身陷囹圄。
“白先生何必惺惺作态？想来白先生已将你我之事告知了陛下，如今陛下弥留，怕是东宫府邸也被查抄了吧？”我说着拿起桌上的灵牌，那是我为白世宁所准备的。白世宁也是看到了灵牌才意识到这出空城计是谁设下的，但或者他在进来之前应该有所察觉有异。
白世宁道：“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太子可莫要怪在下。”
我倒没想到他如此坦诚居然就承认了，我将灵牌放下，白世宁侧过身，终于与我对视，而此时云月的长剑在他眼中好像视若无物，我感觉像是错漏了什么，马上想到白世宁是会武功的，当日他来刺杀我时身手何其之好，就不知他的武功跟云月相比如何。但若他能在云月胁迫下将我劫走，还是要不得不防。我将早就备好的手弩拿出对着他，白世宁笑着点点头，好像对于我的安排很“满意”。
白世宁道：“太子又如何料定在下一定会进这驿站，就不怕错过，今后再无见面之期？”
“白先生说错了，就算今日不见也不会再无见面之期，将来无论是谁继承天子之位，你我仍旧有缘再见。何况……”我顿了顿，“前面玉水河上的桥梁被毁道路不通，深冬腊月将至河水尚未结冻，要渡河非要有船不可，那也要等到天亮有撑渡人驾船而来。”
白世宁笑道：“那也未必，也许在下渡河不需要船呢？”
他好像故意在跟我抬杠，但我也没必要隐瞒，回敬道：“所以才为白先生准备了灵牌，渡河之后，沿途有六处我安排了伏兵，就算白先生英勇过人，路上也埋藏了火药，只要稍微的薪火便可轰然而炸，白先生武功再高恐怕也无法逃出生天吧？”
白世宁脸上自信的笑容瞬间僵持，正如我所言，既然我能算准他走这条路，而且提前有所安排，那若是我将伏兵和火药布置在他前面这六十里路内，恐怕他现在已丧命。既然我肯亲自来见他跟他说话，就说明我还有跟他合作的意向才会“手下留情”，否则以他作为楚军主帅而要带兵勤王的身份，我绝不会容他活在世上。
但白世宁终究心理素质过硬，他很快又笑起来道：“太子这不是手下留情了吗？”
我笑着回道：“不是我手下留情，是白先生审时度势才是。白先生就算在眼下能将我制服，可还是出不了这门口，白先生进来时就没奇怪为何周围会有那么多瓶瓶罐罐？里面都是火药，遇火便可燃烧甚至是炸开，白先生执意我行我素，那我也没交情可言。”
白世宁这次是彻底被激怒，满面愠色瞪着我道：“这就是太子准备好的大礼？这等境形还谈何相助太子，干脆让人点了火药，你我玉石俱焚！”
白世宁一辈子都是老谋深算自负不已，他是不能接受今天被我“算计”，这是一代军师狂妄自大的结果，以为天下事都尽在他掌握。他甚至不惜在皇帝临终之前将我韬光养晦之事和盘托出。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不能算无遗策，他也会对我有所轻视以为我就算有些“小聪明”也奈何他不得，却未料今天我就能当着他的面摆他一道。既然身在权力场上就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要么是他向我投诚，要么身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我之所以不会跟他晓之以情，因为我知道以白世宁现如今的立场，跟他没什么情可讲。
我冷笑道：“既然白先生都不惜向陛下陈情陷我于险地，若我晚走一时恐怕现在已身不由己只待束首。白先生切莫见怪，就算你设身于我也无他路可循。白先生还是将兵符交出为好，不伤和气，来日白先生仍旧可为楚军之统帅，与曹景春战场再决雌雄未曾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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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皇帝那些年 第48章 深明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