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皇帝那些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小竹窗
我打量着周兴,冷声道:“那依丰乐侯之意,朕的犒赏缺失公允,没有做到论功而为?”
“这……”周兴听出我话中带着的怒意,就算事情是他所主导,但他还是不能明目张胆与我辩驳,“此番乱军进城,两大营人马为平息乱军城中安稳当立下首功,陛下犒赏却未分伯仲,两营将士心怀不满,非臣之意。”
我听出周兴的意思,他是想让我记景惠营和西城大营于此次勤王的首功,却不知若非有韩洛和白世宁的提前投诚,两营人马根本与我毫无关联,只不过是平息了东城大营人马于城中的兵乱就敢邀功,还是这么明目张胆,实在有向我胁迫之意。先是让我犒赏三军才肯出城,现在刚出城又觉得三军犒赏平分赏赐有失公允,这是想趁着我立足未稳狮子大开口,同时让我焦头烂额知道这两营人马的厉害。
周兴说完便立在那等候我的指示,他大约是觉得我肯定会否决两大营的提议,这样两大营趁机闹事也就合情合理,之后再制造事端,我仍旧要留楚军和涪陵军于雍城左右,乱中他便可有所图谋。
既然清楚他的用意,我只是淡淡点头道:“朕能顺利平定叛逆登基为帝,诸位居功至伟,无论是御林军、景惠营、西城大营、城防、楚军将士皆都有功于朕。收回犒赏再行赏赐或有不妥,朕倒有提议,不妨拟定首功,再另行赏赐,丰乐侯以为如何?”
周兴闻言不由一愣,他好像听出什么意思来,紧忙道:“景惠营和西城大营人马,还有御林军……功劳都不小,如何分首功?”
“正因为不可区分,才要拟定,若无首功谈何犒赏?如今城中库房空虚,实在也拿不出更多犒赏的银钱,最多……便分首功和次功,再有多者,银钱缺失论功无太大意义。此事便有丰乐侯与韩将军还有众位兵部大臣酌情商议,尽快给朕答复。”
他自然能听出我的分化离间,既然想跟我邀功,那就分出个首功和次功,原因很简单,剩下的钱不够分的。若仅仅只有景惠营和西城大营的话那倒还好说,关键还有御林军在内,如今御林军统领韩洛既作为殿前都指挥使,又作为此次被我安排拟定功勋之人,这首功和次功就必有御林军一份,剩下那一份景惠营和西城大营会争个头破血流,毕竟涉及到巨额犒赏。两大营就算闹事也不会针对朝廷,而是要彼此针对。
周兴还想再说什么,但我却以要为先皇治丧为由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做皇帝那些年 第61章 二桃杀三士(中)
文成殿内,只有白世宁随我进内,他说是来谢朝廷的赏赐,其实也是与我告辞出城。他进城的主要目的是述职以及向我言明要对将士一视同仁,现在他为楚军争取到应得的犒赏也该回营,他名为楚军军师但实际为楚军掌兵权之人。
白世宁道:“陛下此计高明。既能令军中安稳,又将两大营矛盾转嫁别处,恐怕要让周国舅头疼。”
这话说的恭维,其实也在向我提醒事情与周兴有关,可我比他更清楚。周兴想借西城大营和景惠营来向我施压,是想逐渐把持朝政以令我不敢对他下手,我借力打力,以军功之事令西城大营和景惠营自起矛盾,接下来就是要分化离间两营统领孙摄、左东禄二人与周兴的关系,将两大营的兵权掌握到自己手上。
“先皇崩逝,朕初掌大宝许多事尚不能自理,以论功之事皆都为兵部和诸位军将负责,何来计策高明之说?”我用很淡然的口吻回敬了白世宁,“不知白先生何时出城回营?”
白世宁听出我不想与他做过多交谈,马上行礼道:“一切听凭陛下吩咐。”
我点头道:“楚军不可无帅,白先生当早些回营为好,时局混乱京师经不起任何变乱。等登基大典之上,再与白先生朝廷一叙。”
白世宁点头应是,恭敬行礼告辞。
等他退下,还没等我坐下来缓口气,中书令胡袁明便再度拿朝廷官员任免之事来奏禀,之前有朝官向吏部提出辞呈,我已下令不准,但一些官员辞官之意很明显,就好像我不准他们也要强行辞官不做,这股风气甚至在朝官中蔓延。这些官员反倒并非左丞府派系,许多还是老臣,按照我的推测,这些人或多或少是受到周兴的蛊惑。
胡袁明奏禀之后,面色为难道:“陛下,若有大臣不肯为陛下分忧,陛下也不得勉强,朝廷吏治向来不得强求。陛下还是早作更迭大臣名册为上。”
我瞥他一眼道:“胡太傅既为中书令,又是吏部尚书,对朝中官员该比朕更为清楚。不妨就由胡太傅酌情拟定递补官员名册!”
胡袁明马上变得迟疑,从他微小表情变化我便能猜到,胡袁明岂能不知这些人辞官是听从周兴的教唆?他一边是想作好承上启下帝王更迭过渡的辅政大臣,一边又想在皇帝跟权臣之前当两面派互不得罪,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我明着不说要跟周兴正面为敌,但从拟定首功之事上已经现出与在政解上有不相吻合,胡袁明识时务的话该知道是该为皇帝分忧,还是继续为权臣谋划。
“怎的,胡太傅有困难?”我问道。
胡袁明马上行礼道:“回陛下,老臣年老昏聩,朝中新晋官员不曾多有了解,陛下是否……另派他人?”
这分明是在对我推诿,我态度转而冷淡:“既如此,那还要胡太傅作何?还是胡太傅也觉得年老体迈不想再继续为朕的江山社稷出力,就此罢官回府颐养天年?”
胡袁明马上跪地请罪,我站起身道:“胡太傅是先皇委命的顾命大臣,也是朕所仰仗之人,而今实在不适合说这等话。况且……令孙女胡氏曾于先帝宾天之时拨乱反正有功,朕自会记得你们胡家为朕登基所立下的功勋。胡太傅还是莫要因小失大!”
虽然有些话我说的隐晦,但胡袁明已经听出我话外之音。我想对他委以重任,但前提必须是他跟周兴划清界限,既然我都说了当日胡青儿的功劳,自然也知道他跟周兴密谋将李信扣押之事,若要事后追究,他跟周兴都将成为我的眼中钉。但若他“弃暗投明”,不但能得到我的重用,连胡青儿都会被迎进宫作为妃嫔,到时他地位更显尊崇,甚至可以取代周兴在朝中地位位列臣班之首。
胡袁明叩首道:“老臣谨记陛下教诲。”
我道:“胡太傅言重了,朕年轻气盛资历尚浅,没有资格对胡太傅有所教诲,胡太傅做事只要记住臣为君纲便可。成为为朕做事之人,难道朕还会亏待他不成?”
胡袁明连忙应是,但数九寒冬他头上也是冷汗直冒。原本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曾投靠周兴帮周兴扣押李信,因为我从开始对他跟周兴都很礼重,而因为我之前的名声一直是仁厚老实,他觉得我不是在有意演戏。现在才知道我不但什么都清楚,还随时都可能秋后算账,他岂能不担心?
我让胡袁明马上回去拟定官员名单,既然周兴想以朝臣辞官来对我胁迫,照理说我应该委曲求全,但既然已在两大营论功请赏的问题上正式交火,我就不想再跟他继续耗下去。否则朝臣会继续以为我不过是因势利导被推上皇位的傀儡,真正掌权的却是周兴或者是韩洛、司马举等人,既然要登基就要树立权威,不能事事都作出忍让。
会见完胡袁明,我马上传见了李信。这也是在我登基后第一次与他会面,现如今他已是中门将军,负责城防及城门护卫,原本的中门将军韩跃齐因为跟韩家的关系也仅仅是被罢职而未被杀。李信见到我,面色带着自责,明显是因为三天前赵康玥死的那晚不小心为胡袁明和周兴设计软禁之事而耿耿于怀。
“李将军不必挂怀,有些事勉强不得,谁又料准当初丰乐侯站在哪边?”我出言对李信稍加安慰。
李信行礼道:“一切还是臣不查之过,以为胡太傅有意相帮,谁知到府上才被扣下,若非胡家小姐相助,臣也离不开胡府,但后来……还是为丰乐侯府之人所擒。”
“哦?”
这跟我之前所得知的情况有所不同,我再继续相问,方知胡袁明在请他进府时还曾对他有很多交待,要迎涪陵军进城,我料想胡袁明最初是为周兴所利用。胡袁明初以为周兴是要辅佐我登基,才请李信到府上,谁知周兴将李信软禁。听到他的话,我多少有些放心,这至少证明胡袁明是在权力更迭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以周兴马首是瞻。
我道:“今日请李将军过来,是有一事相告。想来你也知道兵部要重新拟定此次勤王首功的部众,朕以为李将军及护城兵马功不可没,但论首功和次功,还是不要主动争取了。”
李信稍微一愣,他在进宫之前自然是从兵部处得知一些情况,以护城兵马的功勋来说也的确够不上首功,有御林军和两大营还有楚军甚至是涪陵军,这些军队的功勋都要比护城兵马更大。但他没想到我却会主动召见他对他提出此事。
“臣遵旨。”
我笑了笑道:“你也别介怀,李兄在朕最无助之时便投奔,不计得失,如今朕登基岂能忘记同患难的弟兄?只是眼下论功,朕另有打算,因此亏待李兄,非朕本愿!”
李信听我直接将他称呼为“李兄”,诚惶诚恐道:“臣不敢居功,能为陛下效命乃臣之荣幸。”
我拍拍他肩膀,亲自送他出门。却在门口正好碰上过来的赵苑瑜,这次赵苑瑜却是跟韩洛一起过来,反倒是驸马何顺却不见影踪。
赵苑瑜打量一下李信,她显然没见过李信也不知这人是从何处而来,再转过头对我道:“陛下在就好,臣妾有事与陛下相商。”
我做皇帝那些年 第62章 二桃杀三士(下)
丰乐侯府内,周兴将景惠营统领左东禄及西城大营统领孙摄同时被请至,左东禄和孙摄在领兵出城归营后回城向新皇述职谢恩,却在中途得知拟定首功之事,不得不去向周兴问询情况。()
在得知情况后,左东禄和孙摄皆都气恼,左东禄怒道:“新皇要议功,分明是要为涪陵军和御林军论功请赏,那还有我等何事?侯爷不该为我等争取,向陛下进言让陛下不得偏私?”
周兴有些心烦道:“皇帝要论首功,就是要让尔等去争,他好从渔翁之利。眼下还未商谈便已争执起来,这不正落到皇帝的算计中?”
旁边的孙摄却扫了左东禄一眼,回过头对周兴道:“国舅说这话就不应当,皇帝若无偏私,以我二营人马为首功和次功,末将倒不介意将首功让给景惠营。此番平息城中兵乱,楚军不过是进城走个过场,御林军和守城门那些人有何动作,还不是冷眼旁观任由事态发展?若不是我二营人马,小皇帝岂能安坐皇位?”
左东禄听了有所不满道:“听孙将军之意,是不想居首功?”
“够了!”
周兴怒喝一声,这才将孙摄和左东禄二人震慑住,“不看看是何时。御林军于先皇宾天之前便已明确立场,那时你们在作何?本侯在这里明言,见到陛下便将功劳推给御林军和楚军,言辞要一致。”
左东禄本就为周兴部属,心中不愿但还是领命,旁边的孙摄原本就不是周兴的人,只是迫于形势才听命于周兴,眼下孙摄脸上多有不满。就在此时,门口有家兵来传报,说是新皇召见孙摄和左东禄,二人只好先行告辞离府。
等人走,周兴面带忧虑之色。在他得知建王赵邵宁和李贵妃皆身死后,周兴已知成为新皇眼中钉,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统揽大局,若将权势丢了连他身家性命都不保,更何况赵康玥临终前将可以勤王伐逆清君侧的密诏交托在他手上,他又身背首席顾命大臣身份,这都提醒他要执掌兵权朝政方可不辱使命。可眼下情势剧变,新皇登基后一改之前懦弱平庸,面对他的责难以退为进,才两日便跟他正面相对。
就在周兴心烦意乱之时,正厅走进一婀娜华贵的妇人,进门道:“侯爷可是为新皇论功请赏之事烦忧?”
周兴抬头看,正是他的结发夫人林氏,他对林氏甚为敬重,即便在朝中有脾气他也不会在临时面前发作。周兴叹道:“夫人既知何必再问,先帝托遗孤于我,我却未能完成嘱托,少主蒙难乃我之过。”
林氏脸上带着些许的凄哀道:“皇权更迭兄弟骨肉相残之事自古不鲜见,新皇登位,若能励精图治,侯爷何不尽心辅佐成就君臣之义?故人亡佚,皇后临终时曾交托侯爷照顾太子,至今妾身都记得。”
周兴无奈道:“此一时,彼一时。”
林氏道:“太子毕竟为皇后义子,建王不过是李氏所出,李氏兄妹何曾对后院有过敬重?侯爷当亲疏有别才是。眼下太子登基,嗣位无人,朝廷有所动荡,若侯爷肯为新皇谋划,新皇感念恩德,周氏一门当为保全,侯爷……您毕竟老了啊。”
周兴突然一怔,这才想到他已非青春少壮,他与赵康玥乃是同龄人,如今五十有七,都是半身入土之人,若他继续跟皇帝相斗的话,就算能得胜又如何,朝事他也把持不了几年,而他的几个儿子近几年也都跟他一样从朝堂退下来。
林氏续道:“新皇登基,广纳后宫时将曦儿送入宫中,有曦儿长伴君侧,新皇必会恩恤周氏一门。若真到周氏不容于皇室,恐非皇后之愿。侯爷切勿再执拧啊!”
宫中已派人请周兴入宫商议事情。
周兴迎了宫里来的小太监,回身整理朝服,林氏上前帮忙,周兴阻止道:“皇后是皇后,太子是太子,非我周氏血脉,何必顾念?”
周兴的执意令林氏脸色带着稍许的失望,但林氏并未多言。
等目送周兴离开,临时才微微摇头,她与周兴是四十年结发夫妻,自然明白周兴的性格和立场,周兴是决定之事不会轻易更改之人。周兴原本不过朝堂小吏,只因辅佐他姐夫赵康玥登位,才会位极人臣,但周兴却又懂得激流勇退,可在先皇宾天新皇登基的关键时候,周兴肩上背负了责任,不愿轻易卸下。
周兴乘轿进宫,到宫门前,御林军侍卫拦住去路,周兴下轿怒喝道:“是本侯!”
原本御林军还有想阻拦者,都退到一边。周兴怒气冲冲进到宫内,直奔文成殿,到殿内,却是有许多大臣都在,不但右丞司马举在,连同殿前都指挥使韩洛、早前入宫的两营统领孙摄和左东禄,甚至长陵君赵苑瑜也在,除此外还有治丧大臣方鹤信及数名礼部官员,只是没见白世宁和胡袁明身影。
“国舅来的正好。”在周兴来时,坐在书桌后龙椅上的我已经等了些时候,“朕请诸位前来,是拟定先皇谥号。国舅既为先皇所委命顾命大臣,这里有礼部呈递的谥号,不知国舅以为哪个更为恰当?”
这次我没有称呼周兴为“丰乐侯”而是称呼他为“国舅”,就是表明既然为一家人,就无须太生分,他是作为我的长辈,在拟定赵康玥谥号上我会听取他的意见。
周兴拿过礼部呈递的奏本,上面有两个谥号,一个是“庄穆武孝仁宗皇帝”,另一个则是“圣恭德宗皇帝”,仁宗或者是德宗,是礼部以赵康玥治国二十年所总结所得,在这二十年间既未有大的政治变乱,国祚也算平稳国泰民安,这两个谥号也不为过。
周兴行礼道:“老臣听从陛下之意。”
我点头道:“国舅既并无意见,那就以庄穆武孝仁宗皇帝为先皇谥号。朕同时也准备加封穆孝仁康皇后为太后,加谥号端景,诸位臣工可有何异议?”
在场的大臣,除了方鹤信是治丧大臣非礼部,其余之人之前都曾有所商议,关键还是看周兴的意思,怎么说穆孝仁康皇后也是他的亲姐姐。周兴面对所有人的目光,最后也摇摇头道:“臣无异议。”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酌情由礼部负责办理。”我看着正在抹眼泪的赵苑瑜道,“皇姐也不必难过,父皇与母后会合葬孝陵,如此也当全了孝义。大丧之事会由方爱卿负责,不过眼下却有着紧的军务,礼部……”
礼部官员皆都领命。
“……尔等先退下,朕有军务上的事要商谈。”
礼部的人先行告退,连方鹤信也识相行礼告退。如此也都知道我要说的是拟定首功之事。
我道:“之前朕已明言,此次勤王之功朕感铭记,功勋当分先后,诸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却不知对于首功之臣,可有何见地?”
在左东禄和孙摄开口之前,周兴抢先道:“老臣以为,此番护驾之功,当以韩统领为首功。”
我做皇帝那些年 第63章 帝王薄情
周兴推韩洛为首功在我预料之内,孙摄和左东禄是两个莽夫言少计寡,但周兴岂能看不出我分化离间的用意?我面色不动,微微点头,像是同意他的推举,但旁边的孙摄和左东禄面色都有不服之色。
我侧目看着韩洛道:“韩将军以为如何?”
韩洛早前得到我授意,行礼道:“末将为陛下寝侧之臣只保皇宫安危,于陛下登基之日不敢有冒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是二位统领平息城中兵乱有功,末将不敢居功。”
面对韩洛有理有据有节的话,我感觉几分诧异,韩洛的性格是残忍薄情寡义,平日言语甚少,从未听过他能说出这般大道理,但见旁边赵苑瑜脸色欣许,大概明白是她教韩洛说的这些话。看来我的授意是多余的,就算不用我提醒,赵苑瑜也会对他有所指点。
我最后看着孙摄和左东禄问道:“那孙统领和左统领之意……”
孙摄先开口道:“末将无话可说。”
旁边左东禄也行礼道:“臣听从陛下吩咐,不敢有忤逆。”
两人看似顺从,但背地里已经较上劲,现在只要引起他们的嫌隙,剩下的就是煽风点火。论到煽风点火,自然不能由我这个当皇帝的来做,而是需要旁人,左东禄和孙摄的那些属官最为合适,我也不须刻意去找谁面授机宜,将士为争功自然会找当头的抱怨,让他们回去开个会矛盾就起的差不多。
我轻叹道:“朕尚未正式登基,如今又值国丧,再者众将已有犒赏在先,此事稍暂缓待数日后大丧礼毕。二位统领先回营去,雍城安危还要系于二位肩上。”
二人领命道:“末将告退!”
看似行动划一退而有序,但其实背地里已经在暗暗较劲,周兴也想告退顺带对他二人再有所交待,我却刻意留下周兴说是有丧礼之事再行商讨,其实是不让他跟孙摄和左东禄再有单独见面的机会。既然是皇帝下令他二人归营镇守,他们出宫也要马上出城归营,只要不给周兴机会,那矛盾就会逐渐激化。
到正午之后,百官进宫跪拜先皇灵位,同时宣布御旨告知大丧定在头七当日。按照典制帝王宾天可在宫中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但有些时候可以事急从权,赵康玥身后事不是很复杂,加上嫔妃殉葬之事又被我叫停,使得这次的丧礼看似是急了一些,但为了能令雍城尽快平复以往,百官也不会有何意见。
距离国葬还有四天,其实也是给我四天的时间来激化左、孙二人的矛盾,楚军和涪陵军不能在雍城久留,京师之地的兵权也要尽快尽数在我手上,这样才能令我安稳。
随后是封后的诏书,苏菡儿不出意外的被册封为皇后。等诏书宣读过,已经是日落西山,我这才放行百官出宫。此时距离孙摄和左东禄出城已有两个多时辰,就算周兴来得及趁黄昏前将信函送出城交到二人手上,二人肯不肯听那还是另一回事。军人争功,这年头都是为自家利益谋划,就算孙摄和左东禄能顾大局,也抵不过下面将士的呼声,不能轻易让功。
人都出宫,也终于到我能松口气的时候。从登基伊始,我便将身上的发条上紧,这两天都是在绷紧弦的状态下渡过。
我刚在文成殿坐下,准备进膳顺带休息,赵苑瑜便单独前来,她面含笑容走至我面前,看着桌上简单的饭食不由道:“陛下当顾躬体,不时不食,还是等晚膳再用。”
我苦笑道:“皇姐知道这两天朕忙的不可开交,有时间用膳都属不易,又谈何准时?皇姐不是来关心朕的身体吧?”
赵苑瑜笑道:“还是陛下明白臣妾的心意,臣妾只是将之前未尽之言言罢便走,打搅不了陛下太长时间。”
说着便坐下来,又好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她以往在东宫的时候便如此,现在我当了皇帝,在人前她还能给我足够的尊重,可到了这等私下见面的时候她便原形毕露。我没有跟她计较这些礼节上的东西,继续用膳。
“皇姐有何言直言便罢!”见她不语,我说道。
赵苑瑜收回看着原本赵康玥宝座的位置,回过头笑道:“皇弟是准备对姓左的和姓孙的动手了,是否会显得有些操之过急?”
我心想,她还倒真不客气,两大营的统领手握重兵的将领居然被她如此轻视称呼,连对我的恭称也变成“皇弟”,可见她是准备换上唠家常的口吻跟我说话,站在我一边而将孙摄和左东禄当作是仇对方。
但我不能在言语上有失,我道:“朕不太明白皇姐之意,有些话,皇姐还是莫要开口的好。”
赵苑瑜脸上的笑容突然冷淡些许,转而有些讥讽,但她还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出言讽刺,只是她的脸色已经将她的内心出卖。她好像在说,你不过才刚当上皇帝就开始摆谱,连我这个“过来人”的话都不肯听?
“臣妾是不该随便议论朝中大事,可现如今陛下身边实在是危机四伏啊。咱舅舅看起来对陛下言听计从的,可他也还是父皇最信任之人,他心中记挂的始终是已死的李氏母子!”
当她话说完,便觉得言语有失。我岂能听不出来?我厉色道:“皇姐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其实不用我问我也知道,肯定是韩洛告诉她李贵妃和赵邵宁已死,这件事所知者甚少,当皇帝的总要为大局着想就算造了杀戮也要为自己的行为美化,我没有去自欺欺人,却还是将事情先隐瞒下来,就是为避免惹来不必要的舆论。
赵苑瑜好像有些气恼道:“李氏兄妹本就该死,杀了就杀了,难道他们欺辱我姐弟还少了?建王既为李氏孽子,甚至是来历不明说不定并非你我亲生姐弟,此等孽障也是早除免留后患,既然陛下做都做了,一家人还要隐瞒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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