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领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eskimol
库吉特人损失最大,虽然它未丢失一寸国土,但是对于草原人来说,比国土更重要的是人口。库吉特在人口上的损失让他们中土化的进程被迫停顿下来。但是库吉特王却不那么失望,他在战争中已经不动声色的清理掉了最后几个顽固的部落头领,战争结束后,虽然国家变得贫困和虚弱,但是却无比的团结起来。
这一切在加米奇堡垒光复几年之内就实现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父亲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作为一名低级军官,虽然在攻城战役中表现优秀,在之前也曾解救了无数的斯瓦迪亚人,但是似乎没有人对他表示特别的感激。
斯瓦迪亚难民虽然被他解救,但是人们更多的把功劳归结于那支斯瓦迪亚小分队;
罗多克人虽然在他的带领下取得了奇袭胜利,减少了伤亡,但是罗多克士兵们私下都知道,这位将军从来只视自己为斯瓦迪亚人;
加米奇战役很快就结束了,西撒传来了消息,在海面上与萨兰德爆发了冲突。萨兰德海军以十倍的优势却惨遭失败。这场战役里面,罗多克人先进的帆船和火油术让萨兰德人吃尽了苦头。但是当罗多克人追击的时候,萨兰德人的一种响声很大的射击武器让罗多克人被迫停了下来。人们猜测那种东西是什么炼金术师的奇妙配方,居然可以把西瓜大小的石头以几乎平行于海面的角度打出几百米远,太可怕了。虽然因为萨兰德的新武器的出现,罗多克人暂时受挫,但是这毕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巨大胜利。很遗憾,海军走上荣誉之巅的时候,父亲并不在场。
在大时代开始迈着不可抗拒的脚步走向前方的时候,父亲正带着一群士兵试图扑灭加米奇城内的大火。城破之后,阿迪勒将军纵火焚烧了所有的粮食和其他物资,处死了二王子的使者,自己却带领着士兵趁乱突围去了北方。
有人说阿迪勒在前线找到了大王子并对他宣誓效忠了。这个消息在很久之后得到了确认,那个时候萨兰德的大王子遭遇了毁灭性的失败,带着雷恩迪堡投奔了斯瓦迪亚,祈求得到保护。那个时候,萨兰德的大王子身边剩下的最后一个将军,就是阿迪勒将军。
卡拉德开始愤怒了,加米奇堡的收复让她的愤怒显得更加有底气。
父亲在加米奇指挥着救火,被大时代慢慢的抛在了身后。
我一直在想,如果父亲当时能够不作出之后的一些决定,他的命运是不是会更加美满一些。
大时代来临了,小人物却没有做好准备。
真的是让人忍不住叹息啊。
山那边的领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卡拉德的愤怒 2
加米奇堡。
胜利的士兵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本地的罗多克人纷纷前来拜见军队中的士兵,并且贡献出了为数不多的食物。
萨兰德苏丹经营多年的加米奇堡垒就这样离他而去了,虽然萨兰德人的统治温和而清廉,但是他们却没有得到本地罗多克人的支持。萨兰德人的同化政策往往奉行多条标准,比如在巴瑞耶,萨兰德人的同化政策积极而彻底;在加米奇堡,萨兰德人的宗教力量却表现平平。如果失陷达十六年之久加米奇堡周围的居民有三分之一改变了他们的信仰,那么这种热烈的军民联欢场面就不可能出现。
加米奇堡垒的罗多克士兵们就在萨兰德人不久前用过的餐桌前用餐,在厨房之中,本地的厨子在惊慌失措了几天之后,便像之前那样复工了。萨兰德人的痕迹似乎被完全抹去了,只有堡垒的萨兰德风格的穹顶,诉说着萨兰德人曾经统治这里的故事。
底层的军官和士兵们并不知道加米奇堡垒背后复杂的博弈,他们所看见的战争只是开战之后罗多克人稍作进攻,然后在偷袭之下攻克了加米奇堡。战争的胜利来的如此简单,罗多克士兵们没有理由不感到高兴,在这种鼓舞下,死去的几百个战友似乎已经不那么让人悲痛,士兵们发现了战争的美妙之处,他们知道,一旦回国,他们会的到英雄一样的待遇,有战功之人尤其如此。
父亲从加西亚那里得知了萨兰德内部出现了分裂的消息,这让我父亲非常的惊讶,因为在之前,他根本对此毫无准备。他一直以为一切都很简单:萨兰德帮助了斯瓦迪亚的敌人,罗多克是斯瓦迪亚的朋友,于是罗多克参战并获得了胜利。
直到这个时候,父亲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士兵们尽忠职守的作战,牺牲性命,而很多人只把这一切当做一种谋略。士兵们只是一颗颗棋子,百姓也只是引诱敌人的诱饵。
在加西亚稍作解释之后,父亲便陷入了失落。他不理解为什么加西亚会如此的至士兵的生死于不顾。
“加西亚伯伯,您是说我们整场战争不是为了协助斯瓦迪亚人,不是为了拯救平民,不是为了主持正义。我们做的一切仅仅只是诱使萨兰德人陷入内乱然后趁机获利吗?换句话说,如果萨兰德人坚如磐石,公国就不会参战了?”
“小阿卡迪奥”,加西亚熟知这个年轻军官的心思,“有些事情你的父亲要比你看的明白。战争从来就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区别。真的没有。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我记得你的父亲当年也是怀着崇高的使命感来参战的,一旦你父亲发现了战争的本质,他就再也不愿意参加战争了。这是我和你父亲的不同,他选择了离开,我选择了留下,仅此而已。战争很简单,只是追逐利益,如果你仔细的分析每一场战争,都会发现在它们背后,隐藏着利益的争夺。”
“伯伯,你没明白我的话。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作战,只是因为罗多克可以夺取一座堡垒吗?那么多难民呢?我听人说在进攻加米奇堡垒之前,您说这是为十六年前的加米奇将军复仇,难道这也是骗人的吗?”
父亲最后一句话让加西亚面露不快,“听着,如果说这十六年来我想过的最多的事情不是为加米奇将军复仇,那么我死后就应该下地狱。可是希望和梦想不能用来打仗,也不是开战的理由。如你所说,公国这次出战也许目的不纯,并且很多的秘密会议让战争变了味道。但是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国家来说,是没有所谓的正义感情的。这一点我不愿意再和你多说了,我没有义务去为你的幼稚浪费时间,你已经是个男人了,这些事情你要想清楚。”
父亲从来没有发现加西亚变得这么冷淡过,加西亚接着说:“你可以认为国家充满了阴谋,这没有什么只得羞愧的,因为这是现实的世界,保护国民的不是正义,而是各种手段。这不是你小时候听过的床头故事:正义最后取得胜利,邪恶终将失败的美好结果。国家的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的政策背后,都隐藏着处心积虑的策划。这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可是你要相信,虽然国家层面的事情我们无法左右,做的事情有时候也有悖于良心,但是要相信,人心是不变的。你自己心里的高贵是谁都比不上的,但是不要把这种东西暴露出来,更不要大肆宣扬,因为这除了会害死你,什么用处都不会有的。”
“所有的圣徒都已经死掉了,这不是悲观的总结,而是事实。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的圣徒,那就让他们活在心里吧,不要放他们出来,不然他们马上就会被这个世界杀害,而我们自己也会被牵连。这不是教你去变得邪恶,这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很多时候,正义不能作为你行动的指南。”
加西亚说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有让我父亲信服,加西亚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什么效果。
“走吧”,加西亚不再看我的父亲,转而去看桌面上的文件起来,“这件事情以后再谈”。
加西亚的话是至理名言,但是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从心底里发誓要永远站在正义和弱小的一面了。
他无法同意加西亚的话,这可能是他后来悲剧的源头吧。
而且加西亚虽然在人前称赞他和莱特是南北雄鹰,但是私下里,加西亚却对我父亲的行为作出了各种批评。比如冒着政治风险去接触拓荒者,比如他孤军深入去解救难民。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碰上了各种好运,父亲这种做法也许早就该死很多次了。
加西亚在前线的时候努力的想让这个青年能够多认识一些世界的本质,但是加西亚没有成功。这个年轻人已经被灌输了一种极度圣洁和天真的信条,如果父亲安心的做一个修道士,在深山老林的修道院里面参悟经文,著书立说,也许可以一辈子安康。但是父亲却始终试图追赶这个世界的脚步,时代已经进入了黑暗的时代,充满了战争和暴乱,而父亲秉持的骑士之道,却让他被时代摔在了身后。
在后来很多年里面,父亲努力的想证明,他所秉持的信念,是让世界重新恢复纯洁和美好的不二法门,在某些事件里面,人们也似乎真的看见了一个光明的时代,看见了一个充满了友善和信任的国度,看见了一个上帝的恩泽洒满大地的天国。
但是很快,父亲这团火焰便在冰冷的大地上熄灭了。那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四岁了。
父亲的地位究竟如何,我无权评价。在之后很多年的时间里面,他被贵族称为恶魔,被农夫称为圣徒;他被敌人轻视的成为白痴,被革命者称为不成熟者;他被帝王痛恨着,他被人民怀念着。
父亲在卡拉德变得越来越狂热的时候,始终如一汪清泉一样保持着自己内心。当他发现大地上已经充满了残暴的时候,父亲便站到了世界的对立面,企图让它改变方向,很明显,这是徒劳的,大时代的车轮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阻拦就停下来,父亲被碾得粉碎。
可是,父亲的光荣却不是白费的,他让所有的人都看见,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善良和光荣,人们开始从一个人的鲜血中审视自己的沉默。当人们终于因为感动和羞愧而不再麻木的时候,世界将再次变化。那个时候,人们会发现,父亲不是一个落后于时代的人,想反,他是一个太过于超越时代的人。
当加米奇战役在一片欢欣鼓舞之中传遍了卡拉德的时候,父亲成为了独自孤单的人。他知道加西亚说的那种阴谋,他也知道加西亚所追求的那种光荣,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两种东西结合到一起。他认为,这是不能合并在一起的。
太过于复杂的思绪让父亲显得不知所错,就好像他所作的一切在某一瞬间失去了意义一样。
在加米奇堡垒之中,父亲协助者进行了很多的审理。很多萨兰德人官员被判有罪,加米奇附近的罗多克人纷纷站出来指证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萨兰德政务官有罪,很多人被判绞刑,那段时间在加米奇附近的棕榈树上挂着好些萨兰德人。
加西亚知道,这些萨兰德人也许没有罪过,但是因为他们在本地的土地和财富被人嫉妒,所以遭到了诬陷。可是加西亚别无选择,他必须尽快的稳定当地人,为了做到这一点,那些萨兰德人和他们的财富必须被牺牲。加米奇附近的某些罗多克大家族在收到了加西亚将军的慷慨赐予之后,便死心塌地的支持起亚伦政府来。加西亚知道,这件事情他不能告诉我父亲,不然我父亲又不知会生出怎么样的感慨来。
加西亚觉得,总有一天,父亲会成熟一些,会懂得这个世界运转的机制。这是加西亚的失误,他等待着我父亲自己的摸索,他以为我父亲最终会屈服于时代,但是他错了。
父亲曾经不顾一切的在马车车厢里为了光荣而战;曾经为了拯救弱者在麦田里为信念而战;曾经为了主持正义在磨坊山为自由而战。
当父亲有一天发现他要为整个世界作出点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作出后来的那个决定。那个决定的影响是如此之大,在许多年之后,人们都记得这位山那边的领主的事迹。
有人说他是英雄。但是我的导师给我说,我的父亲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是一个可怜人,因为自己的善良而被大时代抛在了最前面。就像黎明的第一丝光明会被黑暗吞没一样,父亲也免不了后来的命运。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刚刚四岁。
从那一天起,我突然奇怪为何父亲不再偶尔回到我身边来。
祖父一直没跟我说原因,他在那些晚上轻轻帮我掖上了被子。
“爸爸病了,以后会回来的”。
祖父一直这样说。
到我十岁的时候,我一直以为父亲已经病了六年。
那段岁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的家族以极快的速度衰败下去了。
山那边的领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卡拉德的愤怒 3
父亲接到了命令:返回舰队。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当天就向加西亚将军移交了自己率领着去雪山的亲卫队伍。
自从率领士兵从加米奇湾登陆以来,已经作战了几十天,现在回到船上也是一种休息吧。走之前,父亲交出了掠夺加米奇堡垒时部队分给他的两千多个第纳尔。他不想留着这笔钱,他把这些钱交给了加西亚的侍从,让他负责发给那些近卫士兵。
士兵们在作战结束之后都获得了各自的赏赐,这个时候他们都以为只有等到回国之后才能得到新的奖金,因而父亲的礼物让他们感到很诧异。虽然军队中主帅常常会奖励自己的士兵,但是那种情况要么是取得了重大胜利要么是将领比较富有,很明显,这一次父亲的军队都不属于此列。那些打惯了硬仗的亲卫士兵并不觉得自己这次有什么资格去拿这笔钱,而且看起来这个年轻的将领很寒酸。
父亲把包裹打好了,让一个加米奇堡的小孩子背着往城门走去。父亲给了这个小孩十二个铜板。这个小孩子的父亲是萨兰德人,开战后就跑的无影无踪;他的母亲是罗多克人,自从萨兰德人失了势,这个女人便不敢随意出门了,断了粮路的一家只靠着这个小孩子跑到军营里面帮工赚钱养家。
父亲去找加西亚道别,他在加西亚的官邸前面等着将军的召见,但是过了很久,才有一个仆人出来说将军正在接见一批亚伦来的使者,只能在晚饭之前才能抽出时间来。父亲摇了摇头,说:“请转告将军,我先走一步了,等战事结束我就去拜访他。如有无礼,万望原谅。”
那天下午没有人来送这个不起眼的海军军官。父亲跟着那个小孩子一路穿过加米奇堡垒的小巷子,走到了城中广场边。那里有些士兵正在检查送着蔬菜粮食进城的农夫,也有一些役车在这里等着把人员送往海边的码头。父亲在这里又给了那个孩子几个铜板,把他打发走了。那个小孩子像萨兰德人那样行了礼,千恩万谢的走了。只剩下了父亲一个人背着自己的行李爬上了一架马车。
不久,一个受伤的少尉和他的两个警卫还有两个文员也登上了马车。一个警卫嫌父亲的行李占地过大,把行李踢到了一边,父亲没有说话,只是把那些行李归置拢。少尉看见这个年轻人挺好欺负,便放下了必要的礼貌,大大咧咧的把脚放在父亲面前的横梁上,伸了一个懒腰眯起眼来。
马车开出了。
这几十天来的秘密行动虽然谈不上生死苦战,但也称得上艰苦卓绝。在山上俯瞰着加米奇平原的时候,父亲恐怕没有想到几十天后他会两手空空的离开加米奇。现在加米奇堡垒里面都是信心饱满的年轻人,这些人意气风发,觉得可以凭借手中的铁剑和盾牌征服世界,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青年军官几十天来的努力的。
自从进驻加米奇堡垒以来,纪律的问题成为了父亲屡次上表加西亚将军的问题。不少的罗多克人因为袍泽的死伤,在战争结束后便把怒气洒在了萨兰德人身上。在上一周,甚至出现了一个萨兰德马夫被醉酒了罗多克士兵活活用马鞭抽死的事情。父亲要求把那个士兵绳之以法,这种要求被那个士兵的长官压了下来。父亲几天之后在酒馆里面看见了那个士兵,正在津津有味的跟同伴吹嘘自己是如何杀死一个萨兰德人的。父亲当即带着加西亚的亲卫逮捕了这个士兵,当着加米奇中众人的面,把这个人用铁链拴在了广场上。
当时罗多克士兵们和萨兰德居民们都看见这一幕奇景。人们默然不语,考量着这件事情。父亲狠狠的鞭挞了那个士兵,然后宣读了他的罪行便离开了。在穿过人群的时候,父亲从萨兰德人眼中看见了尊敬,从罗多克士兵眼里发现了愤懑不平和疑惑不解。
当父亲从人群里面离开的时候,那个被绑着的罗多克士兵大声的喝骂起来:“大家看见了吧!斯瓦迪亚人就是斯瓦迪亚人!他就算为公国服役,在骨子里还是斯瓦迪亚人!有一天,他会像绑着我一样绑着你们所有人的!”
很多不满的报告被递交到了加西亚手中,加西亚尽量的平息了其中一些,但是还有很多人直接把报告给了随军法官。这些法官认为父亲的这种惩罚虽然不悖常理,但还是属于私刑,只有随军法庭才有权利去处置一名士兵的。这些文官在彼此商议之后,决定申请让父亲返回舰队接受他自己单位的节制。
那些人知道父亲与加西亚将军有故的情况,知道在加西亚的保护下,对父亲的监督和判决可能会被挡下,所以干脆把我父亲打发走算了。
很快,父亲接到了命令,“返回舰队”。
父亲还被告朱西撒已经将船驶到了加米奇湾,在那里,工匠们正在用橡木和树胶修补着前段时间因为作战而损坏的船体。
父亲坐在马车上面,思考着加西亚将军的话。他知道加西亚将军不会忙得没时间见他,一定是将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了。父亲正在很矛盾的思考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也许加西亚是对的吧,很多事情如果要求太过苛刻,是很难获得满意后果的,虽然父亲也这样想,但是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厌恶阴谋。
那个时候初夏的眼光已经很耀眼,下午的时光显得慵散而漫长,父亲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准备出城。一切都看起来要回到正轨了:当一名普通的海军将领,每天写航海日志,等着战争结束,再去干干扫荡海寇的活计,说不定还能在海上碰到莉莉玛莲。
那个受伤的上尉是在进城之后被拥挤的士兵们挤翻在地,拧伤了胳膊。不过现在从那少尉口中说出的故事是:在加西亚破城之前,他率领三百猛士潜入了加米奇堡垒,然后伺机放火焚烧城门,为士兵们攻克加米奇堡垒做出了贡献。
听到这里,车上的其他人都肃然起敬。父亲眉头紧皱,盯着这个吹牛的家伙。
“看什么,小子?”那个少尉仰着眉毛问道。他才我父亲眼中看见了‘不可能’三个字。
“没什么”,父亲耸了耸肩膀,“不过当时在城内的士兵只有一百二十七人参加了偷袭城门,而不是你说的三百勇士”。
“你在怀疑我吗?”少尉对于父亲肯定的语气有些心虚。
少尉不满的嚷嚷起来,示意他手下的两个警卫帮他作证。正在两个警卫张口准备说话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一个趔趄。车上的人扭头看出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看之下,才发现外面都是人。
但是父亲知道这些人是谁---他看见了布鲁诺。
父亲正了正铠甲走下了狭窄的马车车厢。
一百多加西亚的近卫肃立一旁,见到父亲下车,这些士兵掀起了各自的头盔护面,然后在一个队长的带领下,百十人一起对我父亲行了礼,就如同一荡芦苇被风吹弯了一般。
布鲁诺得知我父亲准备离开后有些不舍,于是跟队长商量,来送我父亲。布鲁诺和周围的亲卫士兵不同于其他的罗多克士兵,他们和我父亲相处了很多天,他们知道这个青年军官严厉不足,但是却很尊重和爱护自己的士兵。那种亲切的感觉,除了加西亚将军,这些士兵们还没有从别人的身上感受到过。这些日子听说了我父亲在加米奇堡垒惹人争议的赏罚措施后,虽然有些亲卫比较不以为然,但还是有很多士兵更加的尊敬起我的父亲来。
他们打听到了父亲离开的时间,悄悄的集体在城门等候。
父亲简单的跟他们说了几句,最后说:“雪山上我们是兄弟;山洞里我们是兄弟;城内夜战之时,我们是兄弟。从今时今刻开始,希望大家能在各自的位置上努力,希望还能再见到大家。我永远珍惜和你们一起的日子”。
这些话让一些士兵感到很是触动:没有一个贵族子弟会这样袒露自己对于士兵平等的看法的。
父亲又上了车,车上鸦雀无声,那个少尉已经正襟危坐,满脸尴尬;父亲的行李被小心的拿了出来,放在了隔板的最上层;两个文员对少尉满是鄙夷之色。
“走吧”,父亲吩咐着马夫。这个马夫一扬鞭,马车又吱吱嘎嘎的开动了。
车外,一百多士兵欢呼起来,城门出现了稍稍的骚动。人们纷纷打听马车上离去的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怎么能够得到加西亚亲卫的送别。
加米奇平原上已经开始恢复了以往的安宁,只有偶尔出现的成队的萨兰德难民。这里的萨兰德人在加米奇城破的那一天便被勒令离开加米奇。他们只被准许携带粮食,别的东西不准拿走一丝一毫。父亲在马车上逆行的看着这些难民,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农民或者小贩,为了谋生路来到加米奇,现在他们不得不离开他们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加米奇,变得一无所有了。这些人会怎么办呢?父亲不知道。
在晚上七点左右,父亲抵达了港口,看见了他熟悉的白鸽谷号。
西撒在码头上迎接父亲。
父亲发现西撒受了伤,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但是精神很饱满。几十天前的胜利让西撒至今难忘,他迫不及待的讲述公国的海军是怎么逼退数量惊人的萨兰德海军的。父亲其实知道,萨兰德海军接到的命令是尽量避免一切与罗多克人的摩擦,不然以萨兰德人的战斗意志,是不可能一战即溃的。萨兰德的军队正忙于内战,无暇顾及与罗多克人的海战罢了。
“我很羡慕你”,父亲微笑的看着满脸兴奋的西撒,“我多希望作战的时候我能和士兵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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