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明穿日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宁小钗
谷太太放下心来,柔声道:“你知道着急就好,你不晓得娘心上比你还着急十倍,就怕你闲散度日,不成气候。”
如此谷福生到处托朋友,或在官场上当翻译,或在学校里做教习,不想给商贾之流工作,那些同学或好朋友都答应替他留心,时常有人当面恭维道:“你懂得外国话,懂得外国文,这才是真才实学,比四书五经稀罕多了。无非苦于朝廷不晓得,倘若知道了,一定会有人来请你。”
谷福生听得多了,不免也自负起来,更不愿低三下气的去到处钻营求人。岂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仍然杳无消息,话说他为人仗义,举荐他的人真不少,却总不见有人来聘请。
渐渐谷福生着急了,放下身段去向朋友打听,这才后知后觉的得知帝王病重,官场上谁还有心思聘请什么翻译?
聘请翻译的大头都在沿海省份和地方官场,自古以来朝廷都有专门培养的通译,何况现在毕业生不少了,每年都有数十上百,没有门路无专人举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谷福生为难了,这该怎么办?本来可以求求近邻徐家,奈何徐三爷都沦落到此等地步了,他的举荐就好似烫手山芋,谁愿意接?即使有官员碍于情面接了,可想而知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时候谷福生总算体会到求生不易,自以为精通数门外语,以为工作一事唾手可得,哪知回家这么久,又到处求人,结果一无所获。
金陵附近的新式学校一贯和各处大学提前联系,本身外语系也是小众,一间学校聘请两三个外文老师足够了,而金陵满打满算才几间学校?民间的学校开不开外语还是两说呢。
至于官场上所用的翻译,什么礼部鸿胪寺等等,各处都有子承父业的熟手,轻易不换生人,比起进新学校可谓更难。
正当他困坐家中一筹莫展,还是谷太太深知徐家富贵依旧,过府求助。
徐灏得知后心中一动,寻思这年头落井下石的人多,武将那边没问题,文官这边薛文他们都跟着自己受了牵连,纷纷遭到了上司同僚的排挤,这事就交给薛文办吧,省得他老埋怨自己躲在家里忘了兄弟。
官场起起落落,徐灏的一干朋友谁不是摸爬滚打十几二十年,大多对眼下的困局还看得开,再说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傻不拉几不顾情谊的翻脸,但是大家一致对徐灏的沉默颇有抱怨,难道就这么在政治上一沉到底吗?()
平凡的明穿日子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探病
薛文最近很郁闷,青云直上做到了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可还没等春风得意呢,赶上了彻查都察院集体舞弊案。
原本他就和刘观等人尿不到一壶去,为官清廉,正暗自欣喜,上面的萝卜都拔光了,晋升看起来是必然的,起码也得给个巡查御史干干吧,咱也到地方狐假虎威去。
谁知沾了徐灏的光,官职倒是没撸,直接坐上冷板凳了,管着几个同样坐冷板凳的监察御史(编制一百七十人,正七品),每天处理人民群众的上访信啥的,这个郁闷别提了。
接到徐灏的委托,他瞅着眼前有些局促的谷福生,说道:“你写一张官衔条子,以便本官代你呈递。”
谷福生忙说道:“学生身上并没有什么功名。”
“哦。”薛文想了想说道:“没有功名,监生总该有一个,没事,就是写个假监生亦不要紧。哎,不太妥,眼下行不通了。”
对徐老三的委托不敢怠慢,谁让就这么一个‘狐朋狗友’,薛文又说道:“那就干脆写你的大学出身吧,好在你谋的是夷文教习,不是监生也可当得,不比汉文教习,一定要进士举人。”
“是。”谷福生恭敬的接过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了辽东大学谷福生七个小字,双手递了过去。
“这就完了?”薛文很诧异,“我听说你在山东官场上历练了快一年,怎么连这点规矩还不晓得?你既然谋朝廷的差事,怎么名字底下,连个生平阅历也不写上?并且咱们还得求人,如今不比往日。起码得写晚生拜求宪恩,赏派学堂夷文教习差使几个字,这都懒得写么?快快添上吧。实话跟你说,这就是官场,倘若拿你的原条子递给了他。包你一辈子不会成功。”
薛文习惯性的打起了官腔,谷福生一来年轻属于后辈,二来无官无职,堂堂四品大员能如此亲自提携,搁在任何人不但会不以为恼,反而绝对会欢喜雀跃。要知道官场上向来惜字如金呀,瞧这一口气说了多少话?
倒是自负的谷福生犯了年轻人的通病,听了这番教训,不禁脸上一红,心里着实生气。好在为了糊口也只能权时忍耐,听话的又写了一些字。
薛文还指点他。指着纸条说道:“宪恩二字,比名字抬高两格。”
谷福生一一照办,字写得还算不错,反应也很快,书法一气呵成没有错别字。薛文见他可堪栽培,很是欢喜,平常最不耐烦遇到些榆木疙瘩。让谷福生回去听候消息,次日亲自把条子递给了顺天府府尹胡大人。
按照官场上的习惯,顺天府尹人称太守,这位胡太守乃太子妃胡氏的娘家叔叔,这时候正是气焰嚣天,寻常的官员都不在他眼里。
但是薛文不是一般人,人尽皆知徐灏的死党,稍微晓得些皇室的人都清楚徐灏的分量。就算朱瞻基如愿搬开了徐灏,当晚也亲自去了一趟徐府,当面解释。张口叔叔闭口叔叔,所以胡太守痛快的把条子收下了。
第二天,薛文叫人去知会谷福生,叫他去禀见顺天府尹。谷福生兴匆匆的去了,没有见到人。第三天又去。等了半天,里头传出话来,叫他到官办的金陵学府当差,并说等在学堂里再见吧。
谷福生见事已成,满心欢喜,高高兴兴的回家告诉母亲,当天收拾行李搬到了京城,到学堂里的客舍住下。
学堂监督得到了上面的命令,对他很是客气,帮他办了一系列手续,派他暂充夷文教习,照着学堂的章程到日子上课。
如此谷福生开始了官办教习生涯,俸禄加上杂七杂八一年下来,将将二十两银子,身份比之教四书五经的先生低了一头,收不到学生的孝敬,也没有任何的额外收入,但是社会地位自然比新学老师高了不少,毕竟算是一名公务员嘛,正八经的文吏。
谷福生挺满意,现实教会了他不要好高骛远,打算做满两年再说。
来了半个月,有一次胡太守过来查访,谷福生方才同其他教习,站班见了一面,这么多人,胡太守也没有什么吩咐,不免让谷福生很失望。
这天,轮到谷福生上课,他教的一班学生,只有十个人,不是打算做翻译就是对此感兴趣的,不想十个人竟有一半没来。
谷福生忙问别的学生:“这人都到哪去了?”
学生说道:“先生,您还不知道吗?胡大人的少爷病了,学堂今天早上得的信儿,咱们当学生的都得轮流去看病,分成了两班,等他们回来之后,我们再去。不但我们要去,就是监督提调以及大小官吏,诸位先生教习亦一起要去的。”
谷福生纳闷的问道:“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么?”
学生惊奇的道:“先生真的不知?咱们学堂其实是胡太守创办的,模仿新式学校,加设算学历史夷文等科目,没有他,咱们这些人哪有资格在这儿念书?有本事的都去了国子监。”
谷福生这才恍然,那自然要过去了,于是出去询问别的教习,有的已去,有的准备去,故此大家约定今天不上课,专程过府探病。谷福生来的时间短,所以不知道这个规矩,如今既然晓得了,少不得吩咐学生一律停课。
他自己回去换了衣服,跟着大家伙一同前往顺天府,因风声紧谁也没拎着礼物。走着走着,他低头一瞧,人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本,里面夹着名帖等。
有个教习就关照他,说道:“太尊最讲究这些礼节的,还是赶紧买个手本的好。”
谷福生无奈,赶忙在附近的书斋里买了一个手本,写好了出来追了上去。到了顺天府后衙,先找到执帖的管事,人家说道:“老爷吩咐了,教习以上,都请到上房看病,所有学生一概挂号。”
一群教习纷纷把手本投了进去,谷福生瞅了瞅两侧凉棚下黑压压的人群,不乏一两个县太爷,心说果然还是做官气派呀,不过这官场上的繁文缛节实在麻烦,人前风光八面,等见了上司就跟见了爹妈似的。
之所以他们做教习的能被请到上房,无非仗着人为师表的清贵身份,没什么好骄傲的。
胡思乱想,在阳光下站了没多久,里头有人出来叫“请”,众教习神态各异的鱼贯而入。
进了内宅到了上房,胡太守从房里迎出来,大家先上前施礼,胡太守请他们到房间里坐。
谷福生跟着进去一看,床上正睡着的是少爷,丫鬟都躲出去了,三四个老妈子围着,一屋子的药香。
胡太守含着两泡眼泪,对众教习说道:“兄弟自先父罢官之后,一身落魄,万里飘零,以前之事一言难尽。乃至中年,得以中举出人头地,喜逢敝侄女屏雀中选,入主东宫,实乃胡家之全族荣耀。我在成都做县令时,蒙恩师做媒,方续娶了这位内人,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名唤尽忠,今年十一岁,这个小的,名唤报国,年方九岁。”
谷福生暗暗点头,这才了解胡府尹的生平,心说一声惭愧,他本以为是仗着皇亲国戚的缘故,骤然显贵,原来人家也是经过科举才做的官,一步步当到了顺天府尹。
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如果胡太守没有足够的资历,朱瞻基岂能在没登基前就把亲戚提拔到顺天府尹这么瞩目关键的位置上?还是那句话,打铁还得自身硬,什么能耐没有,想照顾你都得深思。
就听胡太守继续说道:“因两个孩子自幼喜欢耍枪弄棒,颇有些报效朝廷的尚武精神,所以兄弟把他们一起送到武备学堂。满望他二人将来技艺学成,能执干戈以卫社稷,上为朝廷之用,下为门第之光,所以才改了‘尽忠’‘报国’两个名字。不料昨日下午,学堂进行操练,这个小的,不知何故忽然摔倒碰了石头一下,当时就皮破血流,不省人事。抬回衙门,赶紧请了御医,看了都不中用,说碰了脑袋伤及内颅。
我想这人的脑袋是最要紧的部位,如果碰坏,岂不终身成了废人?因此兄弟十分着急,赶紧到药房买了些补脑的药剂给他吃。谁知这些药如同清水一样,吃下之后,一点效验都没有。还是女医堂的脑科郎中和外科郎中来了,才见孩子睡得略微安稳了些。可怜我这老头子,已经是两天一夜未曾合眼,但不知犬子这条小命能否救得回来,求祖宗保佑吧。”
这番话说得舔犊情深,谷福生想起自己的父亲,当年也是为了生病的自己几天不睡觉,眼眶红了,心里反复说子欲养而亲不待呀,一定要好生孝顺母亲。
其他教习也很同情,其中两个长于词令的,说道:“大人吉人天相,忠孝传家,看来二少爷受得乃是皮肉之伤,静养两天就会好的。”
胡太守谦逊几句,这时又有别的学堂教习来了,大家赶紧告辞,各自回去,预备明日一早再来探视。
萧家村,薛文对徐灏说道:“老胡的小儿子伤了脑袋,昏迷不醒,我要过去看看,你呢去不去?别成天困在村里,跟着我出去散散心。”
“伤了头?”徐灏想起徐煜来了,有一次和同学们胡闹,被一颗石头砸在了脑袋上,血流如注,至今想想仍然心有余悸。
“那就去吧。”
徐灏换了衣服,出来后看见了村里被人嘲笑轻蔑的傻子李二,整日流浪在村子里,街上,菜市场,人人都嫌他,徐灏却知道李二是十分厚道善良的一个人。()
平凡的明穿日子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傻二
李二也看见了徐灏,呜呜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跑了过来,薛文下意识的挥手道:“去去,自己玩去。”
“带他洗个澡,换身衣服。”徐灏又对着李二问道:“这几天又跑哪去呢?”
“城里。”李二嘟嘟囔囔的叫着,手也跟着比划,很兴奋的样子,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李二今年十七八岁了,瘦瘦高高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整日在外头流浪,有时回家睡觉,有时随便找个地方,回家大抵是因饿肚子了。
家里人见他能混饱肚子,是那种能明白事儿的,认得回家的道路,自己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不会伤害别人,很早就放任自流了,由着他到处瞎跑。
每天他都在寻找可以让自己去帮忙别人的各种机会,比如看到一个店铺被人吐了很多痰,地面很脏,他便热忱的的上前比划。
店家若认识他,基本都会点头,如此李二拿着一块抹布,一桶水,把柜台和地面清洗干净,然后给他些东西,有时李二要,有时不要,就算要也不会过分。
看到生意人气喘吁吁的挑着沉重的货物,想快步走却很吃力,他看见了就会急急跑上前去,把沉重的挑子放在他的肩上。
村里谁家缺水了,只要站在门口喊一声傻二,他马上就会跑过来,帮你挑水,只要家里有多余好吃的,给他一口就行了。这其中李二分得清远近,会优先帮助近邻和关心他的人。
他动辄用一把竹扫帚,隔三差五到各店铺各住家的门前,扫干净整条街道;常常代替偷懒的更夫夜晚打更,或站在十字路口疏导交通。或管各种各样的秩序。总之,他是真的用劳动去做对别人有益的事,自己从这里面能得到一种快乐,他人的认同和赞赏,或怜悯。给他一点点的感激和酬谢。
如果有人白白的受了他的帮忙,或捉弄他干这儿干那儿,李二也不去争,也不怎么抱怨,但下次你再想白用他,也不能够了。
时间久了。李二相当于一个公共的仆人,半个衙门的人,人们都叫他傻子。
徐灏记得有一次,在县城撞见了他,当时豆腐店老板娘养的鸡落到井里,这是供附近许多人家吃水的井。窄而且深,看下去是黑黝黝的小洞,鸡就在冷清清的水面挣扎。
大家用竹竿或钩子去捞半死的鸡,全徒劳无功,为了保持井水的清洁,谁也不愿让鸡死在井里,便提议一个人下井。可是谁把脸接近井口,心都颤抖了。
“太深了,这可怎么办呀?”一个女人失声叫道,人人脸上现出难色,互相看来看去。
这时候,李二跑过来了,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拍着自己的胸口。
当时徐灏看到人们初时惊诧,接着都欢喜了,纷纷说道:“对了。只有傻子才敢下去。”
豆腐店风韵撩人的老板娘半是赞扬,半是嘲笑的说道:“傻二,你把鸡捞上来,嫂子给你豆花吃。”
“呵呵,呵呵。”李二憨厚又高兴的笑了。
于是大家从磨坊的牛身上解下来一条粗麻绳。捆在李二的腰上,他慢慢地沉到了井里去。
井口,蜂拥挤满了人头,围绕在井栏外的男人女人,大家争先像看把戏似的看这罕有的一幕。李二的身体渐渐下坠,井外的喝彩声也愈大了。
“呜呜。”李二的叫声从井里响了起来。
然而人们不明白什么意思,笑着七嘴八舌的胡乱问话。“呜呜。”李二又喊。
直到这声音一连响了好几次,人们这才意识到该拉绳子了,当下男人们合力拉拽,就见李二挟着已经溺毙的死鸡,一点点的升上来,满身湿淋淋并染了许多污泥。
“好傻二,你真有本事。”人们不吝啬表扬,却一个个躲得老远。
李二只是笑呵呵的拍着胸口,毫不在乎弄脏的衣服,一副我有本事的自豪。
因此,李二恐怕是附近最忙碌的人,常常被店老板叫去打扫铺面,被屠户叫去扯猪毛,被木匠叫去抬木桩,被农户叫去挑谷子。有时看见他在给人家抹石灰,有时看见他在给人家钉地板,被寡妇叫去买东西。
凡是红白喜事,都能看到他跑前跑后的身影。这样的一个傻子,善良之人都不会欺负,帮助的人多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得到照顾,买东西找他一准能买到最便宜的。
当然很多人家也会防备他是个傻子,嫌弃他是个傻子,不愿对话,远远避开。
徐灏很喜欢李二也很尊敬,能靠着自己的劳动自食其力,不在家张嘴吃闲饭,比起很多健全的人,强得太多了。
但无论如何,这么勤快的人终究是一个傻子呀,人们永远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闺女许给他,而李二脑海中似乎也没有女人的概念,从来不对任何妇女有过不好的举动。
就连徐灏也没能免俗,每次看到他忙碌的身影,笑一笑也就走了。
李二逐渐在公门里很吃得开,哪个差人都喜欢有一个既听话又腿脚麻利的手下使唤,这无疑给李二加持了一层光环,以往那些喜欢欺负他的泼皮无赖都不敢欺负他了,不过叫他去做什么事,李二依然会屁颠颠的跑过来,除非他记着前仇。
上个月,李二替县衙打更,拿着粗大的麻竹棒,挂着气死风灯。当天郊外的夜空没有月亮,星光也不明显,街道山丘河流以及一切的一切,都非常模糊,黯淡而又黑暗。
连轻风也没有,树林像那参禅的和尚,一颗颗静寂着;茂盛的树叶黑压压的覆盖,远远看去好似一团厚大的云块,眼前的竹林就好像一堆黛色绸子的帐幕。
这样黑的夜晚,静到能听见巢中雏鸟的啼叫和母鸟的拍翼,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空间像迷离的梦境,静悄悄的又朦胧,使人猜不透黑暗中躲藏着一些什么东西。
夜深人静,人们都已安睡,只有岸边的蝈蝈,树上的知了在断断续续的叫着。此外,一声声响起的清脆声音,就是李二的梆子声了。
二更天过去了,李二边走边望着城内最高处的钟鼓楼,准备打响三更的梆子。
这里是县城和乡村东方的边界,打县衙经过笔直的主街,经过横横直直的三和街,经过七拐八绕的生僻小巷子,最后抵达这边的观音河,再从河西的观音堂门口转身,原路打回去。
这条打更的路线和转折,李二熟悉无比,多年帮忙的缘故,差不多这一带的人家,哪一间屋子是谁人住着,家里几口人,他全知道。
今晚也和往常一样,靠着灯笼微弱的烛光,慢慢的走,渐渐地走近了观音河。
河水因干旱消失了一半,水流缓缓流淌,白天水面飘荡着青萍,堤边和水面有无数的蜻蜓飞舞。但是夜里,只有模糊的夜色,什么也看不清楚。
当!当!当!他一面打起了三更响,一面慢步往前走去。
忽然有流星似的亮光闪到他的眼睛里,紧跟着消失不见了,李二以为是贼偷探路用的那种纸火把,便用力的打起更,算是他和善的警告。
职责在身,尽管只是免费帮忙的伪更夫,李二尽职尽责的努力让他的目光延伸到更远的前方,很快他发现了两个黑影,人影中间横着一件像箱子一样的东西,走路的速度很快,很慌忙的样子,向着河边走去。
谁家的东西被偷了?李二死死盯着黑影,本想更用力的打梆子,使得黑影受到惊吓,把赃物丢弃。可是往河边走干什么呢?没有船只,厚厚的淤泥显然是条死路,贼是决不会走这条路的,于是他疑惑起来了。
若不是小偷,这样的深夜却跑到河边来,并且抬着这么大的沉重东西,比贼更可疑。
李二决定不打草惊蛇,想过去看个究竟,他轻轻吹灭了发亮的灯笼,轻手轻脚的顺着河边跑了过去。
前方的人影似乎乏了力,脚步变慢了。
夜色依旧朦胧,虽说李二已经渐渐地逼近,却还是看不清究竟是谁,只能模糊的辨认出身体的轮廓。
这下子更奇怪了,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三更天抬箱子到河边做什么?
忽然听到一种惊颤的尖细声音。
“我害怕。”
“怕什么?”这是男人的声音,很粗。
“刚才不是地保在打更么?咱俩被他瞧见了么?”
“没事,地保是我姨妈的儿子,我嫡亲的表兄,就是被他知道了,也不碍事,别怕!”
“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马上就到河边了,再撑一下。”
从这段声音细小的交谈中,李二轻易就猜到了二人的身份,那男人是羊肉铺的老板,女人是春香豆腐店的老板娘,大家都管她叫公孙三嫂。
明明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偷偷摸摸走在一起呢?为什么又抬着东西呢?为什么走到河边呢?
忽然间,努力抬着东西的人影朝着李二的方向走来。
李二心慌了,他和二人几乎要面碰面,赶紧蹲下来爬在河堤上,把身体埋在充满露水的野草中间,人影喘着气走过他的面前。
从湿润的青草中间,李二睁着眼看那被抬的沉重的东西。
啊!李二吓得险些喊出声来。()
平凡的明穿日子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招摇
李二心生恐惧,那远看像箱子或被子卷起来的东西,是一个人,还是他熟识的人,豆腐店的男主人。
怎么也想不明白,吃晚饭的时候人还活着,打更的时候见他摇摇晃晃的往家走,对自己笑骂了几句,怎么就突然死了?
当下自然而然的,李二的目光越发疑惑而且恐惧的瞪着那两个黑影。
河边,没有任何抵抗的动静,被抬的东西就被扑通一声,丢进了水里。
那一对男女转过身来,互相依偎着又走到李二的面前,吃吃的笑着,渐渐走远。
很长时间后,李二才哆哆嗦嗦的从草丛中爬起来,胡乱捡起自己的东西,提着无力的灯笼,连跑带颠的跑到了土地庙。
这一夜他反反复复,辗转在木门做成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即使紧闭着眼睛,他也依然会看见两个黑乎乎的人影,和那吓人的抬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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