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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明穿日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宁小钗
刘元的闺女哭道:“我也不知娘做了什么啊,谁也不跟我说。求奶奶开恩,等爹娘回来,听凭少爷和奶奶怎么发落,奴家不敢求一个字儿。”
屋子里的几个丫鬟全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件事无疑重重打了七奶奶的脸,本来就因眼睛不便。出身乐户家而饱受讥笑和轻视,这些年付出了超过正常人的努力,从来不敢因严厉等等得罪了人,对任何人都是温温柔柔,宽和有加,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这才总算是有了当家夫人的威望。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虽说两位姨娘不在,可想而知今后会怎么出言讥讽?刘元夫妇这一次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想必奶奶失望之余,一定会杀鸡给猴看。不但几个丫鬟这么想,连徐湖也这么认为。
冯氏气了半响,叹道:“我明白不干你们的事,总之是我自己大意了。你们回去吧,外头不许给我多嘴。”
“是。”喜出望外的刘顺家的松了口气,赶紧拉着哭哭啼啼的闺女磕了个头出去了。
冯氏忙不迭的叫丫鬟去把银号的折子拿出来,叫人检验,生怕被换了个假的。徐湖见状说道:“不可能,他们没本事提出银子,那可是嫂子们定的章程。”
果然小凤回来说道:“不错的,折子是真的。最近只有一笔三千两的帐。”
徐湖冷笑道:“以为偷偷买了个功名,回头哀求一番我就能心软嘛?小凤,那笔来!”
丫鬟把笔墨纸砚取了过来,徐湖写了一封信,叫小凤拿出去交代管家送至吏部。不想冯氏微微摇头,小凤会意,便把信揣在怀里,往别处闲逛去了。
这边冯氏柔声道:“夫君消消气,这事总归怪我。”
“哪能怪你?”徐湖叹道:“他们如此猖狂,罔顾恩义,即便是我也要上了圈套不可,谁能想到还真有人会不知死活呢?以往看见过许多匪夷所思的案子,我还想这人怎么就那么糊涂?竟被自己给遇上了,刘元夫妇做了多年的事,十分精明,然而为了富贵也不惜以身犯险,不顾很快就会暴露事发,可见是摸透了咱们的脾气。为了今后,这一次绝不能饶了他们。”
冯氏问道:“我也不懂官场上的事,想他一个家奴,买了功名又想着做官,三千两银子够么?”
“不够。”徐湖解释道:“他改了名字,自是不敢借咱家的势,以刘元自己的门路,照他的这个路数,大概最少得五千两银子,如果幸运的话,照例四十八日就能得缺儿。哼!我关照吏部直接拿问他,就算不死也休想好过了。”
明朝初期是没有捐官这一说的,中后期出于各种原因,允许一些商人捐个散官或监生,基本不允许做实官(因凡事没有绝对),就是个荣誉身份,大多是商人为了让儿孙更好的参加科举。
但是买官卖官的行为历朝历代都屡禁不绝,一旦被查出罪名是很严重的,明朝前期往往借着举荐或恩萌的名义,世家豪门的家仆谋个前程自然不难,反正官员总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中饱私囊。
满清在这方面堪称空前绝后,由国家公开卖官,也算是一绝了。
冯氏说道:“这不白花了银子,反害了卿卿性命吗?”
“活该!”徐湖冷笑道:“弄不好还会被千刀万剐呢,不这样,谁会晓得利害?”
冯氏说道:“论理杀头也不为过,可毕竟是太太的人,在咱家做牛做马了几辈子,罪不至死!他刘家几十年,也不过挣下二三千两银子,骗了我三千,他自己也添了二千两的积蓄。夫君揭发了他,一下子竹篮子打水,刘元两口子得悔死了,便不悔死,也一辈子出不得头了。依我说,不如咱们索性认了晦气,就当丢了三千两银子,成全了他的功名,也算极点阴德。但凡他有点点良心,也不敢忘了咱们爷,你在好生训斥他一顿,瞧着他自己深自悔过,倒也是件好事呢。”
徐湖暗赞妻子的贤善,笑道:“我可以依你不追究,可是吏部那边却不能不报。对你妇道人家是贤德,而我心慈手软就得背上纵容下人,徇私罔顾的罪名了。娘子你别说了,我答应你留他一个未入流就是了,做官万万不能,除非他自己将来有本事,并且必须和徐家分道扬镳,若敢在外仗着徐家的名头,取死之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冯氏笑了。
徐湖说道:“平白叫你丢了一大宗银子,那三千两得充公。”
“那不值得什么。”冯氏随手把桌上的笛子拿了起来,“咱们手里只算丢了几百钱似的,我不心疼。夫君也犯不着气成这样,是不是衣裳都汗透了?何苦来呢。给我吹一首曲子听吧。”
“也好。”徐湖接了过来,见两个小妾都不在,问道:“其她人呢?”
“都去一粟园看西瓜灯了。”冯氏笑道:“吹个应景的‘赏荷’,我也好久没唱了,今儿就咱俩。”
扬州城,吕熊穿了一身簇新衣服,叫王德持着自己的名帖去沈家,他要亲自过去谢酒席。
王德一溜烟的跑过去,伍氏出来开门,王德说道:“夫人,我家少爷要来当面致谢。”
“啊!”
没等伍氏反应过来,吕熊已经到了门前,恭敬的深施一礼:“承嫂子赐食,晚生愧领。”
伍氏见人家就站在门外行礼,怎能不说一声:“请进来坐坐吧?”
如此吕熊得以进了大门,来到堂前,又重新作揖。伍氏忙还了礼,连连请贵客上坐,她自己去沏了两盏茶,送给吕家主仆,方才坐在了对面。
吕熊目不斜视,欠身道:“日前在苏州得遇兄长,谈及先代本是世交,常通音信,后来因先祖携家眷赴任,南北阻隔才疏失了。当日谈及,竟是通家旧好的兄弟。可叹兄长为人本来就谦虚之极,我还没等尽地主之谊,兄长竟反客为主连续请了我几次,嫂子,小弟真是惭愧。
本想备点土仪送他,我又因事先来了扬州,故而打发管事将回礼送至尊府,多谢嫂子赏收,已是格外体贴了。嫂子何乃又赐酒食。”说完,再一次的起身作揖称谢。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伍氏见吕熊人物清秀,衣服华美,是个大家子弟的风范,又见他温文尔雅,恭敬有礼,谈吐也婉而多风,心中赞赏不已,心说我丈夫得此等朋友,不愁没有靠背。
谁家突然认识个高官公子能不开心?伍氏笑容满面的道:“舍下家寒,迭承厚赐,我不过送去几色聊堪适口的粗肴罢了,公子请不要再说,真真羞煞死了人。既然拙夫与尊府通家世好,今后就算一家人了,以后请勿再如此客套。”
“是,是。”吕熊没口子的说遵命,当下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会儿闲话,彬彬有礼的起身告辞而去。()





平凡的明穿日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神仙日子
伍氏十分欣赏的送走了吕熊,进来对沈兰姑说道:“这吕少爷果然人好,如此身份一点也不矜张,真是难得,怪不得你爹与他一见如故。”
沈兰姑淡淡一笑,说道:“娘你是先入为主,收了人家的厚礼。我刚才躲在门后偷看了一眼,切勿将他当成好人,那人脸上明明有些邪气,故意装作文雅的样子。”
伍氏惊讶的道:“你怎么就知道?”
“娘你没发觉,他一趁着你不注意时,嘴上说着话,眼神滴溜溜的在四下里观望。”兰姑描述先前的观察,面带冷笑,“其人双眸如此,可知其心胸不正。我想爹虽然为人忠厚,却是老成练达的人,纵然和吕家世交,也不会肯和那人往来亲密,所以娘您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要留心才是。”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多心眼儿?”伍氏付之一笑,心里大为不然,只是不想抢白女儿而已,“咱家什么都没有,难道人家还想行骗不成?”
“谁知道呢!”兰姑也没想到人家垂涎的会是自己,故此提醒母亲一句后,也就罢了。
吕熊返回刘府,对刘蕴得意的道:“大事成了九分,不久即可一遂心愿了。”
刘蕴询问整个经过,吕熊说了一番,微笑道:“看妇人的样子已经信之不疑了,不过观她谈吐,绝非小家子女人,膝下只有一个闺女,哪怕我提出明媒正娶,也得等她丈夫回来。嗯。先前的计划行不通了,我得想办法进了她家门。才能十拿九稳,谅她也跳不出我的圈套。”
如此吕熊借故又去串了两次门,每次都送了若干礼物,皆是妇人家需要之物,伍氏大为喜悦。
观察力敏锐的沈兰姑心里着急,越看那吕熊越不像个正经人物,奈何母亲执迷不悟,身为女儿孤掌难鸣。只有一心盼望父亲早日回来,不管真假,总之赶紧断绝了往来才好。
英国公府,介寿堂。
一屋子女人陪着萧氏说笑,刘元夫妇的事被徐湖夫妻瞒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多,还没有传过来。
刘元的晋升被吏部挡了下来。念在徐湖揭发的面子上,本来吏部官员就是故意要卖给徐家作人情,加上又有相关人等暗中疏通,免予追究,银子自然全部充公,进了黑名单。今后做官是没指望了,但保留了文吏的身份。
吏部如此作为,可见明朝的腐败行为日益公开化了。
徐湖和冯文君自以为得饶人处且饶人,胸怀宽广对待下人仁义,为自己积了阴德。却不晓得斗米恩升米仇,你坏了刘元做官的美梦。已经不亚于杀父之仇,人家心里岂能感恩?
徐蕴素抱着她的宝贝猫儿,另一只手提着一盏西瓜灯进来,里面点着蜡烛。萧氏见镂刻的两只狮子活灵活现,笑问道:“谁给你做的?”
蕴素举起灯儿,回道:“蕊珠姐姐送我的,今儿一粟园可有趣了,我们在洗翠亭游戏,四面的窗户开了,凉快的很。四角挂了这四盏西瓜灯,妈妈们又扎了几十盏荷花灯,放在池子里飘来飘去,引得那些鱼跳来跳去。她们都说后天是二哥哥的生日,要照着今日的样子玩一天呢。”
“呦!”萧氏拍了拍额头,“不是你说,我倒忘了。素丫头,你哥哥的小生日,你打算送他什么呢?”
蕴素得意的道:“刚才我耍了一套我爹的绝世武功,大家都说好看,才把这盏灯给了我。我现在再去找爹传我几招独孤九剑,权当礼物好了。”
说完蹦蹦跳跳的跑了,萧氏失笑道:“你爹会什么武艺?笑死个人了,真真是个孩子,她老子说什么是什么。”
满屋子人哄笑,涟漪和徐烨也在这边,徐烨低声道:“咱们送什么?”
涟漪也小声道:“你回来送了好些东西,老太爷很不高兴,也不用怎样大举动,不如封一百两银子过去,他自己爱怎么玩怎么玩好了。”
“一百两?”徐烨皱眉道:“改成十两,这么多弟弟妹妹,一人一百两?你送得起嘛?”
涟漪不乐意的道:“我的意思是送一百两的开销,不是礼物。公子小姐过个生日花一百两已够委屈了,咱俩还得背上吝啬兄嫂的名声呢。十两连打赏都不够,真是的。”
“哦哦,我明白了。”徐烨赶紧道歉,“是我糊涂,是我糊涂。吝啬就吝啬好了,我被祖父训斥一顿,昨晚父亲大人又骂了一顿,骂我是败家子。”
夫妻二人自怜自苦,谁让当家作了主,少不得要遭人非议。晚上回到自己的院子,叶琴拿来一瓶白玫瑰露,又装了两盆新鲜荔枝和藕瓜莲子等,三人边吃边聊,随后叶琴主动独自去睡了,徐烨和涟漪用花露水洗了个澡,游了会儿泳,感觉遍体清爽,徐烨遂精神抖擞的抱着光溜溜的娇妻,回屋播种去了。
次日一早,涟漪开始筹备徐煜的生日,把迎春兰春叫过来,商议一下,派人去一粟园把洗翠亭铺设一新,又将最外面的西花厅张灯结彩,预备明日给徐煜宴请男性客人。
封了一百两银子的赏钱,一两一个,再把昨日徐烨吩咐的一百两银子,选了两个大元宝,用盘子装着,盖了红绸子,叫翠莺送到绿云深处,又定下了菜单等杂七杂八的事情,整整忙了半日。
略微休息一刻钟,各房的管事都过来禀事,涟漪和叶琴彼此商量着,一件一件的处理。
忽然管事进来说道:“朱府送女班子来伺候,递了手本给奶奶请安。”
涟漪说道:“都是些女孩子,留在春声馆住下吧。”
“是!”管事又递上来一个礼单,叶琴接过来翻开。是朱家太太送的。
鎏金百寿图的大红缎子闱屏一堂、玉如意一架、翠松扎的鹤鹿一对、两个琉璃缸的文鱼、一件刻丝纱的花衣、两柄明月雕扇、两柄纨扇、十柄湘妃折扇,四樽子酒。
叶琴问他:“全收下么?”
管事解释道:“这不是来单。先前大爷在老爷书房,老爷亲自把收下的物件开了这个礼单,其余都退回去了,请奶奶吩咐。”
“嗯。”叶琴估量了下,对涟漪说道:“大约值二百两左右。”
涟漪便说道:“封四十两的回礼,来的管家给二两银子,其余一人一两。”
随后管家不时进来递上各家的礼单,各种礼物应有尽有。闹得涟漪不胜其烦,干脆叫叶琴专门料理。
外宅的管事妇人走了进来,对叶琴说道:“时师爷送来几盆茉莉花,给大爷二爷赏玩的,问奶奶可要抬进来?”
叶琴摆手道:“收进来,先放在廊下吧。要是小厮有空,直接送进去。”
那妇人领了腰牌走了出去。见大厅上摆满了花担子,桌子上的如意等玉器、笔墨纸砚堆成了小山,连徐烨的几个亲信和书童小厮都进来帮忙分派。
见她出来,书童花农叫道:“婶子,那些花叫抬进去么?”
“奶奶收了,叫送进去。”妇人瞧着那些礼物眼热。随口说着,把腰牌给了花农。
花农几步跑了出去,指着地上的四盆花,叫小厮们往一粟园抬。又指着另外八盆,叫送到西府去。
这时候王永走了过来。所有小厮纷纷放下花盆,争相叫道:“王叔好。”
人到中年的王永可谓是徐灏心腹中的心腹。早年李秋做了武官后,李冬、沐云、朱高和王永四人跟着他,如今前三人不是放出去做了武职,就是在外面负责独掌一方徐家的产业,王永是负责这些产业的大总管。
王永做人低调,在徐府从不显山露水,但无人不晓得他的分量。
王永问怎么回事,小厮说了,他笑道:“时师爷有趣,买了这么多干什么?”
花农对此知之甚详,因时师爷特意求了他操心,是以花农说道:“这还不够分呢,西府送去八盆,东府大太太那里四盆,咱府里太太四盆、夫人那里四盆;大爷也是四盆,二爷那里还是四盆,大概还有十六盆没抬进来呢。”
王爷失笑道:“人人都这样,咱们府里可以开个好大的花圃了。行了,我走了。”
“王叔您慢走。”一群小厮又纷纷叫道。
当下花农带领八个小厮抬着四盆花,进了一粟园,问管园子的婆子,“二爷可在洗翠亭么?”
婆子说道:“这两天都在那里玩,八成在。”
花农亮出牌子,进茶房写了他们九个人的姓名,看了下时辰,然后领着小厮从假山洞里穿过去,刚走到九曲石桥,忽然刮来了一阵风,从天上吹下来鼓乐声和说笑声。
男孩子们抬起头,晴空万里,山上的天风楼仿佛高出天际,刺眼的阳光照射下,那些亭台楼阁上的匾额闪闪熠熠也看不清楚,隐约楼里人影绰绰,大抵徐煜在天风楼。
谁不羡慕?当然古代和现代印度种姓制度差不多,身为家奴自小就习以为常了,没什么过多想法。而中国人有印度人不具备的性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从源源不断的造反就能证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花农指着天风楼笑道:“你们瞧,刚送来的女班子肯定在上面,咱们二爷这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不过老爷说了二三年后,要送二爷去辽东在徐烬大爷手下锻炼,也不知咱们到时谁倒霉会跟着过去。”
“倒霉?”伤养好的胡升一声嗤笑,“别忘了李秋李冬他们四兄弟,跟着二爷出门吃苦才有大出息,呆在府里有个屁的出息?我巴不得三少爷去呢,可惜便宜了你们这些家伙。”
花农瞅了他一眼,因胡升带头为徐煁打了架,受了重伤,被徐煁视为好兄弟。
就是事发后,徐煁领了一顿家法,被勒令闭门思过,胡升和邵二也被贬成寻常小厮。
不管如何,胡升和邵二的地位也不同以往,参照李秋李冬等人的例子,所以花农不敢当面反驳他。()




平凡的明穿日子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徐家就是一大型企业,人事复杂,能做上管事的都不是糊涂蛋。人的出身和裙带关系固然重要,但硬条件不过关一切也白搭,父母照顾不了一辈子。
所以收买人心是最重要的,没有手下的支持,成事难,想坏事却太简单不过了。
花农就很聪明,没有回应胡升咄咄逼人的话语,而是笑道:“大家把花盆放下来歇一会儿,你们在这里等,让我去问问要摆在哪里。省得来回像蚂蚁搬鳖头似的,扛来扛去的受累。”
这话无疑说到小厮们的心坎里,就连胡升也笑了,大热天的搬东西,是个人都不乐意。于是八个男孩子并排坐在桥栏杆上,彼此打打闹闹。
花农嘱咐一句不要到处乱走,他独自迎着风一溜烟的跑了过去。进了洗翠亭,见亭子里摆满了鲜花,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光秃秃的瓷墩子和白云石的桌椅,没用一点喜庆颜色的披垫。
两侧放了两张红木高架子,上面放了一对滚圆的玻璃鱼缸,鱼缸内养了些极好看的金鱼,每条约五六寸长,优哉游哉地的游着,一上一下十分有趣。
这时代养鱼不是池塘就是大缸,玻璃鱼缸毫无疑问是新鲜问世的,连里头的金鱼也是罕见的品种。
花农今年十四岁,虽然早熟世故可也毕竟是个半大孩子,见四下没人忍不住伸手捉了一条,想带回家养着玩。
问题是鱼儿离了水不行。藏在怀里很快会被闷死,花农恋恋不舍的仍把金鱼放了回去。不料或许天热手掌心火烫,或许鱼儿太金贵,进了水马上肚子朝天一动不动的。
花农顿时急了,刚想捞出来甩到池子里去,猛回头见有人打后面过来,他便低着头迅速和来人擦肩而过,直奔绿云深处而去。
隐约听见那人说道:“谁呀?无头苍蝇似的乱跑。”
花农脚步不停,怕被人认出来。改为绕过绿云深处上了山,刚爬上山坡,见轻云慢条斯理的迎面走下来。
“姐姐往哪儿去?”花农赶紧停下脚步,讨好的笑道:“二爷是在天风楼么?”
轻云说道:“他刚下来,在夕阳半虹楼蕊珠小姐那里。你有什么事儿回?”
“我来送花。”花农解释了几句。
因花农是徐煜的小厮之一,自己人,轻云遂提醒道:“那你站着。我上去问来。如今一粟园到处都是姑娘们的住处,女孩子成群,你还照着原先那样子乱闯么?等着被人抓到了赏你几个大耳光,可没地哭诉去。”
花农忙说道:“是,姐姐说的是,还是姐姐疼我。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呆着。回头我拿茉莉花朵孝敬你。”
“赫!”轻云笑了笑,也不多说废话,径自转身上去了。
花农在游廊里坐着等候,不一会儿,见轻云回来了。站起来笑着迎了上去,“姐姐。少爷怎么说?“
“叫你送到夫人那里去。”
“太太和夫人都送去了,连姑奶奶她们都有呢。”
“那这么着。”轻云捋了下吹乱的发丝,“你就摆在洗翠亭的廊下好了,还让你去谢谢时师爷。”
“好嘞!”花农惦记着时间快到了,急匆匆一口气下了山,途经洗翠亭先看了位置,再跑过去喊小厮们把花抬过来,一字儿的摆开。
男孩子们刚摆好位置,轻云和春妍两个女孩手拉着手,飘飘逸逸的说笑着走来。顷刻间,他们无不眼光发亮,露出惊艳的表情。
论起美貌,二女无疑是园子里最拔尖的,姿色身段可谓是如梅兰般各擅胜场,不分轩轾!比起几位姑娘也毫不逊色,只可惜春妍是公主身边的,而轻云已成了二少爷的贴身大丫鬟,绝非他们能够惦记的主儿。
即使如此,他们也都想亲近亲近两个小美人,哪怕说句话也好,故意磨磨蹭蹭的没有离开,二女转眼间走到近前,见花盆摆好了,同过来看看。
春妍说道:“这茉莉花,开的比园子里的旺。”
胡升因自己少爷的缘故,与内宅的姐姐们都不熟,不知该怎么开口,其他人也大同小异,别说春妍了,等闲都见不到轻云一面。
惟有花农既熟悉也有资格开口,笑道:“我送进来的东西,有一件不好的嘛?瞧这几盆花放在这里,整个亭子都换了样儿,像不像个水晶宫?”
轻云嗤笑道:“是呢,前儿听说水晶宫前爬着一个龟将军,还吃二爷打了一顿。”
八个男孩子立马对花农仰慕无比,花农却红了脸,糗事被揭发有损他的面子,悻悻的道:“还不是为了给少爷做生日开的玩笑嘛!好啊,等我告诉少爷,怕他不拧你那红红的小嘴儿。”
“呸!”轻云拿起帕子去抽他的脸,花农嬉笑着逃出去了。
胡升恋恋不舍的也跟着同伴往外跑,边跑边频频回头眺望,心中暗叹为何三少爷不搬过来呢?不然自己岂不也和花农一样?
皇宫里的宫女没有不亲善太监的,原因不消多说,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没有不和小厮保持好关系的,一来需要有能尽心为她在外面办事的人,二来也多了个耳目,三来人人需要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四呢大概就是异性相吸了,别说正常少男少女,太监也有宫女依靠,无论怎么说也是男性。
轻云没有追赶,撇撇嘴走进亭子里,忽然瞧见玻璃鱼缸里的一条金鱼肚子朝着天,指着说道:“这鱼怎么了?”
春妍过去用扇柄儿碰了下,说道:“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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