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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策繁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暖笑无殇

    老侯爷带来的那个年轻人,就叫一舟,他甚是沉默寡言,一院子叽叽喳喳的人,都没能让他多说几句话,绝大多数时候都抱着他那把没有剑鞘的长剑,站在门口,或者院子里,姿势随意,眼神却犀利,下意识的戒备状态。

    言语之间对着南宫凰甚是恭敬和听话,譬如……他是不会在大相国寺吃肉的,但是南宫凰递给他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吃。

    吃相极好,气质是侍卫,倒更像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不木讷的沉默,带着霸气的优雅,有距离地涵养。

    这里的人,除了季云深之外,之前从未真的见过黑鹰骑,自然也不会知道黑鹰骑首领的佩剑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谁都知道,能够让老侯爷在南宫凰下落不明的情况下,打破南宫府只有老弱病残的说法,甚至顶上了“欺君”罪名唯一带出来的人,绝对不简单。

    只是,他们也不是多嘴八卦的人,左右也算是自己人,见他无话,便也乐呵呵地烤着自己的肉去了。

    烤肉的是程泽熙,手法娴熟,外焦里嫩,味道极好。

    那肉在铁架子上滋滋冒着油,边上蹲着等肉的人,咕嘟嘟咽着口水。

    都是盛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那几位不是盛京城的,但也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这样的人,跟个饿了许多天没吃过肉似的。

    “南宫偶尔也烤,味道也是好极了。只是,已有许久不曾吃过。”言希蹲在程泽熙对面,广袖流仙群拖在地上都不介意,甚至,英气的脸上都熏得红彤彤的。

    临风这两日时常见缝插针地去套交情,闻言,挪了几步,凑近了说道,“言希姑娘和我们家王妃关系很好呢。”

    他刻意强调,我们家。

    刚推门出来的南宫凰脚步一顿,嫌弃地扫了眼临风,问个事儿还要七拐八弯的,这样能问出来才怪!

    果然,就听言希痴笑一声,“差不离吧,能偶尔掐一架的那种。”

    偶尔掐一架……是什么样的关系

    临风挠着头,不太懂女孩子家家的关系……他余光中瞥见南宫凰,赶紧起身,退开几步,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欲盖弥彰。

    实在不想看这个二傻子傻不愣登的模样,南宫凰走过去,踢了踢言希,嘀咕道,“还玩上瘾了”

    “哼!女生外向。”言希口中嫌弃着,倒也没再逗临风,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答应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回去考虑下。”

    盛京太乱,虽然季云深是南宫凰的未婚夫,也算是藏书楼的女婿,但是这事事关重大,恐怕连南宫凰都没有考虑好该如何对待季云深吧。

    即使只是考虑一下,但至少是松口了,临风还是瞬间觉得心中多年的石头落了地,连半点都没敢继续争取一点,听话得很,他三两步跑到季云深身边,像是献宝似的,“王爷,言希同意了!”

    季云深看似对周遭一切仿若未闻,实际上那些动静他都注意着,闻言,只是淡淡点头,“嗯。”也看不出有多欢喜的模样。

    他没有提醒临风,言希只是答应了考虑下。

    还有……

    “好好查一下那位大夫。”他再一次重申这个命令,“若是王妃从中阻止,那便停手。”

    “是。”奇怪,王爷为什么对那位大夫那么在意在意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像是戒备,倒像只是好奇。

    季云深却突然有种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念头,只是这念头越想,越觉得必然是这样的。

    言希的回答其实很耐人寻味,考虑下……也就是说她真的是知道北陌在哪里的,既然知道,那么南宫凰坠崖生死未卜旧疾复发,言希若带个大夫来,首选是谁北陌。

    如今回想起来,言希火急火燎冲进来的第一句话是——他到了么

    没有说名字,隐晦的很,但是显然,司琴司竹都知道,也就是说……司琴他们冒着背主的骂名苦苦拦着所有大夫等着的那个人,和言希口中的他是同一个。

    那个时候的言希,连进门去看一眼都不敢,这样的关系,也就临风那个傻子会去问她和王妃关系很好么

    再回想一下,司琴只说了八个字,让临风带给司竹,而司竹第一时间去通知了言希、和一个大夫。从时间来算,普通的消息传递根本做不到……司竹手中,必然掌握着言希庞大的情报传递网。

    这样的关系,必是生死至交。

    所以,若是言希知道北陌在哪里,那么眼前的这个大夫,他若是应该有一个名字的话,只会叫做,北陌。

    神医,北陌。

    他的这位王妃,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楚兰轩要是知道了,便无论如何都不会退婚了吧。

    他突然很期待……

    他想看她,飞翔。




109 我的王妃(一更)
    鸡很快就烤好了,不止是鸡,清远直接受命去后山林子逮了野兔,言希已经蹲在那问了无数遍“可以吃了么”,一见程泽熙点头,立马出手就要撕,被程泽熙眼疾手快抢了回来,他献宝似的扯了只腿递给南宫凰,“来,你的,补补。”

    从南宫凰醒来后,他就没提她的旧疾,没提她受伤的事,一个不问,一个不说,默契地很。只是明显的,程泽熙更照顾南宫凰了,言行之间,更加小心翼翼。

    言希见南宫凰得了腿,伸手就要去撕另一只腿,程泽熙又是一缩,气地言希眉毛都竖起来了,“诶!程泽熙你过分了啊!凭啥不给我吃”说着站起来就去抢。

    程泽熙为了护着那只鸡,跳起来就跑,手举得高高的,两人在院子里跟个孩子一样追着跑,为了一只鸡腿,差点儿大打出手……

    鲸落坐在一边,抱着膝盖,微笑着看着。

    姬易辰将那只烤好的兔子切块,分盘,递给她一盘,她笑着接过,很优雅地道了谢。

    “怎么了”这丫头这几日比一开始安静许多,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最初和赵姨娘能插着腰吵架的人,姬易辰笑着问道。

    鲸落安静地摇了摇头,捻起一小块肉吃了,才含蓄地说道,“你们……似乎都很厉害。”

    姬易辰一愣,看向她目光所及的地方,程泽熙和言希为了一只鸡,弄得院子里鸡飞狗跳的,那位大夫站在他晒好的药材边上一个劲地提醒他们小心,清远端着盘子走过去,递给了大夫,直接拔了剑将两人赶走。

    那两人又转战到了靠着石桌子歪歪扭扭站着的一舟边上,一舟懒懒掀了眼皮,南宫凰对他招了招手,他直起身,从容而淡定地从打地火热的两人中间穿过,走到这边,接了肉开始吃。

    很快,司琴也加入了抢肉的战局,她个子矮,力气也小,抢不过,便拽了司竹一起,程泽熙立马拉上了临风……

    南宫凰含笑,端了最后一盘子肉朝着季云深走过去……

    姬易辰不知道鲸落说的“厉害”是什么意思,但她的落寞真真实实的,他转身,想起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拽着他的模样,鼻尖上一层薄汗,亮晶晶的,煞是可爱的模样。

    他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宽慰道,“和他们一起去闹闹”

    鲸落端着盘子,微笑着摇头,“不了……他们也是傻子,一群人围着大半只烤鸡,放着这只兔子不管。”

    她似乎笑地很愉悦,回头给自己的婢女也分了一块肉,正要转身手被拉住了,诧异地回头就见到笑地一脸灿烂的女子拉着自己嚷嚷着,“快来快来!一起抢吃的!”

    “司竹!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可以帮着她们”程泽熙眼瞅着“敌方阵营”又要多一个帮手,急了,他仗着身高优势勉强撑到现在,再来一个耗不过啊!

    “怎么就不可以了司竹不帮我难道还帮着你对付我呀我们都姓司,你是么”司琴反驳道。

    程泽熙一个踉跄……你确定这个司是你的姓么

    南宫凰站在一边,看得兴致盎然地,时不时来点儿技术指导,她一会儿指导程泽熙,一会儿指导言希,总之,两边不得罪,绝不偏帮,公平地很,很快,就招致了双方的一致抗议。

    “王妃。”身边季云深听着她瞎帮,突然搁下了盘子,对着她伸手,唤道。

    “嗯”南宫凰正玩得起劲,回头看到他伸着手,随口说道,“我吃着鸡腿呢。”

    “别吃了,有事跟你说。”

    季云深的声音很好听,宛若琴音般地音线,特别是他温柔地唤着“王妃”时候的声音,有种醉酒的性感,南宫凰不得不说,她其实很喜欢季云深的声音。

    会让人心神俱安的那种感觉。

    她将说中鸡腿换了之手,将那只已经油腻腻的手放进了他掌心,季云深一愣,也不嫌弃,无奈的掏了手帕给她细细擦了,才重新握进手里,仰头,缓缓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南宫凰一愣,就听到季云深重复道,“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他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很是认真地保证道,握着自己的手,力道有些大,隐隐还有些颤抖,似乎很是害怕。南宫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口中的肉突然就失去了味道。

    这个男人……

    他们是圣旨赐婚,她也问过季云深真的要娶我么季云深的意思也不过是因为圣旨罢了……要说感情,绝对称不上多么深厚,这就是为什么北陌就在这儿,她也知道临风这几日缠着言希,想要点蛛丝马迹,她却始终不曾开口。

    在她心中,这个男人的分量还不够她这么做。

    这件事她没过怪季云深,说白了季云深也是被她连累了,这群人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所以,她竟从未想过,这件事会让季云深这般害怕。

    不远处,程泽熙他们已经闹腾地累了,举着手表示要休战,最后那只鸡腿还是到了言希手中,她挑着眉,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环视了一圈众人,颠儿颠儿地做到火堆旁啃了。

    其他人累哈哈地分了剩下的,最后也没吃到几口,也许那样吃会更香……

    这样一个闹腾的世界,季云深似乎从未参与过,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当年她还是盛京一霸横着走的时候,季云深已经是驰骋沙场战功赫赫的年少将领,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她横着走的时候遇到了打了胜仗骑着高头大马回京的季云深。

    “季云深。”她看着那群闹腾的人群,轻声喟叹,“我从未想过,要跟你扯上关系。”一个是街头恶霸,身后跟着小群小弟,欺软怕硬的主,一个是战场神话,带着千军万马,腥风血雨的王。

    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交集呢

    季云深笑,笑容温软而迷人,南宫凰一怔,在这笑意里突然失神,就听他以一种格外好听和魅惑的声音说道,“可是……这辈子,你都逃不掉。我的,王妃。”

    他低头,将脸贴在她的手背上,很是暧昧的一个动作。



110 三年之前(二更)
    夜,已深。

    凉,如水。

    大相国寺最高的穹顶之上,两个少女坐着,姿势都是一样的,抱着膝,头靠着头。

    晚风徐徐地吹,很静谧,南宫凰眯着眼,很享受,一直到很久,耳边才传来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比这月色更凉,“诶,这次……你差点死了吧。”

    南宫凰一噎,对着这有些延迟的感慨,很认真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言希,你真的是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的么”

    怎么可能……这丫头每一次复发,就像是死过一次,藏书楼就要经历一次人心惶惶。最后反倒是她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

    三年前,深冬夜,那一晚比今天冷的多,关紧的窗户缝里都有呼呼作响的风,夹杂着碎雪末子的冷。言希围着狐裘,围着暖炉烤着火。藏书楼什么都可以不多,钱绝对多,又因着他们都是会享受的人,连炭火都是上好的没有烟味的银骨炭,她就抱着暖炉,披着不知道哪个小国皇子送来的狐裘,喝着甜美的羊奶茶,感慨着……真冷啊……

    这个时候携着满身风霜回来的颜枫,就显得极其狼狈。

    而更狼狈的,是他手里提溜着的雪白的人儿,即使入了室内,她身上的霜雪都不曾化……

    真正的冰霜美人。

    “南宫凰,你至今没有告诉我,那一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言希提醒道。

    这件事南宫凰不说,颜枫也不曾说。

    颜枫那厮,秘密瞒得紧,但是只要一喝醉,什么都往外抖,这些年她就靠着灌醉他,得了不少八卦奇闻。

    唯独这件事,即使是醉得一塌糊涂,他都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还有南宫凰右手掌心的伤痕,如同最丑陋的老树虬枝,扭曲着横贯了整个手掌。北陌说过,那道疤痕其实是可以祛掉的,只是南宫凰没同意。

    哪个女子不爱美

    除非那道疤,祛不掉,看似在掌心,实际上,却是在心里,日日流着血,从未痊愈。

    南宫凰眯着眼,靠着言希的肩头,看着夜空那点点繁星,无言的沉默……那一日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头,被保护地太好,以为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真的到哪都可以横着走。

    她忘了,就算是在盛京城,也是因为身后跟了个程泽熙。

    那一天……是真的冷啊,被利刃挑开的掌心,鲜血流进早就画好的图腾符文里,所有人跪着,咿咿呀呀唱着奇怪的咒语,围着她跳啊转啊,两眼无神,笑容诡谲,仿佛一群被人抽离了灵魂的牵线木偶。

    而她被绑着,看着自己掌心的血慢慢干涸,然后又被挑开,痛,已经感觉不到了。

    事实证明,这也不是最痛的。

    当冰蓝色的小虫,从那隐隐散发着血腥味的罐子里爬出来,钻进她掌心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痛。

    蚀骨之痛、撕心裂肺……那些词汇可能都不足以表达其万一,死亡似乎已经是唯一的救赎。

    只是她没有死,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藏书楼,事后再去那地方,却是已经成了茫茫雪域覆盖之下的残骸焦土,颜枫说他一把火烧了。

    他们是谁,来自于哪里,却是无从得知,就连古书都不曾记载这样一个种族、这样一种古老而恐怖的祭祀仪式。

    北陌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将她体内的那个蓝色小虫弄出来,期间受了多少罪他知、她自知。只是他们默契地一个字都不曾说,有些东西,说出来是一种痛,听,也是一种痛。

    何况言希之为人,若是知道自己曾遭受的一切,怕是将这天地翻覆,也要追根查源吧。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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