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倾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安喜县尉
马东青见这男孩举止古怪,心下有些担心,伸手扯了扯慕容丹砚的衣袖,小声说道:“咱们还是快走罢。”
慕容丹砚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又久在慕容山庄,对江湖上的事情所知不多。这次偷偷溜了出来,对一切事情颇为好奇。加上这男孩相貌清秀,让人一见之下便生好感,倒有了几分亲近之意。是以马东青虽催促她赶紧离开,慕容丹砚却并未放在心上,仍是笑着对那男孩道:“这倒奇了,看你的宝剑,又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那男孩道:“因为看过这把剑后,你就要死在这把宝剑之下。”
他稚气未脱,但说话却是一本正经。马东青听得毛骨悚然,慕容丹砚却以为这小孩是在说笑,于是说道:“小弟弟,你才多大啊,就说些死啊活啊的,当心你爷爷打你屁股。”
她说完这句话后,忍不住转头去看那个青衣老人,但是那个老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她四处张望,却见那老人的背影,竟然已在十余丈外。原来自己和这男孩停下来说话之时,那老人竟然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向前行走。
这时慕容丹砚才蓦然惊觉,这老人走路之时,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是以她才没有发现在她说话之时,老人已经离开了。
这老人轻功之高,只怕不在慕容秋水之下。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不由大惊失色。
第七十四章
“现在你还想看我的剑么”男孩冷冷地说道。
若是换作别人,此时定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偏偏慕容丹砚的性子却是越挫越勇。虽知道那老者定然是江湖中了不起的高手,却绝对不会低头认输。此时见男孩步步紧逼,当下冷笑一声道:“你拔剑给我看看罢。”
那男孩沉声道:“好!”
只见他右手缓缓将宝剑拔出剑鞘,长剑横在身前,对慕容丹砚说道:“看清了么”
慕容丹砚心下暗自戒备,道:“看清了。你的剑不错,是唐代铸剑大师谢万春所铸的四柄名剑之一,我没说错罢”
“不错。”男孩说完,突然笑了。
自慕容丹砚和马东青遇到这男孩之后,他始终板着脸,突然微微一笑,便如春风拂面,说不出的高雅俊秀。
慕容丹砚心想:只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罢了,说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倒有些好笑。
只听那男孩道:“你见我年纪小,便以为我不敢杀人,是不是”
慕容丹砚一怔,想不到这男孩竟然看出了自己的想法,正惊疑之间,只听一个慈祥的声音缓声说道:“要杀便杀。若是遇到绝顶高手,你和她说话之间,已可以杀你三次了。”
慕容丹砚脸色一变,左右张望了一下,除了马东青和那男孩之外,并无第四人在场。远远的可以看到那老者的背影,此时已走出百步之外了。
若是有人在旁窥伺,这份内力可当真了得。
那男孩收住了笑容,一字一句地道:“你,可以死了。”
慕容丹砚后退了两步,反手拔出背后长剑,将马东青护在身后,低声道:“马姐姐,你先走。”
马东青惊慌地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有古怪,你要小心!”
那男孩走上一步,长剑仍然横在胸前,双目似闭未闭,年纪虽小,隐然已有一派宗师风范。
便在此时,忽听远远的有人一声长啸。慕容丹砚抬头望去,却见有一道人影,正自向此处奔来。
她脸色一变,只听马东青欣喜地说道:“是萧少侠!”
慕容丹砚皱了皱眉头,道:“真讨厌,就停了这么一会儿,这个绣花枕头又跟来了。”
远远望见萧展鹏飞奔而来,与那老者擦肩而过。
老者并未停下脚步,仍自缓缓向前走去。
“你又跟来做什么”慕容丹砚冷冷地说道。
萧展鹏道:“我遇到了一个怪人……”
他说到这里,突然看到了男孩手中的长剑,眼睛顿时一亮。
“喂,你这剑是从哪里偷来的”萧展鹏对那男孩说道。
慕容丹砚一惊,正想提醒他小心时。那男孩已转过了头,看了萧展鹏一眼,道:“你也看到了”
萧展鹏不知道男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转头看了看慕容丹砚,只见慕容丹砚脸色大变,对他叫道:“小心……”
男孩的长剑已然刺到萧展鹏胸前。
两人相距几有两丈多远,也未见到那男孩如何动作,已自到了萧展鹏的身前,长剑直刺萧展鹏胸口。
这一剑看上去并不快,萧展鹏和慕容丹砚清清楚楚地看到男孩这一剑的出手方位。
但是当萧展鹏想躲开时,却发现退路已经被男孩这一剑完全封死。
萧展鹏大惊失色,他本来并未将这男孩放在心上,压根没想出剑相迎。但是此时此刻,他右手已然拔出长剑。
只是他的长剑只拔出一寸,只听“噗”的一声,男孩的长剑已刺入萧展鹏的左胸。只是这男孩身子矮小,长剑是自下向上斜斜地刺了进去。
萧展鹏中剑之后,慕容丹砚才喊出了“……他要杀你!”
萧展鹏疾向后退,便如有人扯着他的后颈向后拖动一般。那男孩冷冷地站在原地,长剑指着萧展鹏,剑尖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上。
萧展鹏退出十余步外,长剑这才拔出剑鞘,胸口鲜血如箭般喷了出来。他左手在胸口点了三处大穴,鲜血虽不狂喷,却仍然从伤口不断渗出。
慕容丹砚抢到他身边,长剑斜指那男孩,将萧展鹏护在身后。
那男孩沉声说道:“再来!”
只听有人说道:“你这一剑的力道不错,只是临机应变还差了许多。他身材比你高大,你刺他胸口便是以下攻上,纵然能够伤他,却杀不死他。此时你大可刺他小腹或下阴,一剑便可取了他的性命。剑招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唉,可惜,可惜。”
慕容丹砚悚然一惊,只见那个老者不知何时竟然转了回来,站在三丈之处,双手负在背后,雨伞的两端从他身后左右露出。只见他望着那男孩,一脸惋惜之色。
那男孩收剑肃立,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弟知道错了。”
马东青此时也跑了过来,慕容丹砚知道自己和萧展鹏远不是这老者的对手,哪里还敢停留,转身搀扶着萧展鹏便走。
她知道带着萧展鹏和不会武功的马东青压根就跑不远,但是总要好过留在原地束手待毙。
奇怪的是那老者和男孩并没有马上追上来。隐约听那老者道:“这姑娘的轻功不错,正好借机可以练一下追踪之术……”
慕容丹砚和马东青本来是朝着山外走,经此一役,慌乱中掉转了方向,慌不择路地竟然又逃回了山中。
萧展鹏初时被慕容丹砚拖着还可踉跄着走路,后来血流不止,“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竟是再也走不动了。
慕容丹砚咬了咬牙,右手抓住萧展鹏的腰带用力一提,将他背在身后,仍向前走去。
那老者和男孩远远的跟在后面,有几次慕容丹砚以为将他们甩掉了,只是刚坐下休息不久,便远远的看到这一老一小的身影。
马东青道:“这两个人想干什么”
慕容丹砚哼一声,道:“他们是猫戏老鼠,不会放过咱们的。”
三人一直逃到喇嘛庙附近,萧展鹏伤口的血越流越多,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白纸一般。他身材高大,给慕容丹砚背在身后,两条腿兀自拖在地上。见慕容丹砚负重前行,他心下愧疚,道:“慕容姑娘,你把我放下,带着这位马姑娘先走罢……”
慕容丹砚冷冷地说道:“闭嘴!我才不是救你,我这只是帮萧叔叔,免得你死了,他会伤心。”
看到喇嘛庙之后,慕容丹砚决心到喇嘛庙中先给萧展鹏清洗伤口,否则不待那两人追到,萧展鹏必然鲜血流尽而死。
那庙中的喇嘛见两个姑娘带一个血人进到庙中,吓得四散奔逃。慕容丹砚抓住一个喇嘛,问他有没有治伤的药,那喇嘛吓得紧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一个胆大的喇嘛刚说了一句“小庙不接女客进香”,便被慕容丹砚一脚踢出老远。
众喇嘛全都逃出了大殿,萧展鹏颓然倒在地上。慕容丹砚束手无策,眼泪在眼圈中打转,眼见泪水便要夺眶而出,心下大为感动,颤声说道:“慕容姑娘,你为我如此忧虑,我、我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满意足了……”
慕容丹砚啐了他一口,道:“我才不是为你担心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便在此时,余长远等人已赶到了大殿……
众人听慕容丹砚讲完,都是大惊失色。庄恒云颤声说道:“那个老者提着一把雨伞……你、你没有看错”
慕容丹砚冷冷地说道:“我又不瞎,难道雨伞还不认得么”
庄恒云当年在兴献王墓见过那个神秘高手杀掉徐恩的场面,对那人的记忆可以说是无比深刻。这十余年来,多少次在恶梦中见到那人,甚至无数次梦见他要杀死自己,心中早已把此人视为魔鬼一般。此时听得慕容丹砚的述说,这个老者十有**便是那个神秘高手,吓得他肝胆俱裂,双手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第七十五章
厉秋风道:“这位萧少侠受伤不轻,须得送到房中静养才好。”
那大喇嘛急忙叫过几名喇嘛,到后院僧房拆了一扇门板,把萧展鹏抬到门板上,送入一个干净的僧房之中。厉秋风和慕容丹砚、马东青一起跟了过去。
山路之上,老者和男孩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山风猎猎,吹得那男孩束发丝带呼呼作响。只是他脚步坚毅,山风虽然猛烈,他小小的身躯却坚如磐石,丝毫不为所动。
大殿之中,庄恒云面如土色,道:“若真的是那个神秘高手,只怕咱们……咱们……”他说到这里,声音颤抖,再也说不下去了。
余长远听庄恒云说过当年的往事,只是他并没有见过这人,倒也并不十分惊惧。只是几人曾与萧展鹏交过手,知道此人武功极高,想不到竟然折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手中,说出来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何毅道:“大哥,那丫头说的话可信么”
余长远道:“这丫头虽然蛮横,只是这事情她编不出来。姓萧的牛皮哄哄,被人教训一次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一老一少是敌是友,大家还是得小心在意。对了,若是他们追到这里,大家可别想着去看那小崽子的什么宝剑,切记切记!”
庄恒云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当日那神秘高手并未看到自己面容,心下稍安。余长远转念一想,急忙对身后的几名庄丁说道:“你们快去将庙门外的血迹处理干净,万万不要留下什么可疑之处。”
几名庄丁急忙跑了出去,大喇嘛也吩咐十多名喇嘛将院内和大殿内的血迹清除掉。余长远叫过庄恒云和何毅,几人躲在一边,细细商议应对之策。
老者和男孩走上一处山坡,远远可以看到莲花山主峰高耸入云。
庄丁们已将庙门之外的血迹清扫的干干净净,一名庄丁小声说道:“记得四年前咱们在刘家河干了一票买卖,杀了王大户家满门,尸首处理的何等干净,连巡抚衙门派下来的官差都看不出来破绽,大庄主忒也多虑了罢。”
另一名庄丁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以前,现在咱们五虎山庄走背字儿,五位庄主已经死了两个,剩下三位我瞧着也是方寸大乱。这一趟能否平安回去尚未可知,大庄主小心一些总没错罢。”
院内众喇嘛也将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又铺了一层新土,洒上清水。大殿之内的地板也擦了一遍,只是仍有淡淡的血腥之气。大喇嘛吩咐点起碗口粗的高香。这高香点燃之后,当真是异香扑鼻,除了香气之外,再也闻不到任何气味。余长远笑道:“大喇嘛果然机智,这香一点起,血腥味儿再也闻不到了。”
大喇嘛苦着脸说:“这香是从藏边运过来的,每支便要五钱银子,小庙平时都舍不得用,每年只在藏历年、林卡节与雪顿节三大佛节才会点上一支……”
余长远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这个无妨,这锭银子您拿去,麻烦喇嘛师父再去采购几支。”
大喇嘛见这锭银子足有二十两,登时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这个使不得,余施主已经布施了不少银子……”
他话虽如此说,一双眼睛只在那锭银子上打转。余长远将银子递了过去,道:“大喇嘛不必客气,这个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厉秋风等随着几个喇嘛走入屋中,众人互相搀扶着把萧展鹏放到床上,几名喇嘛便即抬着门板出去了。萧展鹏胸口敷药之后,鲜血便不再渗出,脸上也有了些许血色。只是他流血颇多,加之一番奔波,刚躺到床上,便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厉秋风给萧展鹏把了把脉,这才将被子给他盖上,走到外屋对慕容丹砚和马东青道:“萧少侠的性命算是捡回来了,只是须得静养个十天半个月,方能下床走动。”
慕容丹砚总算放下了心,她背着萧展鹏走了十多里山路,全仗着一口气撑着,此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立时觉得疲惫之极,双腿一软,竟自坐倒在地上。
马东青急忙将她搀扶到一张椅子上坐好,慕容丹砚看着厉秋风高高肿起的左脸,心生愧疚,柔声说道:“方才不知道你要救人,出手伤了你,我好生过意不去……”
厉秋风摸了摸脸道:“你要是不说,我倒忘了疼了。现在你又提起来,却是疼得受不了。”
慕容丹砚见他浑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少女心性,忧愁本就如过眼浮云,当下笑道:“那我再打你一掌罢。”
厉秋风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慕容丹砚扁了扁嘴道:“我又不会真打你。况且你武功比我高,又怕些什么”
自二人相识以来,慕容丹砚从未示弱,此时竟然承认自己武功不如厉秋风,倒颇出厉秋风意料之外。
慕容丹砚见厉秋风一脸惊疑,苦笑道:“今日见到那个男孩,我才知道自己实在是井底之蛙,江湖之中潜龙卧虎,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实是不足一笑。”
厉秋风道:“以萧少侠的武功,在江湖中已是罕有敌手。姑娘说一个小小孩童,竟然一剑将他刺伤,实在是匪夷所思。”
慕容丹砚颤声道:“那少年出剑之时,确实近似于偷袭。只是他出剑的方位和线路明明非常清楚,但是想要躲开却万万不能。两人就算是公平交手,萧老五勉强能打个平手,要胜那个少年,只怕比登天还难。“
厉秋风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江湖中有哪位高手如此了得。慕容丹砚接着说道:“他的宝剑也与众不同,我曾经见过爹爹的图谱,识得这柄宝剑名为‘佛泪’,乃是唐代铸剑大师谢万春所铸。据传谢大师铸这柄宝剑时,恰好长安青龙寺主持惠果大师经过,见宝剑铸成,当即垂泪道:‘此剑杀气冲天,一旦落入恶人之手,不知道要饮下多少人的鲜血。’谢大师将宝剑赠与惠果大师,并以‘佛泪’为名。这柄剑被惠果大师封在青龙寺的方丈内,据说曾用来斩杀为害长安城的瘟鬼。惠果大师涅槃之后,这柄剑也不知所踪,想不到居然在这少年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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