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倾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安喜县尉
厉秋风道:“那个老者一直未出手么”
慕容丹砚道:“他若出手,我们哪还有逃脱的机会我隐隐听他对那个少年说,要练习什么追踪之术。他并不是不想杀我们,只是想把我们当作那少年练功的活靶子。这老家伙虽未出手,但从轻功来看,绝对是江湖上顶尖的大高手。便是我爹爹的武功,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厉秋风悚然一惊,道:“江湖传言慕容先生武功天下第一,一个无名老儿,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慕容丹砚摇了摇头道:“若论起武功,我爹爹自然不惧,但若论起杀人的伎俩,恐怕我爹爹就不如他了。我哥哥便是腹诽我爹爹只求武功招式,不去钻研杀人的手段,被我爹爹责罚了几次。这少年出手便要杀人,与我哥哥倒有几分相像。只是我哥哥从来没杀过人罢了。”
厉秋风越听越奇,道:“练武功不就是为了杀人么慕容先生若不是为了杀人,又何必练习武艺”
慕容丹砚瞪大了眼睛道:“你若是见了我爹爹,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这样说,只怕他会大大的不高兴。不过我哥哥听了一定喜欢,说不定会交你这个朋友。”
厉秋风道:“慕容先生是江湖中人所共仰的前辈,不知道厉某是否有机缘,能够拜见他老人家一面。”
慕容丹砚笑道:“这有何难你若是愿意,明日我便带你去慕容山庄……”
说到此处,她突然住口不说,脸上竟然微微变红。
原来当日慕容秋水道:“你这丫头天天想到江湖中行走,哪里知道江湖险恶只盼你日后能带一个人品武功俱佳的少年英雄回来,也算了结了我一份心事。”
第七十六章
厉秋风却没有在意慕容丹砚这些小心思,心下暗想:依慕容姑娘所说,这一老一少行为诡异,不似江湖正道人物,若是追到此地,倒还真是一件麻烦事,须得早做准备。想到此处,他低声对慕容丹砚道:“慕容姑娘,眼下大敌窥伺在侧,还望姑娘不要与余长远等人冲突,若是四处树敌,萧少侠又身受重伤,只怕几位难以脱身。”
慕容丹砚对余长远等人厌恶之极,但此时身陷困境,若是与余长远翻脸,就算自己能够脱身,萧展鹏和马东青是万难逃走。她知道厉秋风是为自己打算,是以只得点了点头。便在此时,只听屋内萧展鹏呻吟了几声。慕容丹砚正想进去查看,马东青早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对慕容丹砚道:“妹子,你和厉兄弟尽可放心说话,我来照顾萧少侠罢。”
慕容丹砚本就厌烦萧展鹏,见马东青已走进里屋,但即停下了脚步,正想与厉秋风说话,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接着有人说道:“厉兄弟,请借一步说话。”
厉秋风听出是燕独飞的声音,当下对慕容丹砚道:“几位奔波半天,好生歇息片刻,厉某告辞。”说罢拱了拱手,便即出了房门。慕容丹砚本来还想再说,见他转头出门,却又不好意思拦阻,只是“嗯”了一声,心下怅然若失。
燕独飞见厉秋见走出僧房,迎上前几步道:“余长远和何毅想在院子里埋火药,待那老者和少年进到庙中,便将对方炸死。只是依慕容姑娘所说,这两人武功如此了得,岂是何毅那点火药能杀死的眼下危机四伏,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罢。”
厉秋风和燕独飞并肩走向大殿,一边走一边说道:“十几年前在兴献王陵出现的那个神秘高手身份隐秘,若今天慕容姑娘遇到的便是他,那么这人出现在此地,必然与当年安陆洲一战有关。只是昔年这些人为何要到兴献王陵去盗墓,想盗的又是什么,咱们始终不知道。而此次咱们到皇陵来取宝藏,似乎与当年盗兴献王陵越来越像……”
说到这里,燕独飞悚然一惊,道:“莫非厉兄弟怀疑燕某故意诓骗你不成”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觉得咱们的每一步行动,好像都有人在背后窥伺。比如咱们在永安城,陷入泰山派和华山派的重围,偏偏刘康就出现了,三言两语便将泰山派打发了。到了皇陵之后,守陵的军队又要开拔。世上哪有如此三番五次的凑巧之事似乎老天爷都巴不得咱们能够找到宝藏。”
燕独飞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是乔师兄定然不会骗我师父,况且我在大内御书房中,按照乔师兄信中所说,确实找到了藏在书架之后的地图。总不成乔师兄是在骗我师父吧”
厉秋风叹了口气道:“先帝当年驾崩,本就留下了不少可疑之处。只是牵涉到朝廷大局,是以无人追查。咱们此行只是江湖之事,若是牵涉到朝廷争斗,那结果就不是你我所能预料到的。”
燕独飞一怔,道:“朝廷争斗”
此时两人已到了大殿后门,厉秋风摆了摆手,示意不再谈论此事。两人并肩进了大殿,却见两名庄丁抬了一个箱子进来,何毅正在小心翼翼地从箱子中取出火药。
余长远见二人进殿,沉声说道:“老三打算在院子里埋好火药,若是那两人找上门来,管他是不是当年那个杀了徐恩的高手,咱们先把他们炸死再说。”
厉秋风道:“若是事实真如慕容姑娘所言,这两人的武功实是可惊可怖,未必能将他们一举击杀。若是惹恼了此人……”
何毅阴笑着说道:“我在院子中布满火药,算定他的进退方位,待他们走到院子中间时再引燃火药。这两人武功再高,也定然逃脱不了……”
他刚说到此处,远远的只听喇嘛庙的大门发出“咯吱”一声响,两扇大门已自开了。一名在外望风的庄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还未到大殿之前便高声叫道:“来了来了……”
余长远眉头一皱,走到大殿门口道:“什么来了”
“有人来了!”那庄丁跑到大殿之外,神色惊慌地说道。
众人心下一凛,想不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余长远道:“你看清楚了二庄主还在外面么”
那庄丁道:“看清楚了,是一队人马,总有二三十人罢。二庄主吩咐小人先来向大庄主禀报,要大庄主早做准备。”
“二三十人”余长远自言自语道:“不是一老一少两个人么怎么变成了二三十人”
那庄丁道:“这些人不是从山外进来的,而是从山上下来的。身衫很是光鲜,瞧上去是大户人家,还抬了一顶轿子。”
余长远转身对厉秋风和燕独飞道:“慕容家那个丫头说他们是从山外逃进来的,按理说那一老一少也应从山外进山。这些人从山上下来,与那两人应该不是一路的。”
那大喇嘛在一边说道:“余施主,莲花山风水极好,是以这山上有不少富户人家的祖坟,平时也有人在拜祭之后路经小庙进来歇脚的,待我到庙门前去看看罢。”
余长远道:“如此最好,那就有劳大喇嘛了。”
那大喇嘛带着几名喇嘛急匆匆地走出庙门,何毅急忙吩咐庄丁将箱子先抬到佛像后面暂时放置。余长远对厉、燕等人说道:“来人敌友未明,咱们还是先到殿后暂避为好。”
几人到了大殿之后,寻了一处荒废的台阶坐下。过了片刻,只听得大殿之内脚步声响,接着听那大喇嘛说道:“想不到竟然是杨施主光临小庙,一别十年,杨施主倒是越发清健了。”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大喇嘛太客气了。老朽现在只是一介乡野村夫,如何敢劳大喇嘛迎接”
随后两人各自奉承了一番,只听那姓杨的老人说道:“当年途经宝刹之时,曾在此礼拜三宝,想不到忽忽过了十年,再来此地,已然恍如隔世,怎不叫人感叹岁月蹉跎”
那大喇嘛一连声地唤小喇嘛送上茶水,这才说道:“当年杨施主布施了小庙三千两银子,建了慈安殿,小庙上下几百名喇嘛,无不感念杨施主礼佛的善心。只是三年之前,天火突至,竟将慈安殿烧成一片白地。想是小庙有罪愆失误之过,佛祖这才稍加惩戒罢。”
那姓杨的老人道:“风雨雷电,本是寻常之事,大喇嘛不必在意。京城之中的皇宫大内,也不知着了多少次天火,总不成皇帝每次都下罪已诏罢。”
他此言一出,那大喇嘛半天没敢言语。
大殿中安静了半柱香工夫,这才听那姓杨的老人说道:“好茶,真是好茶。宝刹虽不复昔年模样,这茶香倒还未变。”
那大喇嘛在一边陪笑道:“这个自然。小庙虽已破败,只是回到藏边的师兄弟们,每年都会送来上好的茶叶酥油,敬奉给佛祖和贵客享用。杨施主光临小庙,自然要拿最好的茶来敬奉。”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那姓杨的老人道:“这几日没有什么外人到宝刹来罢”
他此言一出,厉秋风等人都是心下一凛。只听那大喇嘛说道:“倒没有什么外人。只不过半月之前,刘阁老曾到小庙来盘桓了数日。”
“刘康”那姓杨的老人问道。
大喇嘛答道:“正是。刘大人是前往山东访友,归途中到小庙来住了几日。”
那姓杨的老人冷笑道:“这个老朋友倒真是好兴致,从山东到京城,竟然还会绕到这里,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嘿嘿。”
第七十七章
燕独飞低声对厉秋风道:“这老家伙口气好大,竟然自称是刘康的老朋友。你识得此人么”
厉秋风也正在想这姓杨的老人是谁,听燕独飞一问,只得摇了摇头道:“未见其面,不得而知。”
此时只听那姓杨的老人说道:“刘阁老在宝刹可留下什么话么”
那大喇嘛沉吟了片刻道:“刘阁老滞留在小庙数日,每日里只是游山玩水,品茶论道,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临走那日,倒做了一首诗。”
姓杨的老人笑道:“他倒好兴致,居然跑到这里来吟诗作对。不知道这诗里写了些什么”
大喇嘛道:“我只听他吟诵了一遍,是以没有记下来,刘阁老也不肯留下墨宝。只记得诗中有一句说什么‘魑魅魍魉把天偷’……”
余长远等人都是江湖汉子,听得“魑魅魍魉”这四字,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转过头来看厉秋风和燕独飞。燕独飞也是索然不解,厉秋风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一些坏人想勾结起来夺取天下。”
只听那姓杨的老人冷笑道:“他不也是一个‘魑魅魍魉’么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脏。”
大喇嘛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得沉默不语。
一个极高极瘦的老者,一个一脸坚毅的少年,此刻已到了喇嘛庙门前。那少年道:“血腥味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那三个人进到这个庙里了。”
老者道:“那就进去罢。只是困兽犹斗,他们无路可退之时,便是最可怕的时候,万万不可托大。”
此时庄恒云等已随着那姓杨的老人回到大殿,庙外已无人守卫。老者和少年推开庙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庄恒云站在大喇嘛身边,抬头看到庙门开了,一老一少走进院子中。这两人走得并不快,只是行走时如岳临渊,气势迫人。
庄恒云看到那个老者,脸色立时变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趁庙内诸人都未留意,他悄悄从后门溜了出来。
余长远见庄恒云脸色苍白,踉跄着从大殿中走出,立时站起身子,低声道:“老二,出什么事了”
庄恒云颤声说道:“那、那两个人到了。那个老的便是在兴献王墓杀死徐恩之人……”
余长远的脸色登时变了,何毅顿足道:“早听我的主意,在院子中埋下火药,又何需如何慌张!”
余长远阴沉着脸道:“到了如此地步,说这些又有何用好在大家与这两人都没朝过面,只当不认识他。若是逼得紧了,咱们索性把那个姓萧的小子和慕容家的丫头交出去,嘿嘿,到时让慕容秋水去找他拼命罢。”
厉秋风心下一凛,暗骂余长远无耻。便在此时,许鹰扬也从屋中悄悄出来,对余长远道:“既然对方到了,咱们也不妨到大殿中去瞧瞧。”
余长远道:“许大人所言不错,早晚都要朝面,不如越早越好。”
众人悄悄从后门走入大殿。厉秋风落在最后,转头看了看慕容丹砚所在的僧房,只觉得慕容丹砚似乎站在门后正自凝望着自己,心下暗想:便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要保得她平安。
慕容丹砚站在门后,透过门缝望去,只见厉秋风向自己这边望了一眼,身子不由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挪到一边。待她重新向门外望去时,厉秋风已然走进了大殿。
只见殿中高高矮矮站了二三十人,当中的椅子上坐了一个老者,穿着一身青布长袍,头戴纱帽,三绺长髯飘洒胸前,神情怡然。那大喇嘛站在他身边,神态甚为恭敬。
只见一老一少两人,正自从庙门向大殿走来。
大喇嘛听慕容丹砚讲过萧展鹏受伤的经过,一见这两人,脸色登时变了,双手合什,颤声念诵佛号。
姓杨的老者见大喇嘛忽然变了一副模样,心下颇为奇怪,道:“大喇嘛,有什么不对么”
那大喇嘛颤声道:“没、没、没事,只是……请……”
说到这里,见那两人已到了大殿门前,登时牙齿格格作响,再也说不下去了。
只听殿外那老者对少年说道:“临阵对敌,当然要一招杀人,不须拖泥带水。若是追杀对手,一定要步步紧逼,给他留有一线生机,这样最后将他迫入绝境之时,才会让他彻底绝望,这要比一剑杀了他更有得。便如此时此刻,这些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吓得要命,斗志全失。此时出手杀人,是最好的时机。”
老者的声音虽不甚大,殿中诸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姓杨的老者“噫”了一声,直直地盯着说话的老者。便在此时,许鹰扬已看到了他的面容,心下巨震,险些叫出声来。
此时姓杨的老者的两名手下已自拦在殿门前,凶巴巴地对殿外那老者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少年沉声道:“让开!”
两人一愣,随即大怒,左首那人双掌一分,迎面一掌便向那少年头顶拍下。
只听“噗”的一声,也未见少年拔剑,他的长剑已自从那人小腹刺入,剑尖从他后背透出。那人口中“嗬嗬”作响,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少年慢慢将剑从他身上拔了出来,左手自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巾,将剑上的鲜血慢慢擦净,然后收回到剑鞘之中。
那人一头栽倒在地,登时气绝身亡。
左首那人见同伴被少年杀死,吓得脸色大变,身子竟然微微发抖。
那少年并不理他,将手中的丝巾向地上一扔,正盖到被他杀死的那人的脸上。随后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大殿的台阶。
那高瘦老者双手背在身后,微笑着看着少年走上台阶,雨伞的两端从他身后露了出来,看上去颇为好整以暇
姓杨的老者却并不在意,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口,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少年,却并不说话。
此时那少年已走进大殿,他环视着殿内诸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一个男人,受了重伤,还带了两个女子,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大喇嘛见这少年在殿前杀人,早吓得肝胆俱裂,听他要找萧展鹏等人,心想:不如将那三人交出去,或可逃过此劫。念及此处,他颤声说道:“这位小施主要找的那几人……”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有人接口说道:“不在这里。”
这句话接得甚是巧妙,若是不仔细来听,还真听不出是两个人说的。那少年脸色一变,道:“是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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