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倾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安喜县尉
厉秋风道:“这老者没有出手,不是怕杨廷和,更不是怕我。”
燕独飞道:“那他怕谁难道是怕燕某”
厉秋风道:“他进庙之时,如岳临渊,步履不乱,丝毫不将咱们放在眼中。他的擒龙手功夫燕兄也见过了,当真是惊世骇俗,放眼天下有此功力者能有几人只是将那少年救下之后,他的神情就变了。”
燕独飞道:“这个我倒没有留意。”
厉秋风道:“我站在大殿门口,知道这老者武功深不可测。是以那少年被他救走之后,我就万般小心,一直盯住此人。他进庙之时,双手始终握住雨伞中间,并非是对敌时的姿态。但是救下少年之后,他的右手便即握在伞柄之上,一直到他走出庙门,右手始终不离伞柄,那是随时都要出手的姿势。”
燕独飞仔细回想适才的情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老者的举动,只得摇了摇头道:“真是惭愧,我竟然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手握在哪里”
厉秋风道:“燕兄站在殿内,没有看到他姿势的变化也属正常。我站在大殿门口,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当时他一定是发现有什么更为厉害的人物就在左近,甚至就在大殿之内,是以才不敢出手。杨廷和曾经是当朝一品大员,却不懂武功,这老者自不会将他放在心上。至于厉某,那更不被他放在眼中。是以他紧张的一定是另有其人。便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迫得他始终也不能出手。”
燕独飞将方才在场的诸人一个一个地想了一遍,摇了摇头道:“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让他如此紧张。杨廷和带的人倒不少,只不过都是些仆人之类,即使有武功好手,也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否则也不会被那少年一剑便杀掉了一个。庙里的喇嘛全都不懂武功,剩下的便是余长远等三个老贼,也不是那老者的敌手。总不成他真的是怕燕某罢”
两人又想了半天,实在想不通这老者怕的是谁。便在这时,忽听得外面有人喝道:“有种的便出来相见,藏头藏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厉秋风脸色大变,因为这赫然便是慕容丹砚的声音。
第80章
厉秋风和燕独飞冲出门去,只见慕容丹砚手提长剑,正自站在她那间僧房门口,怒气冲冲地指着屋顶怒喝。
屋顶上并没有人影,只是不远处的大殿旁有几个喇嘛听到慕容丹砚的声音后向这里张望,待见到她手里明晃晃的宝剑,又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厉秋风道:“慕容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丹砚道:“方才有人在屋顶,可是我出来时,那人却不见了。”
厉秋风右足一点,身子已然纵起,正落在屋顶之上。他快步走到慕容丹砚所居住的屋顶,仔细查看了一下屋顶的瓦片,又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跃到院子中,对慕容丹砚道:“屋顶没有足迹……”
慕容丹砚一脸怒色,道:“我不会看错。”
厉秋风一怔,道:“你看到了那人”
慕容丹砚道:“是啊。我方才坐在屋中有些疲倦,便打了个盹,想不到做了一个恶梦,惊醒时无意间一抬头,竟然看到屋顶的瓦片被人推开,有一只眼睛正在向屋内张望。只是那人一见到我抬起头来,便即消失不见了。我冲到外面,在屋顶转了一圈,却也没找到人。”
厉秋风心下暗想:“若是她没有看错,这人竟然在屋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份轻功当真是了不起。
燕独飞在一边道:“我和厉兄弟的屋子距此不远,若是有人上了屋顶,我想我们也能察觉到。慕容姑娘是不是在梦中……”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慕容丹砚怒道:“你说我是在做梦”
燕独飞笑道:“这个也不好说。这几日慕容姑娘四处奔波,疲惫不堪,只怕身在梦中,却也说不定。”
若依慕容丹砚的性子,燕独飞如此说话,她定然是勃然大怒。但是这几日连遇挫折,尤其是被那少年武功所震慑,知道这江湖并非自己原来所想,锐气已折了大半,倒不似以前那般莽撞。是以心下虽然恼怒,却并未拔剑动手。只是“哼”了一声道:“你既不信,我也懒得与你再说。”
厉秋风道:“这里危机四伏,慕容姑娘小心谨慎,自然是没错的。”
慕容丹砚听他赞扬自己,登时心花怒放,笑着对厉秋风道:“还是厉大哥有眼光。”
燕独飞见慕容丹砚对厉秋风态度大变,心下好笑,本来要说笑几句,转念一想:这丫头三言两语不合便要拔剑相向,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是以硬生生住了嘴,转头对厉秋风道:“既然没有找到人,咱们还是回去罢。”
厉秋风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慕容丹砚,口中说道:“再过半个时辰,将这药给萧少侠敷上。”
慕容丹砚将瓷瓶接在手中,小声说道:“你可不要想歪了,我才不给萧老五敷药呢。是马姐姐一直在照顾他……”
厉秋风心想:这位萧家公子一直追随于你,你照顾他是应该的,为何要说与我听只是他心下虽这样想,表面上却只是说道:“萧少侠的伤虽不轻,再有个两三天行走应当无碍。我劝姑娘还是尽早回归江南,不要在这里滞留下去。眼下已有不少武林高手聚集于此,端得是凶险万分。姑娘又带着马姑娘同行,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想到她的周全……”
慕容丹砚初时面色平常,越听到后来怒意越盛,最后还未待厉秋风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进了僧房。
厉秋风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只听燕独飞在身边一声轻笑,只得轻轻咳嗽了一声,和燕独飞一起回去了。
当天晚上,三四十名前来赴援的五虎山庄庄丁携带大批辎重赶到了喇嘛庙。余长远心情大好,在后院僧房之中备下美酒,煮了两大锅牛肉,请众人痛饮了一番。
次日一早,众人吃过早饭,余长远将厉秋风请到了僧房之中,对厉秋风说道:“眼下咱们人手已足,就等着老三的火药运到便可以动手。方才陪老三一同下山的兄弟已回来报信,老三已经购齐的物品,就等着回山了。老夫想请厉老弟带上十位兄弟前去接应,不知道厉老弟意下如何”
厉秋风道:“这是义不容辞之事,厉某这便收拾一下,下山去接三庄主。”
余长远笑道:“厉老弟果然爽快。这次他们从五虎山庄带来不少衣衫,厉兄弟尽可以换上再走。下山后切记快去快回,不要过多纠缠。”
厉秋风换了一套衣衫,将长刀裹在包袱之中背在身后。随后与燕独飞商议了一下,便即到了慕容丹砚所居住的僧房门口,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慕容丹砚推门出来,见是厉秋风,脸上先是一笑,随即又冷了面孔,道:“你来做什么”
厉秋风道:“厉某要下山办一件事情。慕容姑娘留在这里,须要小心在意,万万不可与人冲突,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慕容丹砚听他要下山,登时焦急起来,一双眼睛在厉秋风身上转了几转,说道:“我要和你同去!”
厉秋风一惊,摇头道:“这可不行,我是去办事情,不是游山玩水……”
“你以为我只会游山玩水”慕容丹砚怒道。
厉秋风心下暗骂自己该死,只得说道:“这位萧少侠还要慕容姑娘多多照顾,你若随我下山,一旦萧少侠伤情有变,那便如何是好”
慕容丹砚笑道:“马姐姐把萧老五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在这里倒是碍手碍脚。这庙里又无趣得紧,比我家里还闷。厉大哥,你就答应我罢。”
厉秋风听她软语相求,心下为难,正在这时,马东青由里屋走了出来,对厉秋风道:“厉大侠就答应她罢,萧少侠由我来照顾,您尽可以放心。”
慕容丹砚可怜巴巴地望着厉秋风,似乎就要流下泪来。厉秋风只得点了点头道:“那便同去罢,只是慕容姑娘须得换一身衣衫。”
慕容丹砚的包裹中原就备有男子衣衫,当下换了新衣,又依着厉秋风的模样,将长剑用布包好,便如普通行人的包裹一般,看上去只是一个俊俏后生。厉秋风仔细看了看再无破绽,这才带着她一同到了大殿。
此时五虎山庄的庄丁已聚集在院子中,余长远见厉秋风竟然带了慕容丹砚同行,虽是心下嘀咕,却也不便开言得罪了厉秋风,只好当作没看见。
余长远嘱咐了几句之后,回来报信的那名庄丁当先带路,一行人离开喇嘛庙,便即向山下走去。
慕容丹砚在庙里住了两天,她是少女心性,最耐不得寂寞,这一路下山,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是新鲜有趣,在厉秋风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众庄丁不知道她的来路,只是看见她与厉秋风同行,都不敢得罪,离得两人远远的,听任慕容丹砚在厉秋风身边胡说八道。
走出十多里路,远远已经能够望见山下的田地村庄。便在这里,忽听得身后一株大树上“呼”的一声,随即便有一头大鸟“呀呀”叫着从树上飞起,在空中不断盘旋。
厉秋风回头望去,只见那大鸟只在大树周围飞来飞去,却并不远离。慕容丹砚奇道:“这鸟儿好生奇怪,呀呀叫着,听起来倒是有些凄惨。”
厉秋风道:“那树上有它筑的窝,这鸟定然是一只母鸟,不舍得窝中的小鸟。”
慕容丹砚瞪大了眼睛:“不舍得难道它要弃小鸟而去吗”
“不错。”厉秋风觉声说道。
慕容丹砚道:“呀,真可怜。可是它为什么不要小鸟了”
厉秋风冷笑道:“因为树上有人,占了它的窝!”
说到此处,厉秋风高声说道:“这位朋友,在树上藏了半天,只怕也累了罢。”
只听得树上有人嘿嘿笑道:“好小子,果然了得!”
话音未落,只见人影闪动,从树顶飘下一个人,正落在厉秋风身前十余步外。
第81章
只见这人一身黑衣,右手戴着一个铁手套,脑袋上没有半根头发,竟是一个秃头。
厉秋风一见此人,当即嘿嘿一笑道:“岳老怪,想不到你贼心不死,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来人正是燕山老怪岳铁崖。那日在顾家老店,燕独飞出剑偷袭岳铁崖,险些将他一剑杀死。岳铁崖随唐赫离开永安城后,这口气始终压不下去,找个借口与唐赫告别,两天之后又悄悄地回到了永安城。想不到顾家老店已是人去楼空,余长远和燕独飞等都没了踪影。他抓住店里的掌柜想问个究竟,那掌柜稀里糊涂,问了半天才知道他前一天刚刚把店盘下来,压根不知道这些客人去了哪里。
岳铁崖无奈之下,只得到处打探。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大把的银子撒了出去,竟然一路问到了莲花山脚下。只是到了这里之后,山区之间人烟稀少,他再也找不到余长远等人的踪迹,每日只得到处打探消息。今日正好走到这里,忽然听得有说话之声,他便躲到了路边的草丛中。待众人走过之后,他纵身上树,想要看个究竟。只是想不到树上竟然有一个大鸟窝。那鸟儿虽然被他惊飞,却舍不得窝中的小鸟,兀自在大树四周飞来飞去,登时被厉秋风发现有人藏身在大树之上。
那日在顾家老店之中,厉秋风始终戴着人皮面具,是以岳铁崖并未认出厉秋风是谁。此时听他如此一说,倒有些犹豫,道:“你这小子见过我么”
厉秋风此时也想起那日自己戴着人皮面具,这老怪定然没有认出自己。是以哈哈一笑,道:“岳老怪的名头,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你这秃头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光明,大家自然晓得是你岳老怪到了。”
岳铁崖听他出言讥讽,心中大怒。他本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当下身子一纵,便如一头饿狼般地扑了上来。
厉秋风虽鄙视岳铁崖的为人,但是也知道这人武功不弱,且心思狠毒,倒也不可小觑。是以岳铁崖身形甫动,厉秋风已自拔刀迎敌。便在此时,忽听一声娇咤,慕容丹砚已抢在厉秋风身前,手中长剑直向岳铁崖刺了过去。
岳铁崖右手的铁手套是巧匠以精钢打制,不惧刀剑,见慕容丹砚剑光霍霍,直刺自己咽喉,当下右手一抓,想将长剑锁在手中。慕容丹砚不待剑招用老,手碗轻轻一抖,长剑已自闪开了他这一抓,直刺岳铁崖胸前的华盖穴。
岳铁崖见对手变招甚快,倒也不敢托大,身子向右一偏,便将慕容丹砚这一剑让了过去。只见冷森森的剑锋从他胸前掠过,岳铁崖嘿嘿一笑,右手便向慕容丹砚剑上抓了过去。
他本来打算趁着慕容丹砚剑势已老、收剑不及的时机,用铁手套抓住剑身,迫得对手弃剑。只是眼见铁手套就要抓住慕容丹砚的长剑,想不到她的长剑忽然跳了起来,竟自从一个匪夷所思的方位刺向了岳铁崖的咽喉。
寻常人等刺出一剑时,若是手臂伸直,招数便是用老,除了收剑之外,剑招很难再有变化。岳铁崖正是看到慕容丹砚长剑已刺到手臂可控制的范围尽头,是以才放心大胆的用铁手套去抓她的剑身。只是万万没想到慕容丹砚忽施险招,也未见她胳膊如何转动,长剑竟然自下而上刺了过来,瞬间距离他咽喉已只有半寸。
岳铁崖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去抓对方的长剑,双足用力一点,身子向后飘了出去,真落到两丈之外,远远避开了慕容丹砚手中长剑的攻击范围,这才凝神望去。只见对手竟然是一个俊俏的后生,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正自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岳铁崖稳住了身子,这才沉声喝道:“你又是什么人”
慕容丹砚道:“我的名字你自然是没听过了,是以不说也罢。不过我在江南倒是听人说起燕山老怪的名头。你还有个结拜的兄弟,名叫燕山老妖,听说此人武功胜你十倍,只是很少有人见到他的真面目。今日他来了么”
岳铁崖心下一惊,暗想:“这小子年纪不大,消息倒很灵通。我兄长之事江湖中人无人知晓,怎么这个小子竟然知道”
他念及此处,脸上登时现出了犹豫不定的神色。慕容丹砚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岳铁崖要找燕独飞和余长远寻仇,本来并未打算与眼前这些人动手。方才与这后生交手数招,已经知道此人武功不弱。而他后面还站了十几个人,若是动起手来,自己定然是讨不到好。当下打定主意,哈哈笑道:“我只是找一个老朋友叙叙旧,并不想与阁下动手。既然大家只是误会,那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岳某这就告辞了。”
他话一说完,转身要走。慕容丹砚喝道:“站住。你还没告诉我燕山老妖在哪里。”
岳铁崖讪笑着说道:“哪有什么燕山老妖,都是江湖中一些妄人造谣生事,小兄弟不要相信便是。”
慕容丹砚冷笑着说道:“五年之前,你们两个老妖怪在杭州府杀了胡举人一家满门,将他家传的一幅《鸣鹤图》盗走。这件事你总不会抵赖罢。”
岳铁崖大惊失色,身子微微一颤,道:“哪有此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慕容丹砚道:“你们两人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想不到胡举人家有一名仆人躲在井中,逃过了一劫。他看到了你们两人的相貌,告诉了江湖中一位前辈,这位前辈详细询问了一番,立时便知道是你们两人下的手。只是这位前辈有要事在身,一直没有来找你们两个老家伙算账。今日既然让我遇上了你,岂能放你逃走”
岳铁崖听慕容丹砚如此一说,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当下嘿嘿冷笑道:“便是爷爷我做的,你又能把爷爷怎样”
慕容丹砚道:“那便把你这颗光头留下来,我带到胡举人的坟前,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岳铁崖怪笑道:“方才爷爷看你年纪甚小,有好生之德,不想伤了你的性命。既然你活得不耐烦,爷爷便送你去见那个姓胡的傻蛋。你替我给他送个信,告诉他那幅被他视作命根子的画已经被爷爷卖了六万两银子,让他不要惦记。”
慕容丹砚双眉一竖,厉声喝道:“多说无益,把你的秃头伸过来受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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