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虎贲中郎
荀彧全身惊颤,目瞪口呆地看着曹操大步流星的走出大堂,满脸煞白,心中五味杂陈,戚戚然一片凄凉。说什么半年之内刘表不从,孤敢为天下先,实际上就是曹操自己想当皇帝,却又不愿与刘表反目成仇,于是便以半年为限,藉此掩饰他迫不及待的皇帝梦。说到底,这纯粹是借口。冠冕堂皇的托词而已。
荀彧追随曹操多年,曹操的秉性和脾气早已被他捉摸得通透,只要曹操稍稍透漏口风。他立刻就知道曹操想干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这绝不是吹嘘、信口胡诌。而是事实。荀彧对曹操的了解胜过他对自己的了解,而曹操对他的了解亦是如此。
这是他们这对主臣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他们之间长期以来都心存芥蒂相互提防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政治诉求,或者说是理想抱负,而这恰恰是他们之间矛盾的根源。理想和信念的对立决定着他们只能是相互协作却又相互利用的复杂关系,无法彻底融合在一起,总有一天还会分道扬镳。
曹操心中想的始终是帝王霸业,也许他最初的理想并不是争霸天下。仍旧心存忠心汉室之念,但近年来随着汉帝驾崩、袁绍僭越帝位,曹操已经彻底对汉室不抱有任何期望了,转而一心一意谋划着属于自己的王朝,曹氏天下。这是曹操毕生的夙愿,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为曹家打下一片江山,为子孙留下万世基业,世代相传,流芳百世。
与曹操的千秋霸业相比,荀彧出身士族门阀。荀家世受皇恩,他一生的理想和抱负就是中兴汉室,在自己手上重现“光武中兴”的盛况。为此他出仕多年。四处寻找能够中兴汉室的将相之才,他知道自己没有“霍光”的能力,却愿意辅佐霍光成事,而曹操曾经就是他眼中力挽狂澜于即倒的“霍光”。
尽管荀彧早就察觉曹操暗藏帝王之志,但是他一直不死心,认为这是一种错觉,臆测不足为信,岂不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正是抱着这种近乎是自欺欺人的信念,他一直试图打消曹操的帝王之念。不要做乱臣贼子,要做就做汉室的中流砥柱。
毫不夸张地说。荀彧心里始终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侥幸心理。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不愿放弃自己为之奋斗多年的成果,不愿放弃自己为之坚守一生的理想和信念。
只可惜荀彧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君临天下的巨大诱惑。他之前的直觉并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近一年多来的煎熬和折磨,促使曹操下定决心登基称帝,惟有君临天下才能解决目前所面对的一切苦难。昔日袁绍凭借一纸空文就能驱使数以百计的世家豪强为己所用,硬生生挡住了西凉李利麾下数十万大军两年多的进攻,难道他曹操还不如志大才疏的袁本初吗?
这一切荀彧并不是不懂,而是他不愿意面对,违心地否认了自己的直觉,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只要曹操一天不登基称帝,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一切就有挽回的可能。因为这是他甘愿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信念,他不愿意放弃,也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有理想才有动力,有动力活着才有意义。这是他赖以生存的追求,也是宁折不弯的信念坚守。
但现在,随着曹操公然表态,荀彧的理想彻底破灭了,仅存的一丝侥幸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的坚守毫无意义,自以为能够改变曹操的心意,却不料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都无法改变曹操那颗坚若磐石的帝王之心。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是荀彧明白的太晚,太固执,根本接受不了摆在面前的残酷事实。
曹操离开大堂之后,曹仁和曹纯二人用审视的眼神看了看荀彧,随即满脸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陈群站在荀彧身边,担心他颤颤巍巍的身体随时会倒下,是以陈群伸手准备扶住他,却被荀彧甩手推开,似乎陈群碰一下他就会玷污他的清誉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即使这样,陈群还是站在他身旁,一双手随时准备着,唯恐他接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昏阙在大堂上。
陈群是荀彧向曹操举荐的,出仕之后一直深受曹操赏识,历任将军府掾、主簿从事、主簿、兖州别驾等官职。现下他担任丞相府长史从事,辅佐程昱处理丞相府所有军政事务,参赞军机,并兼任少师,即曹丕的老师。
因此,荀彧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他刚刚却毫不顾惜故交之情,旗帜鲜明地反对荀彧,坚定支持程昱,与荀彧形同陌路。作为相识多年的故交,陈群岂能不知荀彧一直心向汉室,以中兴汉室为己任?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选择站在荀彧的对立面,附和程昱劝进,迎合曹操的皇帝梦。
于是,随着曹操明确无误地表明心迹,陈群就是善于审时度势的识时务的多数派,而荀彧则是顽固不化的孤家寡人,注定要被抛弃掉。这是典型的政治分歧,也是立场问题。不管荀彧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埋怨陈群,都无法改变曹操的初衷,无法挽回既成事实。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就是现实。
虽然曹操刚才那番话仍然留有余地,然而只要不是傻子,谁会不知道所谓的半年期限其实就是个幌子,名义上是拥立刘表承袭正统,实际上就是留给众文武操办登基大典的筹备时间。
在冀州众文武筹措登基事宜的同时,曹操刚才的命令也会同步执行,只不过遣使前往荆州的时间还有待商榷。否则,一旦刘表信以为真,急不可待的登基称帝,岂不是弄巧成拙,得不偿失么?
要知道,曹操刚刚特意言明“愿为天下先”,其实就是暗示程昱等人,既然要君临天下,就不能落后于人,他曹操要做第一个登基称帝的皇帝。毕竟,天下无主已有四年多了,此时称帝无疑是抢占先机,轻而易举地占据大义之名,很容易被黎民百姓视为正统,好处多多。
不过荀彧那番话也不无道理,除非逼不得已,否则曹操也不愿意与荆州刘表为敌。毕竟他和刘表拥有共同的敌人,要想彻底打败乃至消灭西凉李利,没有刘表的坚定支持恐怕难以成事,单凭曹操的实力还不足以打败李利。
所以,在正式登基称帝之前,曹操还需要安抚一下刘表。即便是惺惺作态,也要多少表示一下,承认刘表的正统地位,口头支持一下,以示善意。如此以来,等到曹操称帝之时刘表即使心中不快也无可奈何,等于堵住了刘表的嘴;不是我曹操出尔反尔,而是你刘表没有继位称帝的胆量,既然你不敢,那就由曹某当这个出头鸟。己所不欲,难道还不让别人插手吗?
这就是曹操的真正用意。很烧脑,若非长期跟在他身边的心腹,就会误以为曹操确有支持刘表登基之意,无法领会他的真实意图。
刘晔和程昱二人陪着荀彧在大堂上伫立良久,而陈群见荀彧根本不领情就想离开,省得自讨没趣,却见程昱二人没有离开的意思,遂碍于情面不得不留下,硬着头皮站在程昱旁边。说起来,程昱、刘晔二人同样是荀彧举荐给曹操的,出仕之初彼此志同道合,但是随着官职的不断升迁和时局的快速变化,人心也随之改变。如今他们都选择了追随曹操,再也没有中兴汉室的念头了,只有荀彧还坚守着初衷,自始至终都未改变。
大家都在变,只有你不变,注定你会变成孤家寡人。从这一点上看,荀彧和曹操一样都是出头鸟,但境遇却截然不同。
“哎,众人皆醒我独醉,到头来终是一场空!罢了,罢了??????”叹息声中,荀彧缓缓转身,拖着腿走出大腿,背影是如此单薄而寂寥。
看着相交几十年的老友黯然离去,程昱轻声叹息道:“文若啊文若,这是何苦啊!汉室衰亡已成定局,改朝换代乃大势所趋,岂是一己之力所能改变的。”顾自摇头叹息,程昱与陈群、刘晔二人迅速离开大堂。当他们三人走后,曹操却从侧门走进大堂,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荀彧和程昱等人一前一后的背影,伫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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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 第195章 【擎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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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
在过去一年里,和平的阳光普照大地,天下局势依旧平稳。
在各方势力边境上,虽然不断发生摩擦,从未停止厮杀,却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大规模战事。
这一年里,雨水比往年多了一些,以致北方呈现风调雨顺的景象,南方却洪涝频发,自然灾害不断。而这似乎也预示着看似平稳的荆楚大地实际上并不平静,被迫依附于荆州刘表的江东势力不甘于现状,仍在试图摆脱刘表的钳制,恢复原有的割据态势。
涉及刘表的切身利益,他必然不能放任自流,决计不会坐视吃到嘴里的肥肉得而复失。于是连绵不绝的雨水隐没了一场又一场的殊死搏杀,遮盖了一次又一次的争斗较量;虽是小范围的局部战争,但战斗情形却愈发惨烈,场面异常悲壮。并且,伤亡之惨重,波及范围之广,丝毫不逊于一场大规模的两军对垒。
据各方细作传送出来的战后数据表明,在长达一年的明争暗斗之中,荆州刘表帐下兵马先后折损三万余人,而江东军的伤亡与荆州军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值得注意的是,江东军与荆州军并没有正面碰撞,所有的战斗都是以伏击、暗杀或行刺等阴暗手段进行的。因此,双方折损的兵马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兵,其中以各大家族和诸侯势力私下培养的死士为主,也就是说如此巨大的伤亡之中大多都是私兵。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见不得光的暗杀之中,几乎都是围绕荆州牧刘表及其麾下文武重臣进行的。其中刘表先后遭遇了六次刺杀,最危险的一次被染毒的暗箭射中右臂。险些丧命。好在刘表素来惜命,且处事谨慎,生活很有规律。寝室周围常年布置着五百甲士守护;每次出府动辄调动上千名甲士随行,最重要的是他很少外出。一年到头也不会超过五次。因此,无论何时何地,刘表身边至少都有百余名亲兵保护,想要刺杀他无疑是苦难重重,几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可即便如此,刘表还是遇到了六次刺杀,差点就被刺客得手了。
刘表尚且如此,他帐下的文武百官就更不用说了。三番五次遭遇暗杀。弄得他们就连入厕都要带上武艺高强的扈从或部将,十步之内时刻不能没人保护,哪怕是睡觉也要在房前屋后安排上百名家丁或护院守护。
即使这样,荆州牧刘表帐下死于暗杀的官吏仍然多达上百人,而没有官职在身的人就更多了。以蔡瑁为首的蔡氏家族死了十二名家族子弟,其中七人是军中将领;蒯良兄弟二人所在的蒯氏家族死了二十多个族人,其中就有蒯越的亲侄儿和三个堂侄;诸如此类的伤亡不胜枚举。除了族人之外,侍女和扈从的伤亡更大,三万伤亡之中半数都是各大家族的扈从,就连刘表府中的侍女和扈从都被杀死两百余人。亲兵和宿卫的伤亡更是多达一千六百余人。
如此肆无忌惮的暗杀行动,在大汉建国四百余年的典籍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谓奇闻。而这一切的源头却来自于刘表。他相继使用伏击和暗杀暗算了孙坚、孙翊父子。搅得江东一片混乱,鸡犬不宁,江东文武人人自危。
尽管刘表行事缜密,并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可是他低估了江东群贤的智慧。局势混乱之中他们或许还想不到有外力插手搅局,但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只需稍加思考,他们就全明白了。所以荆州境内发生的连环刺杀行动,显而易见就是江东势力的剧烈反扑。他们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己之道还施彼身。派遣大量刺客暗杀荆州众僚,刺杀目标的榜首就是刘表。
长达一年的持续行刺终于成功激怒了刘表。
眼看就到年底了。刘表却突然出动大军偷袭曲阿大营,试图一举攻破沿江防线。而江东军对此虽然早有防备,却没有料到刘表竟然下了这么大决心,一次出动十万水军强行渡江,以致江东军兵力不济,初次交战就损失了两百余艘战船和近万名将士。
眼看荆州军来势汹汹,长史张昭害怕了,连夜召集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位老将商议对策,遂派人夤夜渡江,向刘表乞和,并献上五万金以示诚意。乞和书上到底许诺了什么,除了刘表、蒯氏兄弟和蔡家兄弟等寥寥几人知晓,外人无从得知。只知道这场渡江战役前后持续了三天便草草结束了,而冀州曹操和西凉李利两方势力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场闹剧,直到一个多月之后方才听闻此事。
刚刚平定江东势力的反扑,正当刘表准备好好过个年的时候,冀州使者带着曹操手书的结盟书来到襄阳城。
??????襄阳州牧府,正堂。
“在下刘晔奉主公之命参见刘皇叔!”乍一走进大堂,冀州使者刘晔俯身跪拜,对高居上阶的刘表施以下臣觐见天子之礼。这是诸侯谒者第一次当众尊称刘表为“皇叔”,行三跪九叩大礼,惊得堂下一众荆州僚属呆若木鸡。
礼多人不怪,何况还是僭越之礼。高居上位的刘表对堂下这位曹操使者顿生好感,心中颇为受用,原本平静若水的一张老脸瞬间变得和蔼起来,笑呵呵地道:“贤侄无须多礼,快快请起。”花花轿子人抬人,刘晔的觐见之礼赢得了刘表的好感,于是他直接越过邦交之礼,称刘晔为贤侄,瞬间拉近了彼此关系。
不过刘表这声“贤侄”并不是寒暄客套,因为刘晔确是一位汉室宗亲,与刘表同宗同源,皆是高祖一脉,皇室子孙。
说起来,自高祖立国伊始,四百多年下来,散落在各州郡的皇室后裔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刘晔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宗正府记录在册的刘氏子孙,皇家族谱上清楚地记录着刘晔这一脉的传承。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今安徽寿县东南)人,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其人年少知名,人称有佐世之才,出仕以来深得曹操赏识,他屡献妙计,对天下形势的发展往往一语中的,是曹操手下举足轻重的谋士。
因此刘晔同刘表一样,实为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刘表对此心知肚明,因为出任荆州牧之前他就是刘氏皇族的宗正,分布在各州郡的汉室宗亲都在他心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刘氏子孙的下落和处境。
可惜的是,如今天下纷乱,皇室嫡出子孙血脉断绝,留下的全是旁系分支,再加上汉室宗亲的身份和际遇也不同于以往了。换做十年以前,像刘晔这样的刘氏子孙,一旦出仕都是为祖宗基业做贡献,为刘氏江山增砖添瓦,巩固皇室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如今倒好,除了荆州刘表之外,所有分封州牧、刺史和郡守的汉室宗亲近乎伤亡殆尽,以致堂堂皇室后裔沦为乱世诸侯帐下的马前卒,为那些乱臣贼子出谋划策,四处奔走。眼前这位才华出众的刘晔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刘子扬的才能如何已经不需要验证了。据荆州细作探报,冀州之战中曹操大军使用的霹雳车就是出自刘晔之手;于漳河上游筑坝截流蓄水一个月,进而水淹十万西凉大军的计谋还是出自刘晔所献之策。这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思妙想,足以说明刘晔智计过人,不仅擅长谋略,还精通格物之术,实为汉室宗亲之中百年不遇的奇才。
令刘表扼腕的是,刘晔这个皇室后裔居然投效在曹操帐下,与乱臣贼子为伍,帮助乱世奸贼曹操覆灭刘氏天下。这是什么行为?说他是助纣为虐、忤逆祖宗,丝毫不为过。
一念至此,刘表对刘晔恭敬有礼的举止深感欣慰之余,不禁有些恼怒,怒其不争,忤逆不孝。只是这些话却不便当众说出来,毕竟他现在需要一些时间稳定局面,加强对江东势力的掌控和钳制,由此就需要冀州曹操牵制西凉李利的大部分兵力,迫使李利无暇他顾,无法抽出兵力南下荆州。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刘晔此次带着曹操手书的结盟书前来商洽,无疑是正中刘表下怀,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在目前这种形势下,刘表和曹操一样都需要盟友的帮衬和支持。换言之,在天下三分的局面之下,不管是出于自保也好还是为了长远利益也罢,刘表和曹操结盟共抗李利都是必然的选择,也是唯一抉择。
如若不然,难道他们还能和李利结盟不成?只要不是脑子有病,谁会不知道与李利结盟就等于与虎谋皮、自投罗网,简直就是活腻味了找死。所以,时下刘表别无选择,只能借坡下驴,很爽快地签下了结盟书,并大摆筵席盛情款待刘晔一行。
“皇叔雄踞荆楚,拥兵百万,老当益壮,实为南天一柱,大汉王朝的擎天柱!”宴席之上,刘晔毫不吝惜溢美之词,为刘表歌功颂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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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 第196章 【帝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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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过后,蒯越亲自送刘晔一行前往馆驿住下,安排妥当后立即折身返回州府。
正堂上的荆州僚属早已散去,空荡荡的不见一人,蒯越稍作停留便径直前往二堂。
此刻他心中满是疑惑,急需找刘表商议,他相信不光是自己疑虑重重,自家兄弟蒯良、蔡瑁、张允、刘琦和刘磐等人同样是满脑子疑问,摸不着头脑。
方才刘晔呈上两道书简,其中一份是结盟书,刘表看过之后想也不想就欣然应允了。对此荆州众僚亦无异议,乐见其成,因为他们一致认为时下荆州联合江东之后虽然实力不弱,却还不足以独力对抗强大如吞天巨兽般的西凉李利,所以与冀州曹操结盟是必然之举,唯有两家联手才能对抗西凉军。
这是分则两伤、合则两利的事,但凡熟知天下局势的人都会这么做,唯一的选择,别无它途。
因此刘表应允结盟乃众望所归,无可非议。可是另一份书简却颇为蹊跷,刘表只是看了一遍就随手放下,而后不闻不问,权当没有见过似的。筵席开始后,蒯越、蒯良和蔡瑁等人快速传阅了书简,乍见之下纷纷面露狂喜之色,摩拳擦掌激动不已,可刘表却情绪不高,神情淡漠,似乎对书简上所说之事毫无兴趣,以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这可不行!
刘表可以对书简上的曹操手书视而不见,神色淡定,但蒯氏兄弟、蔡瑁和刘琦等人却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下来,一个个就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似的火烧火燎。他们迫切想知道刘表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怎能避而不谈呢?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二堂,蒯越果然看到刘琦、蒯良、蔡瑁、张允、黄祖和刘磐六人都坐在堂下。刘表高居上位,却都没有说话,那份悬而未决的书简还在他们手上传阅。
躬身见礼。刘表摆手示意蒯越落座,随即坐在上首的蔡瑁便将书简交给他。并低声告诉他,刘表让众人详细查看书简,看看里面存在什么问题,然后再行商议。其实就是考校他们的观察力,看他们在无法拒绝的诱惑面前是否还能从中发现问题,是否还能保持头脑清醒。这既是考校也是试探,刘表深知自己年事已高,无论什么样的诱惑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已是含饴弄孙的古稀之人。或许他还做不到清心寡欲,却早已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名利对他来说就像过眼云烟,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在意的事情并不代表麾下文臣武将们也不在意。所以他有必要试探麾下文武的心意,想知道他们在面对巨大诱惑的时候还有谁能保持清醒,还有谁能站在他刘表的立场上替他考虑,说白了就是刘表想知道自己最为倚重的亲信对自己是否忠心。
乱世之中人心叵测,数典忘宗之徒比比皆是,忤逆不孝之人层出不穷,就像刘表极其赏识却又甚为痛恨的刘晔一样。身为汉室宗亲竟然甘做乱臣贼子的爪牙鹰犬。身逢乱世,最珍贵的东西不是奇珍异玩、金银细软,而是一颗赤子之心。忠心比什么都重要。没有忠义之心,即使再有才能、哪怕经天纬地之才也不可用,亦不足惜。
时下刘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麾下文武能够团结一心,全心全意地拱卫刘氏江山的最后一块疆土,做任何事情任何抉择都能以汉室江山为中心,以荆州利益为出发点,摒弃名利之心,以大局为重。倘能如此,刘表就有信心重整河山。重建大汉王朝,即便不能中兴汉室。亦可守住汉室的半壁江山。
“尔等可曾看出书简有何不妥?”沉默良久之后,刘表心平气和的询问道。
堂下一阵沉默。刘琦、蒯良七人纷纷留意着对方的神色,却不约而同的三缄其口。其实他们都看出了书简的问题,太明显了,谁看不出来呀,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们这些年就算白活了。刘表用如此明显的破绽考校他们,简直就是侮辱他们的智商,是以他们六人都没有第一时间答话,没有人出来抢答。
看到堂下七人面面相觑,却无人答话,刘表并不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意,遂将目光投向右侧首位的刘琦,语气温和地道:“琦儿,说说看,书简上有何不妥啊?”
刘琦是刘表的长子,是荆州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以他在堂中的位置很靠前,位居首席。不过他在荆州的地位也仅限于座位,位居首席却不代表他在荆州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际上他是有名无实。早年刘表对他甚为宠爱,因为他们父子的相貌极为相像,但是随着去岁他的弟弟刘琮与蔡氏的侄女定亲之后,形势急转直下。蔡氏时常在刘表面前吹枕边风,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使得他们父子之间渐渐变得疏远起来。
好在时间还不长,眼下刘表并未彻底放弃刘琦,还存有几分观察考校的心思。毕竟刘琦是长子,且早已成年,值此汉室危亡之际,废长立幼殊为不智,对此刘表心知肚明,不会犯糊涂。怎奈刘琦风流成性,常年沉溺于酒色之中,小小年纪便整天弯腰驼背的挺不起腰杆,脚步轻飘,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常年顶着两个黑眼圈。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放浪形骸,不知节制,纵欲过度,年纪轻轻就呈现出一副早衰之相,以致刘表每次看见他都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其不争,忍不住训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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