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郝风楼不能测试温度,只能一直站在一边屏息等待,身边的匠人们也是不做声,他们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期待这位少爷给他们一种全新的见识。
说也奇怪,从前在造作局的时候,在官吏的皮鞭之下,大家做事都只是应付,有一日没一日的混日子,这铁炼的如何,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只要完成了数量,质量如何,上官不会管,他们更懒得计较。
得过且过,若是真要形容,那么他们从前的生活状态就是如此。而现在,他们的心境有些不同了,一方面是食君之禄,平白让人家好饭好菜的供养,又不必动辄打骂,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不做出点好东西出来,就对不住人家。另一方面,却也是郝三总管透露,说是只要大家做得好,将来给工钱,而且还可以接家眷来,照样也是白米饭供养,不只如此,将来若有儿女,还可让人教授读书。
虽然不知这做得好到底是何种限度,可是大家却都告诉自己,定要用心的去做,绝不能丢人。
炉顶上开始冒出烟来,烟雾腾腾,整个炉子里通红一片。
几个有眼力的工匠深吸一口气,道:“少爷,从前咱们取焦炭,大致就是这个温度。”
郝风楼知道,若只是这个温度,不可能完全去除焦煤中的硫份,一旦含硫较多,取出来的焦炭拿去炼铁,自然连木炭都不如。他颌首点头:“再等等,还不够充分。”
足足又等了半个时辰,炉内的温度持续升高,郝风楼见机差不多了,道:“取碳。”
一声令下,早有几个铁匠拿出特制的工具,将滚烫的焦炭取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小,还需粘结、固化、收缩,不过这些,铁匠们倒是在行,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焦炭的样品便送到了郝风楼的手里,郝风楼左右看了看,见碳身乌黑,没有一丝杂质,便道:“黄老丈,你来看看,这焦炭如何?”
黄亭连忙排众而出,接过郝风楼手里的焦炭,眼睛都瞪大了。
见识过多少焦炭,今日炼出来的焦炭和往日竟是大大不同,色泽乌黑发亮,通体看不到丁点杂色,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他点点头道:“大人,这焦炭已非上品,而是极品。”
郝风楼抿抿嘴,其实凡事最怕认真,只是可惜虽然古时创新有余,却是认真不足,不肯精细化,而自己所做的一切除了一些必要的改进来提高高炉的温度之外,最重要的是就是认真。
他道:“既然如此,那么就用焦炭先炼一炉铁看看,记住,要将炉子好好清洗干净,有了这高炉和鼓风机,火候应当不成问题,焦炭也是极品,能不能炼制出好铁,就看诸位了。”
工匠们打起精神,有人去搬铁矿石来,有人准备好焦炭,有人去清洗炉子,一番忙碌,又是一两个时辰过去。
随即大家熟稔的开始生炉,放入铁石,燃起焦炭。
等待之中,炉内的温度开始升高,直到达到了临界点。
紧接着,铁水自一处槽口流淌出来。
有人不由惊道:“是铁水,铁水,铁化作了水。”
若说铁水,大家都见过,可是全部融化为铁水,见识的人倒是不多,一旦融为铁水,就意味着大量的杂质从铁中脱离。
接下来的事,就和郝风楼无关了,铁要炼成钢,已有眼下最先进的技术,至少在三百年内不会过时,即所谓的灌钢法。
等到一日之后,一柄钢刀送到了郝风楼面前时,郝风楼试了试这还未开锋的钢刀,不是很得法,于是请人叫来朱智凌,朱智凌倒是对刀剑颇有几分见识,试了试手,不由赞道:“不错,是把好刀。”
郝风楼苦笑道:“到底多好?”
朱智凌却是抿嘴:“这我如何知道。”
郝风楼只得苦叹一声,召集了几个铁匠的骨干,让他们用法子继续改进,尤其是对火候的把握,不能疏忽,更不能敷衍了事,多炼几炉,看看哪一炉炼得更好,将一些心得记下来。
除此之外,木匠和石匠那边继续修建高炉和鼓风机,郝风楼计划暂时先建起十座,其他的将来再说。
他深知虽然炼铁成钢已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过眼下时候还早,还需精益求精,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这位‘少爷’倒是没什么架子,隔三差五便往高炉那里跑,看铁匠们炼铁,偶尔参与他们的讨论,几日之后,钢铁炼出来之后确实比开始时要好上了不少,再加上一些老匠开始传授和交流锻打的经验,大家的水平增长得很快。
日子似乎就这么过去,郝风楼当然没有想到陛下的一份圣旨引起了轩然大波。
朱棣是个讲诚信的人,在郝风楼出发的时候,他的圣旨便递了出去,朝中的大臣一时傻眼,不过幸好,眼下是永乐年间,不是正德,假若是正德,皇帝竟敢如此‘荒唐’,多半是要指着鼻子大骂一通,而永乐年间,尚武的精神还在,而且那些勋贵也大多对此颇感兴趣,竟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一次比试刀剑,不只是准许各邦使节参加,便是藩王也准许参加。恰好近来进京的藩王不少,大家看陛下有兴致,自然免不了凑热闹。
更有消息传出,汉王殿下摩拳擦掌,至于太子,似乎最近也在四处寻访名匠,这位太子殿下素来被人诟病太过文弱,想来也想一改形象,或许想和汉王一较高下也是未必。
倒是倭人的反应平平,倭使足利义对此嗤之以鼻。
这位仁兄乃是倭国望族出身,地位极高,此番出海,一方面是希望互通有无,另外一方面,是指望着大明新君登基,指着这新君给点赏赐,结果朱棣如此小气,使他火冒三丈。含愤之余,索性在这儿赖下,一方面修改国书,暗讽大明慢待倭使,一方面四处造谣生事。
结果,真出事了。
几个倭使的随扈在街上买梨,却因为觉得价钱太高发生口角,于是一个倭使直接拔刀,斩下了卖梨之人的脑袋。
一时之间,南京城炸开了锅。应天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上书,而奏书自然而然的就躺在了朱棣的案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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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一百五十八章:欺人太甚
朱棣狠狠地将一本奏书撕了个粉碎,几个翰林大臣大气不敢出,纷纷拜倒:“臣罪该万死!”
朱棣怒气冲冲地道:“应天府为何不立即拿人?他们是做什么吃的?天子脚下,当街杀人,如此目中无人,这是看朕好欺负吗?”
解缙道:“陛下,此事一时也说不清楚,那卖梨之人欺倭人是藩人,价格比别的地方多了几个铜钱,倭人这才不忿,以微臣愚见,此事直接令倭使自行处置即可,没必要大张旗鼓。若是朝廷追根问底,番邦各国不免寒心,微臣和倭使已是进行过交涉,他们同意对那几个犯事的随扈严惩……”
朱棣冷笑道:“胡说八道,让他们处置,那就等于是没有处置,朕忍无可忍,岂容他蹬鼻子上脸?下旨,应天府直接动手,先把人拿住,再做处置。”
解缙等人再不敢多言,乖乖道了一句圣明。
半个时辰之后,一队应天府差役直接围了鸿胪寺,拿住几个倭人。
这倭使足利义骇了一跳,要知道倭国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大名林立,每次出使,虽是幕府牵头,可是一些有实力的大名也指望分一杯羹,所以除了正使、副使之外,还会选派许多随员,名义上是协助正使,真实的目的却是跟来拿点好处,比如私带一些货物在大明进行交易等等。
而被拿的那几个随扈的身份自然不只是随扈这么简单,其中有两个都是倭国豪强的‘使者’。一旦被大明拿住,回国如何交代?
足利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通过关系先去寻了几个在大明行商的倭商商量,经由指点,前去东宫拜谒。
太子朱高炽如今已成了大红人,东宫外头车马如龙,如今不但确认了储君之位,而且还参知了政务,炙手可热,此时有太监进来道:“殿下。倭使足利义求见。”
朱高炽正看着前两日京师的邸报,闻言抬眸,淡淡地道:“是为了昨日杀人的事?告诉他们,本宫不见,让他们回去吧。”
这太监深深地看了朱高炽一眼:“他的拜帖里,说是刘先生引荐。”
刘先生……
朱高炽的眼眸眯了起来,这位刘先生的身份可不一般。在士林中颇有声望。朱高炽只得道:“叫进来说话吧。”
足利义托了不少关系,得知了朱高炽的喜好,不惜花费重金,总算是请了人帮忙,至于那位刘先生,乃是南京的名士。素有声望,得到了他的荐书,足利义这才放了心。
进了东宫,被太监引到一处偏殿,这位倭使大人便看到了高踞案牍之后的朱高炽。
朱高炽虽然身体肥胖。可是一身蟒衣,头戴远游冠。气度逼人,他漫不经心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大明朝的规矩,你们虽是番邦,可也沐化已久,岂能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本宫知道你的来意,可是本宫告诉你,这大明朝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陛下洞若烛火,岂会看不透你们的居心?现在你们想求情到本宫头上,哼,简直是痴心妄想。今日本宫看在刘先生的面上见你一见,可你们若是以为如此就能平安无事,以为本宫会保你们平安,那可就想错了。”
足利义傻了,他的智商显然不够用,因为经人点拨,这位太子殿下素来愿意助人,而且这一次,许多翰林大臣也不希望拿人,太子和翰林们走得很近,理所应当,这位太子殿下会帮衬一二才是。
足利义只得用蹩脚的汉话道:“殿下,此事……”
谁知朱高炽一点都不买账,冷笑道:“此事你不必狡辩,尔等倭人,我大明如此厚待,反倒恩将仇报,杀我百姓,简直是岂有此理,贵使请回,本宫乏了。”
足利义不由傻眼,却是不肯走,还想说话,这时几个东宫侍卫已经带刀进来,手握刀柄,冷冷地看着他。
足利义只得愤愤然道:“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几分恬然之色,莞尔一笑,又拿起邸报。
却说足利义出了正殿,有太监引着他出去,足利义固然心有不甘,可是在这种地方却也不敢造次,谁知这引路的太监突然低声道:“大人,奴婢代太子殿下给大人说个不是,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必介怀。”
足利义愣了一下。
这太监道:“太子殿下说了,大人的心情,殿下能够理解。无奈陛下正在盛怒之中,要救人,单单说情可没有用。不过凡事都有方法,半个月后,陛下请各国使节和藩王们入宫比试刀剑,假若大人能够趁机挑衅,再以那些倭使释放为赌注,以陛下好面子的性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定然不会拒绝,至于最后胜败如何,大人的随扈能否安然无恙,这就看大人自己了。太子殿下也只能帮衬到这里,至于大人如何考量,这是大人的事,奴婢送大人到这里,大人请回。”
足利义愣了一下,立即变得深沉起来,他总是听说明人好谋,面不露色,今日竟是当真见识到了,他重重的点点头,飞快的去了。
太监立即回去禀告,见了这太监回来,朱高炽莞尔一笑道:“说了吗?这倭使如何说?”
“回殿下的话,倭使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高炽颌首道:“倭人的底细,本宫多少知道一些,他们救人心切,到了那一日,肯定要发难。哎……本宫那个二弟最爱出风头,急于想在父皇面前表现,到时候肯定要主动请缨,九头牛也拉他不回来,这样也好,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他,那是他自己不识好歹,就算没有伤了,他一败涂地,也正好打一打他的气焰。本宫久闻倭人好勇斗狠,刀剑又是锋利,借着他们的手给汉王一点颜色看看,那也该当。他太爱面子了,输了肯定不服气,到时候也没脸面留在京师……”
朱高炽伸了个懒腰,又道:“赵伴伴,言不传六耳,此时你知我知,还有那个倭使知道,休要再向人提起了。”
赵伴伴应了,但还是道:“就怕那倭使口风不紧。”
朱高炽哂然一笑道:“让他说去,别人只知道本宫在这里狠狠训斥了他一通,他一个倭人就算将此事说出去,父皇和天下人会相信本宫呢,还是相信他一个倭人?别人只会以为,他在本宫这里受辱,因此借此诽谤本宫,他如是要自取其辱,那就由着他去吧。”
朱高炽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冷意,继续道:“本来终究是兄弟,留着那个二弟,总算还有点用,宗室之间本就该和睦嘛;可是他执意要留在京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可就怪不得本宫这做兄长的翻脸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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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东宫的消息传到了朱棣的案头上,朱棣疲倦地看过了这份消息,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道:“说得好,太子还是很深得朕心的,虽然平素温文,可是遇事还是有几分锐气,这些倭人实在该死。给应天府打个招呼,杀人的凶徒全部秋后问斩,到时拿给朕来勾决。”
郑和应了一声。
朱棣靠在椅上,继续道:“郝风楼近来如何了?这家伙很久没有消息了吧,没有这个家伙在边上弄出点动静来,朕还真有点不习惯。”
郑和道:“据说每日吃住在紫金山那儿,倒是安分。”
朱棣笑了:“你那师兄难得有安分的时候,去看看吧,代朕去看看这家伙鼓捣出了什么名堂。”
郑和点点头。
至于郝风楼这里,每日依旧还在炼铁,铁是工业之母,郝风楼虽然没兴趣发展什么工业,却也知道一旦材料过关,许多这时代各种有趣的创新和发明其实都可以应用。比如弓弩,弓弩早已有之,可是因为材料的不过关,从而使得弓弩的发展在达到巅峰之后,数百年都没有进步,甚至有退步的现象。而其实很多问题就是材料,许多机括对材料的需求很高,想要制出近现代的弓弩出来,首要就是炼出更好的铁,弄出更好的木料。再有火炮,其实近代意义的火炮已经成熟,可问题在于,由于炮身的铸铁工艺不过关,不但精度极差,射程也恨不如意,时不时给你个炸膛,是谁都受不了。
虽然有了应用,但是真正大规模的应用却没有真正铺展开。其中最大的难题,也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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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 第一百五十九章:朝贺
一次次的开炉和锤炼,最重要的是取得数据。
郝风楼让铁匠们养成一种练了一炉铁之后进行记录的习惯。这一次的火候大致是多少,风力多大,熔炼了多少时间,铁水的色泽,添加的焦炭多少,都需要有经验的老匠记录下来,再根据炼出钢铁的好坏,继续进行修正,以此来提高。
其实就创新来说,此时的天朝绝对算是一起绝尘,无论是四大发明,单单就炼钢,便早已有了灌钢法和焦炭炼钢法,而这些方法在西方直到工业革命之后才出现,即便是倭人自以为傲的倭刀,也是脱胎于唐刀,只是虽是创新,却没有发扬光大,反而踏步不前。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郝风楼总结出来,其实说白了,就是没有科学的方法,如何用新技术炼出好钢,需要不断琢磨,不断的修正,多多少焦炭,炉子的火候多少合适,偏差一点,得出来的结果可能就不同了。
此时一本簿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的记录了无数的资料,郝风楼鼓励大家探讨,相互传授经验,自然,其实也有人想要藏私,不过郝风楼直接将铁匠分为两组,告诉他们,两组之间,每月都根据炼出钢铁的好坏进行比对,哪一组炼得好,将来的工钱加倍,没婆娘的想办法给你找婆娘,有婆娘的会提早把你的婆娘接来。
于是大家都不敢藏私了,每日生炉锤炼之余便是聚在一起根据各种数据进行分析和讨论,而出来的钢铁也显然比此前要好了不少。
除此之外。郝风楼还鼓励在出铁时,让他们添加其他的矿物进行实验。有些矿物能增加铁的硬度,郝风楼没有多少化学知识,一切都只能靠这些人自行摸索。
许多人以为穿越回去,总是主角亲力亲为,仿佛自己掌握了物理化学,便可无往不利。可是郝风楼并不这样,因为他是半吊子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适当改进之后培养出匠人们较真和科学的精神。找到了方法才能不断进步,正如后世的科研人员一样,他们未必是灵光一现就创新出什么,而是用各种的材料进行比对和实验,正如爱迪生发明电灯泡一样,其实并非是他绝顶聪明,而在于他的毅力。为了延长灯泡的寿命,他用铁丝、钢丝、银丝、金丝重复不断的进行实验,记录数据,最后才找到了钨丝,完成了一个举世的创举。
从中得出来的教训就是,要发明创造。并非是靠苹果砸中脑袋,说穿了,其实就是这种科学的素养,有不断去尝试的精神,当然。更重要的是你得有银子,有了银子。你才可以将一锅锅的铁矿石和焦炭送进炉子里去,结果得出一炉炉的废铁废钢。
郝风楼发现自己居然很差钱了,这确实是个无底洞,若不是东华门那边撑着,多半自己真要打算一辈子住在这儿的茅棚子里了。
只是经过半月的不断尝试,工匠们渐渐掌握了规律,炼出来的钢铁不但在使用焦炭炼铁法大量降低成本以及产量大大提高,而且钢铁的质量也有了跨越式的进展。
完成了这一步,以后的每一次进步,每一次强度和韧性的变化都将无比艰辛,不过郝风楼依旧在鼓励工匠们继续琢磨。
这时候,郑和来了。
“师兄。”
这一声师兄叫得很热络,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郝风楼现如今的形象不是很得体,黑了一些,衣衫也有些脏乱,郑和见了他,只是苦笑。
郝风楼将他引到住处,请他吃茶,道:“这里艰苦一些,不知师弟前来,可是有陛下口谕?”
郑和道:“陛下让我来看看师兄,想问问这里的进展。”
“进展还不错,你回去禀告陛下,请陛下宽心。”
郑和踟躇一下,道:“有一件事,倒是想和师兄说说。”说罢,先将京师里的一些新闻拿出来说,最后道:“再过半月,就是比试刀剑的时候,许多人摩拳擦掌,这事儿本是师兄和倭人较劲,谁晓得现在却成了太子和汉王之争,据说太子和汉王如今都暗中卯足了劲,陛下也一直在关注,似有不悦。”
儿子们借着任何机会都不惜要打得头破血流,换做是郝风楼,估摸着也不高兴,帝王心术这东西虽然没什么不好,搞个平衡政策也算是创新机制,可朱棣虽是天子,也是父亲。
郝风楼叹口气道:“汉王这家伙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事和太子有什么可争的。”
郑和莞尔:“我去看师傅的时候,师傅说,照这么下去,没准会出事,叫我来提醒你,汉王一向自负,到时候殿前争执起来,师兄没有必要掺进去,有些事顺其自然才好。”
郝风楼道:“我知道了。”
和郑和说了些话,郑和说起近日宫里的一些秘闻,压低声音道:“最近皇后娘娘的身体有些不适,所以陛下的心情并不好。还有张贵人,你可知道,张贵人这个人可得防着,她每日去皇后娘娘那儿嘘寒问暖,只怕心思不小。”
说到宫里的事,郑和如数家珍,郝风楼倒也用心去听,说得差不多了,郑和深看郝风楼一眼,道:“陛下对师兄很是器重,我这做师弟的也是与有荣焉,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师兄和师傅便是我的至亲,往后宫里有什么动静,我会给你传递消息,我有个信得过的人,叫王安,若是他来寻你,必定是有紧急的大事,你务必要在意。”
这怎么说的,郝风楼居然有点感动了,亲人都出口了,郝风楼还能说什么,没法子,掏钱吧,郝风楼从袖子里立即抽出一沓子宝钞,宝钞虽然贬值快,可胜在便利,郝风楼随时会携带一些,直接往郑和手里塞,道:“师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点银子拿去吃茶,咱们是至亲……”
郑和的脸一红,连忙摆手不收,郝风楼情真意切地道:“至亲啊,怎能教你吃苦?师兄别的没有,就是钱多,这不是贿赂你,是免得你在宫里吃苦,心里惦记。”
郝风楼心都在滴血,讲感情什么的最讨厌了,涉及到感情就要掏钱,这日子还过不过。
最后郑和还是收了,只收了一半,随即回宫交付使命。
郝风楼回味琢磨了一下,心痛之余却能感受到朱棣对炼铁的急躁心理,看来陛下急了,还真急欲一逞国威,看来这些倭人是真正把朱棣惹毛了。
干系重大,没说的,继续炼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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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初夏时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南京城里近来还算平静,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一到夏季,汛情紧张,各地都都河床水位见涨的奏报,朝廷这边,学士和翰林们代为拟票,诏告各府,令他们随时关注水位,不得有误。
这种事,几乎是朝廷的必要功课,年年都讲,不过眼下的水情都看天,某地一旦下了暴雨,什么圣旨和邸报都是假的,大水一冲,便是数千屋宇和成百上千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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