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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知白
达溪长儒叹道:“当日仲坚醉酒后说……除非那老尼是杨坚的亲娘,否则怎么会吃饱了撑的管这闲事……我笑问仲坚,那杨坚答应了那老尼什么?仲坚喝的比我还要多,说了句醉话,倒是极有道理。”
他说:“也许杨坚答应了那老尼,等建国立业之后便承认了他娘亲的身份,可杨坚建立大隋之后并没有提这件事,所以老尼怀恨在心。儿子不认亲娘,这事总是不能让人释怀吧……”
这句话,如落进了湖水里的石子一样,在每个人心里惊出了一层波澜。
……
……
过了良久,帐中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一些。
李闲心里想着的都是杨坚的身世,一时之间竟是连自己的身世都忘了:“师父,当初我也曾想过这件事,我本以为那老尼最多不过是帮助了杨坚之后,让他将佛教立为国教之类的事,却想不到还是想的浅薄了。”
“哪里是你想的浅薄,是你想的太深了些。”
达溪长儒笑了笑道:“也只有你阿爷那样的人才会想到什么说什么,虽然他所想之事往往粗俗,但却更简单直接。后来我想了很久,越是去想越觉着你阿爷推测之事十有八九便是事实。”
“这么说来,那老尼也不过是个破了戒律的……”
后面的话李闲没有说出来,毕竟那老尼已经死去多年。
达溪长儒却根本没顾忌那么多,甚至忘了身边还有小狄和叶怀袖两个女子在,呵呵笑了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最是混乱不堪的便是尼姑庵么?”
“师父这话道破了天机。”
李闲认真道:“小心遭了天谴。”
达溪长儒哈哈大笑,大帐中的气氛也随即变得轻松下来。叶怀袖和小狄低头抿嘴微笑,心里的压力也为之一轻。
“师父。”
李闲笑了一会儿后问道:“既然师父知道我的身世来历,您心里是如何判断的?”
达溪长儒收起笑容道:“今日之前我一直当那老尼是胡说八道,即便她算定了你是真龙转世,说不得真有什么轮回秘法之类的东西,可今日看你的样子,我才知道她所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看着李闲同样认真的问道:“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的过往?”
李闲表情一僵,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我一梦未醒,还是真的置身于梦中?这梦是自己的梦,还是别人梦的我自己?到底是别人在我梦里,还是我在别人梦里?”
达溪长儒怔住,缓缓的点了点头:“既然是你不愿提及的事,那么不说便是了。”
李闲笑了笑,站起来走到大帐门口往外看去。不知不觉间天色竟是已经暗了下来,这半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师父,等我将阿爷和姑姑从洺州城里接出来,我便和你们一同回长安城去。河北的事就交给徐世绩他们,至于草原上的事……希望日后我能解释。”
叶怀袖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也正在这个时候,草原上一座高坡上,疲惫之极的阿史那朵朵在冒出了新绿的草坡上坐下来,她支着下颌看着南方的天空怔怔出神。在她身后的草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尸体几乎在地上铺了一层,无主的战马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嘶鸣。
又是一场恶战,死去的人或许正结伴行走在黄泉路上。
打了胜仗的突厥狼骑正在打扫战场,不远处刘弘基等人正在审问俘虏。十二月女卫持刀站在阿史那朵朵身后,身形婀娜却显得格外寂寥。
“你说过你会来……可你什么时候来?”
她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
……
洺州
裴矩看着有些错愕的王伏宝,在他身边蹲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将军不明白我说的话?”
王伏宝摇了摇头:“我只希望裴大人明白了我刚才说的话。”
裴矩压低声音道:“现在这个时候,裴某不想走错一步路。大将军若是觉着裴某还有可用之处,不妨开诚布公的说几句心里话。我虽然做不得什么主,可今日这关键之处,料来还是在我身上。”
王伏宝实在没有想到裴矩竟然如此直截了当,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裴大人的意思我也不是很明白,能不能说的再清楚一些?”
“城中有十万精兵。”
裴矩并没有因为王伏宝的敷衍而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道:“既然大将军要我再坦白一些,那我便顺了大将军的心意……城墙上当值的是夏侯不让,我下城之前已经与他约好。大将军是这样被捆绑着进城,还是带着人马进城都在我一念之间。大将军若是不能让我安心,我如何能安大将军之心?”
王伏宝缓缓的舒了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
“城外二十里……也有十万精兵。”
“那便成了。”
裴矩哈哈大笑,也站直了身子回身对城墙上喊道:“烦请夏侯大将军进宫通禀,确是叛逆之贼王伏宝伏法归案!请开城门,押送叛贼进城!”
夏侯不让攥紧了拳头,身子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来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挺直了身子大声喊道:“开城门!”
城下,王伏宝的脸色一喜。看向裴矩道:“今日之事,我铭记在心。”
裴矩却忽然单膝跪倒,抱拳道:“臣谨遵主上号令!”
三朝之臣,这一跪何其自然。
“父亲……”
王咆贴过来对王伏宝道:“城中有个道姑,料来是燕云贼的细作。此人在城中必然还有同党,切不可走脱那妖女!”





将明 第七百九十九章 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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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会孤单
洺州
御书房
眉头紧锁的窦建德听到敲门的声音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心烦意乱的他将手里的朱笔狠狠的摔在地上:“朕不是说过了么,若是裴矩回来了让他直接进来见朕!其他人,朕现在谁也不见!”
“陛下……是皇后娘娘求见。”
宦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可这让窦建德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几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后宫,吃住基本上都在御书房里。他和曹皇后本来是极恩爱的一对夫妻,可是自从他登基称帝之后两个人的感情反而越来越疏远起来。
原因倒是简单,曹皇后善妒,窦建德登基之后本想扩充后宫,选一些秀女进宫里来。可曹皇后偏是不许,后来朝中老臣来以陛下少子嗣为由劝说她才勉强应允了。即便如此,那些选进皇宫里的女子却哪里能轻易见到皇帝的面?
但凡是皇帝在谁那里留宿,第二日曹皇后必然选个由头将那女子折磨一顿。轻者杖责,重则杖毙。天长日久,宫里人都知道她的脾性,哪里还有人敢去主动接近皇帝陛下。这样一来可就气坏了窦建德,他选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却偏偏碰不得,只要碰了曹皇后必然是又哭又闹,最后他也懒得再折腾。
索性住在御书房里,连女色都极少再碰。
后来,他又忍不住诱惑打算将萧皇后收入宫中,这下可把曹皇后惹恼了,就在大殿朝堂之上,曹皇后闹了一个不可开交,且还当众掌掴了萧怡甄。就因为此事,窦建德险些一怒废了曹皇后。后来还是窦红线苦劝,这才了事。
自此之后,夫妻二人的缘分其实已经快要到了尽头。
再到后来,窦建德听到曹皇后的名字都会心烦。他常住御书房,夫妻二人虽然同在宫城却是经常整月整月的谁也见不到谁。曹皇后也偶尔会到御书房来寻他,他要么躲出去,要么借口朝廷里事情太多而不愿相见。
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的情分早已经淡如水一般。
此时听说曹皇后来了,本就心烦意乱的窦建德就好像心里突然又堵了一块大石头般难受。可是碍于礼仪颜面,他又不能不见。
御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宫装的曹皇后缓步走了进来。看到明显憔悴了不少的窦建德,曹皇后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陛下……国事纵然再重再忙,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臣妾这些日子没能伺候陛下,陛下竟是清瘦了这许多。回头我亲手炖一些补品送来,看着陛下憔悴臣妾心里也难受。”
听到这番话,窦建德的心里一暖:“朕这段日子确实忙的有些不知道白日黑夜,南边的战事,朝廷里的琐事,哪一样不是朕亲历其为,下面那些臣子没一个看着顺眼的,更没一个有本事的……想想就令人心酸!”
“可惜我是个女子……若是家兄还活着就好了,也能为陛下分担一些。”
本来窦建德因为曹皇后之前的几句暖心的话而心情转好了些,可一听到曹皇后又提起曹旦心里立刻就又变得很不痛快。
“朕不是应允你了的么,曹旦的事朕会亲自盯着。如今王伏宝父子已经伏法,就在城门外候着……朕已经派了裴矩去查验,若是没什么异样的话稍后就会押进城里来。朕也懒得发往刑部过问了,直接砍了就是,这下你可安心了?”
“臣妾谢陛下。”
曹皇后抹了一把眼泪道:“家兄九泉之下,也会感念陛下恩德。”
“行了……朕还有许多国事要处理。你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回后宫去,若是实在憋闷,朕安排人护着你出宫去散散心。已经春暖,说不得园子里的花都已经开了,你也可以去走走。”
“陛下……莫非现在看见臣妾就心烦么?”
曹皇后凄然道:“臣妾只是惦念着陛下,所以才过来看看。”
窦建德听了又觉得心中不忍,走过去拉过曹皇后的手说道:“这些日子国事确实太过于繁忙了些,等过阵子将外敌驱走,朕会腾出时间来多陪陪你就是了。”
“陛下,臣妾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你说。”
“臣妾前些日子识得了一位高人,也正是因为此人才能让王咆认罪。此人在渔阳郡盘山上隐居多年,深得道法。陛下若是有什么不解之事,可以与此人商议……”
“朕还有许多国事没有处置,稍后再见那异人就是了。”
窦建德皱眉摇了摇头道:“你先替朕好生款待就是。”
曹皇后还想再说,窦建德却已经转身往书桌走了过去。曹皇后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御书房。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等候的张婉承,有些歉然的说道:“陛下今日正忙,等晚些时候我再带你过来就是了。”
“陛下要治理国家,自然是极忙的。”
张婉承笑了笑,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喊。
“不好了!叛军杀进来了!”
……
……
夏侯不让看着如潮水一般涌进城门的叛军,手心里紧张的都是汗水。他身后几个将领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裴矩顺着马道大步跑了上来。遥遥看见夏侯不让,裴矩一边疾走一边大声喊道:“大将军快下军令,约束部下人马不要阻拦大军进城!”
“可……”
夏侯不让快步迎过去说道:“可总要有个借口才是吧!”
裴矩气喘吁吁道:“这个好办,你现在就派人往城中大营下令,就说朝中有人作乱,大营兵马一律不得轻易外出。只说你亲自带人进宫护驾,其他人等胆敢靠近宫城者一律格杀勿论。”
“仓促……太仓促了些。”
夏侯不让担忧道:“宫中尚且还有禁军五千,皆是自各军中精选出来的百战士兵。王伏宝就凭着他那万把人,万一失手了可怎么办?”
“此事你放心就是了,城外二十里处还有十万大军等着。王伏宝已经派人传令,不需一个时辰城外大军就能进城!”
“裴大人!”
夏侯不让语气有些发颤:“若是今日这大事不成,可是你害惨了我!”
“我自己还不是已经上了船,再想下来难如登天!”
裴矩安慰了一句,随即转身又往城下跑去:“我还要赶去宫城,我与兵部尚书陈政也已经约好。兵部绝不会出调兵的令牌,只要城防人马不参与,仅仅是宫城里那些禁军根本不足为虑!”
“希望如此吧。”
夏侯不让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瞬间就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裴矩也不敢耽搁,在亲随的保护下急匆匆往宫城方向赶去。而此时王伏宝已经带着人马尽数杀进了洺州城内,顺着大街一路直接往宫城方向进攻。城中虽然尚且有十万精兵,可今日这事太过于突兀,兵部和守备大将军夏侯不让又没有军令下来,城防士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叛军便杀到了宫城外面。
“清君侧!诛奸佞!”
叛军一路高喊着口号,犹如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将宫城困住。此时宫墙上的禁军已经戒备森严,叛军一靠近立刻一阵箭雨泼了下来。窦建德定都洺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修建宫城。这座皇宫虽然比不得长安和洛阳大隋的宫城,但宫墙宽厚高大,还修建了不少箭楼,叛军若是想攻进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外面的人立刻止步,不然格杀勿论!”
城墙上的禁军大声喝令,密密麻麻的硬弓瞄准了下面。
戍卫宫城的是将军窦从善,是窦建德收养的义子。窦建德长子死于大业末年杨广征伐高句丽往辽东运粮的路上之后,他便收养了一个孤儿。可毕竟不是自己所出,并不十分信任。他登基之后,也只是封了这义子一个县侯的爵位,竟是没有封公封王……这戍卫宫城的将军虽然权重,却也不过是个从四品的郎将罢了。
但窦从善却极感念窦建德收养自己的恩德,对窦建德历来惟命是从。
“城墙上可是窦从善!”
王伏宝换了一身金甲,骑了一匹颇雄壮的突厥名驹仰头往上观望:“我乃平南大将军王伏宝,得了陛下密旨回都城清理叛逆奸佞!你速速打开城门,不然休怪我麾下儿郎刀枪无眼!”
“奸佞?!”
才二十六七岁的窦从善冷哼一声道:“王大将军,你倒是告诉我,谁是奸佞!将陛下密旨拿来我看!”
“父亲!何必与那厮这么多废话!”
王咆催马向前大声喊道:“今日已经杀进了都城,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你们也皆知道今日做的是多大的事,若是成了,个个功名利禄享受不尽。若是败了,你我同样死无葬身之地!攻下皇城!杀!”
叛军的弓箭手立刻瞄准城墙上的禁军开弓,羽箭密集的如同飞蝗一般。很快,城门上的木楼就被白羽铺了一层。
“快!”
窦从善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叛军,急切吩咐自己亲兵校尉何奎道:“你立刻赶去御书房,叛军自南门杀入,北门料来无事,你护着陛下皇后先退到北门去,待陛下收拢了人马再杀回来,叛军兵马并不甚巨……快去!”
“喏!”
何奎应了一声,不敢耽搁立刻带着几百人往万春-宫大殿方向奔了过去。
……
……
顺朋客栈
张仲坚猛的一拍桌子道:“管它那许多做什么,婉承还在宫里,王伏宝的叛军若是杀进宫城婉承就危险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消息接应,我现在就去万春-宫!”
“老爷子!”
吴不善连忙上前将张仲坚拦住:“万春-宫所有宫门都已经闭了,你怎么进得去?再说,万春-宫外面都是叛军,就算您能进城,您却连城都靠近不了!”
张仲坚顺手拿了一柄横刀别在身后,看着吴不善极认真的说道:“我不管进不进得去,也不管万春-宫外面有多少人。婉承在宫里,我自然要接她出来!”
“要接,总得想个法子接吧!”
王启年也拦在张仲坚面前急切道。
“想法子你们两个去想,我现在没时间想。”
张仲坚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大步往门外走去:“历来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这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哪里有时间去想那么多?若是真到了危险时候她身边没有我在……会孤单。”




将明 第八百章 红颜泪落
第八百章红颜泪落
或许是十年动荡不安已经让百姓们对于兵祸已经变得麻木起来,从上午时候开始的厮杀并没有让洺州城内的百姓变得慌乱。大街小巷上看不到行人,各家各户都紧闭了门窗,普通百姓家全然不担心会受到波及,倒是富家大户不断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叛军已经将万春-宫围了个水泄不通。王伏宝在城外的十万人马也已经陆续进城,夏侯不让和兵部尚书陈政下令守军在大营中不许外出,所以叛军控制洺州的速度快的惊人,只短短半日,除了北城三座城门之外洺州城大部分都落入了叛军手中。
万春-宫修建的极坚固,叛军攻了一个时辰依然没有冲破宫门。王伏宝令人往北城的皇家园子里砍伐巨木,做成冲城锤运到万春-宫外。
城墙上的禁军见攻城锤上来立刻紧张起来,窦从善令人将这一面墙上的床子弩全都调转过来瞄准冲城锤,小腿粗细,丈余长短的巨弩呼啸而出。薄铁为羽,精钢为锋的巨弩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雄健的战马撕成两半,若是撞击在士兵身上只怕立刻就能轰成碎肉。
数百名持巨盾的叛军士兵组成盾阵,护着推冲城锤的士兵缓缓往前移动。数千斤沉重的巨木被粗-大的锁链挂在架子上,随着行进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因为时间仓促这冲城锤做的也极简陋,没有轮子,只能在支架底座下面垫上滚木前行。这样一来,本就笨重的冲城锤行进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城墙上十几座床子弩持续发威,盘索发出的声音如同钢锉在骨头上摩擦的声音一样刺耳。
巨弩接二连三的轰进盾阵中,一人多高的巨盾在重弩面前单薄的如同一张白纸。
一支重弩狠狠的砸在一面巨盾上,咔嚓一声,才一接触这面巨盾就被重弩崩碎。持盾的士兵虎口崩裂,手臂上才觉着一阵震痛人就已经向后飞了出去。重弩轻易的崩碎了盾牌,又更加轻易的撕开了盾手的胸甲,将盾手贯穿之后挂着尸体继续向后疾飞。
后面的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却无处躲藏,只一个恍惚,这支重弩就挂着四具尸体又狠狠的撞击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钢锋和石板相撞擦出一流晃目的火花。
一支重弩正撞在冲城锤巨木上,巨大的力度下,铁链被撞的荡起来,巨木向后撞了出去。后面推车的士兵躲闪不及被巨木正撞在胸口上,嘭的一声闷响之后,那士兵的胸口立刻就坍塌下去一个大坑,倒在地上的士兵嘴里溢出来一股浓稠血液,身子抽搐了几下眼看是不活了。
叛军指挥的校尉大声呼喊着,后续的盾手冒着箭雨和重弩的打击扑上去接替已经战死了的同袍。
战争的场面并不如何壮阔,可厮杀从一开始就惨烈无比。
城墙上的禁军弓箭手和城下叛军的弓箭手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双方的羽箭密集到了在半空中相撞的地步。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地上,城墙上,木楼上都铺满了一层白羽。羽箭打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密集的清脆响声,其中还夹杂着士兵们中箭倒地的哀嚎。
进攻一个时辰之后,叛军在万春-宫修德门外就损失了千余人马。在靠近万春-宫的巷子里都是被救下来的伤兵,各家各户紧闭的门窗也挡不住伤兵们哀嚎的声音。
一个叛军别将顶着巨盾亲自冲了上去,指挥攻城的王咆立刻下令弓箭手攒射。羽箭密集的如同在半空中组成了一道铁拳,猛然轰击在了城墙上面。禁军士兵被压制的抬不起来头,借着这个机会递补上去的士兵快速的更换滚木推着冲城锤靠近了城门。
“不能让冲城锤靠过来!”
城墙上的窦从善大声喊了一句,劈手夺过来一张硬弓朝着那个叛军别将射了出去。羽箭极准,却没能破开厚重的巨盾。
“所有重甲!”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断喝在守军身后响起。
窦从善回头看去,只见身穿一身金甲的皇帝陛下阔步走上了城头。
“所有重甲步兵,全都在城门洞里集结。一旦城门被破开立刻顶出去,窦从善……你带人将宫里内库的粮草都搬来,城门若是被撞破,重甲杀出去之后便用粮食袋子将城门堵住!弓箭手分五百人到城下集结,接应重甲撤回!”
“万岁!”
“万岁!”
“万岁!”
守城的禁军看见窦建德亲自登上城墙,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而城下占尽优势的叛军一看到那身穿金甲的身影,气势立刻就一顿!
“朕倒是要看看,几个跳梁小丑凭什么来夺朕之江山!”
窦建德大步走到城墙边,看着城墙下面围着的叛军。虽然他已经许久不曾亲自上阵,但一代大豪的威势骤然间又爆发了出来。
“王伏宝!”
窦建德高声喊道:“你是来杀朕的么!”
……
……
当窦建德出现在城头的时候,纷乱嘈杂的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双方的弓箭手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放箭,而推动冲城锤缓缓向前的士兵们也停住了脚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身穿金甲的老者身上。
窦建德已经五十岁了,不再年轻。
但他十几年杀伐的锐意还在,眼神中依然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普通百姓士兵对于皇帝本就有着一种天生的惧意,此时看到皇帝亲自上城,叛军的心里立刻就打起了鼓,甚至有人萌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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