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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蛇蝎点点
夏六一突然放开了他,捧着他脸,声音颤抖着急切地道,“你听我说,阿三。我开了车,带了私人医生,联系了今晚的船,你跟我走吧,我们现在就走。”
何初三十分惊讶,“走……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是我犯傻,是我混蛋!我不要复仇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那阿爸呢?”
“带上阿爸,还有阿妈和欣欣,我们一起走,离开香港,去国外。”
何初三呆呆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开口接着夏六一的话道,“我们买一栋大房子,住在一起。周末的时候,我们开车去湖边玩,在树林里搭一间大木屋,养一条大狗……”
夏六一使劲地点头,满眼都是恳求与希冀,“对,对,对……”
何初三含着眼泪笑了起来。月光从窗边洒入,给夏六一的身影洒上一层淡淡的光辉。昨夜的梦境与今夜的现实奇妙地交织到了一起,像拨开了月影朦胧的层层迷雾,两条并不相交的平行线,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个灵魂脱离了身体的桎梏,纠缠相融,心意相通。
他在这一刻,内心无比的安宁与平和。他笑着揩了揩夏六一湿润的眼角,凑上去轻轻亲了亲他微颤的唇。
“傻六一哥。”
——有你这番话,为你刀山火海,又算得了什么。
他微笑着,抚摸着夏六一的脸道,“我不会走的。未来有一天,我跟你保证,我们会过上那样的日子。但不是现在。”
夏六一攥住了他的手,悲伤又徒然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知道何初三不会跟他走,但他仍心急火燎地准备了一切、抱着一丁点微薄的希望问出了口。这几天以来他是如此地忧惧,忧惧到一次次在失控与崩溃的边缘徘徊,无数次地想要带人持枪冲上门来直接暴力将何初三从乔爷手里抢回去,他不想何初三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鬼地方一分一秒!
何初三见他神情忧虑可怜,忍不住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要心疼我,就好好照顾你自己,别让我担心。你看看你把自己过成什么样了?像只大花猫似的。几天没洗脸、没刮胡子了?又抽烟了是不是?有好好吃饭吗?”
我?我什么样子?夏六一呆呆愣愣,这才意识到什么,慌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又赶紧擦了擦何初三的手。
“门口旁边就是洗手间,去洗漱一下,回来陪我好好说说话。”何初三温声道。
夏六一没意识到自己被他当猫哄了,又呆又乖地往洗手间走去。灯光与水声惊动了门外的保镖,保镖在外面问了一句“何先生?”
何初三道,“没事,我洗漱一下,不用进来。”
……
洗手间里有淋浴头。夏六一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这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鬼模样,想到自己不知带了多少细菌给正在养伤的何初三,忍不住无声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索性脱了衣服把自己彻头彻尾地大洗了一遍,仔仔细细地漱了口、剃了胡子,感觉自己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这才赤身裸/体地出来,背对着何初三在病床旁的衣柜里找衣服穿。
翻着翻着,他突然感觉到何初三冰凉的手掌抚摸上了他后背那些纵横的旧伤痕。他的动作顿住了,顺从地一动不动,任由何初三轻抚。
“这些伤,还疼吗?”何初三轻声问。
夏六一摇摇头,“不疼。”
“是那时候为了救青龙?”何初三说的是他少年时为了救被围困在小巷中的青龙,单人双刀砍四十余人,成就“黑色儿童节”之名的那次。
“是。”
“为了喜欢的人受的伤,是不疼的。”何初三轻声道。
夏六一知道他不是在吃青龙的醋,是在说他自己,是在安抚。他忍不住转过身去,轻轻掀起何初三的病服想看看伤口,却被何初三压住了。
“别看,插了管,不好看。”何初三道。夏六一还要坚持,何初三叹了一声,“听话,去穿那件蓝色的睡袍。”
夏六一看了看他苍白的脸,放开了手。他现在对何初三全然地“听话”。
他穿上睡袍。睡袍是新买的,吊牌都还在,何初三又让他背过身去,仔细地摘了吊牌,又替他拭干了头发——他要自己来,何初三不让。
末了,何初三欣然地上下打量他:夏大佬憔悴归憔悴,打理一番之后还是那般人靓腿长、英姿动人,令大嫂十分满意,“这才像样,天塌下来都要好好吃饭睡觉,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不要让我操心,知道吗?”
夏六一老老实实地点头。
何初三可算把这只又凶又犟的野猫彻底养顺毛了,开心地在他俊脸上亲了一口,盖了个私章,“去关灯,上床。”
夏六一关了灯,何初三往边上侧了侧身,让他上了床。夏六一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将何初三搂在了怀里,脸埋在他颈后蹭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有千言万语在心头,但此时只想多抱何初三一会儿,再多抱一会儿。
何初三也没说话,安静地倚在他怀里,双目微阖。夏六一以为他睡过去了,轻轻地给他掖了掖被子,何初三像突然从极度放松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睁开眼转头向他看了一看,笑了。
“我总觉得我还在做梦,”他摸着夏六一的手说,“你真的来了。我这几天一直梦见你。”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第八十九章(下)只是舍不得
“我总觉得我还在做梦,”他摸着夏六一的手说,“你真的来了。我这几天一直梦见你。”
夏六一在他耳侧鬓发上又蹭了蹭。与何初三相反,他这两天没有梦见何初三,因为他压根没能睡着过,无论何时何地,他脑子里都是何初三躺在他怀里浴着血的样子。
他在何初三的鬓发上嗅到了清新的味道,是刚刚被清洗打理过的。何初三脸上身上也一片清爽,不像一些卧病在床、缺乏照料的人汗涔涔、馊兮兮的样子。他轻声问,“这几天都是谁在照顾你?”
“kevin。”
“是在祠堂里拦住我的那小子?”夏六一还记得那个跟自己说“何先生挨了两刀,不是为了您在这时候毁了他的计划!”的小青年。
“嗯。”
“他帮你洗头、擦身?睡袍也是他买的?”
“嗯。”
夏六一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何初三偏过头去亲亲他,笑着问,“吃醋了?”
“没有,”夏六一闷闷地说,“我很感谢他。”他心里堵得慌,不是因为吃醋,是因为愧疚,“他比我好,这个时候能陪在你身边,能好好照顾你。我不会照顾人,脾气又差,什么都不好,我只会伤害你,我……”
何初三捂住了他的嘴,“别说傻话,全天下除了阿爸就是你最疼我,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那天看你哭,我很后悔,这招就算再能博取乔爷的信任,我也不该用,不该让你这么难过。我太自私,太狡猾了,是我在伤害你。”
夏六一微微摇着头,颤抖的嘴唇触碰着他的掌心。他想说话,但何初三不让他再说,因为他看上去又要流眼泪了,像个哭包——他还曾经取笑何初三是个哭包——双目微红的样子又让人心疼,又让人心动。
何初三忍不住吻了他,因为没有什么体力,只能轻轻地、细密地吻他,像在小心翼翼地吻一只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的猫。
——真想现在就将这只猫压在身下,舔它含泪的眼角,抚摸它柔软的肚腹,进入它,让它眯缝起眼睛,轻缓又妖娆地发出声音,爪子缓缓摊开又缓缓合拢,它太舒服了,就忘记哭泣了。
他理智地阻止了自己这个要命的冲动,非常节约体力地轻吻着。夏六一顾忌他的伤,也不敢太激烈地回应,温热柔软的猫舌头只在自己唇边微微滑动,一会儿退回去,一会儿又邀请一般地探出来轻触何初三的唇。
——何初三觉得自己血压有点过高。
他不敢再亲下去,枕在夏六一结实柔韧的胸口歇了好一阵气,这才缓过来。腻腻歪歪又心满意足地在大佬的胸肌上蹭了蹭脸,他黏糊糊地说,“六一哥……”
夏六一被他唤得心要软成一滩糖浆,“嗯。”
“你放心,我不会再做这种自残的傻事。我所知道的一切,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我都告诉你。”
“嗯,”夏六一在他发顶又亲了一下,“我也都告诉你。”
两人黏糊在这一张小小的病床上,压低着声音,说了许久的话。夏六一将老掌柜一事对何初三全盘托出。何初三也坦白地告诉他自己所调查到的一切,他接下来的全部计划,甚至包括与陆光明的合作——那天在别墅暗道中接应和救走崔东东、小萝的正是陆光明。
夏六一并没有介意他与廉署人员的合作,只是对他的计划忧心忡忡,“不行,这对你太危险了。”
“你相信我,不危险,我有能力做到。”何初三坚定又温和地道。
“……”夏六一抚摸着他的发鬓,心里一阵酸涩。何初三是在保护他。这个曾经青涩瘦弱、手无缚鸡之力、远离风风雨雨江湖路的书生仔,仿佛破茧成蝶一般惊蜕成长,成为了一个甘愿付出一切为他遮风挡雨的男人。他相信何初三有能力吗?他当然相信。他只是愧疚,只是不舍得。
何初三偏过脸来,在他唇边安抚地又亲了一口,换了个话题哄道,“我之前去见过阿爸了。”
夏六一从愧疚里惊醒,“啊?你……他……他又打你了吗?”
何初三笑道,“没有。阿爸说我被你拐骗了,我跟阿爸说是我先追求你的。阿爸问我:‘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个鬼东西?你喜欢他什么?’”
“……”夏六一哑口无言——可不是嘛!他这样一个野蛮愚昧、满手脏污的古惑仔,跟何阿爸清白又优秀的良家妇男儿子比起来,可不就是个鬼东西嘛!
他忍不住心中惶然又不舍地抱紧了何初三——他知道自己配不上何初三,更配不上何初三倾心竭力、不顾一切的付出。
“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跟他说,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在数学上,任何疑题都有答案,任何现象都有迹可循,所有的事总有一天都能被完美计算,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认为。直到我认识了你,我才明白感情是不能被衡量、被解释的,它没有源头和规律,是身不由己的。我是在某一个瞬间、因为某一个原因而突然喜欢上你了吗?我觉得不是的,是所有的时刻和所有的你,都让我心动。你在我心里,什么都好,连你那些臭脾气,我也很喜欢。”
“嗯,”夏六一轻声说,“我也喜欢你,你的所有都喜欢。”
“……”
“笑什么?”
“你突然这么肉麻我不习惯……”
“喂,许你肉麻不许我肉麻?你还把这个肉麻话对着阿爸讲!”
“别摸,别摸,痒,哈哈哈……”
两人笑闹了一阵,夏六一不敢折腾何初三,捏了他耳垂一会儿之后就停了手,搂着他在他后颈上轻轻地啃了一口。“那阿爸呢?他听了以后怎么说?”
“咳,他说:‘我辛辛苦苦送你去读书,就是为了把看上一个鬼东西这件蠢事说得这么好听么?’”
“……”
“你别介意,他开玩笑的,”何初三笑道,“阿爸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他一直都关心你的,背着你都叫你‘蛀牙仔’,时不时会问我‘蛀牙仔最近怎样了’,他只是……只是对你混黑道这件事很惋惜。”
夏六一很没脸见人地将脑袋埋在他颈后,他其实每次见面也感受得到何阿爸对他长辈一般关怀地敲敲打打——虽然那每每令他牙酸到落荒而逃。
“然后呢?”他闷闷地说。
“然后阿爸问我:你跟他在一起真的幸福吗?他能给你什么样的生活?”
夏六一更没有脸面抬起头来,如果当时他在场,他只能将脸糊在地上向何阿爸道歉——他给过何初三怎样的生活呢?他任性又暴躁,明明比何初三年长却一直被何初三照料和包容着,时不时就肆意妄为地去冒险、受伤、让何初三为他担惊受怕,甚至还一意孤行不顾一切地复仇,将何初三害到了现在的地步。他对不起何阿爸,他是王八蛋中的王八蛋。
何初三察觉到了他的歉疚与自责,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修长的手指,与他十指交叉着,道,“我跟阿爸说:他确实很不会过日子,他煮个面都会烧厨房,生病还要抽烟喝酒,性子又犟,一开始无论什么事争论起来都会朝我发脾气,他只知道江湖义气,不懂得是非道德,所以不懂得走正道、做良人……”
夏六一窘得老脸通红,默默地想抽开手,却被何初三用力攥住,耳朵里听得何初三说,“但是,他受到别人对他的一点好,就要十倍地还回去,得到帮助与关怀,就不惜拿自己整条命去回报。他对他手下的兄弟姐妹都十分照顾,没有一点私心,大家都敬佩他,都喜欢他。他会不假思索地扑到跌落的房梁下救我,会在被人用枪指着的时候将我挡在自己身后,会为了我空手接刀刃,甚至废了自己一只手。他纵容我喜欢他、接近他,一点一点地接受我的求爱。他为了跟我接吻,每天都好好刷牙,为了我戒烟戒酒,也戒掉自己的坏脾气,带我去看电影、吃大餐、去海边、去山里,明明一点都不懂浪漫,却还是放烟花给我看……’”
何初三说着,将他温热的手掌贴在了自己冰凉的面上,“他并不懂得珍惜他自己,但却一直非常珍惜我。他愿意为了我改变他自己,学着被爱,学着爱人。我跟他在一起,非常幸福。”
“好了,好了,”夏六一抬起头道,他的脸与耳朵都烫得仿佛要燃烧,“我,我哪有你说的这么,这么……”他羞到说不下去,又鸵鸟一般地将脸埋了下去,小声地说,“我,我真的很爱你,我以后会让你幸福的。”
何初三抿着嘴笑,“我现在就很幸福呀。”
“那,那阿爸听了又怎么说?”
“他同意了,让我们俩先这么过一阵子再看看。”
夏六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就我这么个鬼东西、就何影帝这段八点档肥皂剧里的肉麻话,他也能同意?他老人家脑子被门夹?
他心知何阿爸不会答应得这样简单,何初三也许隐藏了一些激烈又残酷的争论,也心知自己欠何阿爸一个亲口的解释与道歉。他又喜悦又歉疚地将脸埋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低低地发出了声音,“阿三。”
“嗯?”
“下次去见阿爸,带上我。”
何初三笑了,“好。”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第九十章(上)我知道
夜渐消去,四五点的时候,晨光熹微了起来。夏六一靠坐在床头,头垂在何初三肩上,沉沉地睡着。他是在一个小时前,两人碎碎地说着话的时候,毫无自知地就发出了低低的鼾声——他在这之前精神紧绷痛苦了三天两夜,一直都没能睡着。
而何初三没有睡,他一个人坐在黑暗中,轻轻抚摸把玩夏六一修长的手指,听着他在耳侧低缓又温暖的呼吸声,就这样玩了许久许久。
他确实隐瞒了那些激烈又残酷的争论,阿爸当时并不仅仅问了那两个问题。他阿爸的确不讨厌夏六一,也真的关心这个救过自己儿子的古惑仔,但并不代表阿爸就认同这个古惑仔的所作所为,就能容忍儿子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他的那些脉脉情深的辩白,并没有打动阿爸。当时阿爸垂着眼抽着烟,继续道。
“好,就算他真的对你很好,肯为了你做这做那。但我还有两件事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告诉我,但凡你有一句撒谎,我不仅不同意你跟他的事,而且永远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跪在地上的他,紧张地直起身,“阿爸您问吧,我绝对不向您撒谎。”
“第一件事,你跟他在一起你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没有?你害过人吗?”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
“好,这个我信你。但第二件事——那他呢?”
他脸色一僵。
“……”
“说不出来?”何阿爸放下烟枪,向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逼到了他面前,“你不知道?他做打手、做大佬,在外面‘行走江湖’,他有没有做过那些黑心事?他不砍人、不‘收数’、不开‘鸡窦’、不卖‘白面’、不给探长塞钱,他一样都没做过,他是怎么把他那个帮会发展壮大的?他有没有害过人,你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
“说话啊!!”
“他有,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啪——!!”
沉重的耳光扇在脸上,远比被发现戒指的那天晚上的殴打来得更用尽全力!更痛心疾首!何阿爸浑身颤抖,指着他鼻子怒骂道:“何初三!你从小到大……你从小到大!我教你的那些话你都忘了?!我教你是非不分?!我教你见色忘义?!你要跟他做朋友我拦不了你,你只要不知情、不参与,我也就罢了!但你明知他做的那些事,你还要跟他交往,你无视他的所作所为,你纵容他你居然还追求他!你还买个戒指跟他住在一起!你是不是还帮他瞒着警方?!你是不是疯了?!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跪趴在地上,阿爸的骂语还伴随着耳际雷鸣般的嗡响,五道清晰血红的指纹出现在他脸上。他低着头,一滴泪水坠在地上。过去那些日日夜夜,他何尝不是这样被自己的心煎熬着,他何尝不知这才是阿爸气愤他与夏六一在一起的真正原因。他被阿爸发现钻戒时的惊惶失措、他来的路上的那些胆怯、甚至那句让kevin去买瓶酒来喝的胡话,都是因为他知道他永远无法堂堂正正地回答阿爸的这些质问。他不应该爱上这样一个人,更不应该放纵自己的感情去跟对方在一起。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泪水一滴接一滴地跌在地面。他哽咽着发出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他有错,他罪大恶极。您从小就教导我‘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知道他犯了错就该要付出代价,他手上沾过的每一滴血都是他要偿还的债,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他只是生错了地方,跟错了人,他受过一个人的恩,他只是想报恩,只是想为那个人报仇,可他已经收手了,已经为了我收手了……我知道他做错事,可我想救他,我不想见他被关进牢里,我不想见他横死在街头,他对我那么好,他豁出命来保护我,他真心喜欢我……我恨我没有早十几年认识他,我恨十几年前救他的那个人不是我……”
他泣不成声,话语都被抽搐般的呼吸所吞没,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接着发出声音,“那天晚上,他喝醉酒,拿着我送他的贺卡,坐在地上哭着睡着了。我把他抱在怀里,他身上好热,眼泪却好冷,你们没有见过他哭的样子,他不是‘龙头’,他不是‘血修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爱上一个人,他也会哭……我心疼他,我想照顾他,我想救他……阿爸,我求求您,我只是想救他,我真的喜欢他……”
他深深地弓着腰,匍匐在何阿爸的脚边,额头磕在地上,泣声低哑而颤抖,凄惶地恳求着。一旁的吴妈与欣欣都忍不住偷偷擦起了眼泪。何阿爸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神情依旧愤怒与肃然,眼眶却也泛了红。他生于内地,是书香世家的读书人,流落到蛟龙城寨这个乌云蔽日、鱼龙混杂的地方,给自己改名叫“秉先”,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就算一生贫穷颠沛,也不能堕落自毁,不能丧失良心,一生都要秉德为先。何初三生来丧父丧母,皆是因为黑道孽缘,何初三的生母临死前抓着他的手恳求他不要再让儿子与黑道扯上关系。可结果呢?这孩子从小听话懂事,聪慧自律,却终究还是与他的母亲一样逃不过一个“情”字。
何阿爸最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去,动作有些吃力地将儿子低垂的脑袋扶了起来。何初三满面是泪,悲恸不堪,低低地唤了一声“阿爸”。
何阿爸叹息。“他真的已经收手了?他肯为了你不做大佬?”
何初三愣了一愣,不敢相信阿爸问出这样的话,慌乱地用力点头,“他愿意的!他的公司在我的帮助下已经彻底转型了,现在一项违法的业务都没有!无论什么脏事,他都不会再做了!他跟我保证,会平平安安地跟我在一起!”
何阿爸对这个听起来就极其不靠谱的保证,一丁点信任都没有!看着眼前已经哭成了一副狗模样还一脸天真笃信的傻儿子,只觉得他被夏六一那衰仔的美色迷了心窍,比当初跟大高私奔的欣欣还要蠢蛋十倍百倍!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傻儿子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事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付出去的那些真情是轻易就拿得回来的吗?
他叹息道,“你如果执意要跟他在一起,就先这么过一阵子再看看吧。我拦不了你的心,但也不会支持你的行为,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阿三,你长大了,自己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有朝一日当你需要对你的选择付出代价的时候,希望你不要追悔莫及。”
……
一滴泪水坠到了胸前,何初三从回忆中惊醒,紧张地偏头看了一看沉睡的夏六一,偷偷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他将夏六一的手攥到唇边亲了一亲,然后捂在自己心口,用那一时的温暖强压住了心绪的波动与汹涌的暗潮。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虽然前路艰辛,但他有信心与能力守护他的感情,他已经很幸福了,他很珍惜此时此刻。
偏过头去将脸贴在夏六一额头上,他闭上眼也浅浅地睡了过去。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第九十章(下)一言为定
偏过头去将脸贴在夏六一额头上,他闭上眼也浅浅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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