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蛇蝎点点
青龙嘴里叼着烟,将手掌翻过来给他看虎口上那个牙印,“昨晚我发现他们头上有虱子,给他们剃头时被咬的。”
“连你也敢咬?!”阿应十分愤然,扭过头冲他俩骂了句,“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不多时,纹身师傅收起工具,“差不多了,下次再来就能纹完了。还是一样,今晚回去别洗澡。”
“谢谢峰叔。”
青龙坐起了身,抓过一旁的衬衫松松地披在肩上,向纹身师傅道谢后离去。阿应大摇大摆地跟在他后面,回头看看远到自己老爸听不见了,这才上前一步揽着青龙的肩膀跟他说,“群英会那帮兔崽子昨天砸了我们在铜古巷的摊子,葛叔说要假装约他们老大去春华饭店谈判,在桌上宰了他。明晚八点,你去不去?”
“别在孩子面前说。”青龙低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头。
“操,我都忘了你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是龙爸爸了!”阿应乜着两个小孩,“去去去,大人说话,一边儿去。”
两个小孩一动不动,并且小男孩又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闷吼,大有再扑上来咬他两口的趋势。
“喂,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啊,我踹死你就跟踹死只狗崽子一样。”阿应威胁他,“我是看大佬的面上……”
“你跟小孩计较什么?”青龙叹道,随即又微微弯下腰对两个孩子和气道,“乖,先上车等我。”
小男孩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一动不动地瞪着阿应。小女孩倒是听话,一言不发地牵起小男孩的手,将他往不远处一辆轿车牵去了。
青龙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爬上了车,这才微微偏头对许应道,“这事我爸知道吗?”
“当然是他老人家指使的啊。这么大的事葛叔敢自己做主?”
青龙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两口,塞进阿应嘴里。他犹豫了半天才道,“我爸想我做正经生意,我要是去了,他会很生气。”
“这他妈蛟龙城寨里哪有正经生意做?你一个太子爷天天守着那几个菜摊,像话吗?一筐萝卜赚几文钱?你是骁骑堂龙头的儿子,不是什么豆腐西施。你爸是老糊涂了,你可别跟着他学。你看看别人帮派那些大佬,哪一个不是打打杀杀上的位,你不在江湖上杀出点名堂,以后元叔、葛叔他们那帮老家伙谁服你?”
青龙皱起眉头,“人家元叔、葛叔才三十几岁,我爸也才四十五,老什么老?你别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我爸发起脾气来我都保不住你。”
“啊哟,知道啦,知道我大佬疼我,”阿应吊在他身上嬉皮笑脸,“那你明天去不去啊?”
“我考虑考虑。”
“你不去我可自己去了,到时候我被人砍死了你别哭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青龙往他脑门上又拍了一下,拢紧衬衫走了。
……
青龙坐进了车内。司机问他,“少爷,去哪儿?”
“回家。”
他坐在副驾驶座,沉默不语地抽着烟。轿车走街串巷地驶离了蛟龙城寨,开往不远处的一处村屋。屋子只有上下两层,装饰较为简陋,但这已是青龙目前为止住过最奢华的房子了。
就在两年前,十九岁的他还只是街头一个普通的古惑仔,他父亲郝威是个老古惑仔,父子俩以帮人收高利贷为生,加上他母亲,一家三口挤在蛟龙城寨一户租来的小屋里。一年多前,他母亲得了重病,住进医院,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很快花个精光,他父亲失踪了大约一个月,说是去泰国找老朋友借钱,回来的时候带回一笔巨款。母亲很快做了手术,但还是因为术后的并发症而去世了。他父亲用剩下的钱买了这栋村屋,买了两辆车,雇了几个家佣——他从此成为了“少爷”。父亲又置办了一些小摊小铺的资产,聚集了一批古惑仔弟兄,在城寨里插香炉开堂,创立了一个叫做骁骑堂的新帮派,自命龙头大佬——他也从此成为了“太子爷”。
父亲带着兄弟们天天出去打打杀杀、扩张地盘,却不准他过多插手帮派的事务,只分了几个小摊给他看管。青龙生意头脑不错,将几个小菜摊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但毕竟只是菜摊罢了。他的结拜兄弟阿应是个有野心的人,成日里撺掇着他也出去打打杀杀,创一创太子的威名。阿应说的的确也有几分道理,他应不应该违抗父亲的心意?
他沉浸在思绪里。轿车抵达了村屋,他扔了烟下车,走出好几步才想起自己现在带了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是他昨天在城寨里救回来的。当时他带人经过一条小巷,听见刺耳的打骂声,进去一看,一个中年“粉客”正将这个小男孩往死里打。小女孩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哭,想上去阻拦,却也被中年人推倒在地。他把两个孩子救回来了,让人痛打了那个虐童的扑街一顿。然后他带两个孩子去吃了蛋糕,因为昨天正好是六月一日“儿童节”,他听说内地有这么个节日。他问两个孩子叫什么、住哪儿,通通都没得到回应,只能将他们带回家,想给他们洗澡,两个孩子却不让近身——小女孩也就罢了,小男孩都不让他碰——剃头的时候还被小男孩咬了。
没有咬破皮,但咬出一片青紫。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他低头看了一眼伤手,倒回去拉开了后车座的门。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牵着他的手,跟着他慢慢走进村屋。小男孩牵的是昨天自己咬过的那一只,一边走一边转头看那只手,眼神里流露出担忧和内疚。
“不疼,”青龙温和地说,“但是以后不准咬了。”
仆人烧好了热水,他将两个孩子带进浴室。昨天那场鸡飞狗跳的小惨剧就发生在这里。他将两条毛巾分给两个孩子,“你们自己洗澡。”又对小女孩道,“你是姐姐吧?看好你弟弟,小心他呛水。”
“小满。”小女孩突然怯生生地说。
“嗯?”
“我叫小满。他叫阿皓。”
“我不是阿皓!”小男孩突然尖叫道,“是他取的!他坏!我不叫这个!”
“阿皓,你要乖。”小女孩有些害怕,赶紧抱住他。小男孩也赶紧回抱了她,两个孩子像两只瘦弱的小动物一般团在一起,然后小男孩又扭头冲青龙吼道,“不叫阿皓!”
青龙蹲下身去,像逗狗一样和和气气地,“那你想叫什么?”
小男孩斩钉截铁地,“叫蛋糕。”
“什么?”青龙以为自己听错了。
“昨天吃的那个,叫蛋糕。那个好,我叫那个。”小男孩很认真地说。
“……”这孩子怕不是有点傻。
青龙很努力地憋住了笑,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手刚一过去,小狼狗立刻龇起了獠牙,但是看见他虎口的牙印,又有些蔫,最后微微发抖地主动把小脑袋凑到他手心里了。
青龙轻轻地摩挲了摩挲他柔软的头皮,“你几岁了?”
小男孩抖抖抖着不说话,仿佛竭尽全力在忍受他的碰触似的。
“他十岁了。”小女孩轻声说。
“你呢?”
“我十二岁。”
青龙蹙起眉头。他们看起来才像五六岁,实在太发育不良了。
让厨娘明天再多做点好吃的吧。
“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两个小孩又一致地闭了嘴,不仅闭了嘴,而且连看都不敢看他,一副要抱回一团去瑟瑟发抖的模样。
青龙看他俩细胳膊瘦腿的样子,想来那也不是什么好爸妈。“你们爸爸妈妈没跟你们说,你们都十岁和十二岁了,男女有别,不能再一起洗澡了。”
两个孩子瑟瑟地互相看了一眼。“你先洗吧,”姐姐小小声地说,“我在门口等你。”
青龙牵着姐姐出浴室,弟弟看起来很怕一个人被留下,很想抓住姐姐的衣角,但还是什么都没做。在浴室门关上之前,他突然叫道,“你要站在门口一直说话。”
“好。”姐姐说。
青龙心想:“怕我将姐姐带走吗?也没有那么傻嘛。”
他关上了浴室门。刚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推开门道,“香皂在……”
他愣住了。
小男孩已经脱下了一半裤子。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两条惨白而细嫩的大腿间有一大片淤红的痕迹,痕迹太深也太靠近隐秘的部位了,那不像是殴打所留下的。
他冲进门去拉住了男孩的腿,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男孩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抓挠着他的头发,女孩也从门外扑了进来,抓起地上的小凳子砸向他背后。他扛了几下打,硬将那处看得更仔细了一些——是硬物在腿根处摩擦所造成的,男孩的大腿上还有很多处掐伤和指甲的划痕。
他还想分开男孩的私处再看一看,然后就被凶猛地咬了,咬在他的手臂上,刹那间就见了血。他强忍着疼痛快速地检查着,没有发现撕裂的痕迹——想必行凶者遭遇了比现在还要激烈的反抗。
他颤抖着松开了手,男孩像受伤的野猫一般从他身边滑蹿了出去,缩到浴室的最角落里。他缓缓将脸转向了一旁的女孩,竭尽全力地稳住声音,“你身上也有吗?”
女孩手里抓着小凳子,也在颤抖着,眼里水汪汪地盈满了泪水。她摇摇头,说,“他不碰我。他说要卖掉我,碰了卖不出好价钱。”
狂怒伴随着沸腾的血液瞬间充斥了他的身体,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极度压抑的杀意,“他是谁?”
……
几分钟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出了浴室。仆人迎上来道,“少爷,老爷刚刚来电话,今晚陪几个探长喝酒,不会回来了。”
“知道了。”
“少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
“照顾好那两个孩子,我一会儿就回来。”
……
二十分钟之后,纹身室二楼的门被人从外狠狠撞开。阿应趴在床上正哼着小曲翻看一本黄色杂志,被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瞬间翻身而起,摸出了枕头下的匕首。
“阿应。”来人冷声道。
“我/操!是你啊!”阿应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了扮鬼吗?你拿着刀做什么?要劈哪条友?”
“我们是不是兄弟?”
“当然是啊!”
“我要去杀人,你去不去?”
“去!!”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番外二:兄弟(2)
深夜小巷中,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个醉汉。他不仅喝了酒,还吸了粉。眯缝着凹陷的眼睛,露出飘飘欲仙的神情。
黑暗中,迎面有一个冷厉的声音道,“蛇仔夏?”
“咩事啊!”醉汉道。
“我要买你女儿和儿子,多少钱?”
“丫头,呵呵呵,丫头好,丫头五百文……嗝,少一分钱都不给……阿皓那个衰仔!他癫的!不听话,命贱,怎么打都打不死!白送你好了,不要钱,哈哈哈……你不要,老子今晚回去就杀了他……”
一叠钞票递到了他的手边。蛇仔夏脚步虚浮,站都站不稳了,还有意识一张一张地数着钱,“……三百,四百,五百,五百一十,嗝……你多给十块做什么,你真是好,好人……”
“买你的贱命。”那声音道。
“扑哧!”
刀捅入血肉,发出破瓜般的声响。蛇仔夏呆愣地看着自己肚子上的刀刃,手里的钞票一张一张飘落在了地上。
青龙扶住了他的肩,无比冷静地抽出刀刃,又是狠狠地一刀入腹!
蛇仔夏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发出了破锣一般嘶哑难听的惨嚎。被“白面”麻痹的神经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疯癫地摇摆着手脚,去摸放在裤兜里的折叠刀。刀未出手,身后又是“扑哧!”一声响。他瞪着眼睛转过头去,阿应站在他身后,邪狞地冷笑着,手里的匕首拔出又刺入,拔出又刺入……
他被两人一前一后扶站在原地,刀刃从两边不断地扎在他身上,渐渐地被捅成一个血篓。鲜血滴落在地,汩汩流淌出老远。
破布口袋一般的身体最终倒在了血泊中,压住了几张百元钞票。
青龙弯腰捡起唯一一张幸免于难的十块钱,用那十块钱擦了擦刀上的血,随手扔在了他死不瞑目的脸上,随即转身离开。阿应追问道,“哎,尸体不管了?”
“他没资格被收尸,让他臭在这儿。”
阿应蹦跳几步,揽住了青龙的肩膀,“真他妈狠!不愧是我大佬!哈哈哈!明晚八点你还去不去?”
青龙稳稳地走着,“去。为什么不去?我不去你被人砍死了怎么办?”
……
他回家换了一身血衣,仔仔细细地洗了澡。但那浓郁的血腥与死亡的气息仍然伴随着他。第二天早上他跟两个孩子一起坐在桌前吃饭,蛇仔夏浸泡在血泊中的半张凹陷的脸依旧在他眼前浮现,他心中犯恶,没吃几口就放下了刀叉。
两个孩子还在用尽力气地往嘴里塞东西——面包、煎蛋、红肠——小满发现他停了动作,顿时不敢再吃了,有些舍不得又怯生生地放下了油腻腻的小手。她偷偷碰了一下她弟弟。她弟弟正跟仓鼠一般塞了一腮帮子食物,赶紧又奋力塞了一小块红肠进去,这才停下手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龙,嘴里还在嘎吱嘎吱地嚼。
“我没事,你们继续吃。”青龙道。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又抓了一块煎蛋。“慢慢吃,别噎着了。”青龙道。她犹豫了一下,动作生涩地抓起了一旁的叉子,慢吞吞地用叉子吃了起来。
她弟弟没她那么顾虑,看也不看青龙,连手带嘴地狼吞虎咽,恨不能连两只脚都放上来一起帮忙。青龙从没见过有人吃东西吃得那么香,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别叫蛋糕了。”
小男孩眼巴巴地看他,嘴里塞满了,说不出话。
“你看,红肠也好吃吧?鸡蛋也好吃吧?”
小男孩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你总不能昨天叫蛋糕,今天叫红肠,明天叫鸡蛋吧?”
小男孩期盼地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青龙道,但他读过的书也不多,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你什么时候生日?城寨里很多人用生日作名字。”
小男孩茫然地摇摇头。
青龙看向小满,小满低低地说,“阿妈生病死了,死的时候我还小,没有记住他的生日。我只知道阿妈说我是小满那天生的,所以她给我取名叫小满。”
青龙叹息着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小满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弟弟的秃头,十分爱怜。
小秃头在他们的爱怜中好不容易才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我要叫六一。”
“什么?”青龙。
“六一儿童节,可以吃蛋糕。”小秃头认真地说,“我要在六一儿童节过生日,可以吃蛋糕。”
青龙笑了。“傻六一,生日本来就该吃蛋糕,”他也摸了摸那颗小秃头,“跟着我,你每天都可以吃蛋糕。”
小六一期盼地睁大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那我要一辈子跟着你,一辈子吃蛋糕。”
“哈哈哈!”青龙大笑了起来。他转头对一旁的佣人道,“听见了吗?要一辈子跟着我。好啊,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少爷了,这是你们的小姐。”
他又对小满和六一道,“我叫郝承青,大家都叫我青龙。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大哥,叫‘阿大’。”
小满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弟弟这是被收养了,顿时眼眶就红了,眼泪汪汪地唤道,“阿大。”
小六一抽空往嘴里又塞了半块面包,鼓着嘴努力道,“嗷呆。”
……
青龙守着他们俩吃完早餐,又给吃得直打嗝的小六一揉了一阵肚子,然后就要开车出去。两个小孩年糕一般叫着“阿大”想黏上来,青龙却说不可以。“今天不行。刘妈,你带他们上街去买几样玩具,去吃顿西餐。”
“是,少爷。”
他深夜时才回到家中,同昨夜一样带回来一身血气。他父亲郝威在客厅沙发上抽着烟,两个孩子缩在角落里规规矩矩地玩玩具——小满比较规矩,六一已经悄无声息地把自己那只木偶玩具又拆又咬地折腾成了木渣渣。
“阿爸。”
“你跟我进来。”郝威道。
郝威带他进了一楼的小祠堂,他母亲的灵位前,让他跪下。
“看着你妈,告诉她,你今晚去做了什么?”郝威厉声道。
青龙垂下眼去,将视线投向了灵牌的边缘。“我跟阿应杀了群英会的大佬。”
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他被那冲击撞倒在地,一声不吭地爬起,连喘息声都没有。
“我跟你说过,我们是行走江湖,但也要讲道义!杀人和卖‘白面’决不能做,这都是断子绝孙的事!”
青龙腰背笔直地跪对着自己的母亲,“指使别人杀人,跟自己杀人,有什么区别?断子绝孙的事你做得还少吗?两年前那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敢不敢对我和我妈说真话?”
下一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腿上!青龙摇晃了晃身体,仍是直直地跪着。
郝威扔了棍子背过身去,气得浑身发抖。青龙站起来扶住了自己的父亲,掌心里敌人的残血染在了父亲的衣袖上。
他低声劝着父亲,“我们帮派刚刚建立一年多,还在人心不稳的时候。大家都在刀口上舔血,到处去打拼,凭什么你的儿子就可以站在一旁干干净净?爸,你既然开了船,就下不了船了。你必须让我帮你,除了我还有谁呢?”
郝威久久地没有发话,最后叹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臂。
“外面那两个孩子怎么回事?”
“是我捡的。他们很乖,不会惹事。”
“让他们改姓郝?”
“算了。我们做的是断子绝孙的事,不要牵连他们。”
……
青龙给两个孩子请了家庭教师——他们从小没念过书,去学校不可能跟得上,只能先在家里补一补。两个孩子跟他一起住在村屋的二楼,每天跟着老师一起呜呜呀呀地学字。晚上他一回到家,总能听到楼上一阵叮叮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小六一像颗炮弹一样撞上来,“咚!”地撞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腰。
小满要矜持一些,提着小裙子快步地下来了,然后站得远远地,软软地唤道,“阿大。”
青龙这天回到家,照例被六一撞个满怀。他吃痛地摸了摸小秃头上冒起的青茬,对小满道,“小满,听说你会做蛋糕了?”
小满脸蛋红扑扑地,提着小裙子跑进厨房,过一会儿端着一个大碗出来,里面是特意留给他的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
青龙将蛋糕拿了起来,瞥见小六一正专注地盯着他的手。他故意将手抬高,小六一马上仰起头。将手放低,小六一又低下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蛋糕,十分眼馋。
他将蛋糕递给小六一,小六一很舍不得地别开脑袋,不看他了。
“你吃吧。”他说。
小六一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你吃。”
青龙小小地咬了一口蛋糕,对小满笑道,“好吃,我们小满真厉害。”然后将剩下的递给小六一,“我晚上吃得很饱,你帮我吃剩下的好不好?”
小六一回头看了一眼姐姐,姐姐对他笑,于是他很期盼地接过了蛋糕,几口吞了下去。小满凑上来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嘴。
晚上两个孩子早早地回自己房间睡了。青龙在他们隔壁的卧室里躺了下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一本账册——他父亲最近将几处高利贷的生意分给他处理,这些都是该去收数的名单。
看着看着,隔壁突然传来女孩一声凄厉的尖叫。青龙扔开账册翻身而起,鞋都顾不上穿,光脚冲进了孩子们的房间。小满缩在床头一边惨叫一边哭,她弟弟坐在一旁手足无措,慌乱地想掀开她的小睡裙,却被她打开。
青龙冲上来掀开被子,只见一滩殷红的血迹。“谁受伤了?!”他抓住两个孩子焦急地问,“伤在哪儿了?”
小满一边哭一边一反常态地推拒他,不让他靠近。小六一吓了个够呛,紧张兮兮地抱住姐姐,还以为自己姐姐得了绝症,眼睛里也包起了眼泪。
佣人们听见声响,也从楼下跑了上来。女佣尴尬地上来拉了拉青龙,“少爷,那个……”她把青龙拉到一边,小声说,“小孩子,第一次来月事……”
“……”青龙也是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有过姐妹,也没谈过恋爱,现在一下子反应过来,闹了个大红脸。
“哦,那,那你帮她处理吧?你会,会处理吧?”他难得结巴。
女佣把他和小六一都请出去了,温声哄着小满。青龙抱着小六一,尴尬地回到自己卧室里。小六一很难过,“姐姐生病了。”
“没有生病,那个是……”青龙不知道该怎么向小孩进行性教育,于是采取了旧式家长一贯逃避的态度,“姐姐好好的,你长大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说,“姐姐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你以后不能跟她一起睡觉了。”
小六一茫然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呃,你长大就知道了。”这个蹩脚的大哥尴尬地说,“今天开始你跟我睡吧。”
他说着就把小六一塞进自己被窝里,小六一牵着被角茫然地说,“你也不是小孩子呀。”
“我跟你一样是男仔。男仔和女仔不一样,知道吗?”
“为什么不一样?”
“不为什么,”青龙给他盖好被子,“快睡吧。”
“是因为男仔有小叽叽吗?”
“咳!快睡觉。”
“我有小叽叽,你也有小叽叽吗?”
“我当然有!快睡!”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番外三:兄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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