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蛇蝎点点
“我以后都不会再闹你了。”他心里想,偷偷在谢家华肩上亲了一下。
……
第二天早上他带着小鲨鱼想偷溜,却被谢家华抓了现场。谢家华猜到他要去执行危险任务,于是将随身的那块唐嘉奇的灵牌挂在了他脖子上。他抓着灵牌飞快地逃跑了,很怕自己忍不住亲吻谢家华。
他们从没有在打/炮以外的情形下亲吻过,他不敢也不能踏出那一步。
接下来发生的事快得仿佛一场梦境,但却是一场血淋淋的噩梦:他与何初三竭尽全力,抓到了谢英杰的把柄,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并且设计引出了谢英杰多年来贪污所得的巨额款项。许sir带领分署行动组的全部人马,四十余人分六辆车各个出击,分头逮捕谢英杰、其黑道代理人以及其主要行贿人之一乔春安。然而谁也没有料到,谢英杰穷途末路之中,竟丧心病狂地杀害了全部行动人员,企图毁灭全部人证物证。谢英杰这个阴险毒辣的王八蛋,当着他的面杀死了许sir,烧掉他同僚们的尸体,独独留下他与何初三的性命,然后毒打之后关进冰柜,试图将他们活活冻死。
何初三伤得很重,又被恶毒地烫坏了喉咙,意识已先他一步模糊。他将自己的小鲨鱼塞到何初三手中,因为那是“哄小朋友的”,想开开玩笑哄何初三继续撑下去。他一边安抚何初三一边苦苦熬撑着不肯失去意识,寄希望于谢家华看到他留下的证据,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再者说,嘉奇哥也是死于冰柜之中,他怕想象到谢家华见到他尸体时的神情。他知道谢家华在意他——爱着嘉奇,但也在意他——他不想跟嘉奇哥一样被活活冻死。谢家华该有多伤心啊。
他在极度的寒冷中,离奇地感受到了火一般滚烫的温度。冻死者在濒死之际会产生烫热的幻觉,他早有耳闻。他迷迷糊糊地想:“嘉奇哥在临死的最后一刻想的是谁呢?是谢家华吗?他豁出性命是为了帮我父亲查出真相,他是在意我的啊,他知道我那句‘滚开’是无心的吗?他也会想到我吗?他能原谅我的愚蠢与愤怒吗?真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真想替他去爱他。
然而那已经不可能了……
他在最后一丝意识与希冀融尽之时,听到了仿佛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巨响。刺目的光芒击散了黑暗,他颤抖着结满冰霜的眼睫,在那温暖的光明之中见到了谢家华。
谢家华扑上来抱紧了他,然后飞快地脱下衣服包裹在他身上,将他整个抱起,抱出了冰柜。他哆嗦着搂住了谢家华的脖子,从乌青的嘴唇发出低哑的呜咽,然后渐渐从呜咽变成沙哑的哽泣。
他竭尽全力地咬住了谢家华的肩膀,渐渐恢复的嗅觉感受到了谢家华肩上汗水与血水的气息,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谢家华将他抱上担架,医护人员很快包围了他,他紧抓着谢家华的手不肯放开。谢家华一路跟着担架走着,反握着他的手,抚摸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轻声跟他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安全了,我在这儿。”
“……三……”
“你说什么?慢慢说。”
“……阿三……”
“何初三?他在隔壁救护车上,他还活着,你不用担心。”
“谢……英杰……”
“他被捕了,是我抓的他。你留下的证据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
“你……不怪……我吗……他是你……阿爸……”
谢家华目光中带了一丝苦涩,以及无限的温柔。他不顾在场的医护人员,低下头亲吻了陆光明的唇,“傻仔,好好休息,我在这儿陪着你。”
……
一进医院他们俩就被医生分开了,各自抢救的抢救,检查的检查。陆光明乖乖巧巧地配合治疗,在药物的催眠下很快睡了过去。醒来后听说一向稳重的何初三反而大闹了医院,不见夏六一宁死不上手术台,谢家华不得已向上级申请,将已经收押的夏六一调来了医院陪护。
三天之后,陆光明从无菌病房里被送了出来。谢家华捂着胸口,步伐缓慢地被护工大叔搀扶进了陆光明的病房。
陆光明一条伤腿缠得跟木乃伊一样挂在被子外面,靠坐在床头,正看着窗外发呆。听到谢家华进来,他回过头来笑了一笑——笑容很和善,目光有些呆滞,以前那些狡黠精灵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还好吗?”“你伤得严重吗?”两人同时道。
陆光明有些尴尬地又笑了笑,“对不起,你先说啊。”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谢家华道,“肋骨裂了两根,没事。”
“那天,谢谢你来救我们。”陆光明又道。
谢家华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吩咐护工先出去溜达一圈,然后才温和道,“你没有别的想跟我说吗?”
“我……”陆光明垂下眼去,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能问问你吗?他们都不愿意跟我说,电视都不让我看,我知道他们是好意。”
“什么?”
“廉署……到底牺牲了多少人?”
谢家华看着他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
“告诉我吧,求你了。”
谢家华犹豫了一会儿,被他那黑幽不见底的瞳仁紧张而恳切地盯着,最终还是叹道,“四十六位。谢英杰派人袭击了六辆车,还袭击了你们分署,烧了整个办公室销毁资料。”
陆光明猛地揪紧了被子,手背上的青筋瞬间爆了起来。谢家华握住了他的手,温柔又坚定地一根一根掰开它们。“这不是你的错。”
陆光明深深地垂下头去,“这么大的行动,是应该上报给廉政专员,由他批准,由他指派和指挥的。是我心急,是我催许sir赶快行动,”他声音里带了哽咽,“都是我……”
“你听我说,”谢家华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是被谢英杰害死的,不是你。你们当时若不行动,谢英杰第二天就会卷款离境,去到没有引渡法的国家,再也追不回来了。你们的行动是必需的,只是谁都没料到谢英杰会那么丧心病狂!”
陆光明憋住了哭声,颤抖着吐出了一口深长的气息。但泪水仍然无声地洒落在被子上,一滴又一滴。
“陆光明……”谢家华痛心道。
“我没事,”陆光明没有抬头,“我没事。多谢你告诉我。多谢。我想……我想休息一会儿,你能让我自己待着吗?”
谢家华犹豫地不敢动弹。
陆光明吸了吸鼻子,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自残的。大家都牺牲了,分署很多案件的细节只有我才知道,我还要跟上级汇报对接。”
谢家华从没见过他这样理智自持的模样,他的这番话也同样令谢家华心痛不已。但他既然都送客了,谢家华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只能自己扶着床站了起来。刚走出一步,陆光明在后面突然道,“他们怀疑你了吗?”
“怀疑我什么?”
“谢英杰这些年来犯的事,他们怀疑你有参与吗?来问过你吗?”
“问过。但是还好,毕竟他是我亲手抓的。”
“嗯,那就好。要是有人怀疑你,你跟我说,我那里有我以前调查你的全部资料,你是一个好警察,从来没有行差踏错。我可以为你证明。”
谢家华点了点头,捂着胸口缓步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他悄无声息地在病房门口就地盘腿坐了下来。溜达回来的护工大叔十分惊讶,谢家华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用口型道:“我陪陪他。”
房间内的陆光明仰躺在床上,对他的陪伴一无所知。将被子拉过头顶,他在黑暗中缓慢地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团成一团。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20)
谢家华每天都去看望陆光明,给他带份早餐,为他削个苹果。陆光明一反常态地对他客气又沉默,一本正经地道谢,再也不叽叽喳喳没话找话地与他闲谈,只问谢家华可不可以帮忙带本书看。
于是他俩就一齐在病房里看起了书,每天从早上看到晚上,静默又平和。
这天晚上,谢家华的部下们刚破了个大案,一齐来看望阿头,也顺便为秦皓搞了个欢迎会——秦皓在谢英杰一案中保护证人kevin有功,谢家华借此向上级申请将他调回重案组,调令今天批了下来——众人在病房里又跳又闹,“砰!”“砰!”地开着香槟庆贺。
“你们这些衰仔!病人还要休息!”谢家华难得用脏话骂人,“要闹出去闹!”
“哇,阿头你成日都在这儿,我们还能去哪儿找你呀?”下属们笑嘻嘻地。“是啊,再说人家陆sir不会介意的是吧?”
陆光明也笑,“大家玩得开心就好,给我也来一杯。”
“你还在养伤,不能喝。”谢家华挡在他前面。
“哇,阿头心疼了!”“当然啦,阿头要对人家‘负责’哇。”下属们互相眉来眼去,又把沉默倒香槟的秦皓给拉出来,“哎,阿皓,你说这是不是华嫂……”
“都给我闭嘴!滚出去!”谢家华越听越离谱,挥起枕头一通乱扫。下属们笑叫着满屋子乱跑。“走了走了,我们接着去卡拉ok。”“哇,通宵抓贼抓了三天,你们还有力气去唱歌?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睡觉。”“同睡同睡。”“走开啦色鬼。”
一群人赶在谢家华发作之前溜个精光。只有秦皓尴尬又无辜地留在那里,小声道,“家华哥,我没有那样说过,是他们在来的路上乱猜,他们问我,我没说话,他们就说我默认……”
谢家华比他还尴尬,赶紧将他推出去了,“我知道,你早点回去休息。”
关了房门,谢家华转过身来与陆光明相对。陆光明依旧沉默着,脸上的笑容也收回去了,只是安静地低头将视线投放在被子上。气氛顿时比之前还要尴尬起来。
“你……你也早点休息,我走了。”谢家华道。
“等一等。”
两人又尴尬了一阵,陆光明轻声道,“我想去看看阿三。护士姑娘说他这几天都不肯吃东西,我很担心他。你能扶我去吗?”
谢家华找护士姑娘要了个轮椅,直接将陆光明抱了上去。他推着轮椅到了何初三的病房门口,陆光明转头跟他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我自己进去吧。”
“我在这儿等你。”
“不用,我会用轮椅,你回去休息吧。”
谢家华没有坚持,从外关上了房门。陆光明自己划着轮椅进入病房,意料之外地发现何初三正靠坐在床头,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粥。喂他粥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边喂还一边温柔细致地用纸巾帮他擦下巴。
“你是谁呀?”小姑娘问。
“我叫阿明,是他朋友。”
何初三用缠裹着纱布的手扯了扯小姑娘的衣服,张开嘴沙哑地发出一点点声音,“水。”
小姑娘拎了拎床头的水壶,发现里面没水了,“好吧,我去接热水。阿哥你跟朋友聊聊吧,不过要注意嗓子呀,别太大声了。”
“我来喂他。”陆光明说,接过了小姑娘手里的粥碗。
小姑娘刚走,何初三就脸色发白地扯扯陆光明衣服,眼神示意一旁的垃圾桶。陆光明赶紧放下碗端起垃圾桶,何初三俯过身“哇!”地全吐了进去。他一边吐一边咳,呛得满脸通红。陆光明扯纸巾给他擦脸,又替他拍背。两人忙乱了一通,虚弱地一起喘着气,互相看了看对方那苦兮兮的病弱模样,都笑了。
何初三看了一眼房门,苦笑道,“刚才那个是我妹妹……我不吃,她不放心……”
陆光明看着他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突然有冲动抱住何初三大哭一场。但他不能,何初三形销骨立一般的模样令他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心里。他知道何初三这些天来不比他好过。
何初三将缠着纱布的手放在他冰凉又苍白的手背上,陆光明要很努力才能听清他嘶哑的声线,“你怎么了?大仇得报,不开心吗?”
陆光明不能跟他说同僚们牺牲的事,怕何初三也更加自责。“你呢?为什么不吃东西?这样对养伤不好。”
何初三晃了晃手背上的点滴针,“死不了……我很努力地吃了,还是不行……”
他眼神飘忽地看着针管里缓缓流淌的药水,“我阿爸从小教我,有志者,事竟成……他没有告诉我,有些事再怎么努力,结局还是一样……”
陆光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抓住了他的手,“不,这个结局不一样。夏六一不是被抓,也没有逍遥法外,他是自首的,为了你,为了他自己,为了他曾经做过的事。这不是一样的结局。”
“这些我知道,我认了,”何初三平静道,“但他说要跟我分手……他让我去找别人,他不要我了……”
“我真想杀了他。”他无比平静地说。
陆光明哑然地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抚。何初三平静地又道,“或者等到他当庭指证谢英杰那天,我混进法庭当他的面杀了谢英杰,让他们判我谋杀,我去监狱里陪他。”
陆光明寒毛倒竖地握紧了何初三的手——他觉得何初三真的做得出来!
何初三反而笑了,笑到低下头去揩了揩眼角,“你放心,我还有爸妈跟妹妹,不会真的犯傻。”
他将另一只手覆盖在陆光明的手背上,接着道,“他不明白,只要他还要我,再长的夜我都能熬过去,要是他不要我了,这漫长的人生每一天都是煎熬,我不会再跟第二个人在一起。对于有些人来说,一辈子就只有那一个人,没有就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他示意陆光明打开床头柜,取出了收在里面的那只小鲨鱼。“这个还给你,谢谢你,阿明。珍惜眼前人,他还在外面等你。”
陆光明本来是来哄何初三吃饭,结果被何初三洗了一轮脑子,呆愣愣地划着轮椅出了病房。谢家华真的还在门外等他,见他捧着小鲨鱼出来,冲他浅浅地笑了一笑。
陆光明第一次见到谢家华冲自己笑,呆愣之下,脸蛋情难自禁地发起了烫。他垂下眼去,默默地由着谢家华将他往前推去。两人进了电梯,他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其实前几天就出院了?”
谢家华没敢再骗他,“是。”
“你每天来陪我,自己的休息和工作怎么办?”
“我请了伤假。陪你看书也是休息。”
陆光明低下头去轻轻抚弄着小鲨鱼,“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趟墓园?”
……
他们去了公墓。陆光明牺牲的同僚们大都葬在了这里。下葬的那天奏着乐、覆着旗,连港督都前来献花。那时陆光明的腿仍在感染发炎中,还未能获准离开医院,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想象着当时在墓园正发生的一切。
现在他亲身坐着轮椅来到了墓园,捧着一大捧鲜花,在每个墓碑前动作艰难地折下腰,放下一支康乃馨。今日这里没有任何祭拜活动,园地里一片空旷寂静,海鸥尖啸着在头顶盘旋。朗朗蓝天下,只有鲜花与还未散去的忠魂。
陆光明一边放花,一边跟谢家华介绍道,“他叫franky,他唱歌很厉害,家里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他是老大,每个月要交一千块家用,工作很努力。”
“他是win哥,女儿才六个月大。我抢过他一个案子,后来他灌了我三杯酒。他是半道出家的,以前在金融公司工作,后来才进了廉署。”
“milly姐,很活泼爱笑,喜欢那些电影明星。她会煲汤,还答应教我煲。”
“许sir,他跟我大学老师是老同学,老师在我大四那年癌症去世了,临终前将我推荐给他,我一毕业就跟了他。他一直很照顾我。他女儿今年才刚刚读大学。”
“阿火,蓝仔,技术部门的,我跟他俩合作过一个案子……”
“我进廉署三年了,才刚刚跟大家成为朋友。我那么讨人厌,他们都没嫌弃我。现在大家都走了,只有我还活着。我每天一闭上眼,就是许sir死在我面前的样子。我应该活下去,继承大家的遗志,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但是我有什么资格幸福呢?”
谢家华弯下腰去将他泪湿的脸按进了自己怀里,陆光明竭尽全力抱紧了他的腰,带着哭腔道,“我喜欢你,谢家华,我好喜欢你,我想带着嘉奇哥的份一起爱你。我想珍惜眼前人,我想认认真真地追求你,但是我有什么资格幸福呢?”
谢家华亲吻着他的发顶,眼眶也湿红了起来,“你有,你有……”
他捧起陆光明的脸,轻轻吻着那双被泪水浸湿的唇,“他们会祝福你的,他们不会怪你。我也喜欢你,陆光明,我也喜欢你,我想带着jacky的份一起疼你,好不好?”
……
夜晚时分,谢家华推着轮椅回到了病房。将陆光明抱上病床,他又去拿了湿毛巾,给陆光明擦那张哭成桃子眼的小脏脸。整理完毕之后,他关灯要离开,走到病房门口却又折了回来。
“你明天想看什么书?”他问。
陆光明静悄悄地躺在黑暗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道,“想看漫画。不想看名著了。”
“好,我明天买漫画给你。”
谢家华说完了,却仍是不离开,犹豫了一会儿,道,“你这些天晚上睡得好吗?”
“嗯。”
“你说你闭上眼就会看到许sir,你睡得还好吗?”
“没事,许sir不会害我。”
谢家华心里隐隐作痛,仍是站在原地,“你……要不要我今晚在这儿陪你?我去找护士加一张陪床。”
“……”
他看着在黑暗中沉默的陆光明,他看不清陆光明脸上的神情。安静了许久之后,陆光明缓缓掀开了被子,往边上让了一点点位置。
他脱掉外套,挤上病床,将陆光明的头肩搂进怀里。陆光明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伤腿,姿势扭曲地在他怀里团成了一团。
“睡吧。”他在陆光明的发顶亲了一下。他想起陆光明第一次酒醉被他带回家的那个夜晚,陆光明在他家发了一阵酒疯,最后哭着在他怀里睡着了。从那时他就明白了唐嘉奇与陆光明的关系,从那时他就发自内心地想替嘉奇照顾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少年。
他对陆光明的感情始于内疚,始于同情。现在的他到底真的爱陆光明吗?他认为是爱的。爱从何时开始,他已经无法辩清——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纠结而复杂,无法理出个明明白白。他只知道此夜,与此后的每一夜,他都愿像这样紧紧地拥抱与陪伴。
那个共同的人在他们生命中留下的空缺,令他们曾各自孤独地走过无数个痛苦、歉疚、彷徨与怀念的夜晚。从此之后,长夜将明。
……
小陆的故事,end。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番外三:兄弟(1)
纹身店里点着熏香,青年一声不吭地趴在床上,上半身的肌肉虬结起来,在背后绷出龙脊般坚硬优美的形状。
“放轻松。”中年纹身师傅道,在青年肌肉缓慢舒展平和后,再度下了针。鲜血从密密麻麻的针点里缓缓浸出,在青年的背上积出一片血雾,又被师傅用布巾擦去了。
外屋的帘子被人掀起,另一个青年叼着烟大步而入,鹰隼一般尖锐的眼睛在室内叼了一圈,看见趴着的青年,顿时一阵风般旋了进来,“喂!青龙!你果然在这儿!又来纹你那条龙?我说老爸你也太偏心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纹那只鹰啊!”
纹身师傅头也没抬,手下仍是不紧不慢地动作,“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纹鹰?”
“喂!你别说话不算话啊!说好了他纹龙我纹鹰!”
“人家太子付了钱的,你呢?”
“自己儿子也要收钱?!你有没有良心啊老家伙!”
趴在床上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开了口,“阿应,闭嘴。”
叫阿应的青年悻悻然闭了嘴,一屁股在纹身床边坐了下来,小小声,“你说闭嘴就闭嘴喽。”
“跟你阿爸道歉。”
阿应憋屈地哼了一声,从鼻子缝里挤出声音,“对不起喽,老爸。”
“对不起你死去的老妈!”纹身师傅叹道,又对趴着的青年道,“只有你治得了他,青龙。”
“什么治不治的,”阿应嬉皮笑脸地一弯腰趴在了青龙身旁,十分自然地将叼在自己嘴上的烟摘下来塞进青龙嘴里,“人家是我结拜大佬,我听大佬话嘛。”
青龙蹙着眉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腾出一只手来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阿应假模假样地呼了一下痛,笑嘻嘻地又道,“哎,我听说你昨天捡了两个小东西?在哪儿啊?好玩不?”
青龙抬了抬眼道,“就在那儿。”
阿应顺着他视线一望——房间角落里缩着两个瘦巴巴的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同一张长凳上,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其中一个女孩穿着一件崭新的小连衣裙,枯黄的头发被剃成了小平头。另一个男孩子更被剃成了小光头,穿着一件小t恤和一条小短裤,露出细竹竿一般的手脚,他脸上和身上都涂着紫色的碘酒,有的地方还贴了膏药。
这两个孩子又瘦小又安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青龙要是不说,阿应压根不会发现!
“我/操!怎么跟两个小鬼似的!真他妈瘆人!”阿应一边说一边大大咧咧地朝他俩去了,“叫什么名字?给哥哥玩玩儿。”顺手去摸那个小男孩的光头。
“别玩,会咬人。”青龙道。
话没说完,阿应就嚎上了,“嗷啊——!痛痛痛!快松开!松开!”
他硬掰着小男孩的下巴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扯出来,想抽那小男孩一巴掌,但小男孩恶狠狠地瞪着他,像幼狼一样发出了带着奶声的怒吼。一旁的小女孩也开始扑上来抓挠他的脸。阿应见势不对,扭头就跑,几步跑回青龙身边,“你捡的这是小孩还是小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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