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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这种感觉以前也体验过。
和其他“七宗罪”成员交手时,他不止一次领教过那种将疯狂、恶意、扭曲强行翻译成正常人类的语言,从灵魂深处污染压迫别人的错乱感觉。那种俨然在强调“不发疯就活不下去”的歪理同样存在于杰勒斯身上。
“帮了你,世界将会沦落为虚无的荒野,众生万物全部灭绝——这比李林支配下的‘完美新世界’还要恐怖和绝望的结果……你觉得我有办法接受,还能继续谈下去吗?”
“你会的。”
杰勒斯的语气斩钉截铁。
“就算有可能会发展到那一步,那也是要等我能爬上最高位置之后的事情了。如今掌握未来的钥匙和新世界霸权的第一候补依旧是齐格菲.奥托.李林,他与其他候补之间的差距可谓令人绝望。在没有打到他之前,我们这里说什么都只是空谈而已。”
“即便只是空谈,我也不觉得我能和一个想消灭自己之外所有一切的疯子达成共识,更不要说携手合作。”
“你会的。”
没有分毫动摇和迟疑,洞悉人心的冷彻声音断言到:
“你会和我合作,从你选择走上今天这条路开始,你就不可能拒绝我了。为了打倒李林,为了粉碎李林所创造的未来。神也好,魔也好,要你的生命也好,要你出卖灵魂也好。只要能达成目的,你不在乎代价,也不在乎和什么携手。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走来的,今后你还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不管我问你几次,你最后一定会回答‘ja(是)。你就是这样的人,标准的革命者,以自己和他人的血肉供养理想之花的革命家。”
右眼微微一跳,一直紧绷的脸孔因为直抵心底的话语龟裂开来。
杰勒斯擅长的是“读心”,读取他人思考,利用内心深处的破绽和痛楚来动摇对手的意志,用话术压垮对方的意志等等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刚才那一番话不过是他为了动摇罗兰所做出的牵制。但罗兰依旧能感受到内心撕裂般的痛楚。
简直就像把内心深处所有的伤疤翻出来,一一指摘批判一样。
“你知道的。”
杰勒斯的声音仿佛不是从面前传来,而是自内心深处响起。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过家家,革命是要死人的。要实现的目标越伟大,需要献上的祭品就越多。你的手沾满鲜血,你的命令把人们送进地狱,你宣扬的话给了人们希望,也将他们送上了不归路。已经有很多人因你而死,今后还会有更多人因你死去。直到实现最终目标为止,你是不会停下来的,否则不但你的理想会化为泡影,那些因你而死的人也等于白死了。”
“和你携手酿成更大的灾难,那些死者同样不会得到安息!”
“死者的安息?那种东西什么时候有过?是谁告诉你的?已经死去的人们吗?”
“那是……!”
“死者不会开口,也不会要求,所谓安息,所谓救赎,不过说给活人听的,用来抚慰生者的。只有相信逝者在往生的那一刻毫无牵挂,相信存在无痛无苦的安息,人们才能释怀。换句话说,人们需要的不是真的存在安息和救赎,而是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解释。”
皮鞋在地面上踩出声响,探出身子的杰勒斯问到:
“你想对谁解释?解释什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着比任何刀剑更锋利沉重的力量。
对谁解释?解释什么?
要对那些把儿子、丈夫、兄弟送到自己麾下的人们解释他们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吗?
要对因为与帝国军的交战失去家人的帝国人解释他们的家人为何而死吗?
要对那些千千万万的四等公民解释为了实践“不自由,毋宁死”这句崇高的话语,所以大家一起起来反抗吧,反抗那个绝对不可能战胜,其存在即为神意的皇帝?哪怕搭上所有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不对。
最需要解释的,最想听解释的,不正是自己吗?
对于发起反抗,对于挑战帝国,对于立志打到李林,就算到现在,罗兰也绝不后悔。
但罗兰也想对自己,对李林做出解释。
自己向帝国和皇帝举起了反旗,可自己绝对不是存有恶意的讨伐。就算是心里怀有憎恨,就算是把负面的情感投射在李林身上,可是,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要谋取帝位。
罗兰是想这么解释的。可是,他也清楚这解释终究还是用来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借口。
无论怎么解释,怎么辩解,悖逆神意讨伐代行神明所授之权的皇帝这个事实不会改变。悖逆神明,与整个世界为敌,不管输赢,最后都必然面对神罚。会不会有神罚,如果有,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面对这些让人惶恐不安的未知问题,人们本能的需要某种解释来让自己安心。
罗兰害怕的不是神罚,而是面对李林的质问。
你就那么想登上这个位置?
为了成为君临天下的皇帝,不惜发动反叛?
愿意承担一切罪名和诘难,唯独不想因为这两个理由被诘难和唾弃。
有时候,罗兰会情不自禁的想“如果李林是个昏君或暴君就好了”这种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话。因为如果是昏君、暴君,他就可以轻易的仇恨李林,将李林视为万恶之源,此世一切之恶。如此一来,通过否定“绝对的恶”,“人心向善”、“众生平等”之类的概念便可以确立并被广泛接受。
可李林是个明君。
在他的治下,或许没有实现“让所有人幸福”这种理想乡般的境界,但绝大多数人起码能维持温饱,社会治安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假以时日,“永远的和平”这一从未有人触碰到的理想也将在他手中实现。
他是那么的完美,任何瑕疵和污点都会让那份完美被破坏殆尽。他是那么的耀眼,只要他出现,一切困难和痛苦都不再是问题。
正因为如此,罗兰才无法忍耐。
自己憧憬着、崇拜着的李林,用他那只会说出正论的口告诉世人,要想实现永久的和平,要想消弭战乱,唯一的办法便是舍弃希望,扼杀一切可能性。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15.阿芙乐尔(二十一)
“英雄的存在是有必要的。不管是谁,在无力改变命运,无法打破绝望的时候,都会渴求什么人来拯救自己。那个‘什么人’可以是名震天下的勇武之人,可以是普通的警察、消防员、默默无名的路人。只要能在绝境中带给别人希望,能告诉他人‘我来帮你’——只是做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足够了,那个人就可以被大众承认为‘英雄’。”
像是感慨,又像是揶揄,杰勒斯继续说到:
“对共和国,对‘自由军团’,对很多人来说,你就是他们渴求的英雄。一杆在黑暗和绝望之中屹立昂扬的旗帜,在所有人都对皇帝和帝国低头时,依然能挺身而出带领大家寻找‘不同道路’的那个人。人们把希望和期待投注在你的身上,你承载着无数人意愿的集合,化作名为‘英雄’的容器,不厌其烦地倾听着、回应着他人的祈愿。姑且不说结果如何,人们是否都对此感到满意,这确实是很了不起的行为。只不过……你的祈愿和期望又投注在哪里呢?”
英雄、传奇人物、奇才、鬼才——不管怎么称呼,那些承担众多意志和祈愿的,其实还是血肉之躯。他们一样会倦怠,会疲惫,会灰心丧气,在生不如死的绝境之中会落泪和哭泣,他们其实就是活生生的人。但从承担起“英雄”的责任和义务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被要求不许软弱,不许落泪,不许哭泣……英雄不能让人们失望,不会让人们失望,所谓英雄就是这样被要求的。
那么,英雄又该向谁投注自己的祈愿,又该向谁提出要求呢?
“李林就是,或者说曾经是你的‘英雄’啊。”
不容否认,也不愿否认。
在罗兰的心里,曾经憧憬着李林,将希望和期许投注在李林身上。
化不可能为可能,在彻底荒废的土地上建立起领先任何一国一地的庞大城市群,商业兴旺,人民富足。尽管还有种种缺陷和问题,但当时的亚尔夫海姆确实能让他感受到“理想乡”一般的氛围,让他发自心底的相信,终有一天从这里吹出的变革之风将席卷整个世界,全世界都将以亚尔夫海姆为榜样,实现没有战乱、纷争、贫穷的美好世界。
那个时候的罗兰发自真心的相信着李林能做到这件事,完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李林确实在某种层面上实现了这一点,但他实现的方式和运用的手段却让罗兰难以接受。
一般人对“大同世界”、“理想乡”的理解千差万别,但所有人不分种族、出身、长幼,一定会认同那应该是个“所有人平等的地方”。换言之,“众生平等”是公认的大前提,只有实现这一条,才能继续讨论其他项目。
李林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将“众生平等”的大原则改成了“所有人都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
种族主义、差别待遇、思想钳制、秘密警察、高度管制……当这些事情全部合理化,转变成上面那句充满政治玄学的话语时,罗兰心中供奉的那尊神像崩塌了。
“骑士消灭了恶龙,独占了恶龙财宝的骑士变成了新的恶龙”——人们曾经如此形容那些从革命从群众中走出来的新支配阶级和特权阶层,即所谓“更加平等”的那一群人。不过罗兰心中的神像并非因为现实中的李林堕落而坍塌,李林从未改变,执政官、独裁官、皇帝——头衔的变化从未对他的心态和行为产生过影响。即便成为皇帝,他也没有贪图享受和腐化堕落过。
真正让罗兰失望的,是李林从未改变,自始至终,他都是以极端现实的目光和手段来看待世界、改变世界,在他的视点里,没有感情和期盼的存在。
要想改变世界,光靠理想和口号肯定不可能,打砸烧式的暴力行为同样不可能有好结果。不能正视现实,不用耐心和理性去探索合适的出路,到头来成不了任何事。
可李林太过现实,不对人性抱有任何期望,也不相信人心和善意,绝不相信世界可以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互信、互助变得更加美好。他深信要实现永远和平,所有人幸福这个目标,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人分配到各自合适的位置上,用技术和行政手段确保分配的合理性和效率,保障整个系统的可持续运作。
于是精灵成了一等公民,专门负责统治,不光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是李林最忠实的臣民和士兵,更因为他们人数最少,用少数人统治多数人永远是最有效的手段,不用担心他们和其它种族、阶层联手来挖自己的墙角。矮人成了二等公民,负责对管理系统的补充和加强。兽人成了三等公民,负责对系统的保护,必要时以暴力来维护整个系统的安全。人数最多的人类成了四等公民,而他们之所以成为四等公民,不是因为他们曾经欺压过其他种族,尤其是精灵一族,也不是因为他们曾经和亚尔夫海姆为敌。人数最多,最适合成为劳工阶层,最可能对整个体系产生反抗意识才是人类沦为四等阶级的理由。而为了避免人类造反,整个四层阶层内部又细分出阶层,借此分化管理……
整个规划真的很合理,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私心,从头到脚没有真正意义上特别优待某个种族和阶层,所有人都只是在“维持新秩序”这个大前提之下被合理分配到了合适的位置而已。其中也包括了李林自己——只有他适合坐上皇帝和神意代行者的位置,只有他适合干那些工作,也只有他不会因为私心或私利去行使那些不受任何约束的权力。
一切都是以合理为前提进行设计和安排的,没有任何的瑕疵或漏洞。
可没人喜欢这套系统,面对犹如帝国制造的工业品一般精密复杂且结实耐用的系统,任何生活在帝国之外,拥有独立人格和自主思考判断能力的人都不会说“这就是我们期望的!这就是理想国应有的形态!”
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的个性和独立的自我,也没有人喜欢变成机器零件,哪怕是在“为了全世界所有人”这种大义之下也不行。
我思,故我在。
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全世界仅有一个的我。舍弃了这些,便什么也不是,也不存在“我”了。
这些任性的话才是人类的本质,舍弃这些,人便不是人,仅仅是作为活着的国家机器零件罢了。
正因为深刻的理解这些,发自肺腑的认识到无法舍弃自我,无法成为任由李林摆布命运的玩偶,无法承认那个在李林手掌中起舞,怎么都翻不出掌心的悲惨的自己,所以罗兰下定决心要和李林对抗到底。
“没错,既然如此——”
“正因为如此,才不可能和你联手。”
无比沉重,斩钉截铁的声音将杰勒斯的脚步停了下来。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15.阿芙乐尔(二十二)
人类有人类的矜持。
只做最优化选项的话,机器也能做;只知道吃喝玩乐睡,牲口也会;只知道弱肉强食,与野兽无异。
人类确实卑微又污秽,很多时候,野兽都显得比人类更善良、正直。
人不是野兽。
就因为不是野兽,所以才会那么不单纯,那么丑陋。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人群里存在比食腐动物更恶劣的渣滓,就算人群整体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污秽,就算世界上到处充满了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人类之中还是存在着矜持、善良、坚强、豁达——这些比太阳还耀眼的美丽之处。
“因为有九十九个人对你不好,但剩下的那一个人依然愿意向你伸出手,愿意为你挺身而出,你也还是要否定包括那一个人在内的所有人吗?因为对你有所图,因为自我满足去救人,所以可以否定那个人救了你这个事实?!谁规定救人就一定非出自纯粹的善意不可?谁决定每个人都必须成为像圣人一样无欲无求的人?只有极度自我中心,认为全世界都必须无条件对自己好,整个世界都必须围着自己转的臭小鬼才会这么想!就像你一样!杰勒斯,你也不过是个不给糖、不给玩具就大哭大闹、乱砸东西的臭小鬼罢了!”
自己以外的一切全都毫无意义,不需要同伴,也不需要伴侣和后代。只想着自己随心所欲,只想着排除掉会指责自己的人,和自己不同的人。将“只有自己是特别的”这种过剩的自我意识极度膨胀,强行将自己定位为神,将自己的一切暴行合理化——这便是大罪“嫉妒”的末期症状。
不管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能说出多么头头是道的理论,其本质和沃尔格雷沃依然高度相似——都是不给糖吃就歇斯底里大闹的巨婴。
“你说的没错,不管怎么选,最后都可能是不尽人意的结果。但是啊,就算是在无数个地狱之间做选择,人们也会想着选个好一点的地狱。和你联手的结果只能是在比李林创造的未来更加险恶的几个地狱之中做选择罢了。”
和杰勒斯联手确实对革命是一大助力。在和李林近乎绝望的对抗之中,哪怕是这样危险且不确定的助力也是难能可贵的,照理说这种时候应该不再拘泥道德的高低,伦理的对错,不管是神也好,魔也好,只要能用上的力量,应该全部都拿来用才是。
不对。
不择手段确实很轻松简单,只要抛弃矜持和尊严,把自己降低到禽兽不如的水准就行了。像是为了不工作就能享受一日三餐的生活,特意开车撞向小学生,把小孩子一个个碾过去,只为成为死囚的人渣;又像是为了诈骗钱财,诬陷扶起自己小学生的老年恶棍;再比如在偷窃雇主财产,为了挽回信任,自导自演放火结果把女主人和孩子烧死的赌棍保姆;
人只要放弃道德伦理的约束,只为满足自己而活,什么样低劣恶毒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为了某个神圣目的而不择手段。
没有任何目标和道理的不择手段。
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为了不至于沦落到连野兽也不如的地步,为了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也昂首挺胸的活下去,为了不必靠卑污的手段也能堂堂正正的获得幸福,人们才会不厌其烦的探求正道,约束自我。
靠不择手段的做法所获得的一切,终究会因为不择手段而失去。只有通过探求正道,不断承受试炼,不断积累经验所获的的东西才能真正持久,乃至永恒。
“正道?幸福?永恒?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杰勒斯的笑声比黑暗还要深沉,就像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死人正在喘息。
“天真呐,太天真了!你的对手可是那个李林哦!就算有我帮忙也不知道能不能赢得过的李林!靠正道,靠道德,靠智慧生命自己就能打倒帝国?打倒李林?建立起一个好的世界?!那他们之前在干什么?!就凭这些到现在也一事无成的废物?他们除了无能狂怒和事后把你推出去顶罪,还能干什么?你是被虐狂吗?是觉得被民众出卖很愉快很伟大吗?!”
“民众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
长久以来郁结在胸口的团块化为怒吼迸发出来。
“对也好,错也好!民众有自己认知,自己分辨,自己判断,自己选择的权力和义务!”
为什么不能信任别人呢?
因为大家总是会犯错?
因为大家其实都很软弱?
不对吧。
他当然不可能做到要对任何人都来者不拒的地步,但罗兰认为就算不方便,就算有种种问题,也该对民众的自觉和成长报有期待和信任。。
“被人出卖也无所谓,那只是让出卖我的变成卑鄙小人,不会损害到我一丝一毫。起码比我去出卖别人,我自己去变成卑鄙小人要好。”
“你也必须要靠出卖别人活下去!在这个名为‘活着’的地狱里,你也只是众多魔鬼之一!出卖别人好让自己活下去的魔鬼!”
“我不会!我不要做卑鄙小人,也不会去做魔鬼的帮凶!”
被逼到绝境、没有人对自己友善,所以就理直气壮地拒绝别人?就名正言顺地当成抛弃对自己友善的人的理由?对方若非出自百分之百的善意就不能信任?别人要是对自己不够好,自己就不能对别人好吗?
“……才不是这样。”
自己是否相信别人和别人会不会背叛自己是两件事。就像自己对别人好和别人对自己好不好同样没有必然联系。
即使形单影只,在这辽阔的世界中只有孤独一人,没有人愿意帮助、没有人愿意安慰,都不能成为不信任别人、行为卑劣,抛下别人逃走,甚至加害别人的理由。
杰勒斯的笑声变得尖锐刺耳,神经质的癫狂笑声持续回响。
“人不能原地踏步。”
罗兰握住剑柄。
那不是什么大道理,不是为了全世界所有人这种近乎空泛的目标。
和世界和其他人都无关,他想变勇敢,可以抬头挺胸活着,可以从不断原地踏步的黑暗中迈出前进的脚步。
“我想要前进,和其他人一起。”
“你会死。”
狂笑戛然而止。
“你去死吧!无家可归、没人想念、上当受骗,像稻草一样死得毫无价值!”
“我不要死。”
人终有一死,没人能逃离死亡。
但对罗兰来说,绝不能现在死在这里。
现在死去的话,他将一直是愚蠢又卑鄙的小鬼,用一死了之来逃避自己和应该面对的沉重命运,用死亡来姑息这样的自己。要烙下生命没有存在价值的烙印很容易,可他不许自己这样逃避。
他必须前进。
“你去死!去饿死、累死、自杀死掉!”
被激怒的黑暗化作肉眼可见的黑色烟雾缠绕着杰勒斯全身,《月光奏鸣曲》不知何时已经结束,月光也变得暗淡,猛兽的呼吸和暴怒的咆哮纠缠在一起。
“你不愿意合作也没关系!我这就把你大卸八块,从你的脑髓里慢慢发掘宝藏!你就给我一边吐着血泡祈求能快点死掉,一边后悔为什么要拒绝我的邀请!”
他完全气疯了。
纵然他拥有“读心”的能力,纵然只要条件齐备,他也能安全的和目标进行深度同步,他也不可能从死亡的脑髓里读取任何东西。说出这样满是破绽的话,只能证明他已经彻底失败,无往不利的“读心”在一介人类身上毫无用处。
如今对杰勒斯最重要的事项已经不是从罗兰身上探寻秘密,而是彻底消灭眼前的人类,用鲜血抚慰受伤的自尊,平息沸腾的怒气。
这种目的和手段混淆,手段替换目的的异常性正是七宗罪的标志。
他终究不是人类。
即便有着人的外形,能说人类的语言,能用人类的理论进行辩论,可他骨子里终究是异常的怪物。
黑烟渐渐散去,披着圆滑外壳,没有眼睛和嘴巴,威风凛凛的两脚兽站在罗兰面前。
这就是杰勒斯的第二形态。
和其它七宗罪成员动辄几十公尺,几百上千公尺也不鲜见的规格外体格相比,身高二点五公尺的杰勒斯称得上“体格娇小”。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远远超过了与罗兰交手过的“七宗罪”成员们。
(这就是第二位的实力,简直比格拉托尼和斯洛斯的融合体还要强劲。等等……那个是……)
“你总算注意到了。”
杰勒斯得意的指了指头顶,那里多了一件原本不存在于他身上的东西。
是角,有如山羊般弯曲的角。
类似的东西,罗兰曾见过一次。
“兔角……”
“没错,正是德基尔的兔角,通过融合他的核心碎片,我不仅变得更加强大,他的能力也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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