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私欲不会消失,即使有能遏制私欲,以博爱公平且客观的视角去看待事物的人存在,整个社会的大环境也会有意无意的排挤这些异类。到最后,少数异类要么被大环境吞没,自暴自弃的随波逐流,要么就是对一切都彻底失望,选择独善其身的隐居。历史的大潮流大抵便是如此。
“拯救人民?将自由平等博爱分享给每一个人?所有人都能平等的相处?决定以此为目标的那一刻起,你的失败就已经注定了。不是被帝国、被皇帝压倒,便是被不愿意改变,不断重复相同烂戏码的民众所压倒。你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白费劲罢了!”
枪声停了下来,鞭子缩回黑暗中,沃尔格雷沃徒然高亢的余音在漆黑的小巷中回荡,远方传来的火光、枪声、叫喊、惨叫似乎在诠释这番论断,午夜的寒风带上了几分额外的冰冷。
没人能反驳沃尔格雷沃的话语。
那是带着恶意和嘲弄的话语,也是别有用心的诱惑,但话语里关于革命和人性的分析却又是无比真实。
不管是什么样的革命最后都无法逃出沃尔格雷沃论述的宿命,人性中对待歧视、差别待遇、平等、尊严的态度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这些都是确实存在的问题,谁都无法否认。
但是——
“因为存在问题,所以问题就一直存在?因为过去的历史是这样,今后也一直会这样?这还真是令人心寒的神奇论断呐。”
三分讥嘲七分反问的话语为快要冻结的空气注入一道电弧,某种在冰点之下依然充满活力的气息将沃尔格雷沃散布的恶意一点点逼退。
“暴力革命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如你所说,到最后确实可能什么也不会改变。可如果支配者只知道嘲弄、剥削、歧视、压迫被支配的人,不愿意对话,不愿意倾听哪怕是和平理性的诉求,滥用暴力机器,只是告诉人们‘服从我,否则怎样怎样’,人们对此默不作声、听之任之。那样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所以民众使用暴力是正确的?所以破坏秩序肆意对公共设施发泄自己的无能狂怒是正确的?所以把不相干的人卷进去,对反对他们的人拳脚相向是正确的?高呼着‘我们是何等不幸’,却从不反省自己,从不想要改变自己,总是从别人身上找错误,总是要求别人改变来适应他们是正确的?”
疾言厉色和子弹的风暴一起冲击过来,沃尔格雷沃的口吻依然充满了嘲弄和冷笑,但不知为何,夹杂在枪声中的讪笑听上去似乎缺少了什么,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震撼的迫力。
即便如此,话语依旧有着份量,弹雨也足以撕裂一切目标,边上还有个随时窥伺机会的杰勒斯。
密不透风的攻击风暴中,占据死角之便的罗兰也是险象环生,不间断的腾挪躲闪中,不断有子弹和鞭子以毫厘之差掠过要害部位,尖利的杀气撕裂外套,刺得皮肤发疼。
身处近乎毫无希望的死局之中,罗兰开口说到:
“那种事情当然不可能正确!在正义和自由的名义下滥用暴力和权力怎么可能正确,怎么可能允许!可用少部分革命者自身的腐败堕落和不思进取来逃避自己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用他人的邪恶把自己的错误和罪恶正当化,这同样不可能被接受!”
革命者堕落腐败自然应该被谴责,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与后果。可那是革命者自己的事情,与支配者的失德无道没有任何关系。他人的恶行不能也绝不会成为自己犯下恶行的免罪符。
“被接受了啊!不断重复这些事情,从不反省——这不正是人们接受的证据吗?!难道你要背离自己的初衷,去站在民意的对立面吗?”
“民众接受是民众的事,他们理应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可那也是民众自己的事情,在背后煽动操弄对立和矛盾的你没有指责嘲弄的资格!”
“你也就只能说说这些故作清高的话了。”
一声冷笑,两个男人突然从瓦砾中钻了出来,两人面带完全一致的笑容,手上攥着两枚手雷,胸口上缠着一堆已经拉动导火索的木柄手榴弹,被青色烟雾缠绕住的面孔犹如鬼魅一般。
——陷阱。
意识到自己是被逼到这两个人体炸弹面前的刹那,手榴弹炸响了,强烈的闪光与烈火风暴瞬间吞没了罗兰的身影。
“死于简单的陷阱之下——这还真是符合理想主义者的末路啊。”
从各个狙击位置上保持警戒的男人们一起发出哄笑。
“或许他所说的都是颠簸不破的真理,但是啊,辩论是说服不了人的,能够说服人,能让别人低头服从的,还是只有力量而已。连排除敌人都做不到的人说出来的话语,根本就没有听的价值。”
“……同感。”
声音在极近距离上响起,想要压下枪口扣动扳机时,冰冷的铁块抵住了下巴,紧接着枪口闪现的焰光和冲击为沃尔格雷沃的视野一隅拉上了黑幕。
“和巨婴、精神侏儒确实很难对话。”
瞥了一眼大半个脑袋被轰飞,兀自倒在地上抽搐的尸体,再次加速时间感观的罗兰从原地消失,自下方迸发的高周波切割鞭将尸体和木制地板切成碎块,无数银色光弧紧紧追赶着罗兰的背影。
空气仿佛凝结,万物趋于静止的异常时间感观里,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子弹一边旋转一边飞行的样子、膨胀又熄灭的枪口火焰、枪手所藏身的位置,鞭子如蛇般扭曲蜿蜒的模样——全部尽收眼底。
这便是以常人三十倍速度流逝的世界,就连杰勒斯的鞭子都暂时无法追上的世界。
为了待在这个世界,为了能在战斗中领先一手,肺叶在燃烧,血管和心脏在哀嚎,肌肉和骨骼更是发出了异样的尖叫。
如果要形容罗兰现在的状态,大概是灌满了水的玻璃杯,水已经满到从杯口凸起,随随便便碰一下水就会满溢出来的程度。靠着这种濒临临界点的极限状态,他才勉强以肉身与两名强到离谱的敌人展开周璇,期间还能时不时的打出一些漂亮的反击。
这简直就是奇迹。
可这差不多也就是血肉之躯的极限了。
对方是“七宗罪”的第一位和第二位,即使是人形状态,他们也有着能随心所欲毁灭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实力,其第二形态更是有着强大的异能和可怖的力量。
要和这种实力和承受能力都堪称深不见底的家伙打消耗战,罗兰一定会输。如果杰勒斯和沃尔格雷沃保持当前的节奏,一点点把罗兰逼到墙角,罗兰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万幸,他们是“七宗罪”,其中之一还是“傲慢”,“节制”、“忍耐”之类与他从来无缘,只要对准他那怎么也藏不住的破绽给予有力一击——
“你说……我是巨婴……?”
扭曲的声音散发出恐怖的气息,罗兰的紫色眼眸微微眯起,犹如发现猎物出现的猎人。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15.阿芙乐尔(十五)
被称为“巨婴”、“觉青”、“废青”,相信没有谁会沾沾自喜的,不过很多时候那些被如此称呼的人对于那几个词到底代表什么意思,自己为什么会被冠以这些“荣誉称号”大多不甚明白,亦或是干脆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可以用很简单的几句话,来概述此类人的一些特徵。
这是一群“抗拒自身的任何改变,却大谈改变世界”、“寻找自己不做事的理由,却要求别人给自己机会和福利”的人。
这些人改变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用抗议、发帖、游行乃至暴力活动叫别人去改变世界,并且是要符合自己利益的改变。为此他们发展出很多关于“社会公平正义”的理论:像是把生活的压力和不顺意解释成社会结构对自己的“压迫”,方便强调自己是受害者,他们所要求的所有权利都是应得的,拿到只是刚好、别人给他则是一种义务;他们会说“年轻人太辛苦”、“我们这一代人最累”、“资源都被老年人占光了”这类的话来自怨自艾,但是绝不会去想,别人凭什么把机会和资源给予从不知道争取和努力,只知道一味索取,一不顺意就破口大骂甚至打砸烧抢,还宣称“此乃正义,一切反对者都是邪恶”的巨型婴儿?
从结果上来说,这类人越多,整个社会就会越停滞不前,乃至倒退动乱。
“七宗罪”的首位,皇帝麾下最强的暗杀者和破坏者,权限仅次于亲卫队的两位首领,沃尔格雷沃怎么看都和“巨婴”、“废青”、“精神侏儒”扯不上关系。罗兰却这样说了。
“哎呀哎呀,理屈词穷之后转为人身攻击?我原本以为你还更能说——”
“你能自己做出一整个完整的战略规划吗?”
冷漠的回答为沃尔格雷沃的哄笑踩下刹车,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回音在脸色僵住的男人们头上盘旋。
“要召集哪些部门?通知文件要如何书写?文件归档要归哪一类?要以哪个部门的意见为优先?制定什么样的目标?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怎么才算达成?你能挑一样回答我么?”
问题中有琐碎的细节,也有宏观大方向,不是专门从事此类业务的专家根本回答不出来。专业领域并非此道的沃尔格雷沃无法立刻作答也是合乎情理的,回答不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林的话,立即就能全部解答出来,还让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杀气霎时间膨胀了几十倍,嬉笑和余裕从男人们的脸上褪去,十几双瞳孔一起缩紧。
毫不理会沃尔格雷沃的反应,也不等他回答,罗兰继续说到:
“每次听你说话,我都会感到很熟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类似的论调和说话方式。现在我确定了,你一直在模仿李林。”
举例和辩证的手法,尖刻到让人难以直面的诘问,沉重客观的现实案例——这些都是李林的惯用手法,沃尔格雷沃的辩论完全是承袭自李林的论调,同时加入一些自己的见解还有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讥讽。
“模仿终究是模仿,把你说的话和李林过去的论调一对比,很容易发现其中相似的部分。但是啊……模仿和本物终究是不同的东西,你和李林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如果刚才发起辩论的是李林,引用的论据,提出的观点必然更具震撼力,更让人无从辩驳。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你的说辞充满冲击力,也有着足以摧毁他人意志的压迫力,就辩论的角度,实在是无懈可击,说足以媲美李林也不为过。”
哪怕只是模仿,也有优劣之分,拙劣的模仿非但无法产生效果,还会贻笑大方,弄到最后连说下去的自信都不复存在。
沃尔格雷沃的模仿是完美的,几乎看不出他是在模仿,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像是发自肺腑。
只是——
“你太过投入了。”
“……!!”
“李林不在乎能否驳倒对手,也从不指望用辩论压倒对手。他很清楚,辩论只是一种手段,辩赢对手从来都不是目的。争取听众的认同,或是用辩论来动摇对手的意志,在对手心中种下不安和怀疑的种子,等待日后可以派上用场——这才是根本目标。而你只在乎能否让我哑口无言。”
“……”
“我觉得能不能辩赢我,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吧。辩赢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哪怕是辩赢一群人造成的影响也是极其有限的。那么你何必拘泥于是否辩赢了我,是否干掉了我呢?以那家伙一贯的做派,下达命令应该是‘拦截优先,死活不论’吧?然而你却无视了命令,将‘战胜我’当成了最优先目标。为什么?”
“……”
“除了混肴目的和手段,另一个你不如李林的是责任的有无。”
平静的声音里混入一丝叹息的意味,些许的叹息很快在空气中稀释消散,罗兰继续以淡泊又坚定的语气说到:
“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歌颂那家伙,就算到现在,我也认为李林是个很过分的家伙。但李林从不回避自己的责任,好事也罢,坏事也罢,他从不回避自己的责任。你呢?你刚才检讨了大半天普通人和革命者的责任和过失,话语里有一句检讨支配者吗?有一句谈到你自己的责任吗?有一句是关于如何解决问题的吗?”
“……”
“怎么可能会有呢?永远都在检讨别人,永远觉得错的是世界,是社会,是别人,认定自己从来没有犯下任何错误,自己总是被误解、被孤立的家伙,怎么可能去检讨自己!”
杀气一口气膨胀开来,带有激烈情感的“风”吹过整条小巷。
感受着没有明确方向的浑浊之“风”,罗兰默默嘟哝着“果然如此”。
“七宗罪”之中只有沃尔格雷沃总是带着一丝超然的余裕,似乎他总是能站在与同僚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可那并不是说沃尔格雷沃具有更高更全面的视角,能够长远和客观的看待问题,相反他说出的话、做出的行为总是充斥着自我中心的意味,给人以极度偏激狭隘的感觉。
“你总是盯着李林,总是模仿李林,似乎这样就能取代李林。的确,你模仿的很出色,几乎无人能及。但那家伙的气度,你连百万分之一都不及。伪物再怎么模仿,终究只是伪物,是不可能成为真物的。”
“够了……”
“你的所有一切都是李林给的,你没有通过努力获得任何东西过,只是不断的抱怨,扮演着自己心目中‘随时能取代李林的角色’。然而李林早就掌握了你的想法,故意装成没有发觉,配合着你的演出,让你觉得事态都在按照你的剧本发展,实际上你只不过是在他掌心起舞罢了。”
“我让你闭嘴!!!”
五颜六色的曳光弹纵横无尽,那是封存了各种术式的天晶子弹,无法确定罗兰究竟藏身何处的沃尔格雷沃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解决问题——炮火覆盖。
雷击、暴风、火焰、水蒸气爆炸、冻结——只要把整块区域翻一遍,不管他藏身何处都只能在死亡和显露踪迹之间选择。
原本这是最后的手段,一旦实施就意味着公国军警的注意力必然会被吸引过来,届时无论任务是否完成,沃尔格雷沃和杰勒斯都必须迅速撤离,防止事态扩大。
那本是无路可走时的最后选择,如今却过早使用了出来。
这恰恰是罗兰一直等待的机会,为了创造这一刻,他一直故意刺激沃尔格雷沃,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全部挖掘出来,直到沃尔格雷沃发飙。
“知道吗。”
装有弹道控制术式的十三发子弹的弹匣复位,罗兰将枪口对准头顶的天花板,冷冷说到:
“巨婴这种存在,不管肉体发育的怎么样,精神永远不会进步。”
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愿意面对责任,不愿进行任何对自己对他人负责任的思考,对自己的状况只会不满,只知道一味索要,并且对不是通过自己努力获得的东西挑三拣四。
“只要别人指出他的错误,说破他不愿面对的问题时,立即就会暴怒,其发飙的对象不是父母就是自己房间里的东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把你杀到连渣都不剩啊啊啊啊!!”
“因为他们知道,那些是不会反抗自己,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在面对不在乎他们,绝对会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时,巨婴们比宠物还听话。”
“给我闭嘴啊啊啊啊啊!!!”
“真遗憾,我从没想过要呆在原地打不还手。”
扳机一扣到底,十三发子弹自枪口迸发后立即飞奔向早已锁定的目标,穿过漆黑的夜幕,掠过术式爆发产生的七彩光芒,不偏不倚的钻进十三张狂怒的面孔里,一口气掀开头盖骨,翻滚变形的弹头在脑髓里搅动出巨大的空腔,红白色的浆糊状液体从后脑勺喷发。
“如果你能听进去的话,就先学着从做个负责任的成年人做起吧。”
留下干扰的话语,罗兰起身准备奔向撤退路线。
就在此时,异样的感觉像蛇一般缠了上来。
“确实是精彩的分析和反驳,令我深感钦佩,讲到一半就中止,未免令人遗憾。”
过于冷静,甚至带着一丝金属质感,完全无法想象发声者日常表现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内鸣动。
高级皮鞋特有的脚步声自黑暗中步步紧逼,不知何时钻出乌云的月亮洒下冷彻的光芒,爆炸、吼叫、崩塌——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从黑暗走出,踱步至窗前,身披清冷月光的杰勒斯微笑到:
“不妨再让我多听一会儿,如何?”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15.阿芙乐尔(十六)
朦胧幽冷的月色之下,《月光奏鸣曲》若有若无的旋律在废墟中回响,杰勒斯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细长的卷烟。
“来谈谈吧。”
点燃烟卷,杰勒斯把烟盒递向罗兰,见他没接的意思,便痛快的收了回来。
“不抽烟是好习惯,那位大人也不抽烟。”
话语里透着揶揄似的言外之意,忍耐着被旁敲侧击的意外之痛,罗兰静静地紧盯杰勒斯的双瞳。
说谎、做伪、劝诱、诡辩——对杰勒斯全都没用,就连沉默也毫无意义。
每一位“七宗罪”都有自己专属的异能,杰勒斯的异能是“读心”。
变幻叵测的人心对他不过是一本随时更新修正的记录,随时可以翻阅,没人能够拒绝,没人可以逃避。
“没错,逃避和拒绝回答对我没有任何效果,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从一开始你就不可能拒绝我。顺带一提,这个空间很安全,我们之间的谈话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吗?”
这无疑是对李林的重大背叛,没有任何申辩的余地。
“当然清楚。”
不可能不清楚,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不清楚或弄错,唯独这件事绝不能忘记,忘记之时便是死期。
“一切都取决于那位大人的判断,申辩什么的对他根本没意义。我们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他如何判断。不过我相信,那位大人也会同意这个对话值得冒险。”
“那么,你要谈什么?”
“在正式进入话题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弹了弹烟灰,杰勒斯问到:
“有一个国王,他以恐怖支配着国家。有一天,忍无可忍的人民高举推翻恐怖统治之旗发起了叛乱,他们将国王从王座上拉了下来,把他从高台上推下,一般来说那种六层楼的高度上摔下来,就是危险种也该挂了,然而国王却活得好好的。”
“……”
“就算是傻子也明白,国王是个怪物,是靠人数和谋略都杀不死的怪物。接下来必然是肃清和报复。企图推翻恐怖统治的人们将被更甚之前的恐怖吞没,于是民众决定追随国王,把主事者推出去,当成平息国王怒火的祭品。民众唾弃着、殴打着之前奉为英雄的人,说他们是骗了所有人的骗子,自己是无辜的受害者。虽然这也是一部分事实,不过那更多是为了划清界限。在革命注定不会成功的事实明了之后,撇清自己和追随国王便是所有人仅存的唯一生路。只要避免惹国王不高兴,不要触怒国王,绝不违抗,诚惶诚恐的对待国王的每一句话,大家总还能活下去,日子还能继续下去。”
“……”
“国王、民众、还有先是英雄后成祭品的家伙,如果一定要挑选个承担全部责任的罪人,你会选谁?”
险恶的问题。
同时也是高度现实的问题。
一般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国王,不是么?实行恐怖统治的怪物,被民众憎恨的暴君,所有问题的根源,难道不应该出来负责么?
道理是没错,但并不适用。
国王毫无疑问是问题的核心,可他同时也是个不死的怪物,不会被打到,不会被推翻。即便他愿意负责,谁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更不要说愿意承担责任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么民众和倡议推翻国王的人呢?看上去让他们背锅,扛下所有责任是最现实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可这符合道德、公正、伦理、人道里的哪一条?有谁可以接受这种结果吗?不可能的,没有人会认同,表面上或许会沉默,但所有人心里都在酝酿更大的怨恨和怒火。
不管怎么回答,得出的答案都不可能让所有人信服,更不要说让所有人满意。
要让所有人满意原本就是困难甚至不可能的事情,而在这个问题里,矛盾与不公平却被放大到了最大限度,过于尖锐和苛刻的环境预设使得可供回答的选项极为有限,且很难调和,这才是整个问题的关键所在。
而且——
“很有既视感,对吧?和现在的世界很像,不,不是很像,是现在就有一个不老不死、永不犯错的皇帝,领导着一个谁都畏惧的帝国,不畏惧任何挑战,随心所欲的支配着一切。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皇帝和帝国,可谁都不敢招惹帝国,破坏帝国制定的新秩序。只有你是例外。”
吐出一口烟雾,杰勒斯用香烟指着罗兰。
“你一定不得好死。”
就像那些首倡起义,最后却被民众当成平息国王怒火的祭品的人们。
“史书会说你是‘愚蠢的家伙’,那些在起义中失去了家人的遗属会诅咒你,在动乱中蒙受损失的人会说你才是‘干坏事的人’。不但丢了性命,死后也得不到公正待遇,可谓是最凄惨的末路。”
历史上也有那种迎来凄惨末路但最终在十年百年之后迎来平反的人,然而这种“正义会迟到但从不缺席”的理论真的不适用在这个世界,皇帝不老不死,帝国坚不可摧,对此毫无办法的人们要如何实现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呢?相比之下,接受现状,将所有一切都合理化才是正确且理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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