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她注意到了周围是黑夜，如果这里是小雷音寺，理应听得到僧人夜诵的空灵。可是眼下，一片寂静。
悟空意识到什么，看着六耳的眼睛透露出求救般的神情。
六耳抿紧嘴，终忍下心道：“他们死了。”
悟空抓着六耳的手掐痛了她。
“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是灵感大王和海清设下陷阱，就为了让你魔化再手刃自己的师父，”六耳坐在她身边，低声劝着，“可你没有，虽然僧侣们不幸，但师父真的没事，你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彻底沦陷，而是扔下师父去了天宫。”
“天宫？我为什么会去哪里？”
六耳摇头苦笑：“不知道，我也只能猜是和你想不起的东西有关。我追你到南天门那里时，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对天宫有恨。”
悟空垂眸沉思，恨？她的确不待见天宫，可那样的情感能称得上是恨么？还是说，她的确是恨天宫，只是恨的原因就藏在她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清楚何时丢了的记忆里。
“天宫的情况呢？”
“被你打伤的不少，宫殿也毁了几个，好在没有人死，玉帝也没追究。至于我在天宫露了脸这件事，你也别在意，如今师父身边离不开保护，你这么个状况，他们暂且不敢招惹我。”
沉默许久，悟空下了床，问：“能带我去看看那些僧人么？”
晚风清冷，排排坟墓躺在月色之中，更显凄凉。
悟空站在那些僧人的墓前，久久不曾言语，她的双手在轻颤，眼睛里愧疚悔恨若夜色般浓稠沉重。
她在第一个坟前跪下，重重磕下一头，又起身去往第二个，再次跪下赔罪，直到为所有僧人送去在她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歉意。
她不是没有杀生过，但绝不会是像这样剥夺无辜者的性命。身为妖，她从不认为生命如草芥，而是把生命看作是需要抱以敬重之心的事物。
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伤师父师弟性命的恶徒，她愿意冷酷，愿意做一个刽子手，可这些人呢？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甚至没有动过恶念，在此之前，还善良和善地接纳着她和师父，给他们住宿和吃食。
越想，悟空只觉得身子被一座大山压得陷进地里，泥土污染了双手，再也洗不掉了。
六耳知道悟空心中不好受，也深知任何劝慰都是无用功，沉吟片刻道：“我从天宫那里得知，通天海里有能让你恢复的办法，我让师父他们继续西行了，明日只我们两人进通天海。”
“师父已经走了？我以为他们在小雷音寺里其他地方休息，”悟空瞪大眼，反应过来有些气，“怎么能让师父和我们分开？要这也是灵感大王的计呢？”
“他和以前的那些妖怪不同，他的目标是你。”六耳顿了顿，直视悟空正色道，“悟空，灵感大王是「琮尾」。他从天牢里逃出来了。”
不满气愤顷刻间转化为苍白，悟空的身形僵在原地，变得如冷风般冰冷。
“你说什么？”





西游百妖帐 第一章：那年瑶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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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滚霓虹，紫雾吐瑞气。南天之上，美景随处可见，每一瞬息都值得被凝刻入画卷的那般美。
而南天之中最美不过瑶池畔，碧水如洗，倒影周遭厚重洁白的云朵，彩霞落在水面上便眷恋着不肯走，连成一片，如同彩墨被倾倒在其中，绵延出肆意、自由的美。
偌大的瑶池滋养了无数琼芷仙草，池水岸绿色连茵，常有仙鹤、神鹿等珍兽在此嬉戏，散步。
今日的瑶池东侧热闹些，一匹匹上好天马俯首进食饮水。它们膘肥肉满，毛发油光明亮，远远望去倒也颇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马匹旁的草地上躺着一抹朱红色，爽朗歌声从她口中传来。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
悟空随意地唱，手上用拔来的长草编织出马的形状，举过头映在太阳下，怎么看怎么满意。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骓有駓，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
天马里有几只吃饱喝足，走到悟空身边用鼻子蹭了蹭她。
“又想撒欢了？”悟空放下手里的草编，站起来温柔扶着它的鼻骨。
被她顺毛的这只舒服地半眯起眼睛，鼻子里嗤出声。
“可是我几天前才因为带你们在天界活动被玉帝教训一通，他警告我不许这么放肆的，”悟空一边说一边摇摇头，待看到天马有些沮丧和不甘心地跺起脚，她突然一笑，翻身骑在它身上，“不过，俺老孙才不听他说的屁话！好马不让跑动，能成什么好马！”
语落她两腿打了下马肚：“走，驾！”
天马长鸣一声便如箭出弦冲了出去，偌大的瑶池畔响起清脆马蹄声，偶尔激起一些灵鸟仙鹤惊起，引来悟空爽朗放肆的笑。
她打马奔跑了一阵，约莫到了方才喂马的正对岸，却忽然听得前方有水声飞溅，有猛兽的低吟还有什么东西奋力挣扎。
靠近时，只见一只花狐貂半只身子没在水里，正张口按着只挣扎的鱼。
“住口！”悟空想也没想便从天马上跳过去蹬了花狐貂的鼻子，花狐貂一心想着抓鱼，被攻击了脆弱的鼻子后嚎叫一声，这才松开了嘴。
“偷什么鱼？你个被神仙养的还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悟空刚骂完，花狐貂意识到猎物被截胡很是气愤，变大了身躯便扑过来要咬她。悟空半点不怕，小小身躯竟直接攥住了花狐貂的前爪，手臂一甩将它直接扔进了水里。
花狐貂挣扎了爬出来，毛发已完全被浸湿，它抖掉一部分水，戾气叫悟空这一下灭了大半。
悟空扬眉，象征性挥了挥手。
“嗷呜——”花狐貂身子微颤，急忙飞入空中逃跑了。
看着它逃走的身影叹口气，悟空转身去看那只受伤的鱼。
这一看，才发现竟是只极其漂亮的鱼。它体格硕大，但线条极为优美，浑身鱼鳞玲珑如玉，身后，一条长而灿烂的尾巴在水中随水波舞动，每移动一寸便能显现出不同的色彩。
彩虹。这是悟空看到那条尾巴时联想到的第一件事物，可又觉得单单一个彩虹也不足以概括这条鱼散发出的美丽。
它的漂亮更让悟空心疼，她急忙抱起它检查了一下有无致命伤，而后飞到水深一些的地方将它轻轻放下。
“下次小心点，别再往岸边浅水去，那儿经常有坏家伙偷吃。”
彩虹般的尾巴在水里摇了摇，很快就消失不见。
悟空拍拍手，转身赶回到天马身边，再次打马奔跑，不曾注意到那条美丽的鱼在离开后不久，就又悄悄将头浮出了水面。
——
“失败就失败了，何必那样愁眉苦脸？”面具男坐在屋门口，随意抛着块小石头玩，“反正孙悟空还会进这通天海来。”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她还有能力抵抗？”海清看着眼前的那块玉球，百思不得其解，“就差一点点它的妖灵就可以被邪气吞噬掉，可偏偏......”
“我倒不觉得稀奇，要那么容易沦陷，就不是她孙悟空了。”面具男停下抛动的手，将石头拿在面前把玩。
那是块已经手盘玩到表面不再有一丝粗糙的石头，通体幽绿，美得不比宝石逊色。
“不过这样子等真正摧毁她的时候才有意思，不是么？”
海清不满他到了这会儿还没走，冷笑着讥讽：“你就不担心她的这点坚强到最后真的让你难办？”
大笑从面具男喉咙里一阵阵响起，他转身对着海清，即使搁着面具，海清也仍能感受到被一双眼睛注视的寒冷。
“这种话从总是笃定妖本性丑陋、无可救药的你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吧？”
海清也意识到自己为了呛对方心直口快了些，心底大窘，于是别过头沉默不理。
“放心吧，她心底从来都有作为一个心狠手辣妖魔的潜质。”面具男没有继续笑，他缓缓站起身，抬手取下了面具。
一张疤痕纵横交错到恐怖的脸显露在海清面前，奇怪的是，海清明明看不到，竟露出了如同看到后才会有的惊愕。
那道道伤痕绝不是意外，而全是人为，且每一道位置都选在能将肌肉彻底撕裂留下最丑陋伤口的地方，让人不敢想象动手之人心底有怎样的愤恨和狠辣。
“这些，每一道都是她亲自划的。”面具男重新带上了面具。
海清呆呆地面对他，仍有些震惊，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去「看」，并且注意到如果没有伤，面具男的五官配合在一起，绝对有倾国倾城之貌。
由此，更显得动手那人心之冷，手之狠。可是，他居然说动手的人是孙悟空？
即便自己是致力于要让悟空坠魔沉沦的，但以自己先前的认知，实在难以想象曾经的悟空会做出这种事。
“我做了让她很气愤而痛恨的事，我杀了她很多的伙伴，或者说，她爱戴的子民。”面具男语调轻松而毫无悔意，“或许你会觉得我咎由自取，但是，能想出用这种方法惩罚我，海清，你难道不同意她天生有冷血残暴的体质么？”
海清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向来和面具男是一致的。
“慢慢来吧，海清，你只需等她进了通天海后，保证结界力量能持续压制她，剩下的事情我来做。我一定会让她变回真正的孙悟空——我深爱的那个孙悟空。”
面具男再次于手中转了几下绿石，转身关上门，终于放海清回归他喜爱的黑暗中。




西游百妖帐 第二章：通天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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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海上的浓雾比悟空和六耳想象的还要浓郁。
大片大片白色中若隐若现着无数细小的丝，仿佛是因为这些丝线才将庞大雾网连接得如此结识、厚重，可每每靠近之时，却看不到那些白线，它们似乎退到了远方，等待着三人再一次靠近。
雾水湿润，奈何空气阴冷，那些水雾吸进喉咙里，从肺部有内往外散发出清凉感，好像吞了块冰在肚子里。
六耳吞了口这微凉的水汽，问：“阿蚌，还有多久？”
阿蚌操控着巨大贝壳往前走，闻到此话，从水下冒出头来：“大概还需要游上半柱香。”
悟空讶异：“这么久？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这通天海究竟有多大啊？”
“难以形容，真说它是海也不为过。只是，那灵感大王侵占此处后，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引来风雨，又堵塞了通天海往北入北海的那道河流口，让通体海面积进一步扩大。”
清丽透亮、带着水般灵动的嗓音因愈发无法控制的愤怒卷起小小波涛。悟空迎着阿蚌的情绪，双眸却暗暗沉下颜色。
“其可邑大水，控江流脉，的确是蠃鱼——看来真是那家伙。”伸手按了下自己的额头，悟空发出声不知是自嘲还是内疚的感慨，“我当年就不该救他。”
六耳自是知道悟空所言为何，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已经发生的事就别烦心了，想想怎么在里面防备最重要。毕竟，琮尾对你......”
“我知道，”悟空淡淡回答，目视前方，那股自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成决然甚至是狠厉，“我绝对不会让那家伙得逞。”
半柱香说长不长，浓厚到让人失去距离和时间的雾忽然间消失，就好像那些看不见又看得见的丝线被一把锋利的刀猛地切断。
阳光终于得以挥洒下来，长久以来被雾遮挡真容，如今通天海才终于向悟空和六耳呈现出最真实的美丽。
碧蓝如洗的天空与水，鸥鸟盘旋，啼叫与水浪声分外和谐。湖水仍然无边无际似的，若不是前方零零散散露出几座岛屿，竟让人有些难以认清水天的分界线。
不过，美是美，但伴随着豁然开朗的阳光，是骤然阴云密布般的结界力量。
悟空和六耳一时不能适应，只觉得呼吸困难，两张脸都变得很难看。
阿蚌注意到她们不适，急忙问：“可还好？”
“还行，等过一会儿就能适应了。”
“果然到了内部，这股力量只会更强烈。”六耳歪头看了看阿蚌，不解问，“不过，阿蚌，为何你没有事？”
“总得有妖给灵感大**纣为虐不是？”阿蚌自嘲后正色，“不只是我，先前被俘虏的其他水中精怪，还有灵感大王吸引来的恶妖们，海清都没有限制他们的能力。”
悟空和六耳瞪大了眼：“他能决定结界力量作用到具体的部分群体？”
“是的。”
二者互相看了看，彼此都看懂了对方一样心生不安。
悟空咬了咬指头：“该死，能操纵结界力量到这种地步，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我们也不知，不过听说有人有幸看到过一次海清露出蛾一样的双翅和长眉须。”
“真身是蛾么？可如果他真是妖，为什么力量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六耳看了眼悟空：“你也感觉到了？”
倒是阿蚌听得疑惑：“什么意思？”
悟空向她解释：“海清的力量里有股熟悉的气息，我此前只在佛界人士身上感受到过。”
“怎么可能？妖怎修得来佛？”阿蚌满脸不可置信。
“所以我才觉得诡异又奇怪，”悟空叹着气摇头，“罢了，只管提高警惕、知道对付他们格外困难就好。”
说话间，阿蚌已经带着她们避开巡逻的鱼虾小妖，向座有人烟的岛屿游去。
像这座岛的岛屿不止一个，它们分立水中，每座岛上楼阁建筑都贴紧地势的起伏排布，并与绿茵融合为一体。
但岛屿间大小风景各不相同，有多悬崖峭壁的，也有多平坦丘陵的；有高屋繁华密集的，也有茅舍稀疏简陋的......放眼望去，竟有种一岛即是一世界的奇观感。
临近岛屿的近水漂有渔船，周围有比它们数量多一倍不止的小妖，凶神恶煞、状若狼豺地盯着他们，如同盯着一群被放出来的牲畜。
阿蚌示意她们钻进贝壳内部，开始带着二者潜入水底，好避开这些小妖们。
凭借自己知道的些许门路，阿蚌最终带着她们钻入一座岛屿边缘悬崖下的暗洞，从处溶洞里浮出水面。
“这是水神大人以前教我们织的「明海纱」，蒙上它能够获得层伪装，别人再看你们只会看到两个美丽的人类女人，你们用上它能掩人耳目。”阿蚌说着从衣服里取出两片莹白精致的绸布递给她们，“我只剩两块，正好都给你们，我便不跟去了，免得有人认出我平添麻烦。”
悟空和六耳接过纱帕端详过后，一前一后蒙在了脸上。眨眼，她们就在阿蚌面前变成了两个长相相似的女子，完全看不出妖怪的痕迹。
看着彼此的样子互相笑了笑后，六耳问：“可是，我们两个陌生人贸然上岛会不会......”
“不碍事，灵感大王时不时就会从外面抓新的人口填入这里，大伙只会当你们俩是新来的倒霉蛋。只要装出害怕迷惘的样子，不会有人生疑。”说着说着，阿蚌一拍脑袋，“对了，如果你们在岛上有幸遇到一批蒙面且面布上印有太阳眼般图案的人，可以和他们合作。”
“蒙面且面布上印有太阳眼？是一个组织？”悟空饶有兴致摸摸下巴，“可以合作，难不成，他们是一伙反抗灵感大王的人？”
“不错，他们也是近两年左右出现的，来无影去无踪，且的确让灵感大王格外头疼。如果你们有幸见到他们，试试去找他们的头领，人多力量大，战胜灵感大王的胜算总归是多一些。”
“明白了，多谢阿蚌姑娘。”
阿蚌笑着摇摇头：“不用谢，我们都希望无辜受难的人能解脱，所以是战友，而战友不需要说谢。你们出去洞口后，千万小心。若是情况糟糕务必想办法赶回来，我会尽全力送你们出去。”
“好。”




西游百妖帐 第三章：路见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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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溶洞走出去之前，悟空和六耳本做好了目睹凄惨之景的准备，谁知从山林里来到城镇的街道边，入目却是番还算平和的景象。
街道上人来人往，道旁开有许多商铺，卖的东西虽简陋，可种类也算齐全，吆喝声响得此起彼伏，像是互相比着赛嗓子。临近水边停泊着许多渔船，蓑衣渔民扛起装得圆滚滚的渔网走上岸，跟那些收鱼专门拿去卖的贩子讨价还价。
依水而生，常年捕鱼，这些岛上的居民普遍面容黝黑，可粗糙之中透露有常年劳动才会有的精壮感，哪怕是妇女，喊话声也颇有种气力。
不过，平和一词也不过是相对的，城镇里看着热闹，仔细观察却会觉得这热闹徒有其表，内里仍是一番死水。居民们来往交谈，脸上却完全不见任何情感波动，全是副死气沉沉的沮丧。
一个港口、岛屿城市应该透露出的爽朗豪迈和那波涛般强壮的生命力，在此处根本无处可寻。
“人口繁多却毫无生机，半点人间烟火味都没有。”六耳皱起眉，“这地方真叫人不舒服。”
二者一路沿着街道走着，举止动作和眼神都带着初进异乡的彷徨、胆怯，很多小妖跟行人见此，果然没有起疑，匆匆瞥一眼就又看向了别处。
约莫从岛的东南走到了正南部，二者大概了解了这座岛的情况，便钻进条房舍间的窄缝中商讨。
“定居这方面倒是不愁，反正你我都可以风餐露宿，只是，怎么找到那伙带有太阳眼的人？”
六耳冲悟空扬眉：“你准备找他们合作？这么果断？”
“单竹可断，群枝难折。”悟空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从来没想主张孤胆英雄那套，不过是如果自己一个人能解决问题，我尽量不麻烦别人而已。眼下海清阻碍了我们的能力，却保留了琮尾的法术，仅凭你我自然是不够的。”
她再次扫视一圈没有活力的岛上城镇，目光感慨而带有愠怒：“更何况你也知道琮尾心思缜密，不是那种只会依靠过人法术的莽夫。他利用妖的优势统治**着无辜凡人，将力量从上往下渗透，并逼迫那么多清泠国子民及无辜者做出进献活人这样的血腥事，其根本在于什么，你不会不懂。”
六耳点点头，在悟空的诉说下也不再掩饰对琮尾的厌恶：“他是想从心理上让人们绝望、麻痹，最终习惯臣服在这种淫威之下。”
悟空一边压低声一边指了指那些青面绿脸，带有腥味、臭味的妖怪们，“有不少妖怪组成的卫兵遍布城中各地，监视着居民的一举一动，可城市里毫无居民和妖怪们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只有沉寂，说明很多人的反抗心早就被磨灭得差不多了，才会彻底绝望，沦落成行尸走肉。”
“是啊，拯救通天海不仅仅是打败琮尾，更重要的是能救这些人的心。”六耳点点头：“所以如果能够找到那个太阳眼组织，以点点微火重新激起所有人的生命力和反抗意识，才更有益于彻底解决琮尾。毕竟，凡人的力量不会被海清压制。”
悟空冲六耳笑了笑：“你这不是完全理解么，干嘛还露出那种表情？”
六耳也冲她笑起来，只是笑容苦涩尴尬。
该怎么说呢？那是因为我大概猜到了太阳眼背后会是谁在领导，要是告诉你的话，你恐怕就不会愿意考虑合作了。六耳腹诽。而那会破坏自己早已在心底编制好的让悟空彻底恢复的计划。
外面忽然一片嘈杂，一道尖锐的女声带着哭腔道：“放开我！”
悟空和六耳闻声望向那间传来动静的店铺，铺面简单，是个卖土陶器具的，叫喊的少女看起来像是店主，头带布巾，粗麻衣服沾了土块，却遮挡不住美貌，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可此时，美丽的面容露出惊慌，她被三只小妖拉扯着往前拽动。
“你胆敢违抗命令？”
“不，求求你们，放过我！”
“放过？那怎么行，这是大王和「伍」岛的规矩！”
“我不要，放开我！”
“由不得你，必须跟我们走！”
妖怪们凶神恶煞，少女哭天喊地。周围普通人望见，怯怯转过去，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是有些愤怒也都被克制了下去。
可悟空几乎是立刻握紧了双拳：“强抢少女，这群混蛋该不会是想......”
“该死！”六耳同样难以克制揍上去的冲动，但她沉吟片刻，按住悟空，“不行，你我不能冲动，若是冲突起来会暴露的。”
这句话点醒了悟空，她愣了一下，神情愈发不甘，气得牙齿咬在一起。
那边，少女奋尽全力挣扎，眼看没有效果，逼急了，竟往其中一鱼妖的胳膊上咬去。
“嗷，你敢咬老子！”鱼妖被疼痛激怒，一把将少女甩到她的店铺中。
支架倾倒，土陶破碎一地。“敬酒不吃吃罚酒！”鱼妖骂骂咧咧地对准少女胸腹踹了过去，少女立刻捂着腹部缩成一团，疼得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原本克制好的愤怒再次爬上悟空和六耳的心头，二者嗓子里甚至响起了低吼。
同行的虾妖劝：“喂，打伤了不好交代。”
“怕什么，一会儿再找一个少女就是了，敢咬我，我非狠狠揍她一顿不可！”
虾妖觉得他说得有理，不再阻止，乐呵呵跟蚌妖站在一旁看热闹。
“救命......”少女眼中已是湿润一片，她绝望地看着鱼妖走近，拳头即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