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安夏揉着撞疼的后脑勺，又瞪了少年一眼，转过头时，则立刻换上了犯错小孩那般的表情，缩着脑袋抬眼看首领：“嘿嘿，首、首领。”
那神出鬼没的首领从晦暗处走出来，修长健硕的身躯收在墨绿色的夜行服里。和其他人不同，他在脸上蒙了面纱，还专门围了条抹额，但仅从露出的剑眉柳目便足以让人遐想他容貌之英俊。裸露在外的眼睛炯炯有神，深邃如水，却又不让人觉得太过冰冷。
剑眉轻轻一扬，首领两手叉腰：“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还能是什么理由啊，估计又路上见到哪个漂亮姑娘过去骚扰了呗。”
安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从地上直接再次跳起，挥舞着拳头冲他道：“乱讲！宋青虎我警告你，不许平白无故污我清白！我只是路上遇到妖精又想强抢民女，所以因为出手帮忙耽误了。”
戏谑玩笑的氛围被吹上些许冷风，宋青虎满脸扶风般的笑容眨眼变成阴冷：“什么？又在明抢了？”
周围的成员也无不面露愤怒。
“该死，这都这两个月来第几次了？”
“伍岛这都还算好的，你不知道我在柒岛上看到的，比这还过分，而且最近都有妖怪吃老年人的事情发生。”
“什么？杀千刀，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忍不了了，灵感那个混账手段越来越暴虐，咱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好教训他？”
“是啊，我真恨不得一刀刀砍死他们！”
恨意在交谈中滋生，长久以来不断积累的愤怒一经触碰即成烈火，成员们低声咒骂完妖怪们还不解气，一个接一个将目光投向首领。
“首领大人，要我说就别偷偷摸摸的，我们结合剩下八个阶级的岛屿起义吧！”
“对啊对啊，光明正大地讨伐他们！让他们付出代价！”
“杀了他们！挫骨扬灰！”
“扔到水里面喂鱼去！”
慷慨激昂的讨伐一声盖过一声，渐渐地，这庞大的溶洞竟也快要装不下，从内部震得连连颤抖。
首领轻轻扶额，眉毛紧皱，他同样不悦，但愤怒之情比起这些人仍是内敛而克制许多。等所有人吵得有点累了，首领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可。”
“首领？”
首领抬手叫停几人想说的话，语气平缓冷静，却明显是在努力克制：“我理解大伙的怨愤，也同样痛恨灵感如今越来越肆意的作为。但是，你们要明白，愤怒绝对不可以支配我们的行动，我组织大伙建立日之眼是为了通天海上这么多无辜的人，你们也都是抱着这个心情加入的。如果我们贸然展开进攻，声势浩大，的确，我们可以扬眉吐气，就算死也算死得光荣，但是通天海剩下的这些老弱妇孺呢？”
快要撑破山洞的怒火因这一句反问，霎时冷静了许多。
见大伙目光露出恍然，首领继续道：“对吧？灵感如今已经因为我们进一步收紧对平民百姓的压迫看管，如果我们真的闹大又无法一举成功，以后，通天海上的人可怎么活？”
成员们的冲动再次醸下三分。
首领看众人总算不再是头脑发热的状态，这才点到为止，泼完冷水，又轻轻一扶：“所以，要冷静，要沉稳，要相信我们这一步步的打算会厚积薄发。今日我们不就是来讨论如何给几日后的进献使绊子吗？都开心点，这也会给灵感带来不少的麻烦。”
果然，刚被打入低谷满心不甘的成员们，一经提醒，把无处释放的怒火和劲头都转移到了此次的行动上，一个个眼中闪着兴奋：“没错，首领，继续吧！”
“这次一定让灵感跟他的走狗狠狠栽一跟头！”
首领轻轻点下头，眼底带笑，朝最大的地图走过去，两指敲了敲其中一个浮岛附近。
“那么就继续讨论吧，方才也说了，根据情报，这一次的进献活动十有八九会在这里举行。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做声东击西的可能性。”
“是的，根据我在叁岛上的线人说，他们最近还分别在伍一，柒三，拾一和拾贰四的岛附近有活动，像是在踩点。”说话的人叫阿雄，一口略上年纪的嗓门比较粗。
另一个长得相对年轻，叫阿蒲的青年接话：“那难搞啊，要是可能性地点有四个的话，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分。”
几个比较有话语权的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
安夏悄悄挤进来，道：“不如这几天，我们先在某个地点附近进行活动？”
目光再次聚集到安夏身上，首领也侧过头，饶有兴趣地看他。不过，这一次安夏不再窘迫，一双眼睛自信满满，侃侃道：“人为地给他们施加压力啊，进献说到底又不是灵感在操办，真正幕后都是人类。是人类，就有喜欢未雨绸缪的习惯，毕竟出了事情我们还能躲，他们定然是要因为丢了祭品遭殃的。所以，如果能让他们事前觉得某个地方不安全......”
“那么，比起执意在那些不安全的地方格外增加防御，还不如选择其他几个备选点。他们会觉得受攻击可能性更小，防御力度也不需要非常大。”首领接上了安夏的推论，眼睛这次除了泛起笑意，还弯成月牙，“安夏，你怎就和我如此默契呢？”





西游百妖帐 第八章：进献将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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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成圈的人圈里响起环绕的笑声，安夏神色一窘：“首领，别打趣我了。”
那双笑眯眯，略带戏谑的眼睛这才慢慢泡回水中。“让你小子三天两头就喜欢勾搭姑娘，装得怪风流，稍微逗一逗就原形毕露。”首领说着低头翻起记录情报的册子。
安夏摸摸鼻子，摸摸头，张了张嘴巴又找不出话辩护。没办法，人不能睁眼说瞎话，至少他还没厚脸皮到那种地步。
不过，他这个被暗搓搓骂了的当事人不好说话，不代表别个没有胆大的。宋青虎弯腰趴在桌前朝首领眨眼睛：“诶？首领你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啊？”
他原以为首领会白他一眼，再罚他做点事，但首领只是头也不抬道：“没什么，近墨者黑。我有位好友是个正经风流惯的主，跟在他旁边有样学样呗。”
“真的？可在这岛上？怎么从没听首领你讲过？”八卦是人类的本性，首领这句话叫好多人都凑了过来等听。
首领翻页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继续揭开下一页。“他不在这个岛上。而且，他早就已经去世了。”
笑嘻嘻的人群愣住，追问的宋青虎急忙缩回身子：“抱、抱歉。”
首领没有理会，他手握册子，转身走到地图前指了指：“我们这两日主要针对伍一，柒三进行活动，尽可能在这附近破坏灵感及其手下们的防御措施。”那出现在他脸上的淡淡哀伤就像是一阵不曾停留的风，来时飘渺，去时无影，甚至仿佛从未停留。
日之眼成员们擞动下肩，即刻挺直腰背认真听。首领的手在地图中的两个点划动：“这两个点之间进行支援最为困难，但余下三个地点相互间不难抵达，且灵感与高阶岛的势力不算密集。提前剃剔出这两个点，对我们的行动更有帮助。”
他紧接着指了指宋青虎和阿雄：“阿虎，你负责伍一；阿雄，你负责柒三。我要的标准：高台防御破坏三中有二，渡口可往进献台去的船只拿掉四中有三。”
布置好宋青虎和阿雄的任务，首领又转过来看着安夏，阿蒲和另外一个身子强装的中年男子：“小夏，阿蒲，还有崇哥，我需要你们几个再带一部分人，尽可能查此次的进献名单，我要孩童的来历。没有父母的最好说，有父母的继续查父母情况，那些猪狗不如的不必知会，剩下的咱们需要在截下孩子帮他们藏身时知会一下。”
被安排了工作的五人齐声：“是，首领。”
首领将两手撑在会议台上，一瞬间，强大的威压遍布整个山洞。他扫视一圈：“我还是希望大家记住，我们的所有行动，都不可以冲动。此次行动，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大伙丧命，明白了么？”
他并未刻意露出凶恶的神情，可只是直勾勾的目光便削掉所有想冒出的叛逆尖头。成员们脊背耸立，郑重点头：“明白。”
又是瞬间，威压从鼓鼓囊囊的山洞肚子里被抽走，首领直起身拍拍手：“好了。严肃时间结束，杂谈时间开始。大伙有什么想讨论的么？”
好几双眼睛冲彼此眨了又眨，但没有话语从跟随眼睛摆动的嘴巴里说出来。
安夏观察片刻，壮着胆子抬手：“我倒是有件事想分享。”
等大伙都看过来后，安夏清清嗓子，问首领：“首领，妖怪也会有喜欢行侠仗义的么？”
果然，首领如他所料睁大眼。可他还没说话，阿雄就先笑起来，雄厚嗓音组成的笑声很沉很粗，还夹带了鄙夷的气味：“哈哈哈，小夏你开始说胡话了？妖怪会有好货？你看看外面可是这样？”
安夏挠挠头，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首领轻轻摇头：“非也，阿雄，妖怪也并非都是坏种。”
在场所有人听到首领否认阿雄，皆有点吃惊，阿雄也等着乌黑的眼睛不敢相信。首领迎着他们惊愕神情徐徐道：“我......我曾经有过一个兄弟，很好的兄弟，她就是一只妖怪，但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同我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重情义，甚至在我看来人类里也没有几个可以做到像她那样洒洒脱脱，敢爱敢恨。”
他靠着身后的山洞墙壁半坐半站，微微抬头，似乎在怀念什么：“我被骗进通天海前也有在游历，同样见过善良的妖怪。而且，这通天海里不也有很多以前的水神的部下吗？他们也都没有做过恶事不是么？眼下也跟我们一样遭受着苦难。所以，安夏说的情况我觉得完全有可能，世上不会有哪一类生命是只有恶没有善的，大多和人一样。”
阿雄讪讪抓起脖子：“唔，可为何听过的、接触过的妖怪，大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家伙？”
“恩......”首领沉吟后道，“在我理解看，是因为妖怪更极端？人可以亦善亦恶，但妖往往喜欢一条路走到黑。而妖的世界里，选择善良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比在人界与人为善还要多。”
众人这才若有所悟点点头。
首领把头转向安夏，饶有兴趣：“怎么突然想这么问？”
“今日救那姑娘时，其实真正出手的不是我，而是两个刚被抓到岛上的妖怪。”安夏回想着，嘴角一弯，搓着手掌心道，“是两个女妖怪，虽然一开始不习惯，但是看久了就会发现，她们俩可真漂亮！啊，还有那个救下来的姑娘也长得眉清目秀呢。”
洞里发出嘘声。
阿虎拇指抵鼻子，冲安夏吐舌头：“噫——小夏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难怪要出手救人家。”
阿蒲：“漂亮？你已经缺妹子到看到妖怪也能欣赏人家的美貌了么？”
安夏被笑得耳根一红，梗着脖子道：“怎么了？我没说谎，她俩是真的漂亮！看了她俩再去看通体海上的妖怪就更觉得灵感这些手下丑得要死！而且她们俩还不是我们常见到的女人的那种好看，不像花，更像风，带着种英气。关键是胆子真大啊，刚来就敢当街揍那些小妖啊！揍得还那叫个爽，几下就撂倒了！”
“越说越带劲儿啊，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两个妖怪了？”
“小心人家俩年龄都能做你太奶奶。”
众人起哄，安夏急得整个脸都跟着红，不觉后悔起来。




西游百妖帐 第九章：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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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一直默默看着安夏笑，末了才摆手叫停，帮安夏解围：“行了，妖怪里是有好看的。那你是已经和人家认识了？她们俩什么来历，现在在哪儿安顿？”
“看着像两只猴妖，她们揍了妖兵，我主要怕那被劫的姑娘会危险，就领她们藏在我半山坡弄的那个木屋里，只等明日送她们去其他伍岛藏起来。”
熟料，首领笑容忽然一滞。他站起身，茫然问：“什么，女猴妖？”
安夏不识有他，点头：“是啊，长得很像，应该是孪生姐妹。”他顿了顿，察觉到首领的眼神不太对劲，“首领，你怎么了？难不成想起什么？”
首领匆匆坐回石墩上：“没什么，是我太紧张了。”孪生姐妹的话，看来应该不是她。他一边卸下紧张一边揉着额头，心底笑起自己来。一笑他草木皆兵，如今竟是听到猴妖两字就忍不住联想到她；二笑自己厚颜无耻，竟还下意识以为二人是故旧，值得为重逢快饮一场。
他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他已经不是她的朋友了啊......
首领轻轻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眼前是各色各样写着烟火气的面孔。安夏的那张凑得最近：“首领，虽然这两个妖怪姑娘做了好事，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说？”
“她们讲自己是新来的，可是刚一来却听说了我们日之眼的事情，还向我打听如何能见到首领你，”安夏摸着下巴，“而且，她们未免还是太淡定了些。就算功夫了得比较自信，可骤然来到陌生的领域，怎么也会紧张警惕些吧？可我瞧着她们没有。”
首领赞赏地点点头：“挺好，看来你还没被美色冲昏头。”
众人嗤笑，安夏窘了下后，冲首领狠狠吐起红舌头。
“你没透露给她们日之眼的事情吧？做得不错。”首领十指交叉放在大腿间，向前倾着身子，“不排除她们是灵感派来做卧底的可能，安夏，一会儿带我过去，我伪装身份观察一下她们。”
“没问题。”
首领这才放下心，又扫视一圈洞里：“还有谁有什么事要说么？”
大伙纷纷摇头，首领一拍大腿站起来，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场会议：“那就各自回去吧，千万小心自己的行踪。”
偌大的洞穴里回荡着轻快细微的脚步，有条不紊，明明大多是粗犷的壮汉，如今跑动起来竟能将动静降到这种地步。安夏和首领原路返回，从木板底下钻出来，安夏笑呵呵问老板：“杜三郎，可还有鱼买？”
杜老板白了他一眼：“没有！”
“别啊，外面摊开的挂着不还有么？”
“有也不卖你！你今儿迟到害得我半天不敢正经开张，还想我卖你好鱼，做梦！”
安夏撇撇嘴，扁着委屈脸向首领求救。
首领扶额，只得帮忙：“杜三郎，看在我的面上，卖他吧。他今日迟到是路上帮了个被妖怪欺负的居民。”
杜老板眨眨眼，反应过来后便急忙往鱼桶那儿走，给安夏挑了两条大的：“你倒是早说，给吧。”
重重感激之情被安夏用眼波送过来，首领故作嫌弃地抖抖身子。
他们趁着周围没有巡逻的小妖闪进人群，首领拉掉自己的面纱，不过始终和安夏保持着距离，就这样悄无声息钻入地道，很快便回到那处隐蔽地。
刚探出头，安夏忽然按着首领钻回洞里，而后自己偷偷摸摸往外瞅：“小心，她们俩里有一个出来透风了！”
紧接着，他示意首领小心些靠近，往木屋那边指。“哝，屋顶上躺着吹风的那个就是了。”安夏说着摸了摸鼻子，请求道，“首领，你一会儿就算盘问她俩，能不能不要太凶啊？”
他是见过首领发狠的样子的，那场景每每想起他都庆幸自己不是首领的敌人。
“怎么，因为觉得她俩是美女心疼了？真有这么好看？”首领哭笑不得，趴到安夏身边探出头，“行吧，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能把你迷得用感性说——”
话语戛然中断，首领本是轻轻抚住石块的手不知那儿来的气力，五指骤然捏碎了那石头的尖角。碎块来不及坠落在地便随风而去，此时的风刮得厉害，逼迫着想静的树沙沙作响，想静的心翻涌起海浪。
岸边的鱼腥味被卷着冲进首领的鼻腔，却挤不进大脑，那里面已经被填满震惊，再腾不开半点空隙。
安夏看到首领的瞳孔睁大又收缩，嘴唇轻颤，以为他是看呆了眼，笑道：“还笑我呢，首领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真有这么好看？”
他故意用首领反问他的话去嘲笑，但被他声音唤回神智的首领没有窘迫、没有脸红，而是突然收回身子，靠在石壁之上，眼中的惊愕似乎永远也吐露不干净。
安夏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首领，怎么了？”
首领闭上眼，再次一转身背对安夏，掩盖爬上眉梢的痛苦。
在眼前，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回忆。那把利箭穿透对方腹部，也刺破了过往沉淀下的深厚情谊，那么庞大的山丘，就那样崩裂，仿佛散成那次战场上的无数硝烟。
他不会忘记那双眼睛，在经历过惊讶、震愕后，慢慢沉进水底，再如同火山，将水也一起燃烧，迸发出灼热的火。
「杨戬，你背叛我？！」
刺耳的质问犹在耳畔，杨戬睁看眼，亦如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浑身上下浸满痛苦与莫名的疲惫。命运果真惯喜欢捉弄人，不然怎么偏偏竟是她？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杨戬转身看到安夏担忧他的表情。
“首领你还好么，怎么了？”
瞬息间，杨戬便将情感完全藏匿好：“没什么。”
“那我带你去——”
“不必了，我已经做了决断，”杨戬深呼吸几下，抬眼对安夏道，“你回去吧，这两只妖怪，我不会让她们加入日之眼。”
许是杨戬的态度定下的太快，安夏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这还没交谈过......”
杨戬骤然厉声道：“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安夏急忙捂住嘴，他感觉得到杨戬的情绪不好，甚至有些恼气。
意识到自己急了，杨戬再次呼出好几口气，这才多少稳定下来：“她俩交给你了，给我看好她们，不许她们接触日之眼事务，也别让她们暴露给任何灵感的势力。”
“啊？可是，首领——”
杨戬莫名有些烦躁：“派给你的命令照做就是！”
语落，他转身边走，怕继续留在这里会越发控制不住情绪：“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诶？首领，首领？我......”安夏看看木屋，又看看杨戬，仍然有些错愣。
可他的呼唤没有叫住杨戬，只能目送对方逃也似的快步消散在了洞穴的黑暗中。




西游百妖帐 第十章：没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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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夏拍了几下脸，才把一张苦瓜拍成红艳艳笑着的桃花，深吸口气，仿佛无事发生地走出密道。
刚对上悟空的目光，他便扬起手里还在弹跳的鱼：“呦，我回来了！”
悟空同样笑着跳下去相应：“辛苦，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有所不知，吃的是这岛上最难买的，凭我手里那点钱财，须得货比三家，不然根本维持不下去。这两条，也是我跑了很远，找关系不错的老板捡漏才弄到的。”
悟空帮着接过安夏手里的鱼，眼睛扫过一遍后，转为戏谑地看着他：“那照你这么说，这两条鱼如此鲜活肥美，怕不是位女老板叫你哄高兴了才好心卖给你的吧？”
“我都已经给你们留下这种坏印象了么？唉，真让我伤心。而且麻烦的是，老板是个美女的事倒真让你猜中了，但我真没有故意勾搭人家！”
悟空眼底笑意不减：“真的？”
安夏作剑指放在耳侧：“真的！我发誓！”
悟空这才移开视线继续盯鱼看。
没有继续追问？那应该是保住自己的清白了......吧？安夏稍稍松口气，熟料，气还没吐尽，悟空忽然再次发出低低的笑声：“那这位老板的美可真是太——中性了点。”
“啊？”气卡在嘴里，凝成一句疑问，安夏一时没有听懂。
下一秒，悟空抬起眼。只这一眼，顿时让安夏觉得身负千斤动弹不得，从头到脚都是种说不出的威压。
“安夏，你是日之眼的成员吧？”
愕然与惊惶让睫毛相互贴合的动作都被无限拉长，安夏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潜意识里，他觉得他应该害怕，甚至应该感受到杀意。
可是没有，拍响树叶的风扫过全身，让他匆匆意识到四肢感受到的并非冰冷，而仅仅是被压迫的沉重。
这份压迫不带杀气，亦没有敌意，却就是莫名其妙地让他屏住呼吸。他仔细搜索过后，才恍然察觉到这感觉就像是站在位庄严的长辈前，叫那双经历过更多风雪的眼睛盯着，于是不敢说谎。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何刚刚悟空的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分明是在笑一个撒拙劣谎言的小孩。
只是，这感觉，他记得也曾在首领身上尝到过......
想到此，安夏忽然间就不怕了，甚至对悟空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别害怕，我们并不是你们的敌人。”另一个插入的声音从安夏背后响起，六耳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后，“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开诚布公的话，那我们也把自己的事情都说给你，如何？”
安夏咽口唾沫：“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可曾听说过阿蚌？”
安夏一愣，他确实听说过，她是此地水神的部下，前两日刚因为背叛灵感，帮了灵感要抓的目标，被通缉了。
悟空放下鱼，从衣服里抽出明海纱：“这是阿蚌给我们的，你应该也知道明海纱吧？”
安夏的眼睛再次瞪大些，不可置信地接过明海纱。他们日之眼有过几次跟水神旧部的合作，水神旧部提供给他们过这种宝物，帮过他们不少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