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屏风后面又传来热水哗啦啦流动的声响，可以听出悟空是在专心洗澡，看来应该是真的没受影响。
莫文松了口气，眼下变得无聊起来，索性抓起包袱扔到床上，开始擦拭那些阴阳术要用到的器皿。他擦得专心致志，屏风后面那些嘈杂的水声慢慢停止了，他也并未察觉。
悟空泡在木桶里，盯着浮动的水面微微愣神。倒映在水中的自己五官来回扭曲变形着，显得滑稽可笑，可她面对自己的影子却显得淡漠。
嘴角微微下耷出一定的弧度，脑海中还回响着刚才莫文说过的话：
「况且，你是女性吧？至少我记忆里，女子几乎没有不介意伤疤的，伤疤太多，容易让人觉得难看的。」
还真是奇怪了。她暗自对自己问着，为什么刚才莫文说出这句话以后，自己突然之间会有一种强烈的失望感？甚至可以说是，挫败？亦或也可以说，还带着羞耻？
自己不是从来不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吗？尤其是外貌上，妖族看某个人更青睐于感受他们灵魂里的颜色，而不是脸蛋身材云云，虽然如果脸蛋身材也好自然也会增加好感，但是由于别人评判自己外表的东西而产生情绪波动……她还是头一遭。
真奇怪，难道说和师父师弟们相处久了，潜移默化中形成普通凡人的价值取向观了么？
悟空郁闷地伸手滑动几下水面，而后忽然把手臂伸了出来，看向大臂上那些遗留下来的疤痕。它们如同一条条细长的虫子，静静趴伏在皮肤上面。
真的会很难看吗？
没有结局的答案，悟空也就不想了。“啪”地一声发泄般将手打回水里，头猛地往后靠在木桶壁上，在袅袅水雾里合上眼睛放空思绪，不再理会刚才那段小插曲。
但是，平静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一阵疯狂的奔跑让木制楼梯强烈的呻()吟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上，那个奔跑的人奔上楼梯，又冲进走廊，最后几乎是猛地摔到悟空莫文两人的房间门上。
“大师兄二师兄！不好啦！”
听清是悟净的声音，莫文立刻起身去开门，还在出神的悟空也从木桶里站了起来。
门一开，悟净一头扑到莫文怀里攥紧他的衣袖就开始猛晃。
“二师兄！不好啦，师父、师父不见了！”
“什么？”屏风后，木门前，悟空和莫文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很快，屏风后面传来像是沾满水的脚掌重重磕在地面上的“啪嗒”声。没过几秒，悟空一边系着亵衣腰带一边冲了过来：“怎么回事？师父不见了？”
“嗯……”悟净急得圆眼都皱成了不规则形，“刚才跟师父出去散步，外面街道还算有些人。好多店铺没关门，我忍不住拉着师父多在那里看了一眼。后来我和一家老板砍价聊天的时候，师父随口跟我说了什么，我没在意答应了。等回过神，师父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你……”悟空扶额不知道怎么评价才好，“多半是师父看到什么东西想过去看看让你在哪儿等着，你不会一发现就冲回来了吧？”
“没有！”悟净急忙摇头，“我在那里等了好长时间的，可是仍然不见师父回来。”
莫文微微蹙额，想起了什么，面露不安道：“那我给你和师父留在身上的咒符呢？你没有用？”
说到此话，悟净心底那份惶恐骤然放大，他迅速从袖口里掏出那张黄纸。
“就是这个问题。我见等不回来就想用这个找找师父，但是、但是……”他似乎有点不敢说下去。
“但是什么？”
“这张符纸，却没有任何反应。”
房间里忽然变得异常的寒冷，哪怕是成团水雾也弥补不了惊慌带来的彻骨。悟净低头看着手里的符纸继续道：“二师兄，你不是说，只要我们都在这个城市区域，不管走散到哪儿都能找到吗？可是现在，符纸没有反应了，师父他、他……”
他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中了。
莫文补上这后半句后也觉得脊背寒颤，还没反应过来，悟空突然转身走回屋子里，抓起衣架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套好，再度边系着腰带边往外冲。
“带上东西，锁好门，出去找！”
戌时，天幕黝黑，繁星璀璨，方才还华灯初上的城市几乎是在刹那间陷入睡眠。没有宵禁，所以路上零零散散倒还有点人影，只是比起白日中那摩拳擦掌，喧嚣热闹的场景相比尤现凄冷。
悟空悟净还有莫文也顾不上被人发现后会引发的恐慌，纷纷使出本领飞到了城市上口，各分一块区域搜寻。
“师父！你在哪儿？”
“师父——师父你听得见吗？”
“师父？回答我们一下啊——”
然而，知道戌时已过，偌大的城市里依旧见不到玄奘的身影，反倒是引起了不少被吵醒人的围观与咒骂。
兄弟三人无奈凑在一起，继续商量办法。
“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啊……”莫文看了看底下被他们叫醒的那片灯火。
弄丢了师父，悟净此时比另外两个师兄还要焦急：“师兄……师父他会不会，被妖怪抓走了？”





西游百妖帐 第四十六章：线索
考虑到周围房舍居多，悟空没有明目张胆在大街道上施展神通，而是闪身到了旁边一处较为黑暗的小角落里。
抬脚踹了几下地面，她喊道：“土地！给我出来！”
袅袅青烟冒出来，等莫文和悟净紧随其后落到地面时，一位油光满面的白发土地撑着拐杖从地里走到几人面前。
“大圣，小仙这厢……”
悟空一挥手就打断土地的客套话：“行了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土地，你告诉俺老孙，这城市附近可有什么妖怪吗？”
“妖怪？”土地眨眨眼睛，随后摇头否认，“没有，出这城市二十几里都未有任何妖洞巢穴。”
“没有？”这个回答倒是悟空始料未及的，她脱口而出，“不可能，既然如此那是谁抓走了我师父？”
“尊师怎么了？”土地不紧不慢说着，明显只是象征性问问，眼睛被压在厚厚的眼皮下面，显得慵懒颓废，明显一副养尊处优的富态模样。
“丢了呗，而且根据我们的法术感应，我师父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里，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悟空看他那毫无活力的臃肿姿态只想翻白眼，但转念一想话又顿住。
土地的姿态和当地环境脱不了干系，如果是被妖怪侵扰的地方绝对养不出如此白白胖胖的土地。何况看着城市繁荣和睦的样子，也不应是块被久居妖怪骚扰的地方。
那师父到底是怎么丢的？难不成他还能粗心到把符纸掉在了地上？那也不对，符纸掉在地上理应还能被感应到，不会凭空找不到的。
如此说来，难不成是，游荡的妖怪？
悟空慢慢瞪大眼睛，然后再迅速聚焦，冲那土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你也帮不上忙了，回去吧。”
土地也不客气，打了个呵欠便立刻钻回了青砖下。莫文和悟净见悟空还没问多少东西就停止有些茫然。
“欸？师兄，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他都说了附近没有定居的妖怪，还能问出来什么？”悟空无奈地摊开手，紧接着又跟上了自己的推论，“所以我推测，可能是和咱们一样游荡远行的游妖搞的鬼。既然是游妖，那这土地就更不知道了。”
莫文和悟净相视一眼，面露愁云。
“那怎么办，要不我用术阵感应一下城市里的妖气？”
“没用。”悟空毫不犹豫地否决道，“你也看到了，这城市极为繁华，来往异乡人极多。人类里的游人众多，难道游妖就不会很多么？你就算检测出来，恐怕也不会只有一个。”
听了悟空的话，莫文失落地收起刚刚掏出的符纸。“那，这怎么找？”
悟空右手手背撑着左臂的肘关节，左手拇指抵在牙齿前，两颗虎牙因为发愁呲牙的动作显露出来，凸显出她的烦躁。
周围忽然沉默下来，但又没过几秒，悟空忽然转过来攥住了悟净的双肩。
“悟净，你再好好想想。师父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你还能想起来什么细节？”
悟净被她轻晃几下，神情从失望焦急变得多了几分胆怯紧张。
“好好想想，任何细节都别放过。”悟空说着蹲了下来，和悟净保持平视，“他有说他看见了什么，或者到底要去干什么吗？”
悟净低头沉吟片刻，额间慢慢冒出了几滴冷汗。他闭着眼睛绞尽脑汁回想起刚才的片段，甚至时不时由于太过焦急拍打起脑袋。
终于，在悟空和莫文心疼悟净想要叫停他时，忽然见他睁开眼睛，反握住悟空的肩膀。
“师兄师兄，我想起来了！师父临走前说的是「悟净，那里好像有人画画，我去看看」！”
悟空和莫文双双凑过来：“画画？”
临近踏入客栈时遇到的那位姑娘不知为何忽然闪过两人的脑海，可他们旋即又打消了那怀疑的苗头。
想什么呢，一个文弱失明的姑娘。何况悟空记得，她气息平和，不像是妖怪。如此揣度一个弱者，就算是丢了师父心急也未免过分了点。
“对，画画。”悟净点点头，记忆像是忽然复苏一样，他继续道，“我记得当时挑东西的时候，旁边依稀有人嘀咕过。说那边有个很厉害的画家，明明失明了还能画画！”
刚刚打消的疑虑如死灰复燃，甚至比方才还要猛烈。悟空和莫文纷纷瞪大眼睛。
失明的画家，应该不会巧到还有另一位吧？
那么这么说就是那位姑娘？
师父失踪前往她那里去看热闹了？
这样的构想让悟空和莫文陷入沉默，悟空挠挠脸颊，小心翼翼看着莫文：“莫文，应该不会是……那个姑娘吧？”
“我觉得，不可能吧……”莫文回以同样迟疑的神情，“那姑娘看着如此羸弱，身上也没见妖气。”
对啊，一没气息，而来，两人实在无法在还没搞清楚真相的前提下就怀疑那么一个悲惨而才华横溢的弱女子。
悟净没见过那位画师，被悟空和莫文的一问一答弄得迷糊。“师兄，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姑娘？”
“回客栈前，我们在门口帮了位被刁难的姑娘。她虽然失明，但依靠听觉就能作画，是个奇才。”悟空剪短几句概括下来，“根据你的线索，师父失踪前被这姑娘吸引去了。”
“啊？”悟净瞪大眼睛，“那难道说这位姑娘就是妖怪？”
“不知道。”悟空并不掩饰她内心抵抗这一猜测的意愿，“那个点街道上还有些人，何况如果按你的意思，由于她的才华，周围理应有很多人围观。就算是抓走师父也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吧？那样的话怎会没有动静？”
莫文点头同意，却又开口提议道：“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个线索。我们要不要先找到这个姑娘？如果不是她，她应该也多少知道师父往哪里走了。”
悟空和悟净同时看向莫文：“你有办法？”
“那张画，你还记得吗？”莫文提醒着，“上面沾有那姑娘的气息，咱们现在就回客栈里拿，我可以召唤犬灵通过气味追踪过去！”




西游百妖帐 第四十七章：猫妖姐弟
勒夜深人静，城墙最高楼上，有一对夜幕中灰色的身影居高临下俯瞰整座城池。月光勾勒出他们头上绝非人类的小尖耳，迎风微微颤动。
“姐姐，我们到了。”
最先开口的是个男声，虽然语气里流露出冷厉果断，可嗓音仍带着一丝未褪去的稚嫩。
“呵……”他身旁蹲立着一位成熟女子，及肩短发简单干练，身材凹凸有致，和旁边仍显青涩的男孩形成鲜明对比。女子抖抖那双尖耳朵，这样的动作倒颇有些可爱，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蕴含有危险的气息，“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找到那贱人了！”
“姐姐，要今晚就找到她给主人报仇吗？”弟弟眯起眼睛扫视城市一圈，兽状瞳孔里闪烁着黄金一般耀眼的色泽，即使是小小的缝隙也遮掩不住。他缓慢舔舐着手指上五根尖刺，姿态慵懒，深处却有杀意浮动。
姐姐站在屋檐上伸出双手，如同猫一样做了一个舒展拉伸的动作，而后回答道：“不急。”
“为什么？”
“这么大一个城市，你打算怎么找？”姐姐站起身无奈瞥了自己天真耿直的弟弟一眼，伸出剥葱根般的纤指隔空绕着城市边缘画上一圈，“咱们这副模样不变回原形，大白天招摇过市，你是想找打啊？还是说你要潜伏着等晚上再出来，那贱人还不早就趁着白天跑了？”
“那、那姐姐我们应该怎么办？”弟弟被数落地耷拉下脑袋，如同做错孩子一样等候家长的指令。
姐姐看着他这幅完全依赖自己的模样无奈摇头，但自己此时也并未有成形的计划，倒也不好责备什么。她望了眼毫无头绪只盼着等自己现成计划的傻弟弟，长舒一口，点点下巴开始思考对策。
可思路刚起，弟弟却突然拍打她的肩膀，伸手指向某个方向：“姐姐！你看那儿是什么！”
姐姐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夜幕下，城市空中忽然划过两道人影，额外还多出了一只巨型的鸟。
远远还能听到从那边的方向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师父？师父……”
“师父——你在哪儿啊？”
……
姐姐饶有兴致地歪过脑袋，微微偏头看向逐渐戒备起来的弟弟，笑道：“看这模样，像是会法术的家伙们。”
弟弟仔细聆听片刻，敏锐的听觉让他捕捉到了那些字眼。“而且貌似是把他们的师父弄丢了？”
两人正猜测着，那三人忽然聚在一团，而后陆续降落到了城市里的某处街道。姐姐见状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些许，等意识过来后，她立刻转身问道：“弟弟，过去看看吧？”
虽然是问句，可她根本不等任何回答，摇身一变成了只白色黑斑猫，嗖地一声便消失在了夜幕里。弟弟见状也换回黑猫原形，叫着“等等我！”紧跟过去。
两只猫咪灵活地在屋檐上方穿梭，不多时便来到了判断中那三人落地的附近。焦急的谈论声从拐角那边的小巷子里传来。
“回客栈前，我们在门口帮了位被刁难的姑娘。她虽然失明，但依靠听觉就能作画，是个奇才。根据你的线索，师父失踪前被这姑娘吸引去了”
失明的女画家？姐姐和弟弟互相瞪大了眼看向对方。
弟弟忍不住兴奋道：“姐姐，是她！”
谁知姐姐立刻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做了噤声的动作。
好在那边那三个人在讨论着自己的事情，没有留意出现的声响。他们继续讨论着，貌似是他们师父失踪前是去找了那个失明女画家，现在他们怀疑到这姑娘身上了。
“那张画，你还记得吗？”姐弟俩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只见他们中一位模样清秀的男子正在说话，“上面沾有那姑娘的气息，咱们现在就回客栈里拿，我可以召唤犬灵通过气味追踪过去！”
“那还等什么，走！”一听有了办法，悟空二话不说，拽起莫文便往客栈方向赶回。
“诶欸！师兄等等我！”
悟净叫喊着飞到空中去追赶，三兄弟在清冷宽阔的街道上一闪而过。待他们的身影远远消失，姐弟俩这才缓步从阴影里走出来，褪去原形，化成人样。
“老弟，你刚才听到那三个家伙的对话了吗？他们见过那贱人了，还知道怎么找到她！”
弟弟点头，旋即猜测到什么：“那姐姐，你是想……”
“偷偷跟着他们吧。”姐姐眼底闪动起兴奋的光芒，“等找到那贱人再想办法动手！”
“可是他们不是会道术的家伙吗？万一也把我们当妖怪了……”弟弟缩起耳朵不敢继续说，换来姐姐一记白眼和数落。
“怕什么？咱们是清清白白的小妖精，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何况我们的目标不都是一个人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弟弟看着姐姐理直气壮地模样，万分担心也不好说出半分来，只能讪讪把头偏向一边，“但、但愿吧。”
“走啦走啦！跟上去，别一会儿又没影子了！”面对弟弟完全不信的模样，姐姐倒也不逼，而是一扭头就又抛下他不管。这招对付他最有效。
果不其然，弟弟立刻慌了，再不情愿也已是叫喊着跑过来，生怕自己丢下他。
感受到弟弟跟过来，姐姐恍惚间勾起极淡的笑容，稍纵即逝。
弟弟还是老样子呢，可惜有些其他人，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起还不过十年前的画面，温馨精致的小院，儒袍老人抱着怀里的小黑猫，岸上还卧了只白黑相间的，他赏着一园春色欣欣然作画。旁边小桌上还放置有另一张精美的图画，上面一名妙龄少女惟妙惟肖，恍惚中如同真正来到他们身边一样。
轻轻合上眼睛，那和睦幸福的回忆像飞沫般被蒸发的一干而净。而姐姐的眼里，赫然出现了强烈的怨恨与杀意。
摹春……她忽然在心底咬牙切齿唤出一声。
你杀了主人，侥幸从我们姐弟手里奔逃这么多年，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西游百妖帐 第四十八章：她可不是好人
p日出拂晓，城市迎来一日中最寒冷的时刻。偌大廖无人烟，青石砖上铺满晨露。
忽而三双轻履踏平细小的珠水奔波在街道上，足底沾染上苔藓细草。师兄弟三人跟随前面那只趴伏在地上边嗅边前进的小狗，裤脚已被露水打成深色，微风吹拂，寒冷刺骨，可他们毫不在意。
“一眨眼后半夜都过去了啊。”悟空说着抬头望一眼东边冒光的天空，“这姑娘一晚上居然走这么长的路？我看都快到城墙下了。”
“可能是因为找不到地方过夜吧？”莫文没底气地猜测着，话一出口，就又觉得为她开脱的意愿吐露地太明显了，便紧跟着道，“所有疑问，等找到她之后就搞清楚了。”
本以为随口一说，可话音刚落，前面搜寻的小狗忽然转过头“汪汪”叫喊起来。
三人立刻绷起神经看过去，只见那只小狗叫喊着往前小跑过去。慌忙追上以后，在一个拐角内，一处简陋搭起的蓬蓬显露出来。
那明显是现搭的，三只粗细不均匀的木棍撑起破旧的粗布，地上铺上另外几层破布，乌黑暗淡的色泽上那抹清淡秀丽的身影显得尤为凸显。
昨日见到的姑娘此时还没有苏醒，蜷缩在被褥里熟睡着。柔嫩的小手微微折起，脸上虽然蒙上白纱，可似乎仍能拖过这层阻碍看到她平静的睡颜，甚至是毫无防备。
她周围没有多少东西，一块垫板，一袋粗制滥造的笔墨纸砚，还有几件抱在包袱里的衣服，显得尤为清贫简陋。唯一看起来光鲜亮丽些的，不过是一卷画，轴头被擦拭的很干净，装裱周围是抛光丝绸纸，在那些粗制滥造的破旧品中显得极度突兀。
周围楼房极为稀少，大多是些破旧空的，屋檐上落了一排乌鸦。
三兄弟藏在一处墙后探头望过去，看模样暂时不打算靠近。
悟空最先收回脑袋，莫文悟净见状也缩回身子，听到她说：“……看这样子，应该不是她了。”
“我也这么觉得……这么清贫的一位姑娘，搭着如此简陋的遮掩，周围那些东西每一件值钱的，也没有见师父在她旁边。”悟净点点头，目光隔过墙头似乎又看到了那位姑娘，“何况，她那纤细的胳膊腿，就算是妖怪估计也弱不禁风的，能掳走师父那么大的人吗？”
“嗯……看这样子，确实不像是。”莫文也讪讪点头，回想起先前心头起过的一丝丝怀疑难免泛愧疚之意，“不过，她应该能有一些师父的线索吧？”
“这就不知道了，要等到问了姑娘才知道。”悟空说着却迟疑片刻，脸转向墙后的方向，“但是我看咱们还是再等一会儿，姑娘醒了再问她。”
“对，稍等一会儿吧。”悟净点着头，“我觉得我可以先去买点东西，看着姑娘样子好几天都没吃饱了，等她醒过来给她。”
“好主意啊！”悟空赞许道，伸手拍拍悟净的肩膀，“那你快去吧，我和莫文在这儿守着。”
“欸！”悟净一笑答应，就要往前跑。
突然，空气里有一丝不像是风声的动静，悟空瞳孔一收，忽然一伸手将莫文悟净推至身后并转了个身，自己则警惕地望向动静来源。
“什么人？！”
两道身影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并逐渐有膨胀的趋势，最终，两位头顶抖着尖尖猫耳的家伙出现在兄弟几人面前，一男一女，和他们一样是方便活动的行者装束。
这模样……是猫妖？
还不等兄弟几人开口，身子高挑凹凸有致的女猫妖抢先一步开口：“我劝你们还是免了吧，何必对这么个恶毒的贱人好？”
“你们……是谁？”识出他们身份的莫文急忙攥紧手里的符纸。不过，仔细感知的时候，这两只妖怪身上倒是干净，没有任何血腥味。好像是没杀过人的清白妖怪？
“和你们一样，目标是那边躺着的那个瞎子。”女猫妖说话很不客气，一口一个贱人瞎子，听口气，貌似是与这姑娘结过怨了。
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失明姑娘是怎么惹到两只成精妖怪的？兄弟俩互相看看，明显都想到了这一点。
“妖怪，你和这姑娘有过结不成？”悟空挑眉询问，“听你的口气，貌似挺恨她？”
“呵，何止是恨。”女猫妖冷笑一声，“老娘恨不得活活抓死她呢！”
“她杀了我们的主人！”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男猫妖忽然开口了，他仿佛是又回想起了什么，眼底是无法抑制而喷涌出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