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百妖帐

悟空转头扫视一瞬慕春离去的方向，回头急切道：“悟净，你真的没看错？”
“唔……”悟净神情有些紧张，双手交叠僵硬的放在身前，上齿死死咬住下唇。“我，我也只是刚刚那一瞬间看到的，不确定算不算看清了……”他咽下一口唾沫，“刚才画卷打开的时候，画面里闪过红色袈裟，看上面的纹路，很像师父的。”
“那么你看清那个画像的人脸了吗？”
“这个、这个我就没有看清了。我只注意到了一件袈裟……”悟净低下头，面露沮丧之意。
如此一来虽然算是线索，但也并不确定。悟空焦急地忍不住咬起指头，末了看向莫文：“……莫文，你刚才看见什么没有？”
莫文沮丧地摇摇头：“我倒希望我也看见了什么……”
那么如今看到什么的就只有发言的悟净了，但是，就连悟净都承认那一瞬太短暂，何况他甚至没注意那个画像上的人脸。
可就算这般也太过令人震惊，如果那张画像真的是师父，那岂不是他一个活人，被困在了画作里？而一直以来温柔恬静的慕春姑娘，便坐实妖怪的称呼了。
“呵，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妖怪啦！”斑斑站在一旁，双手慢慢上举折叠在脑后，脸上颇有些看戏的幸灾乐祸成分，“她肯定是施法把你们的师父困在画作里呗。不然的话，她为什么刚才那么慌着护着那画，不许你们看？”
莫文听着斑斑的语气心生不爽，可迫于如今的线索已经使得慕春的清白性急剧下降，他几乎找不出非常有理的理由反驳了。无论如何，慕春都是重点怀疑对象，除非调查清楚，否则没有脱疑的可能。
“说、说不定确实是点不想告诉别人的难言之隐呢……”可话虽如此，莫文还是不服气地嘟囔出声。
斑斑知道他是嘴硬顽抗，勾起嘴角，倒也不戳破。
悟空揉着太阳穴，低头整理如今的思路。失明而能作画，几乎算是偏激的保护一副画轴，猫妖的控诉，悟净看到的一抹像是师父的身影……不得不承认，要分析这些线索完全可以有不同的角度，想为慕春开脱的话，同样可以有力。
只是现在的情况，再加入主观第一眼对慕春的好感，只怕就会耽误事情了。
无奈，她叹口气：“走吧，现在的情况，不怀疑慕春姑娘是不行了。我们就好好调查一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悟空说着已经沿着慕春离开的路线前进。
见悟空发话，莫文和悟净自然照办，纷纷答声“好”，跟了上去。
斑斑和瑁瑁也不掉队，思索一下自己的模样，忽而又摇身变回原本的模样，几下小跑竟抓着悟空和悟净的后背衣服，跳上了两人的肩膀。
“诶？你们干什么？”
“带着耳朵进城回引起怀疑的吧？但是以本来面目走，我们可跟不上你们的速度。”斑斑说着调整一个合适的姿势，让她趴得更舒服，“所以，麻烦你们带我们一程吧。”
“少来！等到了市中你们再变成猫也不迟！”悟空说着将斑斑一张猫病从身上“揭”下来放回地上。
谁知，斑斑灵活的身体三下五除二又爬了上来，甚至这次直接卧在了悟空的头顶正上面。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人？以防万一。”
“……”明明是自己懒的吧？悟空冷漠，暗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算了，如今是合作关系，不生气，不生气……
比起这边悟空有些不乐意，悟净倒是抱着瑁瑁有些乐呵。悟空转身看着悟净欣喜不已帮瑁瑁顺毛的模样，无奈扶额。
不过抛开其他不讲，这两只猫还确实挺可爱挺漂亮的。斑斑毛发浓密柔顺，眼睛圆滚滚的，肉垫爪子贴在头顶也不显疼。
罢了罢了，就当宠个小宠物。
如此想着，悟空一边摇头一边将斑斑取下来，同样抱在了怀里。
“唉，算了。俺老孙今儿心情好，看你们俩可爱，抱就抱吧。”
斑斑不甚满意，扭扭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不过，跟她这路上，介意给我们讲讲这慕春姑娘吗？”
斑斑和瑁瑁探头看向旁边两手空空的莫文，他正在收拾两幅画作。
“你说她杀了你们的主人？那你们为什么没拦住？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莫文说着微微仰面望着天空，思绪穿越回到过去，“何况我遇到过的那么多妖怪，都生性孤傲，有主人这种事情，倒是头次碰见。”
听莫文诉说出心里的疑惑，斑斑一直以来带着猫与生俱来骄傲高贵的目光忽然暗淡，如同一盏被吹灭的灯芯。她缩回脖子，头转向前进的方向，越过层层楼阁，落在远处惟余莽莽的山脉上。
瑁瑁的情绪变化更甚，落寞情绪刹那溢满身躯，即使是被悟净细心抚摸，那身本该光滑亮丽的黑色毛发，却忽然如同一团墨炭，黯淡无光。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由主人抚养长大的，就算是拥有了妖怪的身体，也不过是在还被主人照顾的时候。所以虽然有了法术，可还是愿意叫他一声主人。”
“那你们的主人是何许人？慕春又是怎么……杀了你们的主人的？”
斑斑长舒一口气，低头舔舔自己的爪子揉了揉抖动的尖耳朵，整理语言片刻，缓缓道来。
“我的主人，是个很有才华的画家。不过说实话，他的经历并不幸运。他家是传统读书人家，虽然也讲究琴棋书画要有涉猎，却不允许子孙沉溺其中。因此，主人一开始决定钻研画画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呢。”
斑斑本有些落寞的神情此时有了焕然一新的趋势，那是由于一股真挚的感情，是回想起珍贵的东西时才会有的喜爱之情。
“后来，他因为理想不被理解，被父母赶出了家，吃不饱穿不暖。可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当他流浪时见到了刚刚出生便不幸失去母亲的我和弟弟，竟将口粮给了我们，而后，一路携带，悉心照料。”





西游百妖帐 第五十四章：穷画生
一 “走开走开！什么叫花子都敢来我们店门口摆摊子？趁大爷我还没生气赶紧给我走！”
一只扫把打在那位急匆匆收拾行囊的男子身上，干枯麦秸秆上黏结的灰尘脏块纷纷掉落在他头顶。
他慌忙伸手扶掉头顶的脏东西，另一只手仍不敢怠慢，匆忙将所有器具塞进包袱里，而后背起篓筐，灰溜溜跑开，身后仍时不时传来小二的叫骂声，说什么刚开门就遇到这种乞丐样的丧门星，晦气。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那些粗布麻衣，男子自嘲地摇起头。确实，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的文人墨客，就算当年在家里待的时候同样贫寒，可至少那种穷酸里，还有点白面书生的感觉。
如今这衣服补丁弥补，发梢上面不知道被那小二筛下多少脏东西，估计连再移动一个地方继续卖画生意也不怎么现实了吧？
男子越想越丧气，最终连头也抬不起来，当真活脱脱一位颓废的乞丐浪子。
绕开可能被人观望注意的路线，男子拍打几下头上能摸到的东西，将包袱往背上再裹紧几下，迅速沿着小路绕至一处无人问津的巷口角落。
放下东西，男子席地而坐，背靠冰冷的砖瓦墙，仰天叹息。
突然，盖在画筐上面的盖子颤抖几下，便被完全顶开，两只毛茸茸的小猫探出脑袋看向男子，而后相继跳下筐沿，身体贴着男子裸露的手背摩挲。
“喵。”
“唉，抱歉，今天估计是卖不出几幅画赚钱喂养你们俩了。”男子面对两只小猫愧疚地微笑着，伸手将他们抱进怀里温柔抚摸。
像是为了安慰他一样，两只小猫柔声叫唤着，不断用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蹭。
两只猫咪的安慰似乎起了作用，男子脸上的阴郁很快散开，他欣慰地伸出手指挠搔两只猫咪的下巴，心满意足地看着它们因为舒适眯起了眼睛。
可很快，当两只猫咪乱动时，手指滑过它们瘦弱的驱赶，隔着皮肤都能感受到那根根骨头的纹路，男子忽然再度落寞起来。
“斑斑，瑁瑁……我有时都想不懂，你们俩明明可以去找更好的人家收养你们的。怎么每次我把你们放在人家门口，你们偏偏都要跟着我？”他说这话时点点两只猫咪的鼻子，像是嗔怪。
斑斑和瑁瑁不为所动，纷纷抱住他的指头用玩耍的力道啃咬起来。
“是了，你们根本听不懂呢……”男子一边叹气一边抽回手指，随后起身将它们重新放回篓筐里盖好盖子。
“我再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你们俩好好待着，可别跳出来了。”
听到篓筐里传来“喵呜”的回应，男子也不理会它们到底听不听得懂，背起画筐，往城郊走去。
先到河边看看头上的脏扬严重不严重，稍微清洗一下，别让自己看上去太肮脏。顺带看看，能不能在河道附近找些小虾小蟹，给斑斑和瑁瑁做些吃食。
他是如此打算着，只可惜老天爷的脸色说变就变，刚到河边没多久，晴空万里刹那间成了乌云密布，还来不及找出地方暂避，倾盆而下的大雨便将他浇成了落汤鸡。
匆匆背着篓筐找到了个废旧房子避雨，约莫一直到了日落时分，瓢泼大雨才终于渐渐敛去了气息。
等到彻底停雨时，月亮已经高高地悬在天上，男子抖抖快要被体温烘干的衣服，神情窘迫不堪，背起篓筐准备回靠近镇中心的地方。
晚风扶过潮湿的身子冷得他浑身寒战不止，艰难地迈出一个接一个步子，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多出一片亮堂的灯火。
然而，男子却在这个时刻住了脚，他望向那抹温暖的灯火光芒失神，目光里是难以抑制地渴望。
最终，他垂下头，转身走到了旁边一个早已无人问津的村落遗迹，找到栋房子歇脚。
倒不是他不想进镇，而是进镇以后，他又能去哪儿呢？还不是要被店家驱逐，百姓婉拒，还是别去碰那一鼻子灰吧。
自嘲地感慨着，他从外面拾来及膝高的野草茎，用火石点燃，伴随乍现的火光一起扑面而来的温暖，终于吹散了他多少感到冰冷的内心。
斑斑和瑁瑁又从画筐里挤出来，挨着火堆来回伸懒腰。
“小心点，可别烧伤了。”男子说着伸手将快要踏进火堆里的瑁瑁揽回来，而后脱下黏在身上的那层“冰衣”，铺展在旁边的地上烘烤。
蜷缩起身子，男子盯着跳动的火光发愣，神情怅然若失。
一晃被父亲赶走已经有三年了，每日每夜的饥肠辘辘，和永远遭受的白眼嘲笑，早已将他叛逆激动的傲气打磨干净，变成为了生计习惯了摸爬滚打，低三下气地去求人。
也许当初真的应该听父亲的话好好念书，说不定还真能考取点功名，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居无定所，落魄不堪。
可再后悔也没机会了，因为自己的倔强与一意孤行，赶走自己不久，父亲就由于气急一命呜呼。母亲性情懦弱，父亲一走，没多长时间也撒手人寰。
这些都是他出走一年四处碰壁，最终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颅回到家门时得知的。他永远忘不了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那份铺天盖地的绝望与冰冷。它们比现下经历的夜幕寒风还要冷厉，像一根根针那般刺进骨头里。
含泪给父母上了几炷香后，他彻底没了依靠，只能继续这样流浪。天知道自己还能苟延残喘几年呢？
双眼慢慢转向身旁的画篓，宣纸的洁白被火光染成橘红色，男子盯着他们半晌，直到那幅画也开始像火光一样浮动摇晃，视线越发朦胧，他眯起眼睛，孑然叹息。
“为何我就不能画出一张举世传承的画作呢？”
————
“主人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就睡着了，不，应该说是病倒了。”即使是过去的一幕，再提及时，斑斑仍无法掩饰那份心痛和担忧，“主人那个傻子，淋了雨不现场生火把身子暖透，偏要背着我们回了镇中心附近才知道去烤干衣服。一路上风呼呼吹他那么久，不病才怪！”
见斑斑停顿了一下，悟空摸摸下巴，疑惑道：“可你说过，你的主人是被那妖怪杀死的，所以这场病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斑斑慢慢低下头，神情复杂：“本来我们也以为主人会病死，焦急的不得了，围着他一直叫啊叫。最终，约莫到了凌晨的时候吧，我们的叫声吸引来了一个人，她救了主人。”




西游百妖帐 第五十五章：苏慕春
一 男子醒过来时已临近晌午，起初，眼前的景色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头痛欲裂，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疲惫感让他仍有丝丝困倦。
不过，他没有那份心思继续睡下去。身上明显盖了一层被褥，头顶的天花板也已不是昨晚失去意识前的千疮百孔，他很清楚自己此时躺在了一张床上。
自己不是本来蹲在了地上吗，怎么突然躺在了床上？而且，似乎待着的地方也变了？
他慢慢撑起身体坐起来，期间浑身酸软无力，颇为疲乏，他随手摸摸脸颊，竟觉得微微发烫。
还在愣神时，忽然窜上身子两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挨着他的手臂又抱又蹭。
“喵呜喵呜！”
男子立刻惊醒，低头看去，只见斑斑和瑁瑁拼命往他怀里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它们圆滚滚的眼睛里居然闪现着欣喜和如释重负。
“斑斑，瑁瑁……你们没事。”见到两只猫咪的你男子安心许多，温柔地抚摸起两只猫咪的头颅和身子。
可他没有完全松懈下来，抬头扫视一圈，疑惑道：“不过，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这是间还算可以的茅屋，至少是比昨晚那栋庇护所完整封闭许多，屋子里无多少精致的器具，桌椅、柜台外加他躺着的那张床，极为简陋。
画筐被放在了床边，里面东西都没有少，甚至还被悉心地摆放整齐。
扶住还有些眩晕发痛的头，男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经历了疾病，昨晚应该是发烧晕了过去，可现在他几乎退烧了，甚至还被安顿在了一间简陋但已足以抵挡风雨的屋子里。很显然，他被好心人救起来了。
是谁呢？
他还在诧异，门扉便被轻轻推开，一身素衣闪进晦暗的房间里，如同伴随她挥洒进来的阳光。
“啊，你醒了？”
那声如习习暖风扶过铜铃，纵使是流浪三年，听过无数自然野音的，男子依旧不禁感慨这女子的声音是如此灵动好听。
而她人如其声，清新脱俗，素色简衣居于灰蒙蒙的房间里，将她衬托地格外干净亮丽。黑发绾在头顶，只用根木块穿过，可并不影响那青丝黝黑的光泽。圆滚滚的杏眼此时闪着几分打量看向他，粉白脸蛋上绽放着欣喜的微笑。
“真好，我还怕你会撑不过来呢。”素衣姑娘端着木盆走进来，将它放在了木桌上，“那看来这盆冷水你应该是不必用了……你还有发热吗？”
见姑娘忽然又看过来，男子讪讪低下头，脸颊不知不觉间微红起来。
“没有了……多谢姑娘。”
语罢，他鼓起勇气指指自己，抬头望着她，“姑娘，是你救了我吗？”
“嗯！”姑娘也不绕弯，很坦然地点点头，“不过也不止是我……今天我和娘亲送父亲去耕地的路上发现你的。”
她忽然看向男子怀里那两只小猫咪，杏眼忽然弯成月牙形，从缝隙里溢出喜爱之情：“你说到这个你可得谢谢那两只小家伙，要不是它们一直在拼命叫，我和娘亲也发现不了你。”
男子听罢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斑斑和瑁瑁已经在他怀里玩耍开了，感受到他的目光，只是抬头呆呆地也望向他，模样有些呆傻。
“真的哦，你在那些破房子里着风寒病倒了，它们俩一直守在你身边。听到它们声音，我和娘亲还以为是两只被遗弃的小猫，谁知道走过去一看竟发现了你。”姑娘一根纤细的手指抵在下巴上，抬眼望着天花板回忆着。
男子在那瞬间看到，她的双手纤细洁白，虽然多了一层干粗活的薄茧，可不影响美感。
然而他没来得及继续欣赏，姑娘的一声轻唤将他拉了回来：“对了，你是谁啊？怎么只有一个人，还病在了早就没有人的旧房子？”
被姑娘一叫，男子立刻惊醒过来，意识到姑娘可能会留意到他刚才凝视她手指的眼神羞愧难当。
这姑娘应该不会觉得他很猥琐吧？
如此担心着，他断断续续道：“额，小、小生姓黄名书竹，是个流浪画家，昨日本想去镇外河边找点吃食喂这两个小家伙，谁知突遭大雨。熬到雨停以后，我往回走，到了那片旧房子想暂住一晚，谁知却病倒了……”
黄书竹掀起被子下床，冲姑娘郑重鞠一躬：“幸得姑娘和令尊令堂相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哦，原来是这样啊。”姑娘恍然大悟，上下打量他一圈，竟毫不掩饰目光。
黄书竹该有些不自在，忽听得姑娘笑道：“难怪，的确像个落魄书生。”
想到自己穿的粗布麻衣，黄书竹立刻羞红了脸。虽然面前这位姑娘衣装也很朴素，但朴素和简陋不同。至少姑娘的衣服是完整的，不像他，上面充满了补丁。
姑娘似乎没有意识到她说话的直白，而是忽然道：“你已经介绍过自己了，那也该我了，我姓苏，叫慕春。”
黄书竹原地呆滞几秒，而后慌忙低头又行一礼掩去神情上的慌张失态：“原来是苏姑娘。”
苏慕春果然没察觉他神情的不自然，忽然转身往门外去了。
“那个，你稍等一下。我去告诉爹娘你醒了，他们也一直操心着呢！”
说完，她又如一阵风那般飘出门扉，亦如来时那般。
黄书竹站在床沿，斑斑和瑁瑁已经从床上蹿下来来到了他的脚边。可面对两只猫咪的轻舔摩挲，黄书竹却未向以往那样蹲下身用爱抚回应他们。
苏慕春……他心中默念起了那个名字。
————
“诶欸？等一下，那个姑娘也叫慕春？”悟空瞪大了眼睛，脑中飞快编织起一段故事，“咱们跟的姑娘就叫慕春，而你们说她是画变的，是你主人画出来的……”她恍然大悟，“该不会，你们主人黄书竹把那姑娘画了下来吧？”
“你没猜错，这个妖怪的模样也就是苏慕春的模样。”斑斑点点头，“主人出名的画作，就是这张照着苏慕春画出来的人像画。”




西游百妖帐 第五十六章：不记得了
“那么，后来呢？”悟空已经听入神，忍不住伸手挑挑斑斑的下巴，催促她快点说。
斑斑对悟空的挠搔很是受用，眯起眼睛享受片刻，张嘴想继续回答。
但莫文却忽然拍动悟空的肩膀抢先一步开口了，：“这些话还是一会儿再说吧，慕春她停下来了。”
悟空立刻驻足看去，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城中热闹的地方。阳光已挥洒进了店铺楼阁内部，将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或牌匾上的鎏金大字照得光芒熠熠。慕春背着画具，此时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小巷口，拾掇整齐后，坐在那只小木凳上，铺开画纸，安安静静等生意上门。
早在她收拾东西时便有不少人围观，等她彻底坐下后，两三个路人大概是猜出了她的用意，模样惊喜不已，纷纷和旁边的人小声交流起来。
几乎没过一会儿，慕春周围就已围上了很多人，并且陆陆续续开始有和她交流谈话的。
三人躲在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外的商品后面，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墙渐渐把慕春完全包裹住。
“到目前而言，倒是没什么异常。”再三确定当真看不清后，悟空转回身子。
“这么多人面前，应该也不至于公开搞事情。”莫文摸摸下巴，和悟空一样走回那条小巷子里，“那么咱们怎么办，继续等吗？”
“先看看再说，静观其变。”悟空说完又探出脑袋出去看。
悟净挤在她脑袋下面，莫文也紧跟着探出去，斑斑和瑁瑁跳到地上，四双猫眼同样穿过人墙去望里面的慕春。
于是，过往行人不仅留意到这一幕，从一栋房屋门墙的拐角后，自上到下整整齐齐垒起五个脑袋，眼睛望着同一方向，暗中观察。
挨着的那家店铺老板满头冷汗瞅了眼几人的方向，而后悄悄把东西往旁边挪了挪。
没过多久，忽见那个被人围起的圆圈凸起一角，慕春背着篓筐从中间钻了出来，大步流星继续往另一个地方走。
悟净指着慕春离开的方向扬起脑袋：“咦？她是要换地方了吗？”
“走，跟上。”悟空一挥手，弯腰极其自然地一手一只拎起斑斑和瑁瑁，后面跟着悟净和莫文，小跑跟上慕春。
慕春走走停停，片刻停驻时，她微微颔首，侧耳倾听着什么。她还时不时左顾右盼，若不是眼上的绷带，恐怕当真如同真的有眼睛一样。
就这样她在城中交错的街道上踌躇有三刻，再停下来后，她抖下了背后的篓筐。
悟空等人跟上来的脚步立刻停止，但这不仅仅是因为要保持距离，而且还是因为，慕春选择的地点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昨晚借宿的客栈。
她又找回这里作画吗？可是昨天在这里吃了闭门羹，赶她的小二还因为几人出头多少丢了脸面。今天再找回来，不怕被小二怨恨吗？
目光立刻扫视周围一圈，果不其然在门前看到昨日那位刁难人的小二。他正拿着大扫把清理门前路人遗留下的灰尘垃圾，转头望见慕春的身影，脸立刻垮了下来。
放好那只扫把，小二强挤出僵硬的笑容，带着满脸阴郁快步走了上去。
“姑娘，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