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倾城:冷君独宠(全3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夏浅秋
房内蓦然传来一名陌生女子的嗓音。好像她正对夏竹烟说着什么。
清浅眸光轻转,看向那名说话的女子,不想她竟是一副宫人装扮。
清浅细细听了几句女子所言,竟微凝了眉。芙映见她脸色震惊,凑近她耳畔轻声道:“娘娘莫要惊讶,这是皇上所下的圣旨。”
“夏竹烟终其一生都不得离开这里半步,且每日此时便有一名宫人前来此处,将她做过的一切都对她说上一遍。除此之外,便不得再与她说一句话。”
听得芙映的话,清浅的目光再度落向了竹烟,视线微微一滞。她看见放在那女子膝上、被其撕扯着的明黄锦缎,正是今日所公示的皇榜。
泪倾城:冷君独宠(全3册) 第185章 繁花倾城世无双(4)
虽然那女子只是一副眉眼淡淡的模样,但她手上微微泛白的骨节,与手背处被指甲划出的点点红痕,却无不彰显着她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从容。
这道皇榜,乃是清浅与连澈一道拟定内容并昭告天下的。那明黄锦缎上的每字每句,都深凝她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钦承宝命,诞敷庆赐。朕与懿宸贞敬皇后的第一皇子祈,年方周岁,端雅聪睿,温良敦厚,太后赞之有加。朕特封皇子祈为太子,立为苍玄储君。第一皇女心,亦逢周岁,诞钟粹美,性资敏慧,特封为云嘉公主,赐之金册。
则承太子与公主周岁之诞,朕与皇后心感甚悦,故望吾民与以同祈,圣佑康泰。而今,朕特昭示广众,与普天共庆并大赦天下,以为福泽苍生。
耳际仍响着那名宫人如魔咒般的话语,清浅深深地看了竹烟一眼,朝芙映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
天幕中飞雪依旧,清风依然。只是这般光景这番人,却早已在无声的轮回中倒转了宿命。
花开初夏,秋暮夕月,年华亦如河流般脉脉不得语,但那轻缓流转而去的远方,却是悠长绵延,辗转无际。
连彦自上交过军权后,便再不曾过问朝中之事。而清洛虽因苏柏年谋逆而被贬为侍妾,连彦却未另娶新妃。
在清浅诞下龙凤胎的次年,清洛再度有孕,而后诞下一女。
重华殿。
一名身形娇小的孩童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花朵,迈着不甚平稳的步子朝正殿而去。
行至过膝的殿栏前,连心将手朝朱漆门框处一扶,抬起了一只小脚。见此情景,池宋忙疾步而来,扶着她越过了殿栏。
目光朝前一探,连心眨了眨纤长细密的眼睫,径直向坐于龙案前的男人走去。
她边走边不时地回头望向殿门处。就在这孩童再度回头朝殿外看时,正翻阅奏折的连澈已发现了她的到来。
凤眸微扬,他睇了眼正守在殿门处的池宋。
池宋一怔,瞬间憋屈着一张脸,缓缓低下了头。
在批阅方才送来的一摞奏折时,连澈对一本奏折多留意了几眼。只因那本奏折中提到了银发男子之事。
自幽黎亡国后,宿冷离便失踪了,但如今银发男子却再度出现,甚至出没于苍玄国的周边地区。
而之前一直在宫中与苏柏年府中出没的神秘黑影,亦是他的人。
连心稳着步子踏上高台,来到了坐于龙案前的连澈身旁。攥着花朵的那只手朝他膝上一按,她欲爬上他的膝头。
放下手中的朱砂笔,连澈手臂一展,瞬间便将她抱起,让她坐于自己的膝上。大掌握上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他轻声开口,“心儿,想不想玩竹节娃娃?”
听得他的问话,连心眼光一亮,点头应道:“嗯,父皇对心儿最好了。”
连澈挑眉瞥了眼殿门处,嗓音带了几分诱哄,柔声问道:“那你得先告诉父皇,为何独自捧着紫楹花?”
连心皱了皱粉嫩的脸,转着眼珠思虑了片刻后,嗓音软软地说:“母后说了,不能让父皇知道她也一道来了,否则她会很没面子。”
听得殿中孩童稚嫩的话语,清浅大窘,瞬间便从隐住身形的殿门后跑了出来。
她看着坐于连澈膝上嬉笑玩闹的连心,郁闷地咬了咬牙。没想到这孩子一见到他,便将自己方才千叮万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主动交代了一切。
自她诞下两个孩子后,便把时间与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有些冷落了连澈,有时还会无理取闹,但他却从未嗔恼过分毫,更未对她发过脾气,只是颇为贴心地包容着她。
之前,二人因某件事而意见不合,她拒绝与连澈同床而眠已经一月有余。而连澈却只是专心地待在重华殿处理政务,耐心地等着她的到来。
他向来寡言少语,更不懂得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却悉心关怀着她的吃穿用度,巨细无遗。
日子久了,清浅便愈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任性。因上次那事,她一直都颇感愧疚,想和连澈道歉却拉不下面子,因此才有了方才连心献媚送花的一幕。
二人相望许久,他忽然轻笑道:“还不过来,朕现在可没办法去抱你。”
清浅终未掩住唇角的笑意,眉眼弯弯地笑开。她俯身抱起倚在自己裙侧的连祈,大步跨入了重华殿。
见得此番情景,池宋默默地退出了大殿,并示意宫人全数离去。
清浅抱着怀中眉眼如画、粉雕玉琢的孩童,缓步朝凝视着自己的连澈款款而去。
此时,高台上男人那幽深的眼眸,正一刻不离地追逐着她的身影。
看着连澈唇角勾起的弧度与蕴着璀璨华光的眼瞳,清浅不禁忆起了初见他时的模样。
同样带着遗世独立的清贵优雅,依然有着睥睨天下的冷睿狂傲。只是,他的眼中如今多了一抹只为她所拥有的流光。
虽没有夺目的华彩,亦不张扬浅薄,但那流晶溅玉般的点点星芒,却足以如烟火般瞬间照亮她的整个夜空。
而万语千言的动人情话,也抵不过他一声低沉喑哑的轻唤——
浅浅。
这便是她深爱着的男人,虽然心性淡薄亦不懂浪漫,但却能给她一份倾城之爱。
暖热的掌心缓缓触上她的腰际,连澈用力一带。
下一秒,清浅唇上便传来了温软缠绵的亲吻,而二人间的两名孩童,则双双被他的大掌蒙上了眼睛……
泪倾城:冷君独宠(全3册) 第186章 番外:情镌心扉惜年长(1)
瑞景十七年,冬。
相较于往昔,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早了许多。白茫茫的小道上,那飞扬的雪花交织着忽然而来的狂风,竟让雪地里的衣沐白寸步难行。
他紧了紧手里的缰绳,吃力地将斗笠压得更低,来阻挡那如刃的寒风。
眯着眸子眨了眨眼,衣沐白朝前方牵着马儿的小僮祝云开口道:“如今天色渐暗,且风雪极大,今日怕是进不了城了。待风雪稍缓些时,我们要加紧脚程,寻得一家客栈投宿才好。”
祝云抬头看了眼前方被积雪覆盖,早已辨不清方向的小道,停下脚步,转身朝马背上的男人说道:“公子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太师,可你却放着好好的仪仗不用、驿馆不住,偏要微服遭这等罪。”
衣沐白看了眼眉间已凝结霜花的祝云,顺手抄起挂在鞍前的皮鞭朝他身上抽了一记,“马上便要进入帝都了,这一路上人多嘴杂,你休得胡言乱语。倘若你在这节骨眼上犯了事,我定当不饶。”手腕轻转,衣沐白冷哼一声,收回了皮鞭。
祝云见他的神色瞬间沉冷了几分,微怔之余,忙谄媚一笑,“公子息怒,奴才一时嘴贱,才说了那些浑话。这般言语,奴才也只敢在公子面前说说罢了。”
他再度迈开步履,一面牵着被风吹得频频低头的马儿,一面将目光落向已将视线投注于前方的衣沐白身上。
马背上男人的一身淡青衣袍已凝了些许冰凌,可被风吹得轻眯的眼眸仍是透着灼亮的光芒。
收了目光,祝云皱眉瞥了眼脚下深厚的积雪,轻叹了口气。公子虽出生于富商之家,却不像一般商人那般市侩。他平素待人谦和有礼,即使对府中的下人亦是如此。
瑞景十六年,公子在秋试中一举夺魁,可他从初入仕途的五品官,到皇后亲自举荐成为正一品太子太师,竟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这等晋升速度,在历朝历代皆不曾有过。
也正因如此,众大臣亦会在私下耳语,纷纷猜测公子与皇后究竟是何关系。
但所有人皆不知道的是,在公子初入帝都之时,便与当时微服出宫且化名为柳璃的皇后有过一面之缘。公子曾千叮万嘱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如今他已位极人臣,但是朝中自有心胸狭窄之人,时时刻刻等着抓公子的把柄,借以落井下石。
公子心性淡然,除了钟情于游历各国外,对朝中争权夺利之事从不上心。只是眼下他忽然这样一板一眼起来,莫不是离开帝都那日,皇上单独召见公子时发生了什么事?
思及此处,祝云抬头看了眼前方的小道。此时风雪相较于方才已有所减弱,而那皑皑白雪中,他已能依稀辨得客栈所在之处。
咬了咬牙,他开口道:“公子再坚持片刻,待我们到了前方的客栈后,便能用些热茶来暖身。”
他拍了拍马脖子上的积雪,刚想加紧脚程朝前赶去,却不小心滑倒在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伴随着一声惨叫而来,那马儿竟被惊得扬起了前蹄。
眼看马蹄就要踏下,祝云一骨碌站了起来,看向已被衣沐白控制住的马儿,呼出了一口气,“这马今日怎么了?这般容易受到惊吓?”
见马儿一直打着响鼻,还用蹄子不停踩踏着自己方才滑倒的地方,祝云心生好奇,凑过去看了看。
只见眼前的雪地上有一摊暗红色的东西,正在马蹄的踩踏下泛出阵阵血腥的气息。眼瞳轻轻一缩,他神色大惊,望向已翻身下马的衣沐白。
衣沐白俯下身子,用指尖沾了一点地面的血迹,然后放至鼻端轻嗅了几下。他若有所思地站起身子,对祝云说:“此乃人血。看来这人就在附近,我们去四处找找。”
自他冠礼后,便开始跟着自家的商队到各国采购货物。这些年的历练成长,让他对这般突发状况的处理得心应手。
看了眼前方已被冬雪掩埋的小道,祝云随手从一旁的矮树上折了一根枯枝,而后利落地抹去上面的枯叶。
转身回到衣沐白身旁,祝云恭敬地递上枯枝,说道:“公子,用这个吧,以免污了公子的手。”
然后他径自走在前方,扒开灌木丛上的厚雪,目光朝里一探,看到一名男子躺在积雪中。
“公子,这里躺着个人,看起来待了有段时间了。”
衣沐白快步赶去,只见地上的男人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在他冻得苍白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柄长剑。
衣沐白用手中的枯枝缓缓扫去落在剑上的雪。待他看清那柄长剑的模样,心中竟微微一震。
这柄剑的铸造工艺并非苍玄所有,而此人又是一袭黑衣,想来他定然身份可疑。
衣沐白蹲下身子,凝眸看着黑衣男子。祝云拍落他身上的积雪,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感受到指尖处微弱的气息,祝云惊呼起来:“公子,这人还活着!”
如意客栈。
负手立于床边,衣沐白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的黑衣男子。在房中昏暗的烛火下,这人嘴唇干裂、脸色苍白。
自在路上发现并救下这来路不明的男子后,他便吩咐祝云喂此人服食了暂护心脉的丹药。而在他们快速赶至客栈之前,他已用随身携带的珍贵药品,将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这男子受了极重的伤,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方才帮那人处理伤口之时,他发现这男子身上竟无一处完好。
虽然这男子伤口处的皮肉皆撕裂外翻着,但他仍能猜到,下手之人并不想取之性命。
他认得这等惨烈的伤势乃是蟠龙爪所致。而普天之下,善用此利器的人,唯有原幽黎国君宿冷离的一干死士。
自皇上御驾亲征灭掉幽黎国后,这一众死士便消失得不见影踪。而当初在城门处被瑞景帝亲手杀死的宿冷离,尸首亦神秘失踪。
对于此事,坊间甚至有传言道宿冷离还活着。只因他的生母庄敏本就是幽黎国极富盛名的巫女,善用巫蛊之术。故而传言他有不死之身,亦不足为奇。
借着炭火的暖光,衣沐白把玩着方才从男子衣衫隐秘处寻到的一枚木雕坠。除了外形古怪外,此雕坠环绕的一圈纹饰中,还藏着一个极难教人发现的“隼”字。
直觉告诉他,这枚雕坠与此男子的身份有关,此人定是极为不凡。
此时,祝云推门进来,示意衣沐白晚膳已备好。衣沐白起身看了眼床榻上的男子,伸手放落帐幔,而后随着祝云一道离去。
此间客栈并不算大,干净的大堂内,稀疏地摆放着一些桌椅,但就在方才,一支忽然而至的商队却让客栈内瞬间拥挤了不少。
见得这般多的客人同时光临小店,掌柜忙一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今儿雪大天寒,几位爷一路上辛苦了。小店备有上好酒菜,正好给几位爷驱驱寒。”
他话音刚落,便看向人群中衣着最为华贵的二人。只见其中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将四周环顾了一番,而后淡淡道:“有劳掌柜上些店里最好的热酒菜肴,以犒劳我这些兄弟。顺便再给我俩单独准备一处桌位。”
掌柜喜笑颜开地接过男子递来的银两,热情地在前为二人带路。一路经过衣沐白的座位,两名男子在相邻的圆桌旁优雅落座。
与二人寒暄几句后,掌柜便识趣地吩咐一旁的小二备上酒菜。
祝云瞥了眼大堂内的众人与为首的二人,用极小的声音开口道:“公子,厢房内的那位情况如何了?”
许久,衣沐白只是若有似无地打量着邻桌的二人,丝毫没有应答的意思。
此时,热酒菜肴已陆续上桌。众人把酒言欢间,有人无意中说起商队从月风国听来的传闻,其中最大的八卦便与月风国的婉嘉公主宇文心萝有关。
这名姿容艳丽的女子,在即将出嫁之时便克死了未来夫君,因此一度遭到朝中重臣与皇室宗亲的排挤。
在月风国,她虽有国王宇文浩凌的庇护,但在这男尊女卑的环境下仍然命运堪忧。更何况,掌控国家军权超过半数的四王爷宇文浩谦,便是最不待见宇文心萝之人。
可是就在如此逆境中,她竟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便跻身于月风国政治权力的中心。她在清君侧、独揽大权之际,把当初曾鄙薄、轻视她的四王爷宇文浩谦满门抄斩。
正因如此,月风国便有传言,说宇文心萝虽为月风第一美人,却蛇蝎心肠、骄奢淫逸。她不仅与朝中要员保持着暧昧的关系,还在府中私设“欢颜阁”,收罗了数十名面首,夜夜笙歌。
据说在这群面首中,止惜最得公主欢心。不管宇文心萝行至何处,此人都贴身相伴,而且她从不避讳在公开场合与之有亲密之举。
泪倾城:冷君独宠(全3册) 第187章 番外:情镌心扉惜年长(2)
传言中,止惜“倾城一颜花自残,玉带流风月无影”。而朝中与坊间有数名贵妇与官家小姐,欲以价值连城之物,和宇文心萝交换止惜,皆被宇文心萝直言相拒。
祝云一边听着八卦,一边四处张望,目光无意中扫过自家公子,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邻桌那两名男子在桌下相互交握的手。
见得这番情景,他好奇地问:“公子,难道这二人有断袖之癖?”
衣沐白收了目光,端起手边的暖茶,答道:“那身形清瘦的赤袍男子其实是个女子,而她便是沧濂首富林岳烁的次女林雅音。身形壮硕的那名男子,是林岳烁数年前收养的义子林卓晏。”
祝云再度看了二人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他的印象中,衣林两家虽世代从商,但从未有过甚密的交往,而女子本该足不出户,按理说公子不该认识她。
思及此处,他脱口便道:“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的?”目光凝向窗外的飞雪,衣沐白轻笑不语,只顾品着手中的暖茶。
此时,林雅音怔怔地望着桌上的菜肴,毫无半点食欲。沉默了许久,她蹙眉喃喃道:“成泰颇受皇上的器重,以父亲的性子,绝不会放弃此次攀龙附凤之机。如今怕是他已铁了心让我与成泰完婚。”
“这次我偷跑出来找你之事,应是已被父亲知晓。而此次回去后,我们恐怕再难见面,更别说相守一生了。”
在沧濂府,林岳烁除了常年经营丝帛生意外,还负责给宫中提供上等绸缎。而他虽说家财万贯,膝下却只得了三个女儿。其大女儿林婉茹早已病故,次女林雅音与幺女林诗乔尚未许人。
但即使林家无子,林岳烁也未曾另娶以续香火。他三个女儿皆为正室许真所生。
俗语道官商一家,因而他自是希望女儿们皆嫁入官宦豪门之府。如此,既能为林家寻得强硬的靠山,又能让所剩的两个女儿后半生衣食无忧。
看着脸皱成一团的林雅音,林卓晏的心微微一紧,竟揪得隐隐作痛。他用力握了握她的玉手,沉声说道:“若果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带你离开。”
待衣沐白用膳完毕,扫了眼邻桌神色焦虑的二人,吩咐祝云一同离开。
一路经过靠墙的一张圆桌时,他不经意瞥见了几人包袱中露出的剑柄。而这剑柄的铸造工艺与模样,正与他之前救下的那名男子的长剑一样。
衣沐白扫了一眼,便快速朝厢房走去,边走边想,莫非那人与月风国有关?
隔日,待风雪稍小些后,衣沐白便吩咐祝云趁天色未明之时雇了辆马车,带上途中救下的神秘男子,朝着帝都驶去。
经过一日的颠簸,马车终于在未时进入了帝都街市。回到太师府前,衣沐白刚下马车,便瞧见有两乘轿子朝这边而来。
片刻后,待那轿停帘起,一身常服的池宋从轿中出来。见得眼前之人,衣沐白微微一顿。
虽说他的官阶在池宋之上,却仍得敬让三分。不着痕迹地轻整了一番车帘,他几步便迎了上去,“池总管来得这般巧。”唇齿轻动间,他的语气却含着一分谨慎。
池宋随在连澈身旁多年,一直是个极懂分寸之人。他朝衣沐白躬身一揖,轻笑道:“衣大人一路辛苦,本该入府歇息,但此番皇上召见,还请太师移步上轿,随奴才进宫。”
衣沐白面露为难之色,应道:“这般蓬头垢面去见皇上,怕是极为不敬。池总管可否容我入府换一身干净衣裳再随你入宫?”
池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收了笑容,“太师多虑了。若是让皇上久等,岂不更为失敬?”
衣沐白被他的话一堵,只得吩咐祝云处理相关事宜,而后随池宋一道入了皇宫,行至重华殿外,候在殿门处。池宋先行进去通报。
衣沐白瞥了眼池宋离去的背影,看着身旁精雕细刻的厚重殿门,忆起自己初为状元时,第一次在殿外候着的情景。
而那次,他恰巧遇上了前来重华殿替皇上送膳的皇后。低头自嘲一笑,他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而后将目光转向了院中几株罕有的植物。
虽然他刚一回朝便被皇帝召见,但是他知道,这男人打心底不喜他。
尽管这男人钦封他为一品朝臣,但他其实只是一名教习太子的夫子而已。放眼朝中,不知有多少官员盯在他身后,只为寻得时机将他踏在脚下。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在池宋的示意下,衣沐白整了整衣裳,抬脚跨入了殿内。
虽然只是一门之隔,但殿中那温暖的气息,瞬间就把严寒挡在了门外。
衣沐白抬眼望去,眼前那清冷高贵的男人,正慵懒地倚在软榻之上,看着手中的奏折。而离皇上不远处的地方,静坐着皇后苏清浅。
衣沐白即刻垂下头,快步越过暖炉,朝连澈跪下,“臣衣沐白叩见皇上。”
许久,衣沐白头顶终于传来了连澈幽冷的嗓音,“原来是沐白来了,起身吧。”
连澈示意宫人将他带至一旁的红木椅上入座。衣沐白恭敬地轻撩衣摆坐定,这才发现坐于自己对面的皇后,正神色专注地描画着那个权倾天下的尊贵男人。此时,这个生平第一次让他动了迎娶之念的女子,身着及地的锦缎长裙,美得宛如春日里怒放的海棠。
衣沐白看着那张午夜梦回时经常忆起的容颜,一时之间竟恍了神。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收了目光,转眼看向软榻上的连澈。四目相对的刹那,心脏猛地一阵收缩,他迅速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皇上,此乃凌曜与红云两国贡品的清单,贡品不日即可到达帝都。”
“臣在拜访两国之时,红云国王后在听闻皇后娘娘曾因难产而致身子虚损一事后,特在本国挑选了一位堪称神医的女子送至苍玄。此人将与贡品一同抵达我国。”
连澈将手中的折子抛至一旁的方榻上,看了眼恭敬地捧着册子的衣沐白,见得他略显生硬的动作,浅笑着示意宫人将册子呈上。
轻轻翻阅了几页册子,他淡淡道:“衣爱卿不必如此紧张。”
若有似无地瞥了几眼沾在衣沐白袍角上的泥土,连澈合上手中册子,“爱卿一路辛苦,尚未休整便被朕召入宫中。朕想知道,你此番出使凌曜与红云两国,可有何见闻?”
收了画中的最后一笔,清浅行至连澈身旁坐了下来。
她打量了一番已回到座位的衣沐白,打趣道:“数月不见,沐白的书卷气息已沾染了不少风霜,如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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