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阜远舟亲吻着他的眉眼,喃喃唤着“皇兄”,一声声似深情似期许更似奔赴死亡盛宴的绝望。
这一生,能爱的人也不过那么一个,他喜欢的却偏偏是最不能投入感情的那个,可是阜怀尧于阜远舟而言是独一无二的,没有第二个可以取代。
那年初见,那一眼的魔障……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年幼时仰视,年少时憧憬,然后思念至今,通通化作比迷恋更深的感情。
……他知道这是执念,是他死了才能摆脱的执念。
烛火默默落下最后一滴烛泪,微弱的火焰颤了颤,最终灭了。
欲望最终在眼前勾勒成华美冶艳的流光,阜远舟在黑暗里用力抱紧阜怀尧心跳不稳的身体,闭着眼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有很多混乱妖美的画面光影一般在掠动,极致的愉悦下,深藏的是极致的悲伤。
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要躲在黑暗里相拥才能在一起……
但纵使再多不甘再多愤恨,他仍是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拥着所爱之人静静入眠。
阜远舟不担心做错,他也不怕犯错,只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走弯路了。
……
夜深,甄府。
一衣雪青的男子站在窗边,把玩着早已凉了的茶杯,秀逸的颜容被皎洁的月光打上一层朦胧的光影。
“这么晚了还不睡?”一抹白影冷不丁的从窗户上倒吊下来,正巧和甄侦面对面,苍白的面色和幽幽的语气的夜色里有着无比惊悚的效果。
甄侦脸色变都没变,手中茶杯直接掷了出去。
白影微一拧身接住茶杯,同时脚上一松,轻轻巧巧翻进了屋子里,屋内的烛火映亮了他一派风流的眉目。
甄侦无奈地回转身来,“你不怕暴露武功了?”
半夜三更闯人房间的苏日暮无所谓地一耸肩,“你要是连这些亲信的嘴都管不住,那就麻烦你去死一死了。”
“……”甄侦果断地无视他的毒舌,“跑过来做什么?”
苏日暮撇撇嘴,“大半夜的不睡觉反而盯着月亮瞧个不停,小爷来看看你是不是对着嫦娥在思春~~~”
“……”甄侦额上青筋跳了一下,“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说句好话?”一句担心他是不是有烦心事就那么难说出来吗?
苏日暮“切”了一声以表不屑。
甄侦瞪了他两眼,终是没什么心情计较,不理会他径自往床上一躺。
苏日暮有些意外地凑近来,“怎么?欲求不满?心情这么不好?”
甄侦嗤了一声,“是啊,你委身来满足满足
轻舟万重山 章节272
我?”
苏日暮挑眉,“满足可以,委身免了。”
甄侦嗤笑,翻身背对他,懒得理会了。
苏日暮戳戳他,“好了,不开玩笑了,你真没什么事?”刚才那个模样真是少见,不然他也不会过来。
甄侦默了片刻,翻身回来,盯着他看了很久,才问:“吏考之后的官员委任……你肯不肯外调?”
“嗯?”苏日暮一愣。
……
第二百五十章 宿州
皇宫,议事殿。
“不错不错。”工部尚书丁尚源放下折子,赞道,“宿州一事困扰工部已久,欧阳小侄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帮上了大忙啊!”
“欧阳的想法出奇,但实施的可行性很大,一旦计划成功,两年之内粮米之仓宿州想要恢复产量,这点应该不难。”听完众人讨论的陈闽道。
其他几个官员也真心表达了自己的赞誉之情。
眉目清朗的盲眼少年笑了笑,“各位大人过誉了,这些不过是经验之谈,欧阳不敢保证完全恢复产量,不过确有效果这点还是能作担保的。”
“那就好,辛苦几位卿家了。”阜怀尧在主位看着几个工部的官员,道,“宿州乃玉衡粮产重地,还望各位多加留心。”
“臣等定不负所托。”
“都回去吧,陈卿家和欧阳卿家留下来。”
“是。”
待到议事殿里只剩下三人的时候,阜怀尧将欧阳佑呈上来的奏折阖上,看向他,“别来无恙吧,欧阳卿家。”
陈闽意外——欧阳佑刚升了官,怎么认识他们家爷?
欧阳佑坐在不远处,面带微笑不卑不亢,“虽知您定是身份不凡,不过这等显赫身份确实出乎微臣的意料啊!”这话不假,他在没发现永宁王之前是真的没猜到他的身份。
“没什么显赫不显赫的,朕也不是三头六臂的人物。”阜怀尧淡淡道,“卿家也非寻常人。”
欧阳佑无奈,“不过是个身残之人,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小人物,陛下过誉了。”
陈闽却是对这个聪慧的后辈提出了反驳,“欧阳,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身体有缺陷的人都不能出人头地了?”
欧阳佑面上一热,“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阜怀尧摇头,“欧阳卿家不应妄自菲薄,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做得好了。”
陈闽拍拍欧阳佑的肩膀,笑道:“陛下说的没错,少双眼睛总比少颗良心的好。”
说了几句闲话,阜怀尧便进入了正题,指了指桌上的地图,道:“二位卿家觉得,宿州是怎么样的地方?”
两人都愣了一下。
陈闽迟疑道:“鱼米之乡?”
欧阳佑想了想,“地大物博。”
“那你们觉得,在那里做官怎么样?”阜怀尧又问。
陈闽摸摸下巴,“还行吧,那里不愁饥荒不愁吃喝,天高皇帝远什么的……”后半句自然是含在嘴里说的。
欧阳佑点头,“宿州官员考核严谨,俸禄也不错,是好地方,”微顿,“不过宿州和临海的辰州,那里有水军驻扎,兵多将猛,宿州的军队一直受其管辖,不知文官会不会略微受气。”
这番话让陈闽瞥他一眼,忽然觉得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阜怀尧倒是面上无波无澜,“那若是让你们去宿州做官,你们可有意见?”
陈闽一怔,“爷……陛下您是说真的?”他作为天仪帝的亲信,还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外调的一天。
欧阳佑心里也是有些着急,阜远舟在京城,他要是外调的话怎么才能找到师兄师姐?还有……还有齐晏紫……
阜怀尧将他们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随即才不急不躁地开口道:“宿州粮产下降,欧阳卿家提出的方法无妨一试,只是宿州官员早就因粮产原因唯恐怪罪,所以办事缩手缩脚,再好的法子也不敢冒险去用,所以朕想直接派工部的人过去监察,并非委任,所以至多不过半年,等那边事务步上正轨便可回京,而工部之中,朕最看好你们二人。”
陈闽了然,“既然如此,臣愿为陛下效劳,万死不辞。”
欧阳佑则是有些犹豫。
阜怀尧道:“这个法子是欧阳卿家提出的,你不亲自去看,能安心吗?”
农业本就是他的爱好,齐晏紫那头也许可以说服她跟着他一起去宿州走走,欧阳佑想不出不同意的理由,心想不过半年罢了,便道:“臣也愿意为陛下效劳,万死不辞。”
阜怀尧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如此甚好,调派时间就在近日,两位卿家可以回去准备着先了。”
“是,臣等先行告退了。”
他们二人走后,一衣苍蓝的男子端着一个汤盅走了进来,“皇兄。”
正在闭目养神的阜怀尧动作顿了一下,才抬起头来,“时辰不早了,朕让你去太学院那边走一趟,你还没出发吗?”
“给你熬了点汤,待会儿就走。”阜远舟说着,已经将汤盛了出来,摆在他面前,觑了觑他宿醉之后的脸色,确定没有异样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昨晚惹了兄长生气,又趁人之危做了那种出格的事,他忐忑了一晚上,早上醒来之后阜怀尧倒是只字不提那场争吵,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料想兄长不记得喝醉了的事,他才慢慢松下一口气。
阜怀尧接过了汤,突然问:“左相一职,你觉得楚故如何?”
阜远舟有些疑惑,“之前皇兄不是说他魄力不足么?”
“人总是要练起来的,”阜怀尧淡然道,“宗正要管着户部,楚故年轻,再者只是代任一段时间罢了,能者多劳也不是坏事。”
阜远舟想了想,之前李俐的背叛确实出乎意料,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便道:“皇兄觉得行便是了,有燕舞他们帮着,出不来大岔子,他也不是无能之人。”
阜怀尧没再说话,低头喝汤。
阜远舟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奏折,问道:“皇兄在忧心宿州的粮产问题?”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宿州离辰州很近……”
话未尽,意明了。
“嗯,”阜怀尧瞥了瞥,并不避讳,颔首,“它若出了问题,玉衡三分之一的百姓要闹饥荒。”
“今年风调雨顺,皇兄莫要太过担心。”阜远舟宽慰道。
阜怀尧忽然换了话题,“你觉得宿州如何?”
阜远舟回想了一下曾经到过宿州的印象,笑了笑,“风光秀美气候适宜,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能把人都养懒了。”
阜怀尧停顿了片刻,“远舟觉得那里不错?”
“是挺不错的,”阜远舟眸色温柔,“什么时候得空了,我们可以去走走。”
阜怀尧深深看他一眼,不过什么都没说。
阜远舟习惯了他的寡言,倒也没发现不妥,更漏显示的时间也不早了,他起身准备离开,“我去太学院了,皇兄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
“嗯。”阜怀尧淡淡应道,在目送那抹蓝影离开之后,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宿醉之后的事情他是记不清楚,不过同样都是男子,和阜远舟不同,他是成过亲的,有些事情他不记得不代表不知道。
他是喜欢阜远舟,但是不代表有些事情他就能接受。
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连晋踏进议事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天仪帝这么一脸寒霜的模样,步子诡异地停了一下,差点绊到后面的庄若虚。
庄若虚不解:“怎么了?”正准备绕过他进去,一瞥见里面自家主子的脸色,又默默地,默默地退回到连晋身后了。
“……”连晋嘴角抽了抽,大义凛然地走了进去。
阜怀尧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坐下。
连晋没忍住问:“爷,谁惹你了?”他可很久没看见阜怀尧这么难看的脸色了。
阜怀尧看他一眼。
连晋识趣地闭嘴,“好好好,我不八卦了。”反正看这模样,肯定是和永宁王有关的就是了~~~
庄若虚已经认真地去看桌上的奏折了,面色凝重起来,问道:“爷,你要动的是宿州还是辰州?”
阜怀尧的指头在桌上轻叩了几下,目光冷冽,“一个个来,未免耗时了。”
连晋也正色起来了,拿着奏折来回看了几遍,“爷你终于动手了?”
“时机正好罢了,”阜怀尧淡淡道,“连晋,点七千精兵出来。”
连晋一愣,“什么?”
阜怀尧也不介意重复,“点七千精兵,你带去宿州。”
连晋困惑,他去那边办事需要的是暗访而不是明察吧?还是他理解错了天仪帝的意思?
庄若虚也不解了,“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
连晋在意的是:“是不是太匆促了?”
“不管怎么样,先去准备着吧,具体情况,过几日早朝,你们自会知道的。”阜怀尧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全部问题。
连晋和庄若虚对视一眼,均是想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阜怀尧忽然问:“宫清跟着你去么?”
连晋抽回思绪,大咧咧地点头,“他不跟着我去还能乖乖在这里等消息不成?”
“嗯。”阜怀尧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便打发他们走了。
连晋和庄若虚一直出到议事殿外了还是觉得分外疑惑。
“你说爷突然点兵做什么?难不成要和那老不死的硬碰硬?”连晋道。
“七千兵马磕人家七万水兵,你真当连家军以一敌十?”庄若虚皱眉。
连晋犯了个白眼,“如果那群水兵是像他们主子那样的酒囊饭袋,有何不可?”
庄若虚不理会他,猜测:“爷是不是要护送什么东西过去?”
连晋纳闷,“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人马?”之前运送军粮都没这么夸张。
庄若虚左右看了看,凑近道:“兵部最近研制了一种叫做火炮的东西,那个威力……啧啧,你看过你就懂得了。”
“哦?”连晋很是好奇,“像霹雳弹那样的东西?”
“差不多,不过要大一些……”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连晋眼尖,正好看见了,“哎,甄侦!”
身着雪青官服的男子抬头看见他们,随意打了个招呼,“连晋,若虚,刚从议事殿回来?”
“嗯,”庄若虚点头,“今个儿爷叫了不少人来,你也是其
轻舟万重山 章节273
中一个?”
甄侦的眼神闪了闪,点头。
连晋拍拍他肩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一晚上没睡?”
“差不多吧,”甄侦忍下想打呵欠的冲动,“有点忙。”
连晋撇撇嘴,“最近除了池尤那娘娘腔就没太多大事了,你怎么倒是忙起来了?”
“事情总是干不完的嘛,”甄侦笑了笑,“我去议事殿了,让爷等久了不好。”
“嗯,回见。”
“回见。”
等甄侦离开了,庄若虚侧头看见连晋一脸怪异的表情,不解,“怎么了?”
连晋托住了下巴,“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总觉得爷在谋划什么大事件……可是又有点不像……”
庄若虚皱了皱眉,别说有着野兽直觉的连晋,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但是不对劲在哪里,他就说不出来了。
……
接下来一连几日,申屠谡雪那边是没什么动静,朝廷这里却是有不少人忙得人仰马翻。
楚故接到密旨的时候几乎没失意体前屈趴在地上就不起来了。
传旨太监离开之后,燕舞戳了戳某尸体,“无上的压力早就无上的动力,阿故加油~~~”
楚故哀怨道:“鸭梨山大的时候会把人噎死的……”
“哪有这么夸张?”燕舞不解,“只是代任一下左相一职而已。”
楚故阴森森瞪他一眼,“要不你试试?”
燕舞干笑。
楚故爬起来,分外地费解,“之前的丞相人选不一直定的是三爷么?怎么也不该轮到我身上啊!”
“阿故你忘了,三爷定的是右相一职,”燕舞提醒他,“右相准备解甲归田了。”
楚故无力,“朝廷里老的老小的小,就一个三爷万能还分身乏术,右相倒是走得潇洒。”
“其实苏公子也和三爷差不多,”燕舞道,“我一直以为爷会定他做下一任宰相。”
“苏公子资历未免太浅了。”楚故摇头。
“当年柳一遥柳左相也是年纪轻轻位极人臣,”燕舞努努鼻子,“你不觉得三爷和苏公子都很有柳左相的遗风吗?”
“这么说来,倒也是……”楚故若有所思,“我是暂代,看爷最近的动作,他可能会把苏公子调到外面去,历练个两年回来,这宰相的位子,可就难说是我还是他了……”
燕舞戳戳他胳膊,“你别忘了,三爷不一定想接任右相的位子,爷说不定是拿苏公子来顶替三爷。”
楚故的脸色黑了黑,“我突然觉得我的前途一片黑暗……”
——起早摸黑的黑!!!
……
皇宫,坤宁宫。
宫女打扮的影卫画眉将端宁皇后送进寝殿后头的小院子里晒太阳之后,就被后者屏退了。
小院子里花团锦簇一片欣欣向荣,初夏早晨的阳光也不猛烈,花菱福闭目歇息了片刻,觉得有些泛酸,便起身拿起旁边桌上碟子里的一颗梅子,放在嘴里。
四周很是安静,偶尔有鸟叫声清脆悦耳。
花菱福的手在小腹上抚摸了一会儿,忽然直起身子,冷冷道:“陈盛华。”
静寂片刻。
花菱福再度开口:“出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却的意味,很快就听得一阵树枝摩挲声,一个暗色衣衫的男子从树上跃下,默默地看着这个从那天开始就无视了自己的女子,最后还是收回视线,行了躬礼,“属下白鸥鸟见过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花菱福的手攥成了拳头,眼神锐利地盯了他一会儿,慢慢将心底的火焰熄灭下去,才缓缓开口:“本宫的吩咐,你肯听么?”
白鸥鸟回答得很是干脆,就像所有尽职尽责的影卫一样,“但凭娘娘吩咐。”
花菱福漠然道:“那你就滚吧,别出现在坤宁宫。”
白鸥鸟滞了一下,“对不起,圣命难为。”
花菱福嗤笑一声,“那刚才是谁说但凭本宫吩咐的?”
“除此之外,什么都行。”
花菱福注视了他良久,忽然就泄了气,“滚出本宫的视线。”
“……是。”白鸥鸟起身欲走,不过身形僵了一下,他迟疑地开口:“小……娘娘,陛下准备对付您的父亲,这个您知道吗?”
花菱福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刺眼的讥讽笑容,“本宫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不少本宫出的力呢!”
白鸥鸟一愕,“你……”
“本宫怎么样?”花菱福笑得嘲弄,眼神怨毒,“陈盛华,你不记得就算了,可是他毁了我的,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怨恨,不亲自了结,她怎么会甘心?
四年的漫长苦等啊……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功德
坤宁宫。
阜怀尧望着正在吃补品的端宁皇后,道:“皇后近来身体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了,”花菱福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巴,“本来就不是娇生惯养的人,身体底子好,害喜的症状没那么明显。”
阜怀尧也是第一次做父亲,不懂这些东西,也没有太多时间去了解,闻言,便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顾郸。”
花菱福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陛下总是这样,除了宁王,连自家孩子都不在意。”
阜怀尧愣了一愣,“皇后此话……”顿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各种事宜,他确实连坤宁宫都不曾踏足太多次,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哪还会记得自己是个孩子的父亲?今天来坤宁宫,都还是被阜远舟提醒了才记起来的。
“其实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的,”花菱福淡淡地笑了笑,无甚在意的模样,就像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个至交好友罢了,“你心就这么大,一个玉衡一个宁王,总该是满了。”
阜怀尧沉默良久,“是朕亏欠了你。”
“没什么亏欠不亏欠的,”花菱福却是摇了头,“你心里有人,妾身心里何尝不是?你我……本就无情,又哪来亏欠之说?”
阜怀尧看着她,“皇后似乎心绪不宁?”虽说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以前她很少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
“大抵是有了孩子,便伤春悲秋了一些吧。”花菱福垂了精致的眉眼,语气风轻云淡。
阜怀尧往外面看了一眼,“陈盛华决心要留在你身边,朕拦不住。”
“这世间还有陛下拦不住的事么?”花菱福半真半假地道了一句。
阜怀尧有些迟疑,“朕以为,他在你身边,你心情会好上一些。”
“……妾身也不知道如何做才好。”花菱福微笑,笑容有些惨淡。
“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阜怀尧问。
花菱福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陛下你……妾身也不知该不该说你不懂感情。”
感情的事情,哪有对错之分?
就像她,无论对白鸥鸟是怎么样的态度,但是深夜孤枕入眠时,想到那个爱了半生的男子就守在自己的窗外,再多的怨恨也好,都通通化作了淡淡的安稳。
阜怀尧听罢,也没说话。
花菱福轻轻地抚摸着有些细微隆起的小腹,“最近,陛下很是忙碌?”
“……嗯。”
“您决定要对他动手了?”
“对。”阜怀尧颔首,狭长的眉眼里带着一丝歉意,“虽说范行知是你的父亲,朕的国丈……但国有国法。”
花菱福却是笑了,“陛下您忘了,要对付他,第一个拍手称快的就该是妾身啊!”
阜怀尧望着她。
花菱福面色见寒,“当年他亲自送妾身上花轿的脸……妾身这辈子都忘不掉!”
与所爱之人四年生离死别,只因为那个被唤作父亲的人的一己私欲,她……怎么能不恨?
阜怀尧淡淡道:“仇恨不过过眼烟云,他终是要死的,死了之后就什么冤仇都了尽了……皇后总是要放宽心才是,这件事,你莫要插手。”难保范行知不会狗急跳墙,虎毒食子这种事他可做的不少。
花菱福微微闭眼,平息自己眼中的火光,“妾身明白。”
现在陈盛华还没死,她还有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她冒不起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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