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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伸出手抱住苏日暮。
苏日暮被他拉回神思,“干嘛?”
“我不喜欢你这样。”甄侦有些闷闷地道。
“啊?”自家情人的语气委实罕见,苏日暮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和三爷……总是有一种比别人更深的羁绊,你是三爷赌不得的一张牌,三爷也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别人都格格不入,只要事情和三爷有关,你甚至能像是防备敌人一样对待我……”甄侦慢慢地描述着自己的感觉,难得有些示弱,“我不喜欢你这样。”
甄侦的声音就响在耳侧,不大声,里面的情绪却能轻易地捕捉到,苏日暮一下子怔住了。
靠在甄侦的怀里,他才猛地惊觉,这一路上阜远舟满腹心事,宿天门太猖狂,他终日忧虑种种事情,两个人即使同床共枕,也很久没这么亲密地在一起了。
他……好像总是忽视了这个人是他选择来陪自己一生的人,而将他当做是不同势力的人试探防备。
愧疚在一瞬间席卷而来,苏日暮禁不住心口微疼,但是嘴硬惯了的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不该说抱歉。
能让甄侦这般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的人都亲口示弱,纵横京城文坛的苏大酒才忽然发现自己真是个招人嫌的混蛋。
“你担心什么?”苏日暮故作轻松地问,“担心我会不要你?”
甄侦愣了一愣。
“也对,子诤是相貌好,名声好,武功好,脾气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做官会做饭,出得朝堂进得睡房……”苏日暮细数着自家好友的优点,然后在周围越来越低的气压里忍不住笑了,“可惜,那是他家皇兄的私有物品,不能擅动。”
甄侦咬牙,“不是陛下的话,你就倒贴给三爷了?”
“当然……不可能了,”苏日暮的脸色像是吞下了一百只苍蝇,“他是好,不过就算是好得天上有地上无又怎么样?小爷就是跟他对付不来!”
“嗯?”甄侦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那个混蛋重色轻友,有了皇兄丢了义兄,一根肠子通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他觉得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固执得像头牛,自负得讨人嫌……”苏日暮愤愤不平地把自家好友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最后总结道:“小爷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和他碰上的?!”
刚才的气氛被瞬间打得七零八落,甄侦顶着一脑袋省略号无语地把人放开。
应该是他说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这么个灾星的吧!!!
苏日暮“嘿嘿”笑了两声,凑过去粘着他,“还生气不?”
甄侦睨他一眼,“我要是还生气呢?”
苏日暮嬉皮笑脸,“要不你打我一顿,保证不还手~~~”
甄侦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忽地诡谲一笑,“我怎么舍得打你?”
苏日暮本能地觉得这句话肯定还有补充。
果然,甄侦施施然接上下半句话,似笑非笑,“你在床上不还手就行了。”
苏日暮的脸色绿了绿:“……”
在床上不还手不就等于是被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压么!?!
纤长白皙的手指轻点对方血色微淡的薄唇,甄侦眼中波光流转盈盈动人,“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苏日暮下意识一口咬过去。
甄侦:“……”
苏日暮:“……”
手指传来刺痛感,甄侦的眼神陡然变得微妙起来,“松开。”
苏日暮在考虑要不要下牙再狠一点:“……”
甄侦勾起一边嘴角,其中威胁昭然若揭,“白痴,不想被毒个半身不遂的话,就赶紧松开你的狗嘴。”
苏日暮:“……!”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日暮悻悻然正想松牙,突然却听见门页响动声,两人一惊,同时转头看去。
甄侦和苏日暮呆了。
门外的蓝衣人呆了。
不到一霎,苏日暮就登时松嘴,后退,讪笑,动作一气呵成。
甄侦也猛地抽回了手,负在背后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哟,子诤,你总算出现了~~~”苏日暮热情洋溢地打招呼道。
“三爷。”甄侦简单地行了个半礼。
好像刚才的场景都是浮云啊浮云~~~
门外的阜远舟抬脚进来,关门,将两人扫视一圈,然后一挑眉,一字一顿道:“几天不见,你们倒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甄侦:“……”
瞧瞧这模样,听听这语气,这不活脱脱就是一个看到自己儿子和儿婿成亲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老丈人么!
被自己的脑补秒杀了的苏日暮抖了一抖,赶紧转移话题恶人先告状,叉起腰抖起腿气势汹汹道:“说,你丫的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他们进来之前,是推测阜远舟已经进了停仙宫的,所以进来之后在各处都做了只有苏日暮和阜远舟二人才知道的标记——当然现在不止二人知道了——但是阜远舟一直没有出现,时间越拖越久,他们还担心他是不是折在内宫里了呢!
阜远舟看向他,淡淡道:“只是在内宫里兜转而已,猜到你们应该在外宫,我就过来了。”
苏日暮“切”了一声,“单独行动就单独行动,冠冕堂皇!”
阜远舟嘴角一勾,“你奈我何?”
知道这家伙是不会做单独行动去做什么的了,苏日暮顿时憋屈地将牙磨得“咯吱咯吱”作响。
阜远舟懒得搭理他,回头转向甄侦,问道:“连晋和宫清呢?”
“这会儿是他们轮班,”甄侦道,估摸了一下时间,“还要过多几个时辰才回来。”
阜远舟点头,微顿顷刻,道:“连晋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他一直在找的那队士兵已经死了。”
“嗯?”甄侦愣了一愣,“确定了?”
阜远舟叹了叹气,“有记录,我正巧看到了。”
甄侦也有些感慨。
连晋此番前来虽说是顺便来找一下当年被他年少轻狂害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士兵,实际上也是抱着希望的吧。
也不知道连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苏日暮没搀和这个话题,往阜远舟这边瞄了好几回,最后忍不住问道:“丁姨她……”话到一半就已经咽了下去。
阜远舟闻言,沉默了片刻,没说话,眼神微微复杂。
不过苏日暮已然清楚了他的意思,即使早已有了猜测,此刻还是禁不住心凉了一下。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声音不大,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旁人,“她明明……她就算想自寻死路,为什么不为天晴想一想?”
“我不会动天晴。”阜远舟道,声音不大,却是坚定。
孩子总是无辜的。
苏日暮抿了抿唇,“我知道……”只是那种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感觉……
阜远舟并未为丁思思解释或者落井下石什么,只是避开这个话题,将这几天在内宫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略过了关于欧阳佑的种种,只说他是偶尔发现钟磬书和长孙轻言的秘密。
甄侦和





轻舟万重山 章节309
苏日暮听得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只知道这里的人都管停仙宫宫主叫钟宫主,却没想到居然是八年前就已经葬身火海的钟磬书,甚至牵扯出这么一段离奇故事来。
“啧啧啧啧……”苏日暮摩挲着下巴,“这长孙轻言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才会派钟磬书这么个偏执狂来折腾他?”
甄侦往苏日暮那边看了一眼——他们刚刚才讨论过这个问题,幸好他们不是又一个钟磬书、长孙轻言和安淑儿的悲剧。
爱情本就没有先来后到之分,钟磬书爱长孙轻言深之刻骨,但是长孙轻言与安淑儿的感情却并不比他的浅,所谓缘分,就是这般捉弄人,钟磬书之所以更让人唏嘘,不过是因为他的爱而不得增加了更多的悲剧色彩罢了。
他的爱没有错,只是方式不对,如果用伤害来成全爱,又何必在一起呢?
真正相爱的时候,是恨不得将那人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到爱人一分一毫的……
钟磬书,太过偏执了,长孙轻言也太过优柔寡断,两个人的错,造就了三个人的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我倒是好奇,木石圣人和宿天门有什么关系?”甄侦喃喃道。
苏日暮望向阜远舟。
阜远舟无奈,“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有点稀里糊涂呢。
苏日暮睨他一眼,“你跑来不是为了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吧?”
阜远舟笑笑,“有几件事要你们去做,我还要回内宫一趟。”
“三爷尽管吩咐。”甄侦淡淡道。
阜远舟的指头叩了叩膝盖,“找到秦仪,跟他拿一种药。”
苏日暮第一反应就是:“谁要药?”
……
第二百九十章 赤诚之心
千里之外,京城,皇宫。
“这是陛下的药方子,一天三次,文火炖,三碗煮成一碗即可。”顾郸写好了药单,将其递给了天仪帝身边的近侍第一人常安。
常安接过来看了看,见上面的药物种类实在不少,便忧心问:“陛下没有什么大碍吧?”
顾郸苦笑,“积郁成疾,忧思成患,说到底,医术无边,也治不得心病沉郁。”
其实也不算大事,却就这么慢慢腾腾地拖着,一点一点地熬煮着人心。
眼前老者的笑容让常安一下子想起那个骄傲凛然的永宁王。
他在的时候,他只要想讨天仪帝开心,不管做了什么后者都会露出无奈又宠溺的表情,嘴角勾出一丝细小的微不可见的弧度,便算是笑了,冰雕一样存在的人儿霎时有了活人的气息。
……没有阜远舟在,阜怀尧就是这个天下最令人仰止的神祗——他就这么孤零零地端坐在神位上,俯瞰万人匍匐,死守江山无忧。
舍己,济世,无欲,则刚。
常安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这样错了?”
“不,没错,”顾郸道,语气沉重,“你觉得没错,我觉得没错,陛下觉得没错,天下人都觉得没错,”他将笔搁在笔架上,微微垂头的姿态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鬓角的白发都显得有些刺眼了,“只是陛下泽被苍生,却惟独不曾恩泽宁王殿下一人。”
“你在犹豫什么?”常安看着他,不解地问,“你不是誓死效忠玉衡,期盼陛下振兴我朝,收复失地,一统天下吗?”
“我没有犹豫,”顾郸道,回想起阜远舟知道了残红一事后的危险反应,“其实我真的不喜欢宁王那样的人,锋芒毕露,胸有城府,出鞘之剑过于狠戾,总是先伤人,再伤己。”
常安微微皱起眉头,“你说得对,如果不是他,陛下岂会困入魔障里不得安生?”
“魔障?究竟谁是谁的魔障呢……”顾郸喃喃着问,伸手拿起自己沉重的药箱子,身形似乎又被压得佝偻了几分,步履蹒跚似的缓缓走出殿外,声音越来越小,越飘越远,“我只知道,宁王临走前曾经找过我,”比谁都骄傲的年轻王侯一鞠躬几乎叩到地上,许他万千财富,送来珍药异草,只为佑得一人无病无灾,“……而我,终是负他所托。”
不是心软,不是同情,也不是愧疚,只是恰巧踩中了他心尖上那根最细的弦。
犹记当年,陌上花开蝴蝶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是谁家少年背着逃家病重的人儿翻山越岭,蹚水渡江,最后跪在红漆的大门前,亲手将心爱之人交回到高不可攀的长墙里,然后赔了一命,换他一生?
那人,那人……明明连模样都记不住了,却记得他也像永宁王这般,赤诚之心,昭昭日月。
将心,换心。
一如阜怀尧不曾恩泽于阜远舟,却任由他把心撕扯着带走。
常安怔怔地看着顾郸的背影消失的逆光之中,拿着手里轻飘飘却如重千钧的药方子,忽觉有些茫茫然不知方向。
如果谁都没有错,那么天仪帝的日渐憔悴,又是因着什么样的因果?
……
御书房。
常安端着煎好的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陛下,该用药了。”他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黄龙梨木大桌后对着一份奏折凝神思索的白衣帝王,出声道。
阜怀尧抬眸看了他一眼,颔首。
常安将药碗送过去。
阜怀尧一言不发地喝下,苦涩的药汁并没有在他表情上留下什么特别的痕迹。
常安默默地看着他、眸色复杂。
“怎么了?”阜怀尧忽然望向他,发冠上的白色缀玉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他的一双寒瞳狭长,清清冷冷。
“常安冒犯了。”中年的近侍赶紧垂眸请罪。
阜怀尧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
常安额头渗汗。
“你似乎有话想说。”阜怀尧淡然陈述道。
常安微微迟疑。
阜怀尧面色无波无澜,“你与朕还有什么是说不得的?”
常安的双唇嗫嚅了一下,“陛下……是不是想让宁王殿下回来?”
“你还是坚持你的想法,”阜怀尧平静地反问:“认为朕得子诤则负天下?”
常安为之辩解:“……不,陛下从来不曾负过玉衡。”
阜怀尧缓慢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羽在眼底落下一片薄薄的浅影,“你只是觉得有了远舟,朕就不再是明德之君。”
常安稍微抬了一下头,“陛下认为常安说的不对?”
“究竟怎么样才是明德之君?”阜怀尧问他,眼神如雪冰封,不见情绪起伏。
“公正允明,爱民如子,兼济天下,造福苍生。”常安想也不想就道。
阜怀尧顿了顿,“所以远舟阻了朕什么?”
常安愣住了。
阜怀尧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似乎也觉得有些困惑,“远舟并没做错什么,若是你为帝位之争的事情,那么朕只能说皇家无亲情,人总是想坐在朕这个位置上的。”
就连心境淡漠如他,也不想把这个位置拱手相让与他人,他不是真正无心无情,他也有自己的抱负,自己的野心——就如阜远舟所想,阜怀尧冰冷天成,却永远不会是雪中傲梅,而是花王牡丹,因为傲雪凌霜的梅花,永远学不会翻手云覆手雨的阴谋明谋。
常安张了张口,几次反复之后才干着嗓音问:“陛下这是为宁王殿下辩解吗?”
“朕只是想说,他没有乱了朕的国家,”阜怀尧望向窗边架子上的红缨木箫,眼神却已然飘远,不知去了何方,“他只是乱了朕的心罢了。”
如果是在以前,阜远舟的聪明才智也许还会毁了他的苦心孤诣,只是如今那个人眼中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个人一往情深如海,就不再可能是他的绊脚石——那个人甚至甘愿俯身成为他的一块踏板!
“乱心不是比乱国更可怕吗?”常安忽然觉得自己很难明白阜怀尧的心思了。
“那时候朕一直觉得无情方为为君之道,父皇也说将感情束之高阁才不会被蒙蔽双眼,”阜怀尧的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手上的褪色手绳,“可是远舟却让朕明白,感情能杀死一个帝王,但是与此同时,无情无心,却不能真正懂得兼爱众生。”
就像是绝世的剑客,无情便是屠戮的侩子手,有情便是济世的侠义者。
一如双刃剑,用好是救人,用不好是杀人。
常安僵立了许久,“陛下是想告诉常安,您想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帝王?”
阜怀尧低下眼眸,看着药碗里残留的苦涩药汁,“朕也曾经以为无欲则刚,无情则圣。”可是,伤阜远舟一分,他就痛上三分,感情才是那把最锋利的刀,杀人救人,无一不可。
“您打算一尝人间情爱,才知如何治理天下?”
阜怀尧的语气淡然,又比白马寺中慈眉善目的金佛多了一分人气,“未曾入世,如何出世?”
常安有些难以置信。
他铁血刚心的天仪帝陛下,也被人间情爱缚住了手脚了吗?!
阜怀尧忽然收回视线,笔直地看进他的眼眸深处,“朕知道你心中对朕忠心耿耿,为了朕的万世基业鞠躬尽瘁,一句一谏都是为了让朕成为千古明君……可是常安,你还记不记得,朕是帝王,却不是神?”
说这话的时候,素来冷面酷厉的年轻君王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常安脑子瞬间一空,乱哄哄的声音奔腾在耳边,喧嚣又混乱。
他似乎能够理解到一些自己效忠的陛下的言下之意,但是又捕捉不了其中的信息。
眼前白衣霜冷的男子,仿佛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这是他心目中的神——他真的把他当成是他的神……
可是,他的神却亲自走下了神台,用一种隐含悲切隐含寂寥的语气和表情告诉他,其实他也不过是被万人跪拜,捧上神位,要他无情无欲,要他孤寡一生,要他独享江山万里孤单如雪。
“陛下想告诉常安,您也有人间七情六欲,爱恨嗔痴?”常安喃喃着问他。
“朕是人,朕为什么不能有?”阜怀尧微叹一口气。
常安有些思绪混乱,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一些强硬的斩钉截铁,“您是玉衡的主子,您应该明白自古多情空余恨,您要兼爱众生,而非独专一人。”
“朕没有独专一人,”阜怀尧缓缓道,“朕要爱护天下人,可是,远舟也是天下人之一。”
“陛下后悔让宁王离开了?”常安咬着牙问道。
“朕这一生后悔的事情不过一件,并不包括这个,”阜怀尧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如何,“有些事情总是要分开之后才能明白,至少,朕已懂得以情待天下黎民。”
“陛下想让宁王回来?”
“也许是,也许不,”阜怀尧闭




轻舟万重山 章节310
了闭眼眸,“朕只是希望,不再伤人伤己。”
如果阜远舟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他就教会他明白。
他知道他能一个人走完这条漫漫长路,却不能让阜远舟为此付出遍体鳞伤的代价,再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爱给予的是温情,不是伤害。
……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资料
停仙宫。
最近几日里一直无风无波,混进来的“魔教右使”谢步御不再见其踪影。
就在此时,刹魂魔教左使秦仪被劫走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在内宫中的钟磬书手上。
这件事发生得太仓促,明明之前毫无迹象可言,饶是一直在等着敌人发难的钟磬书也始料不及,怔忡了片刻才肃言下令彻底搜查外宫,封闭内外宫以及地面的关口。
他是停仙宫的宫主,自然明白封闭了两边关口之后这个地下宫殿是怎么样的铜墙铁壁,而且就算真的逃了出去,外面榆次山脉的天险也能叫他们插翅难飞。
下完命令之后,钟磬书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是按宿天门门主的意思,叫人诱使丁思思反叛魔教并将魔教中人带进榆次山脉,借此试探这个隐忍多年的教派的实力的。
这一路上的种种试探之下,门人汇报回来的资料显然出乎宿天门的预估,所以右护法红艾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个女子精于机关阵术,停仙宫就是由她亲自督建的,所以要找到隐藏在庞大地下宫里的敌人应该易如反掌。
不过他也不怕红艾每次指桑骂槐说他一点用都没有,反正于他而言,他在乎的仅仅只有那么一个人,留在停仙宫害了那么多人也只是为了延续那个人的性命。
他没疯也没入魔,只是在爱上长孙轻言的时候,答应宿天门门主的交易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会失去一切,他知道,他也认了。
其实那些名誉、那些同门之情又何足挂齿,长孙轻言才是他的一切——他唯独不能失去他的大师兄。
而能惊动宿天门门主将右护法派来,就足以证明刹魂魔教的人的难缠,那么,这般人物,怎么会这么没头没脑地带走同伴?
钟磬书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忽略了什么呢?
除了秦仪之外,停仙宫手里还有丁思思这个叛徒,按照刹魂魔教的教规,对叛徒的惩罚极为严苛,为什么他们有能力在层层守卫下救走左使秦仪,却不去处决了被随意放在内宫一角的叛徒丁思思?
秦仪……是因为秦仪的价值更高,所以他们不肯冒一分一毫的险么?
等等,秦仪的价值……!
钟磬书遽然站了起来,过猛的动作将手边的温茶都带翻了,溅开的水花在他的玄色袍子上晕开一抹深邃的色泽,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匆匆往一个方向掉头就走。
秦仪的价值就是对永生的反向试验,但是这些试验的基础是在宿天门的研究之上!
而宿天门的试验都在停仙宫,包括所有的试验资料!!!
钟磬书挥手示意一队最精锐的护卫跟上,自己带头冲向停仙宫的最中心的地方。
——那就是存放各种试验资料的地方!
但是在接近一座圆形封闭拱门的时候,钟磬书却慢慢停了下来。
不是他想停,是他没办法走快了。
因为这里横七竖八地躺了所有守卫这里的护卫,也不知是死是活,堆得满满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在尽头处,严密封锁的大门已经被打开,烛火明亮,大大方方地照亮了四周,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似的。
“所谓宿天门,其实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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