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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MO忘了
慢悠悠的声音响起,优雅的韵律里含着独特的调子,不知多么动人,偏生说出来的话却教人从心底觉得咬牙切齿。
钟磬书皱了皱眉,注视着那个洞开的拱门。
两个身影出现在了火光之中。
钟磬书将手搭在了柳叶刀上。
出声的那人,是个温如江南的男子,一身雪青的长袍,一脸尔雅的浅笑,好似所过之处能够带来春风飘过细雨,指尖却似有银光若隐若现,似是什么暗器之流。
而在他的旁边,是一个钟磬书有过一面之缘的眉眼俊美逼人的年轻男人,他眸似曜石,眼神如刀,手拿一柄出鞘的银色长剑,一身蓝衣如海,暗色纹路在烛火里蜿蜒伸展。
钟磬书放缓了呼吸。
这两个人……
是强敌。
“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蓝衣男子轻言念道,唇角滑出一个似笑似讥的弧度,“钟宫主的刀法,我倒想好好领教一番。”
钟磬书心里一愣。
他在江湖上已经“死”了八年,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男子为什么会认识他?他也不记得有见过这么个出色的人。
但是表面上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避开那个曾经的名号,道:“敢犯我宫中重地,三位的胆识让钟某颇为欣赏。”
这拱门背后的石室里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三个人就敢以身犯险跑到庞大的地下宫殿里最中心的地方,委实不能不称作是有胆识!
没错,这三人就是停留在停仙宫中的阜远舟、甄侦和苏日暮三人!
而宫清和连晋则是作为另一拨去救秦仪,与此同时引开停仙宫里的大部分守卫。
而他们三人则是由阜远舟作为内应,直奔这个储存资料的石室!
此时的钟磬书开口虽然平静,但是平静下面的怒火还是昭然若揭,甄侦却没有放在心上,扬手抽出了腰上薄如蝉翼的三尺软剑,灌入澎湃内力,将其化作笔直模样,削铁断发之资,“那么三爷,剩下的就交给在下了?”
“嗯。”阜远舟淡淡应了一声,就在这个字音落地的时候,他和甄侦以及钟磬书就动了。
钟磬书拔刀,阜远舟踏出拱门,而甄侦已经身如鬼魅一般踏着一地的人闪身到钟磬书的背后,对着为首守卫就是一剑过去。
钟磬书眉尖越蹙越深。
他的轻功不够好,但是胜在刀法够快,所以甄侦即使轻功曼妙也不敢轻易偷袭他。
他的对手,是阜远舟。
这是钟磬书第一次完全看到阜远舟的颜容,然后他的感觉就是——丁思思骗了他。
这个人不可能是区区刹魂魔教右使,这个人的骄傲,这个人的武功,这个人的气度,都令得他永远不会心甘情愿屈居人下。
一身蓝衣,身带银剑,相貌惊绝,剑法纵横……这让钟磬书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活着就成了传奇的人。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证明这是不是他想到的那个人了,他要做的是保护这些资料——这关系着他师兄的生死存亡!
所以他也动了。
在后头属下的倒地声和兵器交击声中动了。
阜远舟也抬起了手,剑尖斜对着地面,然后,抬眸。
甄侦往后看了一眼,挑眉。
那两个人重合的身影在一声锋锐的兵器碰撞声中分开。
钟磬书的脚刚点到地面,就再一发力,向拱门内奔去。
但是阜远舟的身法比他更快,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将他拦下,再战。
钟磬书眼角的余光看到拱门内的石室里,一个白袍子男人在暗门前捣鼓着,背着一卷画轴,回头冲阜远舟怒道:“出去打,小爷差点就开到了!!!”
阜远舟手中剑招瞬间一戾,将钟磬书逼退三步,离拱门远了一些。
钟磬书则是时不时往里面瞧上一眼,心里犹疑。
那暗门背后总是放着整理记录好的最简略最完美的一份资料,而暗门的机关也是宿天门右护法红艾的最得意之作,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真的能把门打开?!
他越是想,越是急,手里的刀也越来越狠戾。
阜远舟却是始终连气息都不曾变过,然后在某一个刹那,剑尖微一前送。
钟磬书唇色一白,右胸的衣袍处迅速晕开一片深色。
他迅速后退一步,将剑尖抽出来。
阜远舟也吃了亏,腰腹处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搞定了!”冷不丁的,苏日暮抱着一捆东西蹦了出来。
钟磬书顿时一惊,舍下阜远舟朝苏日暮横刀砍去,对自己的伤口一派不管不顾的模样!
苏日暮听到动静,“啧啧”两声,飘然后退。
阜远舟已经及时赶上,隔开了他带着必杀之意的一记刀招。
“吓死小生了~~~”苏日暮装模作样地想要拍拍自己的胸口,无奈手里抱着书,他只好作罢。
阜远舟闻言,直想抽他一嘴巴子,“走开点,碍事!”
苏日暮瞪眼:“……”
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就看到了阜远舟不停崩裂的伤口,顿时怒了!
不过他怒的方向是……
“阜子诤你这个笨蛋,连个整天在地下捣鼓这个捣鼓那个不做正经事日头都没见过的软脚虾都搞不定,还要你有什么用!!!”
阜远舟:“……”
钟磬书:“……!”
不远处游走在众多守卫之间防的他们不能前进一步滴水不漏的甄侦忍无可忍:“有本事你自己来!”
光动嘴皮子有毛线用啊!!!
“……”苏日暮牙齿一磨,忽然一个纵身跃进阜远舟和钟磬书之间,几个连环踢直接将两人分开。
真以为他不敢么!?
“你搞什么?”阜远舟蹙了一下眉。
“搞定他!”苏日暮恨恨道,把手里笨重的一大堆东西直接抛给阜远舟。
钟磬书下意识想要追过去。
但是苏日暮已经一个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嘴角勾起一个奇特的弧度,算不上是笑,反倒是让人看了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钟磬书猛地皱紧了眉头,本能地握紧了手里的柳叶刀,但是这个动作牵动了他右胸的伤口,让他脸色又白了三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永远一起
苏日暮可没敢小瞧眼前这个受伤的男子,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姿态也收敛了起来,他扯动了一下背着的画轴的绳子,一样重物从画卷里掉了出来,被他反手接住。
——那是一柄剑,一柄血红色的长剑。
阜远舟皱眉,本来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轻舟万重山 章节311

甄侦回头看时,正好看到苏日暮将剑出鞘。
他一下子怔住了,险些被冲来的停仙宫护卫伤到,他反手一击透骨针打在那人身上,继续盯着苏日暮,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因为终于看到了挂轴里藏了什么东西,而且那柄剑……
钟磬书也瞳孔微缩,“名剑荆麟……你是现任刹魂魔教教主!?”
苏日暮轻轻巧巧地握着手里足以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色长剑,血光映着嘴角讥诮笑意,像是苍白的脸上开出了妖艳的花,“是或不是,又有何关系?”
钟磬书死死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不过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世上最销魂的刀法,自然是要用最销魂的剑法来破了……”苏日暮慢悠悠道,但是在他的字音落地的时候,他已经和钟磬书过了三招。
刺。
格。
掠。
剑光几乎化作血色的飞绸,温柔地绞杀在人的要害上。
甄侦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苏日暮对上能称得上是传奇的阜远舟也能在武功上自信满满了——因为他本该是另一个传奇。
阜远舟的琅琊妖异,剑势却极尽凌厉霸道,而苏日暮的荆麟霸道,剑动之时却极尽绚丽华美。
若是他们二人相争,恐怕谁胜谁败——难以料之!
但是,刹魂魔教教主慕容桀的佩剑“荆麟”为什么会在苏日暮身上!?
在甄侦的满腹疑惑之中,苏日暮和钟磬书的对决已经到了接近尾声的时候了,甄侦也将拦路的人清得七七八八了。
血红的剑身勾破了玄色的长衣,钟磬书愕然发现自己的后一记刀法已经后继无力了——销魂刀,被破解了。
对方招式已老,苏日暮从他刀下旋身而出,微微吐出一口气,朝阜远舟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要不是他,恐怕还会被钟磬书堵在这里不知多久呢!
阜远舟翻了个白眼,无视之。
钟磬书看着已经抱着资料往外走的阜远舟,几乎目眦欲裂。
但是他先被阜远舟伤及皮肉,再被苏日暮伤了肺腑,刚踏出一步,就已经踉跄着跪在了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苏日暮趁机越过他闪到阜远舟身边。
甄侦回头望向他们,他的身后,最后一个停仙宫护卫倒了下去,其他的已经被派往外宫搜查,暂时应援不了这里。
钟磬书咬牙道:“你们真的以为停仙宫来去自由!?”
阜远舟停了下来,转头。
钟磬书杀意毕露地瞪着他,眼中火光跳动。
阜远舟轻巧地把手里的资料在手里打了个转,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道:“钟宫主想要永生?”
钟磬书冷笑一声,“刹魂魔教前任教主慕容桀同样将教众化作不老之躯,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想不想要永生?”
阜远舟眼神微暗,“你信是吗?可以,别人要不要,你可曾问过他的想法?”
对方的言下之意让钟磬书眉头一锁,“你究竟想说什么?”
阜远舟语气怜悯,“你抛却名利,害死同门,只换得长孙轻言对你无爱无恨,你可曾有过后悔的时候?”
钟磬书身形微僵,脸色冷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不过我能告诉你,这世间之人死绝了又如何,我还有我师兄就够了。”
阜远舟微怔。
曾几何时,他也抱着这个念头,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他皇兄——钟磬书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了他天真的模样。
阜远舟忽觉冷意丛生。
……
钟磬书拖着伤口回到属于他和长孙轻言的石室。
绕过屏风,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望向他的时候,钟磬书就觉得一阵委屈,紧走几步上前去俯身抱住他,亲吻他的嘴角,然后低落道:“师兄,资料被他们拿走了……”
长孙轻言顿了顿,没有问是什么资料不见了,只是道:“梓严你受伤了?”
血腥味太重,一进门就已经能闻到了。
“我没事。”钟磬书放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脸色却是一片惨然的苍白。
长孙轻言看着他不说话。
床边的桌子上有杯他出去前倒好的水,钟磬书有些口渴,掩饰性地拿过来喝了几口,见长孙轻言还是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有些他读不懂的哀伤,他脸上的假笑也慢慢淡了下去。
随手将水杯放下,钟磬书脱掉鞋子躺进床里,抱住心爱的人。
长孙轻言提醒他:“你的伤口……”
钟磬书的头微微摇了摇,“睡醒了再说吧,师兄,我有些累了。”
长孙轻言盯着那水杯看了一会儿,道:“睡吧,师兄陪着你。”
钟磬书的眼神微微一亮,“师兄会一直都在?”
长孙轻言缓缓眨眼,“嗯。”
钟磬书笑了,真真切切的浅笑,用力抱紧他,闭上眼,喃喃道:“师兄,梓严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其实真的很高兴,他的师兄终于顿悟了一些事情,这很好,非常好……不过他有些困了,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关系。
等他醒来……等他醒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把那些资料追回来,找到延续寿命的办法,和他的大师兄永远在一起……
……
沉入黑甜梦乡的时候,钟磬书的嘴角仍然是挂着笑意的。
长孙轻言注视着他,将他的神容轮廓一点一点描画一遍,然后费尽全力,慢慢将对方的头靠在自己的颈窝上。
他就这么静静地拥着钟磬书,感受着他的呼吸打在脖颈的皮肤上,越来越弱,越来越淡,直至完全停止。
长孙轻言直勾勾地望着头顶天花板粗糙的纹路,眼神比风烛残年的老人更加麻木。
永远……
在一起……
他张开口无声地复述一遍。
不,梓严,你错了,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我陪你一起死,将永恒凝固在这里。
梓严,我下一世再为淑儿敢做牛马,这一世,是我欠你一生情分……所以,我还你。
……
石室的门再度开了。
长孙轻言没什么意外,只是将目光移向屏风拐角处。
“钟宫主永远不会知道,是你亲手杀了他。”来人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言喻的语气。
长孙轻言疲弱的手轻轻抚摸着钟磬书的头发,“等他到了阴曹地府知明死因的时候,也许会恨我。”
“我觉得不会。”阜远舟从屏风背后转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已经失去生息的钟磬书,“他爱你。”
信仰一样的爱情……
“恨或不恨,已经没有意义了,帮我谢谢秦左使的药吧,”长孙轻言平静道,“梓严说过了,他活得很痛苦,既然我能帮他解脱,那就……解脱吧。”
阜远舟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个苍白的男子四肢残疾地躺在床上,亲手杀死了唯一一个能照顾他的人——他不知道钟磬书是给予了多少伤害,才能让长孙轻言用两败俱亡的方式来终结这一场孽缘。
“我请阁下拿的东西呢?”长孙轻言问。
“在这里。”阜远舟翻手亮出一个小盒子,放在长孙轻言身边,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这是他和对方交易的一部分内容。
长孙轻言侧头看了看这个有些年代的木盒子,笑了笑,“好了,都结束了。”
“嗯?”阜远舟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想要询问清楚,但是长孙轻言忽然示意他不要说话:
注意听……一,二,三……嘭!!!
震天的巨响穿过厚厚的石壁传来,地面一阵剧烈的摇晃,一些碎石落了下来。
阜远舟稳住下盘,惊疑不定:“你做了什么?!”
长孙轻言将目光从木盒子那里收回来,道:“当年逃走的时候,我在停仙宫各处埋了无数雷火弹,准备毁了这个地方,这个东西就是启动炸弹的关键。”
虽然已经迟了多年,但他还是想毁了这里。
阜远舟惊愕地看着这个明明气质如月却被暗无天日的生活逼疯狂了的男子,“你要所有人为你和钟磬书陪葬?!”
长孙轻言道:“当年我也不想害死梓严,所以雷火弹每次引爆的时间都不长。”他只是想毁了这里而已。
阜远舟咬牙:“前辈心思缜密,佩服佩服!”
长孙轻言之前确实有给他地图,但是他和苏日暮甄侦几人都是分开走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就在引爆雷火弹的附近!!!
这种地下宫殿,一旦塌方绝对是死伤无数插翅难飞!
“时间足够的……钥匙在宿天门门主房间里,从软榻左右处数起的第三块纱幔上,我就不送了,阁下慢走。”长孙轻言淡淡道,将钟磬书变冷的身体拥紧了一些。
阜远舟微微瞪大了眼,然后在下一个雷火弹引爆前走出了石室。
离开前,他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但只能看到屏风前桌子上的花瓶已经砸在地上了,野花零散地铺了一地。
他忽觉心中苦涩。
求之不得,为之奈何?
拐了两个转角之后,身后骤然一阵地动山摇,热浪汹涌,阜远舟愕然回头。
那是……长孙轻言和钟磬书在的石室。
……
第二百九十三章 舍身
长孙轻言本是和阜远舟做好了约定的。
前者提供出宫的地图、停仙宫的研究资料和一把阜远舟在找的“钥匙”,后者在某地找到一个木盒子并且找秦仪拿一种让人死得最安稳的毒药,然后在拿资料的同时重创钟磬书,让他在受伤的情况下毫无察觉地喝下毒药——毒下在那个水杯里。
其实听到这个交易时,阜远舟有一瞬的迟疑,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他对钟磬书总有一种莫名的同情感,却也为长孙轻言觉得悲哀,他这一辈子都过得太无奈,最爱的人死于非命,最重视的人陷入疯狂,命运将他逼到了绝路上,最后决绝地选择和钟磬书同归于尽死后同寝,和安淑儿黄泉不见来世续缘。
但是最后他同意了这个计划,却没想到长孙轻言竟是对引诱钟磬书犯下无尽罪孽的宿天门恨到直接用整个停仙宫来陪葬。
因为之前连晋和宫清率先带走了秦仪造成的混乱,钟磬书已经下令封闭了内外宫通道和对外的门,所以某一块区域的雷火弹爆炸时那里几乎




轻舟万重山 章节312
没有人可以幸免于难,整个停仙宫都乱了起来。
阜远舟自然不可能笨到现在跑来跑去找苏日暮他们确认安全,而是趁乱冲回宿天门门主的房间,找到了从软榻右手处数起的第三块纱幔。
紫色的轻纱飘飘荡荡,阜远舟伸手拽了一下,然后人如蛇形一般攀着这薄纱飞身向上,手掰住正上方的房梁,仔仔细细扫视了一圈,但是并没什么发现。
但是长孙轻言也没欺骗他的必要,阜远舟皱了一下眉头,一边细想自己是不是漏看了什么地方,一边顺着薄纱滑落下来。
一声玉器撞击音打断了阜远舟的思考,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停在半空上,侧眼一看,发现自己是碰到了缀在纱幔的玉坠子了。
他扬了扬眉,继续下落,果然注意到一连串的玉坠子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他抬手一扯,然后轻轻巧巧落在地上。被钟磬书划到的伤口隐隐作痛,销魂刀的效果并不随着它的主人的死去而消失,不过他没在意。
他将这个巴掌大的玉坠子捏碎,里面果然掉出一把铜质的钥匙。
爆炸声已经越来越近了,阜远舟将东西贴身收好,返身出去。
因为出不去,这个庞大的地下宫殿已经彻底混乱做一片,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这些追求着永生的生者和那些被迫丧失理智的试验品没什么不同,所有人都在奔走,喊叫,逃命,然后被无情的爆炸吞噬。
阜远舟按着长孙轻言给的地图一路顺着最安全的道路离开,但是那毕竟是五年之前埋下的雷火弹机关,终年因为残疾被困在不见天日的石室里的长孙轻言显然估计有所差错,这个出口已经被爆炸引起的巨震波及,塌了下来,埋了近百个逃到这里的人,连塌下来的泥石都已经被血染红,混杂成叫人反胃的色泽。
计划好的退路被封住了,也不知道苏日暮他们出去了没有,阜远舟心里有些不安,不过脚下已经火速后退,掉转头去找另外的出路。
他呆在停仙宫这几天也算是熟悉了内宫的大部分地方,不过连走了几个出口,都只看到和刚才差不多的景象,来往惊恐的人群已经顾及不到这么个面目陌生的外人了。
阜远舟站在摇摇晃晃的地面上,觉得自己的不安预感成了真——他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停仙宫是整个建在地底下、山腹之中……阜远舟仰头看了看龟裂的头顶石板,在考虑从上面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身边忽然有人靠近,不是匆忙跑动的人群,而且刻意的接近的步子,阜远舟反射性地拔剑。
剑方出鞘一半,他就停住了,挑眉看向不远处一身灰色劲装的年轻女子,淡淡开口道:“原来你在这里,思思、”
丁思思抿住了唇,眼色复杂,开门见山道:“尊主,思思知道一条出路,请您跟我来!”
阜远舟没说话,也没动,甚至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丁思思有些急了,“停仙宫就快塌了,请尊主再相信思思一次!”
阜远舟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信了,只是随意道:“带路吧。”
丁思思松了一口气,回头飞快往一个方向走去,毫不介意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曾经背叛过的现任刹魂魔教教主面前。
阜远舟跟上,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冷不丁的道:“钟磬书死了。”
丁思思的脚步滞了一下,“思思知道。”
若是宫主未死,这个地下宫殿也不会乱得这么快吧。
“停仙宫马上就会没了,你想要的也得不到了。”阜远舟继续陈述事实。
这次丁思思没太大反应,也不问对方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背叛魔教,只重复道:“思思知道。”
阜远舟挑了挑眉,跟着丁思思走进一条从没走过的小路。
而在小路尽头,有一扇简陋的门。
丁思思停了下来,指着门道:“尊主,从这里出去……”
话音未落,她就惊恐地收缩瞳孔。
她清晰地看到,雷火弹爆炸的火光在阜远舟身后的小路尽头亮起。
……
夜色深深,无月之空,天地晦暗。
京城,皇宫,乾和宫。
阜怀尧猛地将自己从噩梦中抽身出来,渗出的冷汗在夏季的炎热里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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