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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会摔跤的熊猫

    “皇帝会封锁你的经脉……但是不用担心,他是一个足够自负的人,而你又太过弱小,所以引不起他的注意。咦……你的体内似乎已经有一卷天书了”徐清客眯起双眼,恍然道:“东境不老山……山字卷……怪不得。”

    东境大泽的异常,此刻找到了因果。

    他只是讶异了刹那,旋即恢复了平静,平静道:“命字卷和山字卷,应该都会被他以神性封锁……所以,他会把你压制到无法‘引爆神性’,然后开始闭关。”

    说话的时候,徐清客的衣袍已经化为了片片虚无的光点。

    “在动用命字卷进行全力一击之后,我会留下最后的一缕神念。”

    白发谋士把那枚竹简取出,按在宁奕的眉心,命字卷化为无数道金光丝线,揉入宁奕的额首,宁奕自嘲笑了笑,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的得到第二卷天书。

    更好笑的是,得到了天书,却再也没有机会炼化了。

    白发谋士笑着问道:“你似乎很紧张”

    宁奕反问道:“要死了你不紧张”

    徐清客满面的平静和木然,似乎并不在意死亡。

    宁奕低垂眉眼,自嘲笑了笑,他这才想起来,“余青水”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死亡……才是新的开始么

    徐清客抖了抖身上的青衫,他的身上已无灰尘,因为大部分已经化为虚无,整个人像是站在光中,又像是化身为光,命字卷在宁奕的额首,但炼化之人仍然是他,大量的命运丝线围绕着他旋转,这一卷天书的杀伐之力实在有限,与山字卷一样,并非是主“杀伐”的利器,占卜吉凶,推演未来,同时淬炼神魂。

    他的神魂像是飞絮一般散开,此刻被“命字卷”拧合,在空中缭绕纠缠。

    承龙殿的远

    方,崤山居士和陈懿的两道身影,在太宗的掌力之下,被压得坐入地面数丈,土石纷飞,两道涅槃大能的神魂直接被皇帝打得寂灭粉碎,留下了两具完整的躯壳。

    “陈抟”死了,陈懿还在。

    “居士”死了,金身保留。

    徐清客面无表情,摊开双臂,在命字卷中留下了“引爆神性”的那一枚种子之后,他毫无保留地奉献了自己修行五百年的神念,那万千缭绕在他头顶的金光,此刻拧转数百圈,化为一道颀长的狰狞的长矛,疾射而出。

    “轰隆隆”的虚空坍塌之音。

    迈过两位“涅槃大能”头顶的皇帝,面不改色,缓步前行,迎着那道璀璨夺目的金光。

    “嗡——”

    这杆命字卷凝聚而出的神念长矛,速度原本极快,然而在太宗面前三尺之处,速度陡然降低,如陷泥沼,然后寸寸崩塌,连同着徐清客的身躯,一同崩碎——

    一阵哗然的光雨。

    徐清客的身躯化为一团爆碎的光芒,被太宗直接撞碎。

    那个伟岸而又磅礴的身影,横扫诸敌之后,一步就来到了宁奕的面前,什么教宗,什么居士,什么徐清客,都没有让他多看一眼。

    他站在殿柱之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年轻而又渺小的“少年”,跟六百岁的他比起来,这真的就只是一个刚刚在修行路上迈出第一步的少年。

    能够让他看重的身份,此刻就只有一个。

    执剑者。

    太宗抬起一只手来,攥起宁奕的衣领,他神念一转即逝,在宁奕体内游掠一圈。

    “果然……有很多的神性。”

    这句话的话音落下。

    太宗皇帝的两根手指并拢,点落在宁奕的额首,指尖的威能,点压的宁奕体内血脉都要炸裂,他痛苦闷哼一声,唇角溢出鲜血,双手抬起掰住皇帝的虎口,却发现这只是徒劳,那个男人的气劲如汪洋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一瞬之间,所有的经脉都被封死。

    皇帝的神念来到了神池所在……两卷天书的位置。

    宁奕的心脏狂跳不止。

    徐清客在那里留了一缕极其隐蔽的神念。

    山字卷,命字卷也黯淡下去。

    皇帝只是一扫而过,并没有去检查什么。

    他封死了宁奕所有“自爆”的途径,并不是担心宁奕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而是他不想损失这些神性。

    就像是他没有杀死崤山居士和陈懿一样……他已经不需要杀死那些人,来解除威胁。

    对于宁奕,也是一样。

    太宗低下眼帘,他平静注视着靠在殿柱上的两个女子,裴家的遗女,徐清客送到自己身边的那颗棋子。

    裴旻和徐清客,都是险些杀死自己的人。

    皇帝轻声道:“看来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你与她们走得如此之近,如果朕今天要当着你的面,杀死一个,你会留下谁”

    宁奕被高高拎起,他闭起双眼,咬着牙齿,一言不发。

    “我替你做一个选择好了。”

    皇帝笑了笑,他抬起一只手来,昏迷的裴烦丫头,身子上浮,被他攥在掌中,粉白的脖颈,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甚至没怎么用力。

    宁奕听到了“咔”的一声。

    他怔怔看着面前,那个脖颈断裂的女孩,被太宗攥在掌心,头颅软绵无力地侧倒下来,皇帝松开手掌,掌心那个女孩的身子形成了一个不合理的下坠弧度,就这么坠落在地。

    一滩烟尘升起。

    宁奕的道心也裂出了“咔”的一声。

    丫头的呼吸还有微弱的一丝。

    太宗捏碎了她的脖颈,但却没有彻底了却她的性命……十境修行者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但要不了多久,承龙殿这里会被皇宫的卫道者重新封锁,接下来的结局……

    皇帝平静道:“她当年活了下来,抓住了一线生机。可是现在呢还会有第二个徐藏来救她吗”

    杀死一个人,对皇帝而言,实在是一个太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生”与“死”,他更在乎自己那颗纯粹的道心。

    宁奕被太宗的神性捆缚,悬在空中,徐清焰同样被皇帝拎了起来。

    他怔怔看着渐行渐远的,坠在地上的丫头……

    金光包裹着皇帝,他结束战斗的那一刹,皇城内的一切暴动就结束了。

    他没有去杀任何一人,藏书楼的两位大司首,他只需要一缕神念便可以直接击杀,但他全都无视了。

    还有什么,比近在眼前的“不朽”更重要

    踏出涅槃,燃烧星辉,转化神性……这一步,他已经拖了很久。

    成为不朽,刻不容缓。

    一步迈出,整座皇城震颤一二,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一道金光拔地而起,瞬间来到了长陵山顶。

    ……

    ……

    长陵的山道,四周的碑石,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巨大威压。

    那道金光从皇城内拔地而起的刹那,磅礴的神性毫无预兆,直接落在了“守山人”的头顶。

    这位镇压真龙皇座的“罪徒”,是他首次出手抹杀的敌人。

    漆黑如长夜的大袍,直接被金光撕碎。

    守山人的骷髅面具消融在圣光之中,她连一字一句都没有开口,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做出,整个人瞬间便被圣光打散,这位星君之境可以媲美涅槃,超越了“极限星君”的大能,就此湮灭。

    事实上……在三皇子被射杀,而太子放弃坐上真龙皇座的那一刻,她就放弃了“生”的念头,身躯内的魂念燃烧,准备与那道金光殊死一搏。

    铁律消散,说明徐清客的谋划出了纰漏。

    一步错,步步错。

    这场异变,有太多人站错了队。

    而唯独有一个人,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太子恭恭敬敬站在皇座之前,他割下了三皇子的头颅,他低垂眉眼,仪态平静而又自若,等待着自己父皇的“凯旋”。

    守山人被金光直接撕碎,化为灰烬,他看也没有看,心底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没有升起。

    李白蛟带着淡淡的笑意,轻柔躬身。

    “恭贺父皇。”

    那道金光带着磅礴的威压落在长陵山顶,太子的华服被卷地飞掠不止,他低下头来,余光瞥见了那个男人的身旁,被神性裹挟着的宁奕……还有一个身影。

    那个陷入了昏睡之中,但没有戴帷帽,也没有戴面纱的女孩。

    太子仅仅是余光瞥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他曾数次拜访东厢,想要一睹芳容,对那个姓徐的姑娘,原本是好奇大过于欣赏,后来越是接触,越是喜欢这位女子身上的气息……只要稍稍接触,便可以安抚自己心中的焦灼和烦躁。

    但他从未,从未见过徐清焰的模样。

    此刻他见到了。

    太子一阵头晕目眩。

    他连忙低下头来,以极高的定力稳住自己的心念,与所有见到徐清焰的人一样,初次相见,眼里便满是惊艳。

    这是天人落入凡间,不容亵渎。

    李白蛟默默攥拢双拳,十指嵌入掌心,他不敢去看自己的父皇,连咬紧牙齿这等细微的动作都不敢去做,只能悲哀而又卑微的站在皇座一旁。

    太宗无视了他。

    神性蜂拥而来,皇座的“奇点”被点燃,一扇四四方方的门户化为星火,在太宗皇帝的身前勾勒而出。

    太子又连忙沙哑问道:“父皇要闭关可需要儿臣把执法司和情报司的事情先行处理”

    太宗一步迈入“奇点”之中。

    门户的星火消弭,化为点点光火飞掠散开。

    太子李白蛟的神情无比难看,他保持着低声下气的姿态,目光里满是说不出的屈辱……从落在长陵山顶,到离开长陵,自己的父皇,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提。

    天都的叛变,自己起了何等重要的作用!

    那尊“真龙皇座”,此刻就**裸放在自己的面前,他只需要坐上去,双手搭在扶手上……就可以试着去开启皇座。

    太子闭上双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多年来的隐忍,或许不是隐忍……李白麟好歹爆发了,而他却永远没有爆发的勇气。

    或许在父皇的眼中,他们三人,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真的是一个懦弱的人

    太子站在皇座面前,面色难看,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坐下去。

    ……

    ……

    天都皇城外,荒山上。

    四位披着黑袍的修行者,站在山顶,三人保持耐心,盘




第一章 头场雪
    屋子里炉火跳动。

    轻柔的声音响起。

    “先生,外面又下雪了。”

    千手坐在炉火前,她徐徐伸出一只手,掀起窗帘,向外看去。

    鹅毛大雪飘落在小霜山的山顶。

    每一年大雪天,她都会来到这里,来祭拜对自己有过大恩的“赵蕤先生”。

    此刻她的面前,就挂着赵蕤先生的画像,还有当年先生留下来的古旧符纸,在那两句逆天谶言都成真之后,符纸上的字迹就变得模糊起来。

    或许是谶言成真之后,符纸就再无意义。

    又或许……是岁月磨去了符纸的字迹。

    “三年了……”

    这三年来,每一年头场雪,都是这般。

    瞎子齐锈,道士温韬,此刻也都坐在屋子里。

    三人围着小霜楼内的炉火,袅袅热气在屋内缭绕,升腾,叶长风前辈的“稚子”从天都被他们带了回来,就放在小霜楼的剑龛里,好生供奉着,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剑器,在那一日后,神性都像是被抹去,再也没了灵气,安安静静,好似死物,躺在剑龛之中,再也没有动弹过。

    小霜楼,已经无人居住。

    但还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谷小雨会定期来小霜楼擦拭打扫,不仅仅是他,其他诸峰,乃至隐宗的弟子,无须长辈发话,都会自觉来到这里执勤。

    此时此刻。屋子内的气氛安静地有些僵硬。

    三个人围着炉火,看着那块碎裂的命牌,那块命牌的内部,碎成了蛛网,但偏偏外面还算完好……这是宁奕的命牌。

    天都那一日,命牌碎裂开来之后,宁奕陨落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这块碎了一半的命牌,就被千手瞎子温韬三个人当成了宝贝,时不时便会来到小霜楼,来看看命牌是否完好,有没有继续开裂。

    命牌裂开,其实就等于是“死去”。

    从没有一块命牌,裂到一半,然后凝固,就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屋外大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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