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流萤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吴沉水
你仍然以为我会去伤害你那个宝贝弟弟,为了他,你不惜将我如此诋毁和贬低,不惜以身犯险。卑鄙?这就是你的看法?爱你,挽留你,为你打破自己的原则,卑躬屈膝地讨好你,最后这样地要回你,这在你看来,都是卑鄙而已吗?在心脏的剧烈抽痛中,我笑了出来,这已经不是像一个笑话了,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我一边笑,一边对自己说,江临风,你看,你也有今天。
我没有犹豫就上前握紧了那个刀刃,亲爱的,痛的事情,让我就好了。你一向美丽,美若天使,这种动刀子威胁人的事,实在不适合你。
我问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看我流血,看我的爱恋变成一个笑话,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一如既往地流泪,你流泪的模样一如既往地绝美,你说,你的本意不是要伤害我。
原来你还是怕,怕伤了我,会给你弟弟招致更疯狂的报复。亲爱的,你原来还是不相信,或者相信了,可根本不愿意去明白,我爱你其实就意味着,伤你,远比伤害我自己,更能令我痛不欲生。
对着你,我从来不是赢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暴露那些原以为摒弃出我的生活的情绪,比如恐惧、忿恨、软弱和乞求。尽管不想承认,可我还是不由自主想要你倾听我,想要你正视我的感情,我知道那样其实很不男人,至少不象我这种男人该有的状态。可我还是忍不住,我象一个愚蠢的,失恋的男人一样,问出了我绝没想过会问出的问题,我问你,到底,你心里有没有我?
是的,黎箫,我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你只是哭,你那美若星辰的眼眸里,那一刻清清楚楚地流露了错愕、惊惧和迷惘,唯独没有一丝情意。
我心底如遭重击,黎箫黎箫,你置我于何地啊。
我放开了你,你没有站稳,软软地坐到地上,看着我拔出刀子,用领带扎住血管,我心如刀绞,却又暗暗期待着你,期待着你或许会心疼,或许会投入我的怀里,或许会告诉我,其实不是我想的那样,就
四月流萤 章节35
算一开始你为了黎珂才与我在一起,但后来,你仍然留着,是为了我这个人。
但你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明白了,再不明白,我就是傻子。我转身走开,心底充满了燃烧一切的愤怒和悲哀,却还保有一丝理智。那种时候,我还是离开你为好,那一次的失控,已经造成你那么大的伤害,无论如此,在医院里无能为力守候你的经历,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即使走到这步田地,我还是不能放开你。
但我们的关系该如何进行下去?你的出逃已经将我努力维系的那层平和的假象撕破,按照一般规律,接下来我应该用权势,用手段,用金钱,用武力,用一切我这个阶层的人习惯使用的简单快捷的方法来让你就范,但我对着你,做不出来。
我想要怎么样?这是林玉芬追着问我的问题,哪怕我命人将她赶到天水山庄,不准她再搀和这件事,她还是一刻不停地打电话找来,打不通我的,就打david的,打不通他的,又打到宅子里来,不知怎么搞的,还能神通广大打到我两个近身保镖那。实在烦不过,我接了一个,她劈头就是一句:
“江临风,你他妈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自己知道吗?”
这个女人最穷讲究,衣食住行,风度仪态无不考究到细节。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听她骂粗话,可见这回她也真急了。
我一声不响地挂了电话,心底却掀起轩然大波,我坐在二楼书房的沙发里,仰头思考这个问题,千头万绪,却哪里理得明白。
隔壁就是我关着你的房间。我爱的人,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在这个社会上,我就算拥有花费不尽的钱财,有轻易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势,有影响深远的号召力,有制定游戏规则的话语权,但却没法强求你的半分情意。这种感觉,没有真正地切身体会,又怎能明白其中的挫败和痛彻心扉。
没有人知道,我整天坐在书房里,对着笔记本电脑,其实只是通过监视器,如饥似渴地盯着房间里的你,一举一动。
你托着小脑袋竭力思考的样子,令我忍俊不禁。你从浴室出来,慵懒而清丽的模样令我呼吸停顿。你拥着被子,落寞而伤感的神情令我心疼不已。你有一次,定定地看着摄像头,虽然知道不可能在看我,我却仍然再一次为那双美丽的眼睛而怦然心动。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放手,如何能够放手?
我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对你,却意外发现,你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得明显超出正常的睡眠时间。我开始担心,叱责他们没有给你吃好,没有给你送药。那两个手下被骂得莫名其妙,我也知道冤枉了他们。但我不骂他们,难道要抽自己吗?我最恨看着你束手无策,但却总是要一再经历这样的事情。这一刻,我真是怀疑,你莫非是上天派来专门克我的。
一天,两天,你还是睡着没有醒来。我叫来你的原班医生和护士,往你房间里添置了病房仪器,你还是没醒。医生说你是睡着了,这么个睡法,还真是新鲜。或许隐隐约约的,我知道了你的想法,你是但愿长睡不愿醒了吧?可我该怎么办?为什么由始至终,你从来都不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从来不曾在意过你一次次这样昏迷不醒,我心底是如何的煎熬?为什么你对其他人都善良心软,却唯独对我,如此的冷硬心肠?
我没办法了,狠狠将书房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砸完后,我冷静了下来,命人将林玉芬接过来。她毕竟真心疼你,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她来了,看了我包扎着绷带的手,还有躺在床上,怎么叫也叫不醒的你,什么都没说,就和医生商量去了。他们好几个人围着你,忙乱不已,我心急如焚,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不一会,你醒来了,我听见林玉芬吩咐小薇给你绞热毛巾的话,心里砰砰直跳,抢进去接过了小薇手上的毛巾,走近了你,哪知道你又睡了过去。
不过七天,我却感觉象过了七年一样漫长。我呆呆看着你又睡着的容颜,那么纯净柔美,仿佛尘世所有的纷争牵绊,于你都毫不相干。我帮你擦拭脸颊和手,就如我在医院里为你做的一样,你无意识地低吟了一声,就是那一声,令我眼眶发热,差点难以自持。我这才想起来,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亲密祥和地共处过了?以往每次欢爱后,我都会乐此不疲地抱你洗澡,为你擦拭全身,再把你抱上床去。那个时候,你乖乖靠在我怀里,也是这样低低呻吟,如果弄醒你了,你又会不满意地皱眉,娇憨地蹭蹭我,在我的亲吻下再沉沉睡去。
我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对你,我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要你就像以往那样纤尘不染,天真无暇,远离医院和病痛,每天都如五月清晨的露珠一样剔透美丽,朝气蓬勃。我要你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靠在我怀里,全心信赖我,再没有自卑和猜疑,开心地享受被人爱着的幸福和快乐。我要你的世界不再只有黎珂,不再只为黎珂而活,不再背负那么多没有必要的责任和内疚,能够做回你自己。我要你,如果可能,可以认真地看看我,看看我为你而做的改变,看到我的耐心和诚意,看到我其实一直在等待你的回应。
我坐在你的床前,帮你梳理额头上低垂下来的乱发。我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你在清醒之下,也能出于本心意愿,如此柔顺地任我亲近,那该多好?我低低地在你耳边说:
“箫箫,怎么办?我竟然没法象你那样决绝。呵呵,知道我最受不了什么吗?就是你象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我真的受够了——你真行,总能一下抓住我最放不开的地方——快醒来吧,醒来嘲笑我,狠狠地嘲笑我一通——因为你赢了,知道吗?我在你面前,终于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了。”我叹了口气,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依恋地吻了一下,又凑近那花瓣般柔软美丽的嘴唇,再吻下去。
你仿佛有所回应地微微张嘴,任我在那两瓣唇上辗转缠绵。良久后,我才停下来,微笑地,贪婪地注视你沉睡的脸庞,轻轻说:“记住我,我爱你。”
翌日,林玉芬在走廊里截住了我,又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没有立即回答,隔了一会,才说:“带他走吧,不,还是我走吧。”
林玉芬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我,嘴张大成一个鹅蛋型。
“姑姑,注意一下你的风度。”到了这时候,我居然还可以开她的玩笑。
林玉芬立即闭上嘴,片刻又张开:“不是,临风,我刚刚没听错吧?”
“没有听错。”我疲倦地揉揉太阳穴说:“黎箫赢了,我放手了。”
“为什么?”林玉芬显然很怀疑。
我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只是笑了一下,说:“我累了。黎珂我呆会就让人送这来,这房子的房契我今天会派律师移到黎箫名下,家里的日常开销和医药费用一切照旧,要用钱,找david就行。姑姑,你暂时还是留在这,好好照顾他,他醒了后,告诉他,我——”我忽然停顿了一下,心底有种空荡荡的脱力感,说:“算了,没什么说的。走到这一步,也是我无能,我无话可说。”
林玉芬担忧地看着我,说:“临风,箫箫也不是不爱你,他只是——”
“别说了。”我挥手止住了她,勉强笑道:“你真奇怪,最开始劝我放手的,不正是你么?现在我听你的话了,你倒不满意。”
“我不是担心你吗?你别这样,姑姑会心疼的。”
“我没事,”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说:“什么事我没见过,我不会怎样的,放心。对了,”我从西装内袋掏出支票本,签了张八十五万的支票,递给林玉芬说:“姑姑,黎箫省惯了,又没有什么生活经验,万一自己想要用钱都不会好意思问你和他弟弟要。你把这钱给他,就算是,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他不会要的。”林玉芬说。
“那就算是我买他这条东西的钱,这原本是他的东西,他要卖,我买下了,不是正好吗?”我掏出那条宝石手链,当日从黎珂口袋里搜出来,真是令我如堕冰窟。不过现在却反而有些庆幸,毕竟,身边还算留有个念想吧。
林玉芬的眼睛湿润了,她走过来,抱住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傻孩子,保重,只要事情还没到尘埃落定那一刻,还是别灰心啊。”
我回抱了她一下,再笑笑,转身下楼,走出这栋老房子。楼下庭院中停好了车,司机见到我下来,早恭敬地打开车门。临上车前,我最后回身看了眼这栋房子,那落寞的秋千架,曾经有谁靠在上面,人美如玉,低眸一笑,美不胜收。我长长吁出一口气,坐进了车厢,简短地命令:
“走吧。”
第31章
江临风居然就这么走了。
一直给予自己窒息和压迫的男人,不久之前还温柔而不失霸道地把自己强留在身边的男人,现在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黎箫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大脑浮现三十秒的空白,然后,心底象被一个细长微弱的针扎下,长久以来维持着自己与江临风抗衡的力量,那些由恐惧、怀疑、怨愤和悲哀组成的心情,骤然间,如漏风的汽球,倏忽间冲入天空。
然后又是,长长的,大片大片的空白。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难道自己不是急着要摆脱江临风吗?难道自己不是急着要离开这个男人的桎梏,要迫不及待向往属于自己的自由吗?现在,江临风真的离开了,为何感到的,却是满满的失落。就好像古罗马上决斗场的奴隶,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摩拳擦掌,想要与比你强大凶悍的对手尽情搏斗厮杀一番,到了决斗场却发现,那个对手早已逃匿。
一场没有了对手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
在失落与惘然之后,一股从没体验过的愤怒突如其来,黎箫握紧双拳,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跟谁生气,只知道,身体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快要把自己毁灭。
这算怎么回事?你不是该囚禁我鞭挞我惩罚我报复我吗?为什么放手离开?你怎么能连自由都这么随手就施舍给我?你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闯入我的生活,然后又轻松自在,说放手离开就能放手离开?
黎箫关紧房门,在别人看不到的浴室里死命冲洗自己的脸,水花四溅,湿透了头发和前襟。他开大了水龙头,在潺潺的水声中,那个早已被他遗忘的四月雨夜,忽然又回到记忆当中。那一个晚上,他第一次遇到叫江临风的男人。时至今日,黎箫忽然发现,原来相遇的那晚上,并非只有不堪的记忆,原来也有其不失温馨浪漫的成分存在:比如那个男人胸膛温暖,臂膀有力;比如当自己被他横抱怀中时,心里虽有万般不愿,却也有一丝折服和期待。
从与江临风纠缠的那一刻开始,似乎自己一直象只把头深埋进沙子的鸵鸟一样不停在回避,回避不了,就想逃离,逃离不开,又再回避。想必,在这样的反复和互相折磨中,那个稳健如山,霸气十足的男人,也终于不堪其苦了吧。
明明一切终于都如所愿,明明与那个男人之间所有的屈辱、隐忍、不平等和伤害俱成过往云烟,为什么却没有一丝高兴,为什么心底反而如被巨灵之手揉碎一样,疼到冷汗直冒?黎箫单手掩面,嗬嗬地笑着,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指缝落下来,是啊,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一离开,世界就仿佛被抽失了引力一般?
黎箫一边哭,一边骂,江临风,都怪你,都怪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坏人吗,你不是凶得很吗,谁要你做这么烂好人,谁稀罕。
他哭完后,郑重地洗了把脸,拿热毛巾敷在哭肿了的脸上和眼睑上。良久,黎箫清了清嗓子,打开浴室的门,意
四月流萤 章节36
外的,发现卧室不知何时,站着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林玉芬和黎珂。
黎箫脸红地退了一步,含糊地说:“怎么都在这呢,我,我刚刚洗了把脸。”
林玉芬了然一笑说:“洗脸好啊,精神点。下来吃饭吧,吃了那么久的清粥小菜该憋坏了吧?快来,我们下去补补。”
黎珂也在一旁凑趣说:“是啊是啊,箫箫,这么多天下来,你嘴里该淡出个鸟来了吧?林姑姑今天让阿卢师傅专门做了你喜欢的菜哦。”
黎箫强打精神,笑了笑说:“真的啊,谢谢姑姑了。”
黎珂过来牵了黎箫,跟着林玉芬下了楼。饭桌上热气腾腾,果然早备好了几样黎箫爱吃的菜肴。三人入了座,端起饭碗吃起来。黎珂为了制造气氛,还特地拐着林玉芬东拉西扯,尽说些社会趣闻,人生百态给黎箫听。他说到口干舌燥,黎箫那却一脸恍惚,细白的手指拿着筷子,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戳着碗里米粒。
黎珂正绞尽脑汁,想要编排些什么故事出来吸引黎箫的注意,旁边的林玉芬抬手止住了他,偏头笑着问:“箫箫,菜不合胃口?”
黎箫呆了一下,说:“没,没有,很好吃,姑姑。”他伸手夹了一块东西,往嘴里送去。
“那是蒜头。”林姑姑笑骂了一句,亲自站起来往他碗里布菜,说:“快吃啊,乖。”
黎箫味如嚼蜡般地吞咽下碗里的东西,思忖良久,放下碗说:“我,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黎珂点点头,道:“说吧,无论你要怎样,珂珂都支持你。”
黎箫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说:“珂珂,你知道,我其实懂的东西很少,读的书也没有你们多,不过我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家是那样的:不用太大,不用奢华,周围住的都是普通人,楼下就有杂货铺,街边常常站有小贩小摊,走不过一条街,就是菜市场,到处都很热闹,很有平民生活气息,喏,就像以前爸爸妈妈的家那样。”
“所以?”黎珂笑了。
“这里虽然很好,”黎箫低下头,轻声说:“可,并不属于我——”
“箫箫,房契上写的可是你的名字。”林玉芬打断了他。
“我知道。”黎箫咬了下嘴唇,说:“钱也是这样,房子也是这样,这么大的数目,这么好的地方,我根本无法找到那种‘属于我’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也不要再花他的钱,我——”
“好啊好啊,箫箫,我早就想说了,搬走吧,我找一处干净安全的公寓住下来,你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住宅区建得很好看,配套设施也——”
“珂珂,你少瞎搅活。”林玉芬嗔怪地喝住他,说:“你还好意思说,你自作主张的时候但凡能稍微想想,又何至于惹这么多麻烦?你现在给我去庭院里溜达溜达,我不叫你进来,你不许进来。”
黎珂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筷子,起身走出饭厅。林玉芬瞧着他晃出大门,脸色稍霁,微笑地对黎箫说:“知道为什么珂珂会这么听话吗?”
黎箫满脸诧异,可爱地摇摇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些事做得冒失,做得愚蠢;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聪明和无所不能。最重要的是,”林玉芬顿了顿,说:“他知道他的哥哥非常爱他,甘愿为他豁出性命,所以,他再也不敢乱来,怕一不小心,伤的不是自己,而是你。”
黎箫没有作声。
“箫箫,其实你也一样,有些事情,可能需要换多个角度,才能发现问题的所在。”林玉芬将手贴到黎箫冰凉的手背上,轻轻道:“箫箫,你坦白说,不要这房子,不要钱,是因为你觉得没有归宿感,还是因为你,在这里,忘不了过去,忘不了临风?”
黎箫嘴唇颤抖,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希望你能坦然面对这样一个问题:钱这种东西,并不是只能理解成侮辱、施舍、践踏、感情交易;其实,如果跳出你一直固守的穷人、富人这种阶层观念,就会发现,你也好,临风也好,我和珂珂也好,大家其实都是普通人。临风留给你的房子和钱,其实也可以理解成他心疼你,担忧你,他恋恋不舍,以及在不得不离去之前,最后为你做的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临风说,依你的性格,就算想要用钱,也会不好意思问我或珂珂拿,那笔钱,是应你的急的。如果你不要,就当他买回那条手链的钱。”
黎箫睁大眼看她,清澈的眼睛里,慢慢水波荡漾。
“其实我倒觉得,你可以拿去学点东西,做你要做的事情一个起步点。而且,珂珂现在是创业初期,钱你如果不要,可以给黎珂,虽然不多,可至少能让他少奋斗个五六年。至于这个房子,你可以住,也可以卖,全在你一句话。只是希望你处理之前,想清楚,自己到底是逃避,还是真正的重新开始,好吗?”
林玉芬说完,心疼地摸摸黎箫的脑袋,离开了饭桌,她知道,黎箫现在亟待一个人静静想想。她走出房子,到庭院摆弄了一下花草,与百无聊赖的黎珂说笑了一通,正说到黎珂兴起,起劲比划什么的时候,她看到黎箫静悄悄地走了出来。他美丽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刚刚又哭过,但是目光坚定,神情平和,整个人看起来既脆弱,又坚强。林玉芬指指黎箫,黎珂忙转过身,笑说:“箫箫,过来一起玩。”
黎箫走到他们跟前,说:“我想好了。姑姑,钱给珂珂吧,我也没用。我还是想搬出去,跟珂珂,我们会重新开始。”
林玉芬含笑,点点头,忽然骂道:“小兔崽子,真是白疼你了。那你姑姑我呢?怎么没预备上我的位置?”
黎珂笑嘻嘻地搂过林玉芬的肩膀,说:“什么呀,姑姑当然跟我们一起啦。没有林姑姑啊,我们都没有家的感觉,对吧箫箫?”
黎箫微红了脸,眨着眼睛,紧张地说:“姑姑,你会跟我们一起吧?”
林玉芬拍掉黎珂的手说:“没上没下呢,告诉你们啊,要我去也成,但规矩咱们得立立,首先就是珂珂,你呀毛病最多——”
第32章
又是寒流来袭,整个城市陷入阴霾的冻雨包围中。
这年冬天,天气冷得异乎寻常,以往只需单件羊毛衫罩风衣即可过冬的城市,今年每家超市,卖热风机竟然卖到几度断货。
城西另一处老城区住宅区里,不宽的单行马路两侧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一眼望过去,两边尽是古旧的两层骑楼,斑驳的土黄色墙边,耸立着线条优雅的科林斯状罗马柱,柱头雕饰的橄榄枝条纹,细细诉说着这里过往的陈年旧事。骑楼底下,一间一间挨着的,尽是各式各样关于吃饭穿衣,平生百样的小店:卖粥粉面的,卖裹蒸粽的,卖茶叶器皿的,卖米面油盐的。仔细看过去,饭馆挨着裁缝店、凉茶铺对着寿衣档;发廊的小妹经常爱捡几朵花店隔夜的玫瑰玩;时髦女郎可以前脚进旗袍老店定身复古旗袍,后脚拐到内衣柜台挑件性感情趣内衣。不足两百米的街道,兼顾一个人平常生活的一粥一饭、一衣一行。
和街上动辄数十年的老店相比,街尾的一家书吧算是新店了。这家店开张到现在不过一年多,店面不大,沿墙放满高高的原木书柜,里面分门别类地整齐罗列各式畅销小说和时下流行杂志。店内窗明几净,布置得相当温暖朴实。冬天一来,门口立即换了厚厚的棉布门帘,样式古朴的桌子细心套上碎花棉布桌布,椅子上套了同式椅垫和靠垫。桌子上有简洁的金属支架,上面支着这家店的饮品点心单子,到处透露着优哉游哉的意味,似乎消遣的目的打过盈利。在这座节奏快速,讲究实际的都市里,书吧这样的东西其实并不讨喜,市面上原有的几家纷纷倒闭,但这间书吧却不合时宜地开在老市区上,不合时宜地一直开到现在,还时不时的,有颇多学生过来帮衬生意。原因很简单,这里的店主虽然总是带一幅遮住半边脸的黑眼镜,头发拉扎盖住额头,可店主的弟弟却是不折不扣的美少年。半年前,又来了个做好吃点心的年轻男人,长相也极为清俊秀气,登时犹如活体广告一样,吸引附近众多家庭妇女前来购买点心。久而久之,看书的人少,看美男子,吃点心的人却越来越多。这家名为“小可”的书吧,渐渐的,成为这里一道特色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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