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梦魇
正争执不下,忽闻府外銮铃响动,远远地向外望过去,只见墙院外旌旗辂伞随风飘动,日光照耀,皆是满目的明黄之色,只是府外百姓高声呼颂“万岁”,屋内的人都是一怔,内监赶在前面迎了出去,众人见状只得出去迎驾,朱门打开,只见御用的四马四镳八銮鸾车,忙跪了下去,皆呼万岁,内监总管曹应田随扈在侧,高声颂:“平——身”
众人皆垂首起立,只见鸾车上明黄的典窗帷幕微微一动,曹应田忙恭敬近前,只听他低低称“是”,转了身走到拂影身侧,低声笑道:“夫人,圣上喧您过去呢。”
拂影脸色一白,她本来就疲惫至极,这会子身体只摇摇欲坠,曹应田在她肘下一托,只不易察觉的引她过去,到了近前,只见明黄做低的缂丝胡罗纹车帘伸出一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均称,隐隐露出绣着盘龙的袖角搭在腕上,只觉如玉一般,拇指上尚还带着一枚翡翠扳指,翠绿的颜色直刺的眼睛隐隐作痛,也顾不得失仪,攥了她的腕往皇帝掌中一塞,拂影猛然回神,转过头惊诧看他,手上却是一紧,皇帝臂上用力,将她踉跄了拉了上去。
梦魇《囚奴》第12部分126~135全部图片,字数:19964 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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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割破手指,殷红的血色落入碗里,连碗中的涟漪都染成殷红,她极力挣扎,他终是让人给她灌了下去,血腥的味道合着水中药物的清香猛地冲进口腔中只呛得无法呼吸,她禁不住猛烈的咳起来,他却含住她的手指,咬破,然后用力的吸吮。他抬起眼来看她,狭长的丹凤眼像是毒蛇冰冷的眸子,幽幽发着冷光,她猛然一惊,忍不住甩开手,他不觉咧唇而笑,大殿里光线暗淡,他牙齿雪白如兽齿,带着些许森然寒气。
钳制住她双臂的内监退了下去,她身体一松,双膝跪到地上,似要说些什么,突觉腹部一阵刺痛,像是有一只手狠狠捏着五脏六腑用力的揪着,然后狠狠地撕裂,撕得破碎如屑,痛得弓起身子,额上也渗出大颗的汗来,手扶到乌金砖地面上只觉刺骨的凉,身体似也瑟瑟发起抖来,似有数个尖锐的钩子扎进血肉,然后死死的往上拽,那般生不如死得痛,她终于支持不住,忍不住蜷着身子。他却过来抱住她,他身上还穿着龙袍,繁密的纹样似能硌人,龙涎香丝丝缕缕入鼻,只觉冷的身体都结了冰,他的气息却是灼热异常,嗓音低沉,只如耳语:“这毒有个极好听名字,叫做生死不离,生时一起,死时也要在一起。”她痛得伸手狠狠攥住他的衣襟,他只失神的在她耳旁低语:“从此,你我生死同命,朕若死了,你也会随我而去。”
拂影伏着身子不觉喘息讽刺道:“所以,我死了,你却安然无恙。”他不由一怔,却是笑了,低低道:“果真冰雪聪明。”身旁的人递过来一颗殷红的药丸,他伸手拿了,扶住她的肩给她喂下,她才觉痛楚渐渐散去,身体无力的摊倒在他怀中,他便跪坐在地上那样抱着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她说:“朕猜到那些奴才们不中用,听到蓝墨带人赶过去,立刻也跟了过去。”他手上微微用力,轻声低笑:“幸好赶得及。”低头只见她神情极是疲惫,鬓角上渗出细密的汗来,不觉抬手轻扶,俯下身来吻上她的额:“这毒每隔半月都要发作一次,只要你在朕身边,你就不会痛。”他抬起她的脸,神情玩味:“这毒,韩落也是解不了的。”
刹那的四目相对,他眸子里笃定威严,毋庸置疑,锐利的似是能将她看穿。她只别开头淡淡道:“故伎重演,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
皇帝一怔,没有说
囚奴 章节85
话,只回了回头,身后便有人将他扶起来,他摆了摆手,在她腋下轻轻一携,拂影便也站了起来,她脚上无力,只任由他托着,一旁的内监为皇帝披了披风,他只揽了她的肩淡淡吩咐:“准备轿典。”
夜幕降临,满目的沉沉黑暗,轿典到了西苑,到了城墙角下,他才携她下轿,登上城墙,远远望去,脚下星光一般的万家灯火。夜风吹得两人衣角猎猎直响,登高望远,只让人眼前豁然一亮,天地无垠,只仿佛那朗朗乾坤皆在胸怀之中,皇帝神情平静,只紧紧箍了她的肩,胸口却是一起一伏:“这片江山是朕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的手蓦地用力:“拂影,朕想与你分享这片江山,你熟读百书,远见绝不逊于慕容爱卿,慕容爱卿之死朕也是万分悲痛,但是朕相信,你我携手,定能创一番丰功伟绩。”
拂影不觉抬头看他,他的眉目在暗夜中忽明忽灭,那双眼眸却是异常灼亮,她心中突觉失落,只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想,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他,与她说这种话的,为什么不是他。若是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他,她定是异常高兴的吧,可是,她已经这么累,累得已经快没了斗志。
“圣上抬爱,楼拂影不过一个苟活世上的落魄女流,说什么丰功伟绩,请皇上还是找别人吧。”她挣开他转身就走,他却头也不回的抓住她的腕,夜风吹得他肩上披风飘决,他的袖角拂到她腕上,隐隐可见明皇团龙的暗纹,他的声音也淡淡的传到耳里:“慕容澈死的不明不白,你难道不想找出元凶么?”
她用力挣开,只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他却不觉玩味笑起来:“朕是惜才之人,自己的臣子被人杀害,不查清楚,岂不枉为人君。”
拂影只是不加以理会的往前走,他却在身后道:“慕容爱卿身边那个叫小风的书童朕也将他接进宫来如何?”
男子进宫不是做内监就是做侍卫,以小风的年纪自然做不了侍卫,他这样说,分明的威胁,她只轻轻地咬唇,淡淡道:“随你。”
皇帝在她身后轻笑:“世上有一种似毒非毒的药,无色无味,能惑人心智,杀人与无形,想来流景是没有尝过的。”
她身体不由一僵,方才经历的那种痛似又折了回来,她不知为何眼前突然出现拈衣和慕容迟的身影,想到轩辕菡若也变成那样,手只忍不住抖了一下,极力平静道:“你若是能得手也不必千方百计将我带到宫里来了。”
皇帝淡淡笑道:“无味之毒,杀人与无形,不是很好下手么?你若以为朕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就太小看朕了。流景之事,朕自有其他方法应付。”他不觉敛了神色道:“你若留在朕身边,这自也不愿用这种手段赢他。”
拂影只别过头冷冷道:“我不信你。”
他笑:“用一个轩辕菡换一个楼拂影,朕觉得值的。”
她只是不说话,死死咬住唇,狠下心道:“他的死活与我无关。”脚下却是加快了步子,皇帝的声音却是不紧不慢的身后传到耳里:“都道你是他的弱点,他也是你的死穴才对,拂影,你不必掩饰。”
她不觉握紧了拳,冷冷道:“对于二哥之死,皇上似乎也并不清白,道不同不想为谋,你们如何,与我无关。”
他只是在她身后淡笑:“朕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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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逃一般的飞奔离开。
皇宫中本不能乱跑,到处是巡夜的御林军,她躲躲闪闪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只见漆黑庭院里没有半丝灯光,身畔杂草丛生,残垣断壁只是一片萧条之色,空气中隐隐漫布无人居住的发霉味道,让人不觉心中发怵,她脚下踉跄未停,风吹杂草,簌簌作响,只见一个修长人影在草丛中若隐若现,孤寂茕茕,只如孤魂野鬼一般,她心中顿惊,脚下一软,只“啊”了一声,身子便跌了下去。
脚踝上隐隐作痛,她才发觉脚崴了,夜色阴沉黑暗,周围寂静一片,只仿佛没有活人气息一般的死寂。
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都以为早已忘记,豆蔻年纪的她,尚未到弱冠之年的二哥。似也是这样阴沉的夜色,她与慕容迟背着父母溜出来到老宅子里捉迷藏,半大的孩子一时求胜心切,偷偷躲到荒僻之地一连几个时辰,却一直未有人来寻她,想起平日里的灵异之事,她才知害怕,只蜷着身子躲在草丛里娑娑发抖。慕容澈就在那种时候找到频临绝望的她,她只记得那时他一脸温柔的站在她面前,不大的少年,脸上尚带着几分青涩稚气,那双眼眸却流露不符年龄的忧郁沉稳,他就那样看着她,双瞳似是流星划过的夜空,黑亮如沧海明珠。。
那一刻,草丛中仿佛有流萤缓缓如星光一般升起,越过他青色的布衫,飞过他白皙的脸,映着他俊郎的眉目以及那抹能印到心中的温柔笑意……
流萤四起,只如月光银华,照亮了沉寂的黑夜。
他轻轻走到她身边蹲下,抬起修长白皙的指试去她脸上的泪水,呼吸清浅似花香,声音只如仙赖一般:“影儿,没事儿,二哥在这里……”
二哥在这里……
似是这辈子,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二哥在这里……”
清晰的仿佛还在昨天,他指上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停滞在颊上不曾离去,那清浅的呼吸还在耳畔低低盘旋,就算那日看到他的骨灰盒,都不曾相信他已不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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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明明还可以感受到那忧郁温柔的目光和他指上细微的温度。
“你……没事吧?”
她猛然回神,才见面前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黑色身影,黑色的下摆随风微动,拂过那人修长的双腿,腰身如束,肩膀宽阔却略显瘦弱,脸上却带着拢着黑色面纱的斗笠,夜色沉沉,只望得见他脸上隐约消瘦的轮廓。
声音沙哑压抑,却觉清润,听之只觉应是个极年轻俊郎的男子。
拂影一点点向上望去,那人也隔着面纱居高临下的看她,只觉那目光温和善意,很是亲切,觉察一直盯着人家不放,这才觉失礼,不由尴尬答道:“没事。”
那人注意到她蹲坐到地上手放在脚踝上,猜测恐是脚崴了,他哑着嗓子问道:“你站的……起来么?”
“嗯。”拂影忙扶着周围栏杆挣扎着站起来,因为夜晚水汽重,那朱栏湿滑,她手心有汗,稍一用力,手上猛然却是一滑,眼看她又要跌下去,那人本能的抬手去扶她,她的柚角雪白轻盈,拂到他伸出的臂上,只衬的身上的黑衣愈加漆黑,似是觉那白衣刺目,他身形一顿,突然收回了手去,拂影身体不稳,重新跌倒了地上。
目光落到那人垂着的手上,一样的修长白皙,她注意却不是那个,只因他小拇指上赫然带着一枚银色如月的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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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
正发着怔,只听有人似在远远的叫他,见着一路宫灯徐徐而来,朱色的廊子被宫灯一映,只变成迷蒙橘黄,皇帝众星捧月一般被拥簇中间沉稳走过来,见着拂影却是亲自将她扶了起来,这里只听皇帝身后有个黑衣男子道:“找了你许久,原来是在这里。”
语气冷淡,只让人辨不出什么情绪,这句话却是对那戴斗笠的男子说的。他的目光扫过皇帝和拂影身上,竟并不行礼,只看向皇帝身后,语气亦是冷淡的不带一丝温度,与方才的温和截然相反:“出来走走。”说着上了廊子,经过皇帝身边时,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而去。
拂影不觉惊诧的看了那个叫上邪的男子一眼,这才发现皇帝身旁立着的男子亦是与上邪同样的衣饰,只是未带斗笠,脸上被黑色的莲样图腾占了大半张脸。她乍看一眼,不由一惊,那人只对她呲牙一笑,牙齿白森,泛着寒意,拂影直觉那位叫上邪的男子与眼前这人不是等闲之辈,正凝神思索,皇帝突嗤笑开口:“他叫下邪。”拂影微怔,这时却听皇帝突转头朝回廊喊道:“上邪,来见过慕容夫人。”
他声音洪亮,远远的便能听得真切,只见回廊幽折处,上邪的身形猛地一顿,只站了一刻便果真折了回来,他体态优雅,明明穿着黑衣,却带着几分干净清雅的气息,像是清晨缭绕的薄雾一般。他来到拂影跟前,并不行礼,只低头道:“见过慕容夫人。”他声音本就沙哑,这会子听去竟觉隐隐的带着几丝颤音,掺杂在嗓音里,只觉让人听得压抑,拂影困惑的曲膝回礼,皇帝只看了上邪一眼,脸上含笑,眸中却不见半丝笑意,解释道:“他们二人不是中土人士,不懂得咱们的礼节。”说着抬手猛然箍住拂影的腕,淡淡道:“朕送你去寝殿。”
她几愈甩开,他的手如铁钳一般牢牢的抓住揽住她绕过上邪,身侧的内监也及时喊道:“起——驾。”拂影被皇帝拖的踉跄,却禁不住回头看了看上邪,只见那人直直立在廊下,朱漆如血暗红,杂草荒芜,那样的萧瑟的夜色里,夜风吹拂他脸前黑色面纱,微动如羽,让人不觉联想那面纱下的双眸定是忧伤的让人隐隐作痛的。
皇帝手上用力,只迫的她无发再看,转眼只见角落一盏宫灯独亮,极细微的火苗,随风跳跃如星,在沉寂夜色里孤独的燃着。
“他喂她吃了生死不离。”
未随皇帝离开的下邪倚着朱柱咧唇笑起来,脸上漠不关心,却抬眼瞧着上邪,似乎很是期待上邪的反应,上邪本欲离开,听他一说,身体轻微一滞,只微侧了头看了看他,随即回过头,淡漠的与他擦肩而过。
隔几日却是轩辕菡大捷归朝的日子,皇帝设宴召轩辕菡进宫,轩辕菡进得殿里,只见皇帝穿着金地缂丝的十二章纹龙袍、头戴折纱金冠似笑非笑的坐在宝座之上居高临下看他,大殿里空寂无人,只见玉阶下的一对三尺高的铸铜鎏金錾刻金猊薰笼缥缈散出缕缕白烟,腾飞大殿之上,越过他的眉目,在空中依稀散去。
轩辕菡不觉眯眸看他,他方才从宝座上站起身来抚掌轻笑:“朕的好爱卿回来了,黎民的活菩萨回来了。”轩辕菡只微微皱眉,淡淡道:“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不会不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不要让我动手……”他猛地抬眼看他,目光犀利如剑,低喝道:“楚天!”
被他气势所迫,皇帝终是不禁微微后仰身体,站直了身体却是笑了,只陷入回忆一般的喃喃道:“你若不这样唤朕,朕只忘了朕还有这么个名字……”他突敛了神色,冷笑道:“倒是,你若动手朕决计档不住你,若是朕的御林军进来,你只怕也能将这皇宫掀了。”他突的一笑,道:“你可知朕为何有这个胆子孤身一人站在你面前,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他低头优雅的缓缓走下台阶,身上的龙袍厚重繁复,行走间只闻袖摆摩擦的细微摩擦声,他走的极慢,极稳,仿佛在极认真的走着每一步,到了最后一阶,他却抬起头来对他粲齿一笑,盯着他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道:“朕喂她吃了生死不离,你定也是知道的……”还未说完,只见黑影一闪,轩辕菡的掌便袭过来,他也不躲,只任他攥住他的前襟将他的身体提到半空,轩辕菡脸色阴沉如深渊最底层的那抹暗礁,直直立在大殿中央,望着皇帝冷笑的脸,双眸只差喷出火来,冷声道:“就算你们命线相连,我也要找出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来!”
皇帝只抿唇轻笑:“我痛皆她痛,我命皆她命,你若舍得,动手便是。”说着,却是安然闭上了双目,全然不觉命悬他人手中,轩辕菡手上青筋暴起,只愤怒的微微颤栗,因着愤怒,皇帝金冠之上的细碎明珠也随之微微抖动,仿佛只差一刻便可滚落而下,摔在那乌金砖上。可他怎么下的了手,他怎么能下的了手,掌心握着的不是皇帝的命,而是她的,她的!记得自己的手也曾数次这样捏在她的咽喉之上,那时这只能握千斤重的手便也这样颤栗的厉害,仿佛全身都在叫嚣着“杀!”震耳欲聋的声响震的耳畔嗡嗡作响,可是心终究将那股杀意扳回来,狠狠地压住,恐是害怕有了弱点才想杀她,理智告诉他应该杀她,可是,他骗不了他自己的心,那样一颗冰封的心,在她面前复活一般的灼热起来……
因为她太温暖,让他舍不得舍弃……
手却是缓缓放下来,他冷冷将推开他的身体,淡淡道:“你的条件。”皇帝步子不稳,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他低头闲适抖了抖衣袖,一双丹凤眼满是笑意:“朕准你见她一面,你驻札皇城的两万大军撤到三里之外。”
轩辕菡只抬眼淡淡瞥他一眼,目光落到他身后宝座之上悬着的那块大匾上嗤道:“你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勇猛。”
皇帝神情不变:“你若带她离开,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里,朕倒时便自刎如何。”b
囚奴 章节86
r 轩辕菡不由脸色一沉:“你做不到。”
皇帝微微一笑:“你将朕逼到绝境,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他含笑看他,一双丹凤里满是冷寒。轩辕菡只淡淡看他,记得许是少年的时候的事情了,先皇命他们比试武艺,那时他不过皇子中不起眼一个,他明知赢不过自己,却以匕首自隔其身,逼他让他,他自是不会让的,那时的事却如烙印一般的刻进了脑中,再也没有忘过,他与他亦敌亦友,却是知道的,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最厌弃的其实也是他自己。
别过头,手掌一翻,银光从指间犀利射出,却是射向那大匾之上,银光未到,突然从匾后越出一个黑色身影,那身影极力躲闪,方才落地,轩辕菡看也不看,只淡淡道:“护好你们的主子。”却是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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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名义上是慕容夫人,并非宫中嫔妃,为了避嫌,便被安排到了宫内祠堂的偏院里,虽不如宫殿华贵奢侈,却是窗明几净,朴素幽静,近身伺候的宫女唤作瑾萍主,低眉顺目的倒极是乖巧,自那日被逼喝下那药,拂影近日来身子发虚,只懒散的一直躺到日头高照,这日却是醒了以后再也没有睡着,隔着薄透的帐子看向窗面隐隐便见日光潋滟白亮,她心中怔忪,却是坐起了身来,瑾萍见她醒了,忙将纱帐用玉钩钩了,拂影敷面穿衣后在梳妆镜前坐下,瑾萍便打开雕花镂空的大红漆盒,里面却是大把的珍珠金钗,珠光宝气,眩目逼人,她抬起手来捡了件金步摇在拂影鬓前比了比,拂影厌恶的皱了皱眉,住进来当日皇帝便命人送了这些东西过来,她平常并不在意这些东西,看着只如死物,瑾萍见她皱眉,只是面带惋惜的放下,合上漆盒,将她日常束发的簪子拿来简单的别了,又拿了铜镜在她发后一照,她淡淡扫了一眼,并不言语。
瑾萍见她面无表情,又不说话,只闷得心中发慌,极力找些话来愉悦新主子:“夫人知道么,今个是泽瑞王回朝的日子,皇上在设宴迎他,想必一定热闹……”正说着,却不经意的发现拂影纤细得指微微一抖,只以为说错了什么话,她才被派到拂影身边,明明冷宫一样的地处,每日曹总管却总捧些珠宝首饰过来,她精一样的人,便觉得这位夫人不简单,可是连日来拂影不声不响,话也懒得说一句,让她难以摸透她的脾气,见她这般反映,只以为犯了什么忌讳,愈加小心翼翼,只不再说,偷眼瞧着她的脸色小心的转移话题:“夫人可是闷了,要不奴婢扶您出去走走?”
说话间只闻门外传来跪地磕头的声音,忙乱的听得让人心头直跳,想着恐是看守祠堂的小安子又使出什么招来捉弄人,正欲抬起头来不悦低斥,却见房门猛地被推开,外面日光白亮刺目的越过来人肩头射过来,只让人眼底迷乱,隐隐见着似是一个高大男子的身影,还未斥他无礼,却冷不丁的看到一双冷目,犀利如电,像是插到刀尖上一般,只吓的浑身哆嗦了一下,不自觉地双膝一软跪下去,低头就见他黑色的袍角上绣着五彩的狰狞龙爪,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这一跪却是没跪错。
轩辕菡这才发现跪在地上的瑾萍主,不觉低斥道:“出去!”瑾萍闻言,只也忘了规矩,忙踉跄退出去,顺便将门关上了。
拂影在他进来那刻便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瑾萍又被他撵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突地时间像是停滞一般,万物皆静,也只眼前那人真实的存在着、呼吸着。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她也复杂的望过去,就那样相对无语,也不知立了多久,只听得窗外传来细微风声,那样清晰,仿佛在耳畔吹拂而过,她才猛然回神,见他立在门前,似进而非,想着总要说什么,脑中竟一片空白,半响搜罗不到一句话,转眼看到屋子中央圆桌上放置的茶具,才道:“要喝什么茶?”
话一出口才觉过于随意,若是依着当前身份,一个王爷,一个臣子遗孀,这样说,显然太过轻佻,若是因着以前的关系,却显着生疏,她心中乱的成了一团麻,不觉恼的低头轻咬唇角,她明明应该再冷静一些,明明应该礼貌笑着请他进来,然后唤瑾萍上茶。
轩辕菡见她低头咬唇,颈上优美轮廓若隐若现,被那雪白的领子一衬,只如温玉一般,熟悉的让他心中蓦然一动,他才记起这是她紧张时常做的小动作,若是往常早已将她拥进怀中,然他心中亦有顾及,竟也不如以前随意,听她那样问,只迈着步子进来沉声答了:“嗯……枫露茶吧。”
枫露茶……那倒是她喜欢喝的,以往他嫌着味道太淡并不喝这个,什么时候竟改品味,想着不觉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望过来,目光触及,却又忙闪烁别开,拂影心中直突突跳个不停,手捧着茶具,只觉那茶盏也随着她颤抖的手轻轻抖动起来,似觉他察觉的望向她的手,只觉手心被烫伤一般,愈加握不稳,陡然觉得气闷,她匆忙道:“我去唤瑾萍道茶。”尚迈了几步他却突然伸手拉着她的腕,低声唤道:“拂儿……”
极低沉的一声,仿佛在谷地重重的回旋,终于才艰难落到了耳里。她身形蓦然滞在原地,腕上他的掌心灼热,那时似曾相识的热度,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知为何眼中发起涩来,她轻轻从他掌心挣出来,他却也轻易的松开了,未及她开口,他便开口道:“不必了。”
腕上他的热度残留,他脸上却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心中一沉,恍惚觉得某种心情刚刚升起又跌入谷底,只微微尴尬的回身,方找到几丝理智,吸了口气,开口干涩的问道:“不知王爷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这样疏远客气,听得人心中又痛又怒,他闻言才不觉皱了眉,沉着脸默默无语,有何贵干,他又能有何贵干,正欲发作,看到的是她怔忪失神的表情,侧影孤寂,像是隔着一层薄雾,他心中隐隐作痛,终于失了理智,不觉冷冷嗤笑道:“慕容夫人以为本王前来做什么?”却是刻意加重了“慕容”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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