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梦魇
皇帝脸上似笑非笑,只把玩着手上的板直不吭声,曹应田见状忙招呼下人们下去,又将那雕花的漆门阖上,屋子里顿时寂静一片,只见窗外微风拂动,吹过那一捧妃色的簇簇海棠,将墙上也映得皆是一片粉色,花辫零星谢下,透着光,只如透明一般。皇帝眯着一双丹凤眼转过脸来扫了子玉一眼,漫不经心的品了口茶:“你刚从轩辕府回来,便告诉你们夫人轩辕府的近况如何?”拂影闻言不由一顿,指上还捏着细细的绣花针,这一顿,针尖只刺到了肉里,那雪白的纺纱绸上顿时落下一滴殷红,她只不着痕迹的掩了,捏着伤口不动,皇帝眼眸一闪,却离了坐抓过她的指含在口里细细舔试拭,指尖触感柔软灼热,让她禁不住身形一颤,微微向后缩了缩,他只身出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腕,半晌才松开她,抬起头来就见子玉微谔的看着两人,不由皱眉道:“怎还不说。”
子玉惊的身体一颤,忙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说,只是不知夫人要听什么?”拂影还未说话,皇帝却低着头拈起她发上一缕发丝,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们夫人还能想听什么。”拂影只觉他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怪异味道,忍不住抬眼看他,他只勾着唇凝视手中一缕柔软发丝,身后光晕浅淡,映到他俊秀的脸上,却是什么也察觉不出来。。
只听子玉小心翼翼得道:“夫人自从离开轩辕府,蓝墨也曾为王爷安排过几个侍妾,只是都被王爷斥了出来……”她偷眼见拂影和皇帝脸上皆是高深莫测之色,又道:“只是王爷倒是对一位姑娘颇是特别,听说那位姑娘家里遇了灾孤苦伶仃,王爷看着可怜就带了她回来,平时对她也颇是照顾,也经常去她住得院落,一呆便是几个时辰,连蓝墨韩落都敬她三分,他们称她小姐,我们私底下都在猜她会是轩辕府的新王妃……”
许是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放在案上的绷子“啪”的掉落到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几圈,因着滚得极快,只觉那绷子上花色缭乱,合着雪白的纱绸,只晃得人眼生疼,滚了片刻,便摇晃着倒在子玉膝边,子玉立即不敢再说,只慌张的将那绷子捡起来双手捧过去,拂影一动未动,却是皇帝探手接过来,对子玉扬脸,子玉忙磕了个头,无声下去了。
那雪白的纺纱绸上艳丽的一袭海棠霞色,绣的极尽细致,唯有一滴殷红在那辫上晕染开来,远远望去只如花辫长出血色来,鲜红耀眼,只如冬日里一簇火红冬梅,皇帝看的颇有兴致,见上面沾染些许灰尘,只抬指一砰,玩味笑道:“绣的极好,若是有空,也给朕绣一个瞧瞧。”
拂影只是冷了脸伸手夺过来,斥道:“出去!”皇帝脸上的笑才缓缓散去,猛地擒了她的下巴,迫她抬起脸来看他,淡淡道:“拂影,你对朕无理可以,但是也要在朕的容忍范围,否则,朕可保不住你!”拂影闻言不由讽刺笑道:“你若杀了我,就不怕轩辕菡怒发冲冠将你这皇城踏平么?”皇帝只是不说话,手上用力,拂影立即痛得皱眉,皇帝方才玩味笑开来:“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流景既是男人,自也不会例外。”说完只饶有兴趣的看她,拂影皱着眉只见他眼眸中幽深冰冷,似是探究,又似犹疑,情急之下只故做出一副慌乱来,咬着唇闭上目冷冷道:“他几妻几妾,与我无关。”
皇帝这才松了她,似笑非笑的勾唇道:“想来你也累了,歇息会吧。”却不再说,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刚到门口只听曹应田在门外压低声音躬声道:“您这不是为难奴才么,皇上口喻,任何人不得入内……”听那声音似是来了人,却拦不住,皇帝不由住了脚,不悦的皱了眉,猛地掀了帘子出去,想来脸色并不好,皇帝的语气中隐约夹杂了些许怒气:“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的声音不咸不淡:“若不是有要紧事,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找你。”
拂影不由屏住气息,那声音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不由转过脸来看过去,只是那房门并未阖紧,隐约年得外面身影,那人着了一身黑衣,头上戴着蒙着黑纱的斗笠,从她那个方向,正好望得到他脸前随风微动的面纱,拂影方知原来是那个叫上邪的人,这时皇帝的语气已经缓了许多,只不耐道:“走吧。”说着便越过他走在前面,上邪只是一顿,薄纱下脸形微动,倒像是隔着面纱朝她看过一般,拂影一刹那忍不住心头一跳,似是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偏偏就抓不住,再看过去,只见上邪在空中旋转的衣角,却是转身,大步走了。
窗外的光白亮亮的泄了一地,将那青砖之上的脉络都照的清清楚楚,她低头正见地上窗格子的雕花投影,一格一格,细细碎碎只像是描在了地上,动也不动,就那样看了良久,才拿起案上的绷子,见着上面的血迹不由一叹,似是惋惜快完的绣活就这样毁了,这时门却开了,瑾萍走进来见拂影坐在案旁发呆,正要说话,却见她突然拿起簸箩里的剪刀,朝那绷子直直扎里下去,只听“咝”的裂帛声响,那妃色如烟的海棠花顿时裂为两半,参差不齐的丝线断裂,张着口子只如野兽的血红大口,瑾萍脸上浮现一抹异色,随即隐去,却故意惊诧道:“夫人,好好的,您怎么就给毁了。”
拂影面无表情的抬起脸来看她,淡淡道:“你若喜欢便送给你吧。”说着,只随手一掷,那绷子“哐啷”一声响便落在了瑾萍脚下,瑾萍稍稍局促,却果真弯腰捡了起来,道:“谢夫人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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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皇帝好静,寝殿里打发的一个人也没有,曹应田远远的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近旁,殿里悄无声息,他穿了一件蓝底的缂丝龙袍,尚属常服,倚在明黄的靠枕上闭目浅寐,只觉那窗前人影一晃,似是走马灯内的剪影一般,他也不睁目,只略略疲惫的开口:“怎样了?”
进来那人果是下邪,他脚上落地无声,只邪气咧唇,笑道:“五十个死士皆是针对他武功弱点所训,放心就是。”
皇帝动也不动,淡淡道:“大约要多少时日?”
下邪呲牙一笑:“一个月。”
皇帝不由略略一怔,方才睁开眼眸低喃:“一个月,也快到她生辰了。”下邪挑眉:“那岂不更好,那种日子,他定会前来。”皇帝只是不语,抬手无意识的转动手上的翡翠板直,鲜艳的色泽流光四闪,映得那指白皙如玉,过了半晌,他才似笑非笑的启唇:“斗了这么久,总要有一个人来结束它,那么,就让朕亲手结束吧。”
下邪不由转眼看他,脸上似嗤似笑:“在她临死前你还要给她过生辰,你待她倒是极好。”皇帝却是猛地冷了脸:“谁说朕要让她死。”下邪只是一愕,随即意味深长的开口:“你还当真信她不成,若她只是在咱们面前演戏,帮手养不成反倒养了一个奸细,倒时便是功亏一篑,再也无法挽回了!”皇帝不语,只从那手旁拿出一个绣花绷子,扔到下邪面前的炕桌上,下邪脸上只作不屑,仔细一看才见那绷子上极璀璨的一捧海棠花枝,可见绣时费了多大心思,偏偏就在那最艳丽的花枝上斜斜裂开一道口子,线头参差,望之可惜。见罢不由一诧,随即脸上神情便松懈许多,忍不住呲牙讽道:“女人都是蠢物!”
皇帝闻言只是抬眼看他,却是笑了,漫不经心得道:“心被辜负了,本就应该去恨,你还不懂。”
下邪不觉冷冷一笑,嗤道:“记着咱们的约定就好,其他的我也不想懂。”转眼只见皇帝脸色略白,有意无意得道:“你最近脸色倒是差了许多,可是那母盅反噬不成?”皇帝身形微微一顿,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几丝怔忪,随即面无表情的阖上眼睛,淡淡道:“与你无关,下去吧。”下邪也不多说,随即一跃,出了殿。
不高的填漆床被三个清一色粉雕玉琢的娃娃挤得没有半丝空隙,琼儿拿着拨浪鼓摇来摇去,看得两眼一弯,只如月牙一般,他比两人都大,已能说几个简单的字,白藕一般的手指指着那拨浪鼓咿呀说着:“咕(鼓)……”奶娘喜的只拍手,赞道:“看咱们琼少爷多聪明!”一旁看着的银魄一挑俊眉,撇唇道:“再聪明也没我儿子聪明。”奶娘闻言只捂唇偷笑,自他来了轩辕府,便一直嚷嚷着两个娃娃是他的孩子,起初还觉吃惊,时日长了,倒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倒是他对两个孩子极是疼爱,甚至觉得疼爱的有些过分……
一旁的解语似才发现自己的拨浪鼓被人抢了去,眼见琼儿玩的高兴,便张着小小的胳膊朝他笑着伸手,琼儿本能的将拨浪鼓护在怀里,却见解语一双大眼睛黑如耀石,咯咯一笑,脸上梨窝浅浅,似不给她下一刻便会哭出来,迟疑着看了半晌,琼儿才晃着小身体走过去将拨浪鼓递给她,解语又是咯咯一笑,小小的手指好不容易才紧紧地将拨浪鼓抓在手里,奶娘看得喜欢,又赞了一句:“琼少爷真是懂事。”银魄闻言只是冷哼,谁知这时解语却突然伸出小手狠狠去捏琼儿白白胖胖的脸蛋,口中咿呀有声,一双眼睛兴奋的恍若能放出光来,许是很疼,琼儿只瞪大眼睛看着解语,随即小路嘴一瘪“哇”的哭出了声来。
那声音极是响亮,听的人心中一颤,奶娘见状不由慌了手脚,忙去掰开解语的手指,谁知解语的手抓得紧紧地,一丝也不松开,因是小孩子,又不敢太用力,只得由她,一时琼儿红着眼圈哇哇大哭,奶娘急得围着填漆床直跺脚,银魄却是眉开眼笑,抚掌笑道:“好妃儿,真给爹爹脸上增光。”本来在睡觉的子涵被那哭声吵醒,方睁开眼睛,看到如此混乱场面,眼帘一闭,却又继续睡了。奶娘本想银魄能帮衬些,谁知他倒越帮越忙,眼见解语像是受了鼓励一般,兴奋的小手一颤一颤,琼儿哭声愈响,正急得不知所措,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高大身影,一袭黑衣如墨,似将屋内的光亮遮了大半,忙跪了下去,随即有人去通知柳娘,轩辕菡示意众人起了,才淡淡问道:“吃过了么?”
这样问,自是问床上的娃娃,奶娘忙答道:“回王爷,才喂了奶。”转眼看到解语那手还没松开,琼儿哭得和个泪人似的,忙小心翼翼的哀求道:“小郡主,王爷来看你了,快看,快看。”
这话似极是有效,解语转脸看到轩辕菡立即小手一松,手里的拨浪鼓也掉落到床上,只咯咯笑着朝轩辕菡张过双臂去,轩辕菡心中一柔,笑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奶娘这才心中一松,只见琼儿脸上已经被捏的通红一块,在白白的脸上甚是醒目,琼儿自从那次被轩辕菡抱过以后,每次见到轩辕菡都是一幅怯怯模样,这会子见到轩辕菡不敢大哭,只眼里含着
囚奴 章节89
泪盯着轩辕菡瞧,轩辕菡见状不觉沉了脸道:“妃儿若再这样欺负舅舅爹爹可要罚你了。”银魄闻言不由有些恼,怒道:“轩辕菡,你胆敢打我女儿!”轩辕菡也不看他,余光看到柳娘从里间出来,只将解语放到床上,柳娘已经行了礼,轩辕菡只淡淡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柳娘随后跟上,只剩下身后银魄气的银牙乱咬,只差没把那门给穿透了。
屋内喧闹声渐渐听不到,两人到了玉砌的廊柱前方才停住脚步,只见远处霞光尽洒,蒙蒙的一片红晕,似是霜打得枫叶自九天斜斜下落,只泄了半个天空,柳娘盯着那霞光出神,迟疑道:“那日王爷说的话,我思量良久总觉心中不安,拂影这孩子性子倔,再加上楼幕然的死对她影响太大,她就算不记恨你心里恐怕也有结,眼下这般情形,我只怕她作出什么傻事来。”
轩辕菡闻言眼眸一沉,惊诧得转头看她,半晌才道:“你是说……”柳娘只是轻轻点头,他不由皱了眉转过脸去,目光落到远处,良久才低声道:“不会的,我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囚奴》第四章 呵花满鬟(二)
渐到春末,天气转热,窗上已换了薄透的新窗纱,拂影住的地方一向清静,这天却是来了客,门前软帘一挑,只露出半张芙蓉面,发髻如云,步摇轻响,愈见花枝般窈窕婀娜。瑾萍见状忙行了礼:“奴婢见过陈淑妃。”
拂影不觉抬脸看她,许久不见倒是觉得她愈加俏丽,怪不得从淑媛升到了淑妃,还未起身,陈淑妃已经径自进来,语气亲热的执了她的手笑道:“听说夫人进了宫,早就应该前来拜会,这会子才得了空,夫人不会怪罪吧。”拂影淡淡笑道:“怎会。”
陈淑妃有道:“这宫里的日子闷得紧,夫人天天闷在屋子里对身子可是不好,听所琼楼阁的莲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可好?”拂影猜不透她打得什么主意,不由微微蹙了眉,她却笑吟吟的吩咐道:“来呀,给夫人准备出门的披风。”瑾萍闻言不由略略为难,子玉已经拿了一件短披风过来给拂影披在了肩上。拂影不由抬眸看她,她却对她展颜一笑,道:“夫人,走吧。”拂影这才淡淡笑了下,与她并肩出了屋子,子玉忙跟在后面,见瑾萍似要跟上来便道:“你在这守着吧,我跟着就行。”瑾萍脸色愈加为难,犹疑半响,却狠了狠心又跟了上去。
外面空气果真清新许多,两人不着边际的说一些话题,到了半路,陈淑妃去呃不由住了步子,脸上浮现红晕,拂影看得奇怪,不由问道:“怎么了?”陈淑妃面上愈红,只低声道:“我身子有些不便。”拂影不觉看她,方才明白过来,道:“那便回去吧。”陈淑妃脸色尴尬:“只怕来不及了。”却拉了她的腕笑道:“我知道前面有座闲置的殿宇,可否请夫人陪我去那里一趟?”未及拂影回答,她又转头对自己的婢女道:“你们在这里等着。”说着只拉了拂影走向一旁的岔路,那里立了一座假山,周围枝叶葱郁,不一会,两人的身影便看不见了,瑾萍向前迈了一步似要跟上去,子玉却拦住她,淡淡道:“别那么不识好歹。”瑾萍一怔,抿了抿唇,这才住了脚。
果然是一处闲置的殿宇,虽收拾得很是干净,里面却寂静无声,四周树木掩映,意识竟有些荒凉气息,陈淑妃来到殿前却不急着进去,只笑道:“夫人,我胆子小,可否请夫人代我进去看看?”拂影一怔,虽觉古怪,还是点了点头,果真推了门进去,那门似是许久未开,这一打开,只听“吱呀”的一声尖锐声响,外面日光自身后照落进殿内,只见光晕所照之处微尘飞舞,应到那蒙尘的地砖上,光影陆离,殿里放置着几把玫瑰椅和一张填漆床,一旁几个粗大朱柱鼎立,黄色幔帐斜斜挂落一侧,许久不用的铜勾已然生锈。
她正欲回头告诉陈淑妃里面无人,转过头来却见那朱红的门扇旁静静立了一人,白亮的日(此处空白几字)上雕花的格子内照落进来,落到那人深邃的眉目上,只见景影斑驳(此处空白几字)的黑衣沉寂如夜,衣襟上(此处空白几字)丝金线被光一照,隐隐可见流光闪烁,拂影身形猛然顿住,仿佛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只知睁着眸看着,恍惚的似在梦境,他也站在那里看她(此处空白几字)深度目情感汹涌,只沉沉的辨不出究竟,似是过了良久,他才抬起臂,(此处空白几字)她伸手。
窗外光晕射进来,落到他修长有力的掌心,只仿佛掬了一捧日光,那光细碎点点,落入眸中,竟如星光闪烁,她意识满腔暖热,只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扶在门上的手不由落下来,身后的门“嘭”的阖上,她亦站在同样斑驳陆离的光影里,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去。
殿里寂静无声,依稀可辨轻微的脚步声,周围仿佛日光闪烁,照到眼底,只觉模糊一片,她眼中也只有他,仿佛穿越时空,她回溯千年,眼里终究还是只有他,这样的难以割舍,这样的喜欢牵绊,她才知道,也只有他。
他紧紧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丝丝阳光从那镂花的空隙里投进来,落到她白皙的脸上,只见一双含泪的眸子盈盈忘他,水波潋滟,只如心底最柔的一池春水。他心中情动,猛地将她拉入怀中,胳膊牢牢的箍住她的腰,他才觉那样踏实,心终于不再空虚。她只低着头伏在他怀中,心却跳的厉害,一声一声,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手指忍不住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死死扣住,竟带着轻微的颤栗,他才低头扶着她的脸去吻她的眉心、脸颊,落到唇上,只深深的吻着,许久都未曾放开,她颤抖着身子迎上去,只见窗外射过来的光迷蒙白亮,落到他肩上,仿佛夜色一捧最美的月色银光。
殿里许久未见阳光,隐约觉得阴冷,那填漆床上被褥薄凉,她不自觉向他怀中靠了靠,他亦伸臂揽住她,她抬着脸看过去,只见他裸露的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由肩一直延伸到肘上,被殿内晦暗的光一照,只变成微深度蜜色,忍不住抬指去碰,指尖触到疤痕上终是忍不住一颤,他握过她的手低头吻她的额头,她只低下眼帘,轻声喃喃:“真傻。”他不觉沉沉一笑,声音如醇,低低的在耳畔回荡:“为着你,再傻也值得。”她身体一颤,久久都未曾说话,他的吻却又落下来,灼热滚烫的仿佛被炙在火里,她面红耳赤,呼吸渐渐不稳,只为难的推他,皱眉道:“别”他恍若未闻,霸道的纠缠,这时只听门外传来几声清咳声,她才记起陈淑妃还在外面,脸上愈红,忙仓促的推开他,坐起身来轻声道:“我该走了。”
下了床慌乱的理着衫子,手指却仿佛打了结,那衫子在手里也似打了滑,他站起身来从后面抱住她,头府下来,声音低低的,带着几丝暖热气息:“拂儿,我和孩子们都不准你有事。”
她身子只是一震,终究没有说话,低着头艰涩笑道:“怎这样说?”
他眼眸一深,只是拥紧了她,她心中一酸,只怕自己心软,忙推开他,慌乱开门跑了出去。
出得门来,陈淑妃红着脸催促连连,她也不觉脸上一红,只回头看向那座殿宇,镂空的窗格子朱红如血,日光轻洒,隐隐只见窗后人影卓立,她心中满是不舍,却终究咬了咬唇,淡淡道:“走罢。”
隔了几日,只传来陈淑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她边忙着手上的绣活边听瑾萍絮叨,心还是忍不住一沉,却再也无心绣下去,终不能让一个奴才看出端倪来,只随口问道:“她可是犯了什么错不成?”瑾萍忙到:“听说是触怒龙颜,犯了忌讳。”拂影闻言不觉冷笑:“是么?”瑾萍脸色一滞,嗫嚅到:“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拂影眼睛抬也不抬的道:“说。”瑾萍这才道:“奴婢听说皇上对后宫的娘娘们下了旨,谁也不许来这里打搅夫人,表面上陈淑妃是触怒了皇上,实际上皇上是为着这事罚她呢。”拂影闻言只是不说话,只怕皇帝已经发现她和选用菡私会一事,若是这样,只怕前端的努力前功尽弃,转念一想却是不像,何况轩辕菡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她这里至今这么平静可见皇帝并没有发现,难不成果真是瑾萍说的那般?
正这样想着,门口的软帘子被人一挑,只见皇帝低头进来,他身上穿了一件金地葫芦纹鉻丝常服,脸上含笑,愈觉神采奕奕,瑾萍和子玉忙上前施礼,他只摆了摆手,曹应田进得屋来,身后两个内监搬来了皇帝常用的文房四宝,靠西墙的填漆床上本放了一张矮桌,左右皆能坐人,那两个内监将那常用的物什放到桌上,又在左侧铺了明皇的锦缎褥子,方才退了下去。拂影见状不由皱眉看他,他似心情极好,在那锦辱上坐下,见拂影远远在椅子上坐着,只指令矮桌右侧到:“拂影,过来坐。”
拂影只太眸看他一眼,倒也不想再和他做无谓争吵,果真走过去坐下,瑾萍端了茶过来便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两人,皇帝盘膝坐在矮桌旁批折子,拂影一声不响的坐在另一侧做绣活,四下里寂静无声,只听皇帝手上的朱砂笔落在折子上发出簌簌声,批斗久了,皇帝偶尔抬起眼来看她,只见她身侧被光打了一片,落在她白皙的半张脸,白亮得仿佛能看到细微的血管,就连那漆黑的眼底也皆是一片光亮,隐隐浮动,只如夜色皎月,她倒是绣得极专心,时而蹙眉,是而浅浅一下,眉宇间不可多得的娇俏可爱,他着了迷一般看了许久,这才偏头看她绣的是什么,只见那雪白缎子上极细致的龙爪,用的亦是御用的金黑丝线,这样的花样除了他还有谁能用,这会子却不由愣住了,腔中又疑又有种说不出的甜意,正蹙着眉看她,她似发觉他在看她,只微诧的抬起脸来,他神情尴尬的轻咳,只道:“朕已将皓月许给了邻国王子,想来数年不会征战了。”
拂影一怔,随即又低下头,边绣边道:“用一个女人的幸福来换取一个国家的和平,果然是你做出来到事。”
皇帝闻言,方才的好心情顿时消耗殆尽,他向来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无人敢反驳,哪里受到这种气,被她一讽也不觉冷了脸,正欲发作,转眼只见她手上绣着的明黄色泽,心中一软,方才将火气压力下去,又道:“再过几日皓月便远嫁他乡,从此相隔天涯,也是聚少离多,我会为她设宴送行,你也去吧。”他刻意用了“我”字,自是不想和她争辩,拂影想起皓月诸多事情,到头来她终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不由叹了口气,半响才道:“知道了。
皇帝见她脸上并不太好,心中也觉不快,只复执了笔批折子,却是觉得心烦意乱,猛地将手中的朱砂笔扔到桌上,“啪”的一声,极清脆的声响,拂影惊动不由手上一抖,幸好没扎到指上,却唬得她讶异的看他,皇帝没由来的怒极,猛地站起来怒道:“朕将陈淑妃打进冷宫,整个后宫现在对朕都噤若寒蝉,你倒是不怕”他伸手指她,隐隐有些咬牙切齿:“楼拂影,你对朕果真没有半丝渴求么?”
“你到底要什么,富贵荣华、权力,朕都可以给你,可你偏偏不求朕,朕若不是若不是”只见拂影神情冷淡的看他,他倒是说不下去了,气的转身看向别处,拂影只将手上的绣活放进笸箩,淡淡笑道:“哪里是不求,只是早知道结果而已。”
皇帝这才压下怒火,哑着嗓子道:“你还未求过,怎就会知道结果。”
拂影只灼灼看他,唇角含笑,缓缓道:“求生,求自由,你能应我么?”
皇帝只是身形一颤,一双丹凤眼幽深暗晦,只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却阴沉的厉害,拂影只作不见,继续绣手里的绣活,皇帝怒极反笑,那双眼睛里却全无笑意,只一句话也不说便出得屋去,正值传膳的管事前来询问,刚跪下开口道:“禀皇上,午膳备好了”皇帝听得心烦,见他跪在地上,一脚踢过去,怒道:“滚!”说着头也不回的回宫,那传膳的内监只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曹应田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什么事,也来不及问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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