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梦魇
轩辕菡只沉沉看她,却不答她,低声道:“先干为敬。”一举杯,果真饮尽,她恍惚一笑,亦是将那杯中的酒喝的一滴不剩,只觉凉意充至肠胃,顿时掀起一股热浪,扰得面热耳赤,转眼便见皇帝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看她,目光如剑,犀利如常,她反倒对他展颜一笑,回过脸来对那女子笑道:“拂影也敬王妃一杯。”说完,只径自为自己斟了酒扬袖喝了,正欲再倒,轩辕菡却突伸出手来按住酒盏,眯眸看她,两人相隔不过半尺,他身上寒香浅淡,徐徐沁来,只觉酒意发作,愈加燥热,他袖上的蟒袍丝缕历历在目,丝丝缠绕入目,一根一根只如难解的情思,她咬着唇,只紧紧捏着手中的杯子,杯身微凉,像是能刺进指里,两人据那样立着对峙,谁也不曾动弹。他身形高大,以手按桌,她娇小如斯,低头咬唇。一高一矮的身影映进杯中,稍稍一晃,只见涟漪圈圈,那一对人影也渐渐浅淡,皇帝方才低头抿了一口酒,淡淡吩咐:“夫人醉了,送夫人回去。”
被两个宫女扶着出了殿,凉风袭来,只觉脑中一醒,她不觉止了步子回身望过去,只见长清殿耸然而立,直入云霄,却因枝叶掩映,早已看不真切。一旁的宫女见她止了步子,不禁问道:“夫人,可是好些了么?”拂影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只听又一宫女突羞郝开口:“不知为何,方才夫人和王爷在那一立,奴婢看着只觉脸红心跳,倒是身旁那位王妃没有如此感觉,夫人与王爷可是熟识么?”闻言,拂影只转过脸来看她,却是眼眸清明,澄澈无波,哪有半分醉意,那宫女登时被唬了一跳,惊得额上渗出细细汗意来,忙道:“奴婢该死。”她浅浅一笑,目光望向远处,只见宫墙殿宇,镂玉雕琼,她怔了怔,半响才失神道:“是么。”
“这轩辕菡,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金銮殿里声音徐徐,因着空旷,远远听上去,只觉空灵。皇帝只是一笑,成竹在胸,到:“他此生最痛恨有弱点,为了变强,他甚至可以亲手舍弃这个弱点。”说着眼眸一闪,似笑非笑的盯着那雕花铜鼎,只见轻烟飘渺泄出,淡薄升腾,他缓缓启唇:“他明知真知道他的为人还这样做,不过是顺手牵羊罢了,明目张胆的带个女人来,不过也是为了护她,可是,他越这样,朕就知道他越放不下她,轩辕菡,他输定了!”说着,手下一重,只沉沉握在那宝座扶手上,“嗡”的一声沉闷声响,回声一般的在殿内回旋不断。
下邪不由邪肆一笑,随即皱眉道:“那女人是什么来头,竟与那位这般相似。”皇帝只是不语,抬眼看向一直立在一旁的上邪,上邪却也不看他,淡淡道:“我派人查过了,楼夫人乃楼家独女,既然楼夫人已亡,那女子定不是楼家人,想来不过巧合相似罢了。”
皇帝道:“不管是否是楼家人,总是不能让他抢先一步,朕倒是谢谢他有此一举,从此以后,楼拂影才会可以死心塌地。”
上邪闻言只是一怔,面纱微动,只见隐约轮廓,半响,他才淡淡转头,轻声嗤道:“是么?”
几日后,皇帝将拂影接至长清殿,另外为她安排一间偏殿,若在平时,他在上首处理国事,她便坐于下首处理暗卫的事务,那位谷主倒不是经常见到,只将手札写了,按一下手铃,自有人来取走,不消片刻,便会有人将准确信息呈给她。
这日皇帝出行,并未带她,她写好手札,等了也未有人来取,只好将手札带了,凭记忆来到那亭前,那里却是空无一人,正在焦急只听不远处传来几声童声,清脆如黄鹂,在葱郁枝叶间愉悦回响。
拂影认出那两个孩童是那日为那人盖毯子的两人,只道:“去禀告谷主,我有要事禀报。”那小童似也认出她,互看一眼才道:“请随我来。”拂影随两人来到一座殿宇前,那殿宇自是琼楼玉阁,不输皇宫华丽,两个小童止步,回身朝她道:“稍等片刻。”其中一人方才进去通报,很快便又出来,吸了口气入得殿内,便有一个小童将她领至那人跟前。
殿内光线隐晦,也只能清晰的看到他一人,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背对着她静静坐于四扇并齐的窗扇前,外面的光透过窗纸落到他身上,只将他的轮廓镀了一层银光,殿内熏炉徐徐泄出淡白轻烟,缭绕
囚奴 章节92
自他雪白的发鬓上。似知道拂影已经进来,他背对着她淡淡开口:“什么事?”
拂影站在暗处只是一怔,余光瞥见角落里垂首立着的侍女,只道:“我有要事要对你一个人说。”话刚说完,便听有人斥道:“不得无理!”那人扬手制止,五指拢在那团光晕里,白皙修长,开口的人立即止了声,他却是一声低笑,淡淡道:“退下吧。”
侍者陆续退去,屋内只余了他们二人,却是静极,只听到自己浅淡的呼吸声,极轻微的在空气中弥漫,她垂手握拳,十指缓缓的攥紧,几乎掐进肉里。似是觉得身后许久没有动静,那人转动轮椅,缓缓回过身来看她,他的脸隐在暗影里,隐隐之间其上图腾缠绕,他十指交叉放于膝上,只淡淡的挑眉:“现在说吧。”
她只直直看他,一步一步缓缓朝他走过去,光晕暗晦,她裙角拂动,只见雪白的颜色在那光可鉴人的乌金转上忽明忽灭,他却动也不动,只那样看着她朝他走过去,仿佛早已习惯了她那样的动作,就那样安静的、淡笑着等着她朝他走过去。
她走到他跟前,却是缓缓蹲下身来,双唇微微颤抖的直直看他,轻声道:“银魄,别闹了。”
声音那样低,只如风拂水面,极轻的在殿内回旋,她扬着头看他,双目如一泓碧波,浅浅泛着水光。他只是不说话,幽深的黑眸沉沉落到她白皙的脸上,半响却是勾唇笑了,唇间掠起淡略弧度,他低笑开口:“拂儿变笨了,银魄那厮,怎能弹得一手好琴呢。”
依旧是记忆里熟悉的声音,低醇悦耳,淡淡在殿内回荡。只如洪水乍泄,一股热流瞬间充斥涌来,将她浇了个透彻,她本欲想笑,眼圈却是一红,只看着他呐呐道:“你果真不要命了,现在皇宫守卫不同往日,里三层外三层,所谓寡不敌众,你只身进来,若是被他们识破了,可不是送死么?”
他只沉沉看她,抬手握住她的手,紧紧捏在掌心,哑声道:“拂儿,你能为我担心,我很高兴。”她眼圈欲红,仿佛不消片刻便能哭出来,猛地站起身来背对他,泪水才狼狈缓缓从脸上滑下落到下颚,随即滑进衣领,带着些许微凉。他眼眸一深,只淡笑:“不会识破的,秦泰已经把苗疆的情形告知我,我也已叫他回去协调,就算楚天派人去查,也是徒劳罢了。”她只咬了唇将手从他掌中用力抽出手来,他紧握不放,沉声道:“拂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况送皓月的那次”
她只声音微哽的打断他:“你未免太过小看我,那种事情,我怎会看不懂。”他方才笑了,低低道:“是,我的拂儿自是极聪明的。”声音极低,像是在谷地回旋,然后戏虐灼热的拂过耳畔,她的手还被他紧紧握着,肌肤丝丝贴合,滚烫的似能燃起来,她不觉耳上微微一热,心中却是一酸,半晌才艰涩道:“我总是劝不住你,你自也不会听我的。”
他不由一怔,低低唤道:“拂儿她只咬着唇道:“我不可在这里逗留太久。”举步欲走,他猛然站起身来,膝上盖的毯子悄然滑落到两人之间,他只微微用力,猛地将她拉回到怀中,她微微挣扎,他只拢臂紧紧箍住,低头在她耳畔沙哑道:“那日在山上你想要我要休书一封,我觉得胸口痛的像是被人刺了一剑,现在似还能感到那昔日痛楚,所以,拂儿,你离开我的痛一次就够,我不想痛第二次。”
他身上熏着淡香,丝丝入鼻,带着些许陌生气息,她将脸靠在他胸前,只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响在耳畔,她不由微微咬唇,半响才道:“这次进得宫来,只是因为我么?”他身体只是一顿,皱眉看她:“拂儿?”
拂影缓缓一笑,靠在他胸前轻声道:“你想要的,我自然知道,可我也总有糊涂的时候,偶尔会胡思乱想,就像你和我在一块的时候,却还是对楼家下手,许是不得不做,许有诸多无奈,可是”她缓缓从他怀中退出来,在几步处站定,望着他幽深的眼眸恍惚笑道:“我有时候会想,江山和我,在你心里哪个更重一些,如果有一日,你必须为了江山杀我,你会怎么办呢?”
他身子却是猛然僵住,幽深的某种波涛汹涌,只沉沉的在眼底翻滚,他紧紧抿着唇,胸口却是微微起伏起来,半响才哑声道:“不会的。”
她神色一暗,却是笑了,垂眸道:“你只当我说个玩笑,不必放在心上,那日在祠堂说的话,心意不变,你好所只我一人,我亦是记在心里的。”他见状心中不知为何竟是一空,声音渐沉,道:“拂儿!”她抬起脸来看他,道:“只是一件,我只想知道二哥到底为何被害,想来你也是派人查过的。”
他眼眸一沉,只转了脸皱眉道:“拂儿,此事”
“小灵见过皇上,我们谷主正在殿里谈事情呢,小灵这就去为皇上通报。”门外响起清脆的童声,拂影不由一怔,禁不住看了轩辕菡一眼。皇帝的漫不经心的声音随即响起:“不用了。”小童甜甜答了句是,方才为他打开门。屋内光线方才好了许多,皇帝进得殿来,只见拂影正立在中央回话,见了他,不由微诧看他,皇帝才温和道:“回到宫里不见你,才知你到这里来了,顺道来看看。”转脸看到安静坐在轮椅上的人影,微微笑道:“没有打搅谷主吧。”
他只背对着两人,粗哑开口:“陛下客气了,都道入乡随俗,你们中土的名字我也是有的,皇上若不嫌弃唤我阜蕖就好。”
拂影闻言不由微微一怔,很快便又恢复平静,皇帝哈哈一笑:“都道谷主是个爽快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他微微勾唇:“彼此彼此。”
随皇帝回宫,两人一起用了膳,他还要和大臣们商量事务,便独自去了前殿,拂影闲暇时刻便调出暗卫以前的记档翻看,殿里静的厉害,只听鎏金扭花的铜漏极慢的滴下,一滴,随即发出水珠击打的地面的空灵轻响。正是午时,窗外日暮渐移,透过高高的雕花窗格落进来,只打得发黄的纸页上影形斑驳,光到之处,白亮刺目。拂影不由微微抬手遮目,却不经意发现书页一个边角起了折,微微卷起来,纸张之间细细的开了个口子。她心中微诧,似乎意识到什么,不觉抬手去拈,这才发现这纸张竟是两张极薄的纸粘在一块,让人惊奇的便是如此揭起一个角来,两张纸却是丝毫未损。她这才明白原是本暗帐,不由心中狂跳,激励放轻呼吸将那整张纸都揭开,却见那页面上记载着一些她看不懂的账目。
大约便是某年某月某日,什么支出多少,像极了普通的帐薄,可疑的便是那个“什么”只用了一个圆圈代替,整个看来都是这个圆圈的支出记录。她皱眉翻看,目光却落到几个月前的日期上,一连两个月支出极多,那种时候,她尚住在慕容澈府内,具体一些便是慕容澈去地方前那两个月,她隐约只觉似要抓住什么,一一看下去,却在那一行小字下面发现一个“南”字,她不觉皱眉,这个南字指导是方位,将这样一个方位记载在这里,想来是隐讳的记录着一些东西,看得出神,她眼前却出现他的脸,清俊的面容,何时看到她都那般温柔的笑意,许是她太想留住那种温暖,才刻意去忽略他眼眸中清风一般的忧郁颜色。到头来,她还是伤了他,在他临死前,深深的伤了他。
她曾想拦住他不让他去的,倘若她那晚她拉住他,他或许就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如果他不离开,他也许就不会死,而如今,她也只记得他不想告诉她实情,还是她主动找到秦泰才问出他的去向,可是他的离开,也只是为了护着她和她的子女。
“听闻地方上连续有几位大人死了,死因不详,皇上秘密派大人前去调查,就在这几日启程。”
南!秦泰的话隐隐的在耳旁回荡,她才忆起宋之程和陈书远的管辖地就是在南方,如此看来,便是暗卫想这两位大人送了些什么过去,两个月后两位大人毙命,然后,皇帝有派慕容澈前往调查
她不觉猛然僵在哪里,手指微微发起抖来,打得那纸页微微做响,这样贼喊捉贼,这样冠冕堂皇的派他过去,不过是一个连环套,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胸口狂跳不已,凶手已经找到,慕容澈的死因也已清楚,她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可她还什么也不能做,现在时机未到,她不能亲手杀了他为他报仇,却还要强颜欢笑的留在那个人身边,等待着,为着她想一起厮守的人等待着
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皇帝低低的嗓音隐约的响起,她才猛然回神,方将手中的账簿收拾好,皇帝已经大步进来,见她手上拿着绷子低头一针一线的绣着,太眸看过去却是上次未绣完的盘龙纹样,唇边不觉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也快到你生辰了,想要什么?”
拂影不觉惊的手上一抖,抬眼看他,忍不住嗔道:“走路这般没声息,想吓死人不成?”皇帝见她跪坐在案旁的毡毯上拿着那针仔细的穿线,也不到御案前做,只在她身侧坐下,明黄的刺绣龙袍靠着那雪白的云裳缎子,依稀可闻她身上淡淡幽香,他边取笑边道:“这时候胆子倒小了。”拂影只抿唇淡笑,皇帝只见她扬唇浅笑,眸光盈盈,只如春风漾漾,不觉低声笑道:“朕有时候不觉会想,一直这样下去也是好极。”她手上又是一抖,极细密的线侧过针孔,仍未穿过去,不觉皱眉,皇帝笑吟吟的接过她手中的针线,迎着光举到眼前,想来那针孔太小,他一双丹凤眼不自觉的眯起,狭长的目光只见灼亮愉悦,拂影抬头看他一眼,遂又低下头,这时他却突大笑道:“成了!”
抬头一看,果见那金色丝线稳稳的穿进了针孔,因被光一照,只见细细的一层银光附着,射到他脸上,连着那笑意也拢了一团迷蒙光晕,拂影忙接到手里,失神笑道:“倒是真成了。”皇帝心情甚好,脑中灵光一闪,又道:“朕那日尝过一道黄蟹羔子尚且不错,是取上百只雌蟹的蟹黄又配百合细细的蒸了,过几道工序方才得一块,朕命他们多做几块来,你也尝尝。”拂影正要说不饿,皇帝已朝外面扬手,见到曹应田在吩咐一个内监,只道:“你亲自去,这些奴才们笨嘴笨舌的也不知传成什么样子。”曹应田见状忙应是,转身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然多时都不曾见曹应田回来,拂影有些心事重重,见皇帝兴致正好,欲觉煎熬,忙找了个借口出来,她不想被人瞧见,只顺着那墙角乱走,却猛听得极低的哀求声从那廊檐下传过来。
“干爹,您先给孩儿一些,眼看就要到期了,孩儿怕,孩儿受不了疼。”
那声音尖细 ,像极了宫里当值的内监,拂影听着奇怪,这时却从那廊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滚一边去,你想早要,咱家还想呢,想吃么,有胆到万岁爷那要去!”
曹应田急的直跺脚,气的咬牙:“小兔崽子,滚开,我还要向万岁爷回话呢。”那内监却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曹应田一脚踢向他的脑壳,那内监疼得抱头,曹应田这才甩开他,急匆匆的走了。
那内监却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抖得像是个恐惧的小兽,拂影方才朝他缓缓走过去,淡淡问道:“没事吧。”那内监一惊,抬起头来看她,认出拂影忙又低下了,慌乱道:“奴才见过夫人。”拂影不由笑道:“你方才对曹总管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只见那内监身子又是一抖,她抬眼看他,也不过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脸色发白,瘦瘦弱弱的,便放柔了声音温和道:“莫怕,总归不过是个物件”她满眼狡狤,偏头问道:“你可是要那个,我倒是可以帮你向圣上提一下。”
那内监方才抬起头来惊怯看她,见拂影目光柔和,复又低下,身子倒是没有那么抖了,字拂影入住长清殿,所有人都知皇帝独宠慕容夫人,其吃穿用度皆不下于御用之物,六宫之主的皇后也早已成了摆设,若是她说两句话,皇帝定有一句话是听得。这样想着,他却突然扑上来,拂影微微一惊,不觉向后退,他却跪在地上死死拽住她的裙角,颤抖着手苦苦哀求:“夫人,多给奴才些药丸吧,奴才誓死效忠皇上,只要,只要多给些奴才一些,奴才”他痛哭流涕:“奴才死也愿意”她听得半分困惑,半分犹疑,只顺着他的话笑道:“那药丸可是分三六九等呢,你和曹总管食的恐还不一样,你倒说详细些。”那内监情绪激动,求药心切,也未想其中有诈,忙道:“回夫人,是红色的,这么大”他伸手比划蚕豆大小的样子,忙又道:“夫人,和奴才一起当值的许多兄弟们都和奴才一样巴巴等着呢,还望夫人和皇上提一句,早些发放,奴才们也少受些罪”
她不觉记起上邪所食的药物,当时亲眼所见,也是殷红如血,便如他描述得这般,隐隐的心中一沉,只惶惶的不只是何感觉,她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出现慕容迟后来的样子,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又听他说人数众多,只吸
囚奴 章节93
了口凉气,半响才问道:“还有多少人?那内监听她口气温和,胆子也大起来,忙道:“回夫人,依奴才所见,宫里的所有奴才恐都食了,他们倒是没奴才这般好运,能碰上夫人”拂影闻言只觉惊悸,顿时手脚冰凉的僵在原地,廊檐下风极大,那冷风从身后嗖嗖刮过来,钻进脊梁骨,冷得连牙齿都打起架来,她竭力镇定,双目中却尚透着细微的颤栗:“你放心,我会向皇上提。”
那内监立即欣喜若狂,手脚忙乱的跪在地上磕头,地上本就冷硬,他也不觉疼,额头磕得“嘭嘭”作响,抬头见只见他额上溢出血,她才无力轻拍了拍他的肩,白着脸轻声道:“下去吧。”
在殿外吹了会子风才回到殿里,曹应田已经端了糕点过来,皇帝正拈了一块尝试,听她回来,抬起脸来看她,挑眉笑道:“去哪里了?”拂影晃了晃手中的一簇玉兰花枝,笑道:“看那花开得好,顺手摘了一枝。”皇帝才见她手里一簇花枝上大大小小的花瓣如霞般在她髻边绽放,她在花间浅笑盈盈,果真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不觉笑道:“确实好花。”只朝曹应田道:“取朕那青花缠枝的花瓶来。”曹应田只是一呆,那是新进的贡品,尚属御用,这样一来却是大大的僭越,正在犹豫,抬眼只见皇帝不悦的皱眉,忙应了是,将那白玉兰从拂影手里双手捧了过来。
低眼只见皇帝似在看折子,不由笑道:“才子们牛刀小试,以笔峰争天下,我若是男儿,便也去了。”皇帝见她抿唇淡笑,眉宇间竟似成竹在胸,不觉心中一动,笑道:“女人又有何妨,你倒写来试试。”拂影见他似笑非笑,一脸戏虐,也不说话,只回到案上拿出一副卷轴,皇帝笑着接了,打开来看,却是神情一怔,许久都未说话。
殿里静的似能听到那白玉兰安静花开的声响,她盯着皇帝明黄的袖角,上面绣着细微的水浪翻滚,寓意“一统山河”“万世升平”,她眸中不觉浮现淡淡的冷凝,随即低低一叹,缓缓开口:“天子用人,自是以德为主,以武为辅,天子应心胸豁达,奖罚有度”她有意无意抬眼看他,低声道:“以武征服,表面顺而内不服,以德服人,百姓皆拥之,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便是如此了。”
皇帝只将那卷轴放下,以手附字,神情复杂冷峻,只闭了目半响未动,拂影不由抬眼看他,他却突睁眸笑了,将那卷轴缓缓收起来,笑道:“朕给那些个大臣们拿去看看,他们定不会猜到此为女子所写。”拂影只淡淡一笑,起身去摆弄那瓶中的玉兰花,皇帝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一眼瞅见候在门口的曹应田,抬眼示意,曹应田忙走过来,皇帝看了拂影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东西分发了么?”曹应田忙道:“皇上,还没到时候呢。”皇帝微微不耐烦的摆手:“提前发了吧。”曹应田只是一怔,低声应道:“是。”便躬身退了出去。
拂影只专心摆弄那玉兰花,鬓间垂落几缕发丝,在白皙的颊上落下一道浅影,只如春日里淡略带花阴,皇帝看得出神,起身走到她身边,盯着她耳上的玉兰浅影,低低道:“朕也曾想过要做一个好皇帝,可是已经晚了。”拂影摆弄得出神,却是没有听见,一时花香清淡,仿佛满屋子里都染了玉兰香,她眸中却是一片澄澈通透,只如手上幽幽的碧翠,皇帝眼眸一沉,嗓音沉在喉间,哑着嗓子低低唤她:“拂影。”
她不由微诧转过脸,他已失神的俯身吻下
那吻灼热滚烫,让人措手不及,她皱眉挣扎着推他,他一双手却箍的如铁钳一般,丝丝入扣似是能让她窒息,他撬开她的唇齿深深吻着,只如着了魔一般,她心中却是恨极,厌恶的似要作呕,恨的狠狠咬下去,他躲闪不及,被她堪堪咬出丝丝血腥来,顿时满腔血腥溢到口里,他吃痛,这才觉她目光冷凝,甚至掺杂着些许厌恶,一时心中顿凉,手也不自觉松了,她却动也不动,只别开头,冷笑讽刺:“对我这样好,原来不过是为了这副身子。”
他闻言竟是怔住了,唇角还渗着被她咬出的些许血丝,在那薄唇上殷红耀目,确是不知为何生起气来,死死扣住她的肩,骨节隐隐的泛起青白,他咬牙切齿,道:“是,朕就是为了你这副身子。”触及她顿冷的目光,他竟发起狂来,只手去抽她腰间的條带,她只用力推他,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别在背后,却猛的将她横抱在怀中大步进了帷帐。
他疯了一般的吻她,身上的丝條被大掌一撕,只露出雪白纤细的肩来,他眼眸愈深,翻身将她压到身下,她终知还是逃不过,只绝望想要死去,不觉冷冷盯着他,恨得几乎咬碎满口银牙:“你还不如杀了我。”他不由怔住,眼底滑过不易察觉到微痛,却笑了:“你说你恨极流景,这幅身子就不该一直属于他,你若从我,我才敢信你。”他眼眸又是一深,声音暗哑:“拂影,我从没在一个女人身上费这样大的心思。”
她不觉怒急,气的两颊泛红:“我就算恨他,走投无路依附于你,可还也没有作贱到任谁也可欺辱于我!”
他顿时怔住,正欲说话,只听曹应田的声音尴尬的透着帷帐传进来:“皇皇上,上邪大人求见。”皇帝身子一滞,方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扶利了扶发冠,淡淡道:“叫他在前殿等朕。”曹应田低低应了声去了,他却是看也不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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