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被欺负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龚心文
“你很敏锐呢,程凤。”程千叶点了点手中的一份奏折,“其实我们不用想那么多。干这事的,最大可能只有两拨人,一是韩全林那个老变态,二就是刚刚被我们击退的犬戎。韩全林我暂时管不到他,但犬戎,特别是近在郑州的嵬明山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不管这次是谁做的,他们反而提醒了我。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他们想以流言蜚语中伤我的将军,我们难道不行吗?有时候,战争不一定只发生在战场,朝堂的阴谋,可以更容易的打败一个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百胜的军神。”
将军总被欺负哭 63.第 63 章
程千叶看着站在面前的萧秀, 几个月不见,这个少年像经历过雷雨的劲竹,拔高了身量,晒黑了皮肤。
逐渐脱离了少年的稚嫩感, 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
不再显得那么柔媚,而带上了一份俊逸洒脱。
“张馥真是个奇人。”程千叶看着萧秀从绛城带来的信函, 那是治栗内使张馥写给她的一封密信,信上不仅详细交代了晋国目前的首都绛城的种种情况, 还记录了周边各国, 特别是犬戎所在之镐京的一些军需密情。
张馥甚是为她献上一条奇谋, 若是能成, 郑州唾手可得。
“他在绛城那样复杂的环境中, 不仅做好了旁人难以胜任的工作, 给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军备粮草。还能同时收集这样细致的军需情报。可以算得上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小秀,你如今既能得张公青睐, 就好好待在他身边, 多和他学学。”
“得在先生身边, 我受益良多。小秀能有今日, 皆拜主公所赐。”萧秀跪地行礼, “如今我终于知道了世界之广,非眼前一方天地可比。但我心中, 不会忘却对他的思慕, 那位大人永远在小秀的心中。有一天, 他会看到主公和小秀的努力, 看到一个更好的晋国。”
程千叶伸手将他搀起来:“我派你前去绛城,本是因一些私密函件不放心委托他人。你能借由此从过去走出来,有了如今的眼界,靠的还是你自己。我心中很为你高兴。”
程千叶突然庆幸,庆幸当时没有一狠心,就扼杀了这条生命。
杀戮这种事,一旦习惯了,也许就收不住手。她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在不经意间成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人类经历了几千年的积累,才站到了一个相对平等的高度。我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不能一夕穿越,就把千年的积累一并抛弃。
自己手中的权利越大,越是应时时提醒自己谨记初心,不轻视任何生命,不论他们是奴隶,是士兵,还是仆从。
“嵬名山此人,作战勇猛,用兵如神,是我心中大患。张馥此计若是能成,我晋国将士不知能少流多少鲜血。”程千叶微微拧着眉,“只是要你二人深入敌境,去那镐京……”
“能为主公分忧,为国家出力,张先生和小秀都甘之如饴。先生托我转告主公,此计非先生亲去,难以功成,还请主公望万允准。”萧秀坚定的说。
程千叶不再犹豫,下了决定:“那行,你告诉张馥,务必提前打探好犬戎的没藏太后和梁皇后的喜好。你们记得多带奇珍异宝,去了以后遍使金银,务以你二人安危为优先,不必给我省钱。”
斗转星移,时光匆匆。
眼看那郁郁的田野染上了金色,沉甸甸的稻穗转瞬就压弯了腰,忙忙碌碌的农夫收了一年辛劳的成果堆入谷仓。
天空开始飘下皑皑白雪,黑褐色的土地逐渐被银辉覆盖之时,出征数月的大军终于缓缓归来。
空中祥瑞降纷纷,望眼过去,一片银世界,玉乾坤。
隐隐见一座巍峨城都,如那恒古巨兽,虎踞龙蟠在银白的天地之间。
新筑的城墙坚实而高耸,夯土累实,青砖贴面,敌楼望台铮铮林立。
象征着家园所在的旌旗在寒风中招展。
“终于回来了,出征了几个月,咱们汴州大变样了啊。”士兵们兴奋了起来。
墨桥生勒住缰绳,驻足凝望眼前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
汴州。
主公所在之地。
他夜夜心系魂牵之地。
新任的千夫长杨盛,策马跟随在墨桥生身后。
几经沙场,这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男人,爵位军阶节节攀升,如今已成为墨桥生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
此刻,他的心情不像是普通军士那般兴奋雀跃,而是隐隐带着担忧。
“将军。”他来到墨桥生身边,压低着声音说道,“卑职听闻如今汴州城中,盛传着一些对将军不利的传言。将军可否要慎重一些,且留部分本部人马,在城外驻扎,以防不测。”
墨桥生侧目看了他一眼,笑了。
杨盛跟随墨桥生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治军以严谨出名的将军露出过笑颜。
“阿盛,你没和主公接触过,不了解他。否则你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墨桥生驱马前行。
杨盛闭口不言,数月来的出生入死,素来桀骜的他打从心底认同了这位将军。
这位同他一般出身奴隶的将军,不论是谋略兵法,治军驾下,个人武艺,都让他心服口服。
将军对他们这些兄弟,有一颗赤诚的心。数次在战场之上,他和无数兄弟的命都是被将军亲手捞了回来。
他实在不愿看着自己一心敬仰之人,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露出这种毫不设防的姿态。
将军在沙场上素有谋略,想不到在朝堂之上却如此单纯耿直,只怕是不太妙,可惜我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主公不是一个耳根子软,些许流言就自毁城墙的蠢货。
夏初之时,墨桥生率一万兵马从汴州离开。
深冬时节,他扫平了从汴州到中牟的道路,带着五万强兵健马,浩浩荡荡的回城。
这位赫赫战功的将军,身着铠甲,出现在朝堂大殿之时。
林立殿堂之上的文武官员响起嗡嗡议论之声。
墨桥生跪地行礼,满身荣耀,接受着君王的表彰和封赏。
新修的大殿,轩昂壮丽。
殿前宿卫的红衣宿卫长,浅笑着注视自己,那是自己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站在武官队列之首的俞将军和贺兰将军,面带欣喜向他点头示意,那是一直帮助和鼓励自己的上级。
大殿之上多了许多他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官员,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有敬佩,有赞赏,更多的夹带一些其他情愫。
但此刻的墨桥生都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是坐在王座上的那人。
那人玉冠束发,着龙文锦袍,遥坐高台之上,正望着自己。
为什么这个大殿如此空旷。
我和他的距离是这样的远。
我甚至不能抬头,细细端详主公那许久不见的容颜。
如今的墨桥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将军,下属敬仰,同僚爱戴,沙场之上叱咤威严。
然而他突然有些怀念起自己还是奴隶的时候。
那个时候,主人只要轻轻唤一句:桥生,到我身边来。
他就可以飞奔而去,伴随在主公身侧。
朝议结束之后,墨桥生跨出了殿门,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朝臣经过他的身侧,热情的同他打招呼。
墨桥生拘谨应对,直至人潮散去,他独立在汉白玉砌成的台阶之上,回首看着身后的深深殿堂,巍巍宫宇。
那位他夜夜不忘的人,就在其中。
而如今,自己封了爵位,赐了将军府,却只能迈步离开,离他越来越远。
墨桥生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宫门走去。
“骠骑将军留步。”一个宫中内舍人喊住了他。
墨桥生转过脸来。
“主公在朝吾殿等着将军,请将军独自前去见驾。”
墨桥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
紧随着那位内舍人,他登上台榭,穿过敞室,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心中的雀跃之情,随着步伐飞扬了起来。
他越走越快,甚至越过了那位宫人,几乎是跑着跨入了宫门。
在那屋内,一人长身玉立,宽衣博袍。正转过身来,笑着对他说:“桥生,来,到我身边来。”
墨桥生感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
“诶,都做将军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那个人笑着说。
绛城的郊区。
破旧的土屋中,
一个年轻的妇人,背着未满周岁的孩子,正扫着院中的积雪。
她听见了一些动静,抬头向院门外张望。
破旧的柴门,发出了咿呀的声响,门外是一片白雪的世界,空无一人。
阿娟叹了口气。
村中时时传来各种各样纷乱的消息,令人担惊受怕。
当初,真不该同意夫君出征。即便日子再苦,两个人能够相依相偎在一起,总是好的。
这么冷的冬天,也不知道阿元在战场上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娘亲,粟粥煮好了,我把弟弟抱进去吧。”年纪小小的女儿掀帘子出来。
却愣在那里,看着院门外惊讶的张大了嘴。
“怎么了?二丫?”
阿娟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
院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一身戎装,肩担霜雪,眼中含泪。
“娟,我回来了。”
“我来接你们。去汴州。”
“那里,有我给你们挣的田地,屋子。”
……
绛城平民居住的垢予街,一座两进的瓦房内传出了凄厉的哭声。
传达讣告的官员放下了千夫长韩深的遗物和赏赐,宽慰几句,默默离开了。
这样的人家,他们还要去好几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搂着自己年幼的孙子,放声痛哭。
她的媳妇却愣愣看着遗物中的一块蓝色花布,颤抖着伸出了那双被岁月磋磨得粗糙的手。
她的男人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动辄对她非打既骂,是一个令她害怕的存在。
但当这个男人不在了,她才突然意识到头上的天塌了。
在这个战乱不休的年代,那个月月给家中寄军饷回来的男人,是用自己的身躯给她们挣来了一份安稳。
她颤抖着手,摸了摸那块碎花土布。
那些传送遗物的官员说,这是韩深的战友的心意,是韩深临死之前的遗愿。
那个一生都没给自己买过东西的男人,却在临死之前想起给自己买这样一块布。
女人捂住自己的脸,不,我不能哭。
家里男人没了,我就要撑起这个家。
他,在汴州给我和孩子留下了田地,房屋。
我可以的,可以养活孩子,奉养母亲。
这个家不会倒。
将军总被欺负哭 64.第 64 章
程千叶坐在案桌后, 看似一本正经的看着手中的卷牍,实着悄悄偷瞄着坐在下首, 陪伴她阅卷的墨桥生。
这位在战场上,卓越不凡的男子, 到了她面前瞬间又变回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他双眼明亮, 情绪激动的跨入大殿, 来到自己身边, 却只是干巴巴的汇报了几句军情, 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语。
赐了座,也只是和往日一般低首沉默的坐着。
程千叶心中暗暗好笑。
她的大将军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连眼神都不曾向她这里撇过来半分, 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地面的青砖, 好像那里开出了花一样。
然而在程千叶眼中, 他身上的色彩几经变化,一会慌张,一会期待,一会自责。
既有趣又可爱。
终究墨桥生还是按耐不住,悄悄撇了一眼“专注于国事”的主公。
谁知他发现主公正一手持卷, 松松倚着椅背, 双目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墨桥生的心乱了,主公这样看着我多久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 似乎带着一丝看穿自己内心的戏觎,
缓缓朝着自己伸出了那莹白如玉的手掌。
墨桥生在恍惚中伸手, 指尖刚刚搭上那富有弹性的肌肤, 那柔软而温热的手掌一下就拽紧了他的手。
滑嫩的指腹在他布满粗茧子的掌面轻轻摩挲,牵引着他牵向前。
墨桥生感到自己面部的血脉喷张了起来。
糟糕,我的脸一定红透了,他想。
那人的眼中似乎碎着星辰,那万千光点正轻轻晃动,其中倒影出的是他的身影。
那双唇微分,开口说出话来,
“桥生,我好想你。”
素白的手掌在他眼前举起,遮蔽了他的视野,轻轻掠了一下他的额发,抚过他的眉骨,顺着他的脸庞一路往下,在他的下颚停留片刻。
蜻蜓点水般的扫过他的双唇。
那残留在唇端的酥麻之感,直向着他的心肺钻去,久久不能挥退。
墨桥生垂在身侧的手掌一下拽紧了。
“你呢?你想不想我?”那人还在问。
我,我夜夜都想着您,没有一刻不想回到您的身边。
墨桥生在心中喊道。
然而他那僵硬的双唇只是微微动了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但主公已经听见他心中的话。
程千叶挥手扫落桌案上书册卷轴,把她的骠骑将军按在桌上,咬着下唇,像看着一块稀罕的宝石一般,缓缓俯下身来。
碧玉端着茶水从偏殿进来,一抬眼见着满地的散落的卷轴。
紫檀雕花大案之上,那位声名赫赫的墨将军,正被主公压在桌面上“欺负”。
碧玉吃惊的举袖捂住了嘴,慌乱之间,托盘之上的一个茶杯滚落。
吧嗒一声,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程千叶从案桌上抬起头来,双唇殷红,气息紊乱,面露出不悦之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碧玉急急忙忙退出殿外。
她背着手关上殿门,靠在殿门之外,满面羞红,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想到:“哎呀天哪,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啊。”
……
在镐京的皇宫之内,犬戎族的没藏太后,身披纳石金锦裘衣,头戴珍珠饰高冠,端坐交椅之上。
她看着眼前这位豪不怯场,侃侃而谈的年轻汉人男子,心中忧疑不定。
他们是来至大漠草原的游牧民族,习惯在大漠孤烟中策马放羊,游牧而居。
却想不到有一日能一举攻入中原,入主这中原帝都,居住进这恢弘气派的皇宫之中。
族中的很多人,都被这花花世界迷住了双眼,开始贪图安逸享乐了起来。
但她,没藏珍珠,西戎族的太后。
一个年纪轻轻就开始守寡,在群狼环顾的大草原中,一手扶植了年幼的儿子坐稳王位的女人。
她知道他们西戎一族真正的转折点正在眼前。
想要控制,征服这个历史悠久,长期占据中原富裕地区的民族。只靠着烧杀抢掠是不行的。她迫切的想要学习,了解这个名族的知识和文化。
眼前这个名叫张馥的男人,真的能为我所用吗?
没藏太后开口:“张先生的学识,如同草原的牧草一般丰富。听先生的一席话,我仿佛是迷途中的旅人看见了夜空中的明星,顿时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令我疑惑不解的是,像先生这样的人才,晋国的主君,怎么可能不用最尊崇的爵位供养先生,而让先生有机会来到我的面前呢?”
张馥摆出他那张招牌式的笑脸,冲着没藏太后拱手:“若人人都如太后这般慧眼识才,张某自然不必如此颠沛流离。”
随后,他露出落寂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自从在下的主公老晋威侯仙去之后。新主君倒行逆施,宠幸娈宠奴隶等低贱之人,非但不听我的忠言劝谏,反而数次将我贬斥,甚至把我远远调离政治中心,只打发我处理些杂务庶事。”
“这就罢了,偏偏那些朝中贵族见我失了势,对我百般排挤,构陷诬害,不久前给我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逼得我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出晋国。”
没藏太后同陪坐在侧的妹妹没藏红珠交换了一下眼神。
没藏红珠冲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于是没藏太后更加热情的摆出了礼贤下士的模样。当场给予张馥客卿的身份。
没藏红珠宽慰张馥:“张公不必烦忧,太后娘娘求贤若渴,如今张公既归附我西戎,娘娘自当将你奉若上宾,只需你尽心竭力为我西戎着想,总有你能在那晋国国君面前扬眉吐气的一日。”
送走张馥之后。
没藏太后沉下脸来,对着妹妹没藏红珠道:“此人当真可靠?我怎么听闻他来镐京之后,出手阔绰,遍撒金银结交了你的那个情夫。你该不会是收了他的财帛方把他举荐到我面前的吧?”
没藏红珠听得这话,心中一惊,她有些心虚的摸了摸围在脖子上的白狐裘围脖。
她确实是收了张馥不少好东西,又被张馥巧舌如簧的说动了,方才把张馥举荐给姐姐。
但无论如何,这些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阿姊如何这般想我。我又怎么会如此不晓得轻重。如今我们没藏一族和梁后的梁氏一族冲突日益剧烈。在这个节骨眼,我自当是要为姐姐分忧,给姐姐举荐真正的当世大才。”
她伸手拉住姐姐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太后虽然是她嫡亲姐姐,但她自小便对这位既有手段,又严厉的姐姐心有畏惧。
“阿姊你刚才可是亲自考教过的,这位张馥难道不是一位真正学富五车的人才吗?”
“何况,我已经仔细派人打听过了,那位晋越侯确实曾经为了一个娈宠,就把张馥驱逐出城,还是张馥在城门外跪地求饶,方才作罢。”
“后来,他也始终没有把张馥带着身边,而是远远的派遣到绛城,负责些粮草罢了。张馥在绛城,确实受到多方排挤,举步维艰,这些我都打听清楚了,做不得假。”
没藏太后这才缓下脸色:“你能这样为家族上心,我很欣慰。那个晋越侯打败了裴真,我总觉得他不是这样一个无道之人。裴真输了那样一场战,大大削弱了我族的气势。我确实需要一些有才能的人辅佐我。”
“我观此人谈吐,确为一有识之士。若真如你所说,倒是可以一用。不过,汉人毕竟非我族类,不可轻信,尚需细细考察。”
没藏红珠松了口气,“姐姐放心,他的居所处处都是我的人,随时监视着他的举动。若被我发现他包藏祸心,有所异动。我必让他不得好死。”
没藏太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她一生要强,曾以寡妇之身,强势屏除异己,护住了孩儿的王位。谁知如今儿子长大了,不满她大权独揽,渐渐同她起了隔阂,支持自己的妻子梁皇后,以及皇后一族,处处开始同她做对。
此时,在梁皇后的居所。
梁皇后正狠狠砸了手中的杯子,“那个老太婆让我们的大军在晋国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还不够,竟然还招揽晋国之人为幕僚?”
她的叔父梁骥劝道:“娘娘且息怒,没藏裴真在汴州吃了亏,大损太后的声誉。但没藏一族依旧手握兵权,我们梁氏一族确实缺少真正能够领兵的将军,这才无法同太后抗衡。可惜的是郑州的嵬名山将军,迟迟不肯受我方招揽。”
她的族侄梁乙开口:“回禀娘娘,叔祖。张馥之名,孩儿倒是听过。都说他有奇才,擅谋略。他初来乍到,未必就能对太后娘娘有多忠心,改天容孩儿试探他一番方知底细。”
天空下着雪花,张馥回到自己的居所。
他下了马车,伸手接住了一片从昏暗的夜空中飘落下的雪。
门前守卫的是数名强壮的犬戎武士,那些武士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这异族之人。
虽然,没藏红珠说是派这些人保护他的安全,但很明显的也是为了监视控制于他。
萧秀从门内出来,撑起了伞,接他进屋。
“先生回来了。”
张馥点了点头,带着他那永远挂在嘴边的笑,不紧不慢的迈入屋中。
二人进得内室,脱下大氅,围炉取暖。
萧秀恭敬的跪地奉茶,低声问道:“先生今日可还顺利?”
张馥伸出手在炭盆之上驱除寒意。凝望着盆中通红的火炭。
顺利?此事便如火中取栗,临渊走索,须得步步小心,一步走错,死无全尸,何来顺利可言。
张馥轻声开口:“小秀,你为何同我前来,你真的就不怕吗?”
“先生为何而来,我也就为何而来,”萧秀低头忙碌,头也不抬,“我虽卑微,但也有一颗为国出力之心。”
张馥看着这位陪伴自己身入险地的少年,露出笑颜:“我发现只要身在他身边之人,总会不自觉的慢慢被他所吸引。受他影响,逐渐跟上他的脚步。或许,这就是因为有这种特质,他才成为我选择的君主。”
在汴州的西山,程千叶领着贺兰贞,俞敦素,肖瑾,墨桥生等心腹亲近之人,于西山围猎。
天色渐晚,众人燃起篝火,烤着一只刚刚猎到的梅花鹿。
雪地之上,就着鹿肉,美酒,谈论着家国天下的大事,众人只觉豪情顿生,胸怀苏畅。
程千叶举杯:“晋国能有今日之小成,皆是诸位之功。当今天下,群雄并起,我欲逐鹿于中原,壮我大晋,还望诸君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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