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被欺负哭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龚心文
众人齐声应诺,举杯相和。
酒过三巡,逐渐不再拘束,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姚天香持一金杯,对着墨桥生招招手,“来,墨将军,我敬你一杯。”
墨桥生跪地接酒,正要一饮而尽。
程千叶伸手拦了一下:“等一下,你给他喝什么?”
姚天香白了她一眼,“你瞎想什么呢,这是鹿血酒,驱寒补气,冬天喝最好。来,墨将军辛苦了,多喝一点。”
将军总被欺负哭 65.第 65 章
在士甲村, 许厝里,一座农家的大院里,一位头发发白,身躯佝偻的妇人,正忙着把院子中的鸡仔赶进鸡窝。
她四十不到的年纪,因为曾经的奴隶生涯, 艰难的生活磋磨得她如同花甲老人一般。
她一生有过许多孩子,但或是夭折, 或是被主人发卖,大多没能留在自己身边。
唯一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儿子登柱, 也在不久之前战死沙场。
本来生活的打击已使她接近麻木。活一日不过是混一日日子,剩下人生应是暗无天日, 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
妇人抬起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
今天冬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 但此刻她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 住在遮风挡雨的大屋内, 谷仓里满满堆着佃农交来的粮食, 后厨的炤台上甚至还炖着一大锅的老母鸡汤。
“干娘, 孩儿们都饿了,且等着干娘烧的好饭菜。”
“干娘,我们回来了,六猴儿快饿死了, 有啥好吃的先紧着我一口。”
“干娘。”
“干娘。”
临近年关, 军营中休沐, 没有家室的几个年轻汉子都在杨盛的大宅子里一起住着。
他们背着刚刚进山砍的柴,手上提着抓到山鸡,雪兔。吵吵嚷嚷的回来。
还没进院子,就大声的嚷嚷着喊人。
登柱娘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忙碌的张罗了起来。
这一热闹,一忙碌,心中的悲痛逐渐冲淡了些,日子慢慢就好像也能过得下去了。
在被犬戎占据的王都镐京。
张馥坐在火盆前,借着烛光,一页页的翻阅手中的信函。
他十分的小心谨慎,即便重要的东西都用密文写成,他阅过记牢之后,依旧马上置于火盆中烧毁。
只有一张卷得极细极小的字条,他夹在指中轻轻摩挲,上面一行俊逸而熟悉的字体:万事由公自专,唯以公及秀之平安为要,切记!切记!
张馥将这寥寥数字,反复看了几遍,方才扬手将其投入炭盆之中。炭盆中火苗亮起,燃尽这从汴州小心传递过来的关怀。
萧秀趴在案桌上,已经不小心进入梦乡。
张馥站起身,给那个少年披上一件衣物。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大,皑皑白雪似乎要将世间一切丑陋之事覆盖,待到来年开春雪化,再展露出一个全新的世界来。
在汴州西山别院。
程千叶喝了点酒,微微有些上头,她坐在碧云给她端来的锦垫之上,倚着廊柱,捧着一盏热腾腾的浓茶。
天空中飘下的细细雪花。
野趣盎然的庭院中,一群男人,在雪地里围着篝火,烤着鹿肉,推杯换盏,喝得正欢。
程凤站起身,接过小秋抱在怀中的一大坛子酒,又顺手将自己面前的一盘烤好的鹿肉递给了她。
俞敦素时不时同程凤碰一下杯,又或侧身和肖瑾低声交谈。
贺兰贞有些喝多了,正拉着墨桥生高谈阔论。
墨桥生的话很少,但他的表情很放松,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不时抬起眼向着程千叶看过来。
“在看什么呢,千羽?”姚天香来到程千叶身边,挨着她坐下。
“下雪了。”程千叶从廊下伸出手接着天空飘下的雪花。
“我在想明年,雪化了之后,这个世界会不会有所不同。”
“千羽,你可能没发现。因为有你,这里已经改变了不少。”姚天香挽住了程千叶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我刚来汴州的时候,来这西山,沿途还是满目疮痍,如今一路上眼见着多了多少人家?沿途户户冒着炊烟,孩子老人也大多都有了遮体的衣物。”
“别的不说,单看桥生,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在马厩里,他是一个头都不能抬起的奴隶。如今,你再看他。”
程千叶看向院子。
贺兰贞不知道说了什么,一手勒着墨桥生的脖子,一手搓他的头发,正在哈哈大笑。
墨桥生面色微红,抬起眼正想着程千叶看来。
“不,这一切不只是因为我,而是他们每一个人,竭尽全力拼搏的结果。”
“为了这一点改变,已经有无数的人付出了努力,流了血,甚至送了命。到了此刻,还有人孤身赴险,深入敌阵,只为了实现我们这个共同的这个目标。”
程千叶转头看着姚天香那张明艳的面孔:“就连天香你,本来可以安安逸逸的享受生活,近日不是也开办了女学院,为那些从没有机会得到学习的女子,提供学习文字,生活技能的机会吗?”
姚天香笑吟吟的说:“那是因为你给我们带来了希望,人一旦有了希望,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苦累。”
“我从来就觉得女子并不应该生来只是男人的附属。但我以前没有挣扎反抗的机会。如今我觉得我可以为自己,为天下的女性,尽那么一点力。”
“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呀。”姚天香咬着牙,眼睛亮晶晶的。
她举起莹白如玉的手掌,附在程千叶的耳边,“上次说的那个,我给你准备了好了,全新的,就放在你马车上。你们回去的路上就可以试试。我保证他哭的下不了车。”
程千叶推了她一把,哭笑不得:“别闹天香,我和他还没到那份上。何况,我们也不能走到那一步,若是一个不小心,你叫我怎么办。”
姚天香噘了一下嘴:“他喝了那么多鹿血酒,你不搭理他,他岂不是很可怜。”
“鹿血酒?”程千叶有些不理解,“那不是补气驱寒之物而已?”
姚天香露出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程千叶。
程千叶反应过来,恨恨的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呀。”姚天香捂住了额头,“你们即便不圆房,也不妨碍你小欺负他一下嘛。”
下山的路上,
墨桥生坐在车厢之内,觉得心头有些没来由的焦躁。
主公就坐在他身前不远,他手边的案几上摆着一个雕花镶玉的四方匣子。
主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用手指轻轻扣着匣面,脸上不时露出一些不明所以的笑来。
墨桥生望着眼前那张时不时摇头轻笑的面庞,觉得身体之内莫名燃起了一把火,糟糕的是,那火越烧越旺,渐有燎原之势。
程千叶弹开匣子的锁扣,想悄悄掀起偷看一眼,她想起姚天香附在她耳边说的话,
“一共三层,第一层是用在前面的,第二层……”
程千叶啪的一声,猛的把匣子紧紧盖住了。
墨桥生似乎被她吓了一跳,他红着脸站起身来:“主公,我,我先下去一会。”
程千叶这才反应过来,拉住了面色绯红的墨桥生。
她打量着面前这个手足无措的男人,发现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有了无法掩饰的反应。
“你这样怎么下去?”
墨桥生涨红了脸,不敢同她视线交汇。
程千叶摸了摸鼻子,面色也有些微红。但看着这个比她还局促百倍的人,她只好主动一点。
她拉住墨桥生的手,慢慢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伸手轻轻摸着他发烫的面庞。
“桥生,你喜不喜欢我?”
墨桥生侧着脸,点了一下头。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她坐直身体,掰过墨桥生的下颚,吻住他的双唇。
“但如果你忍不住了,我可以早一点让你得到幸福。”
她拽紧了那只想要挣扎的手。
“你不要怕,我不会做让你不舒服的事。我只想让你快乐。”
墨桥生任由那人把他推到在地,他看着那人俯下身来,双唇轻分,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现在还可以拒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大胆,竟然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来,搂住那人的脖颈,轻轻颤抖着第一次主动吻上了那双夜夜渴望的红唇。
那人一下按住他的双手,在夜色中露出摄人心魄的神情,勾起的嘴角是笑非笑。
“不可以哦,我才是主公。”
马车在寂静的雪夜中缓缓驶了很长的道路,下了西山,穿过入汴州城。
停在宫门之外。
碧云看着一动不动的车门,有些为难,不得不轻声请示,“主公,到宫门了。”
许久车内传来程千叶压抑的声音:“再,走一圈。”
碧云的脸瞬间红了,她打着手势示意侍卫队跟着她调转方向,绕着宫墙走。
小秋不明所以的想要开口询问。
碧云一把捂住她的嘴,悄声道:“别问,快走吧,主公没出声,都不要停。”
将军总被欺负哭 66.第 66 章
朝梧殿是整座行宫除了庭议所用的正乾殿之外, 最大的一座建筑。
台榭之上有露台,敞室,长长的回廊, 和数间宫殿。
晋国的主君平日下了庭议之后, 大多在此地批阅奏折,召见大臣。夜间也多在此休息。
后宫, 当然,这座由原汴州城主府匆匆改建的宫殿, 也谈不上怎么后宫。
只有王后姚天香所居的栖凤阁勉强有个住人的样子。其它殿宇都不成半点气候。
内务大总管吕瑶十分苦恼的从大殿内出来。
他关于扩建宫殿的提议,又一次被主公否决了。主公甚至叫他把本来就不多的内务费用再削减下一块来,调拨给主公新近宠信的那个, 愣头愣脑的崔佑鱼修建城墙。
吕瑶一面摇头一面往外走。
主公原来对生活十分考究, 自打来了汴州,一日日的就转了性。
不但对饮食起居之事完全不再上心,就是后宫也基本不去了。
吕瑶顿住脚步, 他突然想到,主公不只是不去后宫, 根本是在不知不觉中疏散了所有陪侍之人,不论男女。
只有从卫国娶回来那位天香公主,主公同她还算亲近,但也从不去栖凤阁留宿, 倒是这位公主偶尔主动宿在朝梧殿。
做为内务大总管, 吕瑶是听说过这位天香公主的一些传闻的, 但主公对她似乎不闻不问, 毫不干涉。
这么说来,吕瑶把视线投在那个静坐在长廊的栏杆之上的黑色身影。
主公真正宠信的唯有此人了。
昨夜。
主公的马车从西山回来。停在宫门之外,却久久不入宫。别人不知道原委,他却是知道内情的。
他听闻主公归来,匆匆赶到宫门迎接,却看见车架停在门外,主公坐在车门处,默默想着心事,却一点下车的意思都没有。
一队的护卫侍从,眼观鼻鼻观心,静若寒蝉的枯站着。竟无与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吕瑶可是近身伺候过公子羽的人,看着这光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主公一路荒唐,把车内之人欺负得狠了。这会在车内沉沉睡去。主公心疼车内之人,不愿打扰,宁可让这么多人一起在车外等着。
这位墨将军,又能领兵打仗,又是主公心头之好,前途必不可限量。我还是要和他处好关系才是。
他来到墨桥生身边,笑咪咪的揖手行礼:“墨将军。”
墨桥生似乎从一种恍惚的状态回过神来,愣了片刻方才起身回礼。
“将军大捷归来,在下却忙于庶务,还未及贺喜将军,真是罪过。还望将军莫怪。”
“不,哪里。”墨桥生道。
吕瑶一直负责管理着程千叶的庶务,从墨桥生被黄骠马换回来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素知墨桥生此人极不擅于交际,沉默寡言到极点。所以也不以为意,依旧热忱的说起话来。
“桥生,主公对你真是恩宠有加,你人还没回来,主公就命我为你准备将军府。我特意给你选了城西一处景致最好的宅子,亲自监督着修缮了一番。就是时间太紧了,多有不足之处。你住进去看看还有缺些什么,只管和我提。”
他拍了墨桥生胳膊一下:“咱两兄弟之间,你可莫要和我见外啊。”
墨桥生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嗯,多谢。”
吕瑶看了他片刻,凑近他身侧低声道:“主公特让我在他的寝殿就近,整出一间厢房,专留给你日常休息之用。”
墨桥生眼神亮了一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吕瑶从这个简单的嗯字之中,听出了真正的谢意。方才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碧云托着茶盘经过长廊。
她取下一盏茶,递给妹妹小秋。
“去,端给墨将军。”
“嗯?奇怪,墨将军今天怎么不进去?坐在外面干什么?”
“一句嘴也别多,叫你去就快去。”碧云嘱咐了妹妹一句,提起裙摆,跨入大殿之内。
临近年关,平常百姓家家户户忙着准备年货,军中和朝堂也都休沐了。
但主公这里依旧日日忙个不停。
碧云给殿上之人一一奉上香茗。
程千叶接过碧云递上的茶,喝了一口。
凝着眉,看着案桌上自己列出的那几行字。
她放下茶杯,伸指点着第一行:“建城墙,征兵,修水渠。说来说去,目前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缺钱。”
肖瑾开口道:“主公,今年我们汴州的居民数以倍记的增长,又开拓了琪县,整顿了中牟。”
“钱饷不足,只因是新政推行的第一年。主公仁慈为怀,免除第一年的田税。才显得如此。这些事项主公可暂缓一缓,只需再过一年,我们的情况就会好很多。”
程千叶摇摇头:“我们汴州离嵬名山所据的郑州不过七八十里地。可是说是挡在犬戎前面的第一个重镇。我倒是想等,就怕犬戎不愿意等。何况,张馥冒着奇险,创造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握好。”
她抬头在俞敦素和贺兰贞中扫了一眼,“开春以后,我欲发兵取嵬名山所在的郑州,二位将军可愿领军出征?”
俞敦素同贺兰贞交换了一个眼神。
曾经诸侯联盟的大军,便是败在郑州嵬名山的面前。
去年,李文广,韩全林,程千羽三路大军计四万余人还未抵达郑州,便被嵬名山骑兵突袭,各个击破,大败而归。
嵬名山是一个难缠的对手,郑州更是一座坚固要塞。
但在这二人心中没有怯战两个字。
他们只觉血烫了,心热了,振奋精神,双双抱拳:“臣愿意领命!”
程千叶对着肖瑾道:“肖司寇,我想让你回绛城,接替张馥的职位,为大军出征筹备粮草钱饷。”
“可是……”肖瑾皱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拱手答应,“臣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
程千叶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肖瑾犹豫的是什么。
如今,经过数次征战,军队中提拔起来的将帅之才越来越多。但是在治理政务上可以信任的文臣却是极其的短缺。
她既然让肖瑾负制定并推行各种新政法规,又让他负责筹备军需后勤,实在是有些为难他。
程千叶将手点在第二行字:缺人。
过了这个年,我要制定一份官吏的考核制度,好好的提拔一批人上来。
嗯,不,这样太慢。程千叶摸了摸下巴。
我应该把所有的属臣召集起来,先排队在我面前走一圈,把颜色漂亮的优先挑出来。
墨桥生的身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主,主公。”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坐了这么久?”程千叶挨着他,坐在了栏杆之上。
这里的地势很高,可以俯视汴州的全貌。
“冷吗?”程千叶拽过他的手,搓了搓,和自己的手一起拢进自己毛绒绒的袖子里。
“不,嗯,有些冷。”
程千叶焐着墨桥生冰凉的手,遥望着远处。
“我要打郑州。你想和俞将军,贺兰将军一起去,还是想留在我身边?”
墨桥生没有说话。
我想去,只要你想要郑州,我就想去。
他不用说出口,主公永远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只要你想去,我就让你去。”
墨桥生的手被藏在一个温暖的袖子中,那股暖意从手心传到心底,把他整个人都温热了。
他用力反拽住那只柔暖的手。
“主公,我……”
“嗯,你什么?”
我也想留在你的身边,每时每刻都可以看见你。
“没事的,还有几个月呢,你如果愿意,我们就和之前一样。程千叶笑了,她悄悄的说,“我在我寝殿隔间留了一间屋子给你。你天天都可以过来。好不好?”
墨桥生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
程千叶的马车在冰雪覆盖的街道上行走。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但街道上的情况比起去年,程千叶第一次到达汴州的时候,已经好上很多。
至少,没有了那随处可见冻死在墙边的尸体。
走在路上的平民,尽管依旧衣着破旧,但大部分也都穿着勉强能够抵御寒冷的棉衣。面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丝过年的喜庆。
车行到城西,这里是一个集散的奴隶市场。
程千叶就是在这里买下了碧云和小秋两姐妹。
比起去年,这里俨然成为汴州规模最大的奴隶买卖市场,甚是搭盖起了窝棚。
一根根立柱上,拴着准备交易的奴隶。
一个简易的高台上,甚至有人牵着奴隶上台,吆喝着叫卖。
程千叶皱起了眉头。
“我们汴州大量平民获得了土地,许多拿到爵位的将士,也都封赏了大量的土地,这些土地缺乏耕种的人手。”程凤随行在侧,他顺着程千叶的目光开口解释。
“因而最近奴隶买卖越发的火热。很多奴隶贩子,从其它战乱的国家,采购了大量的奴隶,运送到汴州发卖。”
奴隶市场上,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奴隶,在寒冬腊月之中,被主人呵斥鞭打,推挪叫卖。
像是牲口一样哆哆嗦嗦的被捆绑着任人挑选。
程千叶下了马车,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将军总被欺负哭 67.第 67 章
“主公若是不喜, 只需下一道禁令,我和桥生即刻立刻拆了全汴州奴隶交易市场。”程凤开口。
他和墨桥生左右相随护卫在主公生侧。
二人身上蒸腾起冲天的怒意。这样的场景,让他们回想起人生中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不, 这不是治本之法。”程千叶轻轻开口,“只要有需求, 它就有存在的一天。即便我强制取缔了汴州的交易市场。也改变不了全天下普遍存在的这种情况。”
“你们等着, 只要我活着, 总有一天,我会从根本上, 让这种交易在这片土地上彻底的消亡。”
明明是同样的生命, 眼前这些奴隶却像生畜一般被欺凌着, 虐待着, 像是货物一般被栓在那里, 任由他人摆布,挑选, 随意买卖。
从前程千叶最不喜欢看到这种场面,每逢遇到,她都尽量回避。
但到了今日, 她已经有了直面一切的勇气。
她抬起脚,踩着泥泞, 走进这个污浊的市场。
“主公, 别进去。”墨桥生拉住了她, 摇摇头, “这种地方太脏了, 别污了您的眼。”
“桥生,你不用担心。我就是要接触,了解,清楚这一切。如果我连看都不敢看,还有什么资格说要取缔它?”
她捏了一下墨桥生的手,冲他笑了一笑,转身向着人口市场走去。
这个市场被一些连在一起的简易的窝棚分做里外三个大圈。
最外圈就像关牛马的栅栏一样,密密麻麻拴着以出充当劳动力为主要用途的奴隶。
汴州新开垦了无数的荒地,耕种的人手严重的短缺。
那些略为富裕的平民,或是军中的取得了爵位的士官,成为了这个市场购买的主力。
他们购买奴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加家中的劳动力,协助耕作农田。对他们来说,购买一个奴隶,不仅是需要花费家中一大笔积蓄,而且家中日日还需多承担一个成年人的口粮。
他们熙熙攘攘的拥挤在那些栅栏之前,精挑细选,看身材,看肌肉,甚至捏开奴隶的口腔看牙齿,务求买到一个有力气且身体健康的劳动力回家。
若是有看中的,便同守在一旁的奴隶贩子一个钱一个钱的来回讨价还价。
对他们来说,这和买一匹耕田用的牲口没什么区别,如果不能买到健壮的奴隶,或者奴隶的价格过高,那他们宁可去牛马市场去买一头牛,或者一匹骡子。
第二层就明显少了很多人,每个窝棚之内,只拴着一到两个奴隶。这些奴隶多少有一些同普通奴隶不同的技能,比如有些能识字,会烹饪,掌握一门乐器,或是曾经在豪门旺族中有过服侍贵人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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