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五世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杯酒
宫留玉略想了想就明白过来,微倾着身子道:“可是你主子整治你了?”
他这么一低头,又有股子淡香从他全素绛纱袍里溢了出来,杜薇上辈子打交道的不是番子就是武将,只知道男人都是气息浓烈,浑身臭哄哄的,就连自诩风流的文官身上也没多好闻,要不怎么说是臭男人脏男人呢?可偏宫留玉身上总是香气盈人,和他待在一处倒也不觉着难受。
杜薇有些心猿意马,怔了片刻才回道:“谈不上整治,告诫一二罢了。”
宫留玉叹了声,背着光的身影被拉的愈见修长:“可怜见儿的,手都伤成这样,还不算整治,非要去了你的命才算吗?”他轻轻一哂:“反正徐家二房倒台不过是顷刻的事儿,没了娘家撑腰,空留个美人的名号能济得什么事?”
这便是把徐家二房的境况挑明了说,杜薇不知道他意思,不敢随意地接话,只能装作没听见后半句,顺着他的意思道:“宫里当差是得小心着些,不然动辄就是要命的事儿。”
宫留玉轻蹙着眉,似乎很是不喜她的装傻,转瞬却又流出笑意,半真半假地道:“一个不慎,自然是要丢命的,你一样,你们主子也一样,你说说,若是让你选个死法,你想让她怎么死?”
杜薇听出他含笑话语底下的阴戾,心里急跳了几下,故作惊慌地道:“殿下说笑了,奴婢怎么敢存了这种心思?”
宫留玉目光盈盈地在她双手上流转了几圈,略微沉了几分,带了些不愉的颜色,才半是嘲弄道:“我若不是开玩笑呢?”
杜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垂着头不作声。
宫留玉忽然眨眨眼,转了话题道:“我说了,我瞧你很是入眼,府里也缺这么个灵巧人,不如来我府里怎么样?”
杜薇想到宫留善上一世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言辞,心里积郁之气一冲,也抬眼笑了,半是打趣半是讥讽地捏着他的话柄道:“奴婢可不敢,生怕您一个不喜欢,就让奴婢也挑个死法。”
宫留玉还未曾见她笑过,虽不是真有十分的笑意,却也显得人都鲜活了起来,不再是那幅木桩子的模样了,他凑近了几步,抬手轻轻拖了拖她的下巴,拇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下唇畔,他惊觉自己失态,连忙放开了手,心不宁神不敬地退了几步,抬眼看着远处乱飘的流云,嘴里淡淡笑道:“你这脾气真是娘胎里带出来一般的古怪,刚硬又不好打磨。”
杜薇也被他没个定数的动作吓了跳,忙忙地退开,才道:“殿下多心了,奴婢不敢当。”
宫留玉扬眉道:“你可还记得那日老六说得话?他说不会轻易饶过你,定然不会轻易放了你,那可不是个爱说空话的主。你不是不想跟他吗?可没人护着,你只能由着他搓圆揉扁。”
杜薇别过脸,借着这个动作挡住满脸的嘲讽:“殿下觉着我拒了六殿下,就一定会应了您吗?”她刚说完,就觉得双唇一暖,被他用食指抵住。
宫留玉伸出根玉白手指抵着她的嘴唇,欣欣然笑道:“别说我不爱听的话,本来我只存了二分的心思,你非这么拧着,如今倒成了十成的想头,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有意思?”
杜薇低头看着他圆润整齐的指尖,见他虽是带了笑,但眼底却密布了深邃的阴霾,犹豫片刻,还是违心地闭了嘴。
宫留玉收回手,见她神色抗拒,叹气道:“罢了,等徐府二房一倒,你就知道厉害了。”
杜薇绕过这个话题,问道:“您今儿个遇到我,不会就是叙些有的没的的闲话吧?”
宫留玉慢慢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让你帮着送你们美人一程,让她早早归了极乐,省得留在尘世受苦。”
这话说的慈悲,可透出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杜薇一副见了鬼的神气:“您莫不是犯了癔症?怎么在宫里随便拉个人就让她帮您杀人?”
宫留玉笑笑:“你会的,对吗?”他垂了眼眸道:“就是为着你自己,你也会的,她不死,你就得被她生生折腾死。”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别有深意:“那日她身上穿的百子衣,就是个好例子,反正你都害她出了丑,可见是个没甚忠心的,想来要了她的命对你也不难。”
杜薇没想到中秋那晚他就对自己留了心,心里暗悔自己沉不住气,又暗惊他连这点小事儿都上了心,脑子里纠结一时,才抬起头试探道:“我们主子如今不得圣宠,又损了容貌,您又何必这么斩尽杀绝?”
宫留玉把玩着腰间的系着的葫芦,手感有些涩涩的,不如当初那个莹润,他微蹙了眉头:“我说了,她不死,你就得死。”他抬了眼皮,讥讽道:“你不做,自有别人来做,左不过一个低等的宫妃罢了。”
杜薇这辈子再不愿掺和到这些尔虞我诈里来,可形势比人弱,想不低头也不能够,只能福身道:“承蒙殿下瞧得上眼,奴婢尽力配合就是了。”
杜薇心念转得快,如今已经暗暗盘算徐凊儿死后自己的退路了。
说来她的生生世世真是无趣,她前世帮着宫留善用羊皮影儿冒充马皇后欺瞒宫重,这才得了宫留善的赏识,一路平步青云,如今又要帮着宫留玉害了徐凊儿,都是为着那皇上的名号争来夺取,如今不过换了一个人,只不知道这个是完事儿后就杀了她,还是像上辈子一样,等她没了用处再除掉。
宫留玉见她神色迷惘了片刻,很快又回了神:“您既然敢说出这话来,那必然是有了十成的把握,我配合着就是了。”
宫留玉满意点头,转身走了。其实想杀徐凊儿不必费这么大的周章,他就是想知道杜薇会怎么做,如今看来,倒是找对了人。
杜薇站在原地绕了会儿,这才收起一肚子心思提着水桶去了。
秋日里的事情繁杂且多,无端惹出人愁绪来,先是徐年开因为当初督造不力,导致皇陵渗水,被罢官抄家,这是天大的罪过,就连徐府大房都不愿意出手相救。
再是徐凊儿身上红肿溃烂一直不见好,每日先是疼再是痒,她渐渐觉察出不对来了,但一离那膏药就更加难受,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使着。她全身烂的都见不成人,整日只缩在内寝里,除了绿环,谁都不让进去。
如今秾华院因着长久地无人打扫,早早地就显出了凋敝,上下人心早就散了,只恨徐凊儿如今占了个主子的名头,让他们连奔个好前程也不能够,只能一日又一日地苦熬着。
杜薇好容易得了清净,就借着领份例的名头去了尚功局,近来无甚重大节日,但过几日就是瑞贵妃的生日,皇上和瑞贵妃相伴多年,如今虽不常在一处,但皇上对这日子也看得甚重,早早地就发下话来,要赶制瑞贵妃那日穿的吉服,尚功局一早就忙活了起来,就连尚功都特地亲自来督造,可惜做了好几套都给打了回来,不是嫌太艳就是嫌太俗,连带着尚功都跟着挨了不少斥责,镇日的着急上火。
杜薇手里拎着领来的份例,走到针工房的门口,就听临窗的两个绣娘抱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不知什么纹样才能入得了瑞贵妃她老人家的眼。”
另个撇嘴道:“谁知道呢?牡丹不爱,凤凰不爱,朱雀不爱,红的不爱,金的不爱,凤穿牡丹嫌太俗,兰草临溪又嫌太素,前后绣了有五六种纹样了,次次都说不好看,眼看着就要到寿辰了,这不是与咱们为难吗?”
头先那个正要符合,就听后面一道威严冷淡的声音传来:“敢背后议论主子,你们两个的命不想要了?”
重生五世 第26章 退路
两个正在闲聊的绣娘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瑟瑟地弯下腰来,惶恐道:“尚功...”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杜薇见要见的人终于出来了,便提了包袱走进去,崔尚功本想对着两人教训一二,冷不丁见个宫女走进来,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才道:“你是哪个宫的?好没有规矩。”
杜薇福身行礼,然后摊开包裹道:“我家美人新得了几匹上好的素纱罗绢,想给上面绣个时兴的花样儿,偏偏针线用完了,正好这个月的份例没领,便遣了我来领针线。”
崔尚功听了这话,先是皱眉,然后把目光落到她绣好一半的花样儿上,略带了些惊喜道:“好手艺,这是你们主子宫里谁绣的?”
杜薇蹲身道:“是奴婢。”
崔尚功想了想,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杜薇道:“回尚功的话,是徐美人院里的。”
崔尚功听了徐凊儿的名号,先带出几分不屑来,然后赞道:“我看你绣法极好,倒有些像先皇后的手法,配色也颇有意境,层层叠叠的,到好似能见了那景儿似的。”
杜薇低头自谦了几句,崔尚功见她毫无张扬之色,又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素罗,生了几分喜爱的心思,想着最近自己忙端贵妃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索性疾病乱投医道:“我看你年龄虽小,对针绣倒颇有造诣,你说说,要想颜色不能太淡,也不能太艳,不失庄重却又不能太过活泼,这该怎么做啊?”
针工房里二十几个绣娘这些天都围着这么一个衣服打转,早就腻烦了,见有热闹看,便纷纷撂下手中的活儿扭头来看。
杜薇心里早有定数,却故意思索了一会儿,才反问道:“约莫是什么岁数的人呢?男子还是女子?”
崔尚功想了想,答道:“四十上下,是女子。”
杜薇答道:“可用夜紫色,松烟绿和深蓝打底。”
崔尚功失望道:“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法子,也不过如此,紫色太暗,绿色太素,蓝色太简,这三个颜色早就被否了。”她抬手摆了摆:“罢了,你领了针线便走吧。”
杜薇摇了摇头道:“奴婢只说用这三个颜色打底,还没说怎么配色。”顿了顿,她看了眼四周的绣架,继续道:“绿色线可以继续劈细,揉进一股金银线进去,不就不素了吗?紫色线配着松花色,蓝色配藕荷色,这样既不简单,也不会太过艳俗。”
崔尚功既然能做到六尚之一,自然是颇有本事的,对各个色彩了然于胸,闻言惊喜道:“可不是,原来只想着打底用一种颜色,怎么绣好花样,却没想着怎么配的精细了。”她愁了许久的□□烦终于得以解决,连着训斥那两个多嘴的绣娘都忘了。
配色的麻烦终于得以解决,针工房上下都欢喜起来,杜薇趁机对着崔尚功道:“尚功,奴婢还有些事儿,不方便与外人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是六尚之一,本没必要理会一名小小宫婢,但她心情尚好,便诧异地上下打量杜薇几眼,点了点头,跟着她踱了出去。
杜薇跟着她走到上方里,恭敬地问道:“尚功,如今配色是得以解决了,可您想好绣什么花样儿了吗?”
崔尚功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极不自在地道:“这也不难,回头去尚服局借了绣样来看着就是了。”她和尚服一向不对付,说了这话就像吃苍蝇一样难受。
杜薇愈发恭敬:“如果...奴婢说,奴婢这里有端贵妃娘娘必然喜欢的绣样呢?”
崔尚功身子猛地一顿,脸上带出几分冷意来:“你是早早儿地打听好了来寻我?你到底有甚目地?”
杜薇叹息道:“您知道,我们美人如今已经是...所谓人往高处走,我在这宫里得为自己考量几番不是吗?”
她这辈子是不打算跟姓宫的再做纠缠,所以从一进宫就想好了退路,本以为徐凊儿至少还能再撑个两年,只是徐府二房的突然倒台,逼得她把本来要徐徐图之的退路一下子提前。杜薇本打算常与尚功局的人接触,先把名声传出去,以后才方便进尚功局,没想到如今徐凊儿倒霉的这么快,也连累的她不得不铤而走险,直接利用端贵妃寿辰的机会来寻崔尚功。
崔尚功眼底带了几分鄙夷,不过眼底的冷意消去许多,她沉吟片刻,然后道:“既然你是有备而来,想必也是早就准备好了,把绣样拿来给我看看。”
杜薇对崔尚功的性子多少有几分了解,知道她不会私下贪墨了,便从包袱里取出宣纸,展开给她看。
作画是刺绣的基本功,一般一个绣娘的绣工如何,从她的画工就能窥见一二,崔尚功一见这画,眼睛微微一亮,等画卷全部展开,她才瞠目道:“这,这是...”
杜薇微微笑着,替她接了下半句:“是飞仙。”
宣纸上云气飘流,天花旋转,璎珞宝华,万道柔光,当中的飞天抱着琵琶,头束双髻,上体□□,腰系长裙,肩披彩带,身材修长,端庄柔媚之态溢于纸上。
崔尚功赞叹道:“好画工!”
杜薇笑笑道:“自佛教传入以来,咱们道教的羽人便和佛教的天人相融合,这才成了这飞仙,奴婢想着,像什么凤凰朱雀,寓意好是好,可宫里处处都能瞧得着,算不上什么稀罕,也难怪娘娘嫌俗,这飞仙寓意吉祥,又不落俗套,端贵妃娘娘信佛,见了必然是喜欢的。”
崔尚功点头道:“也不知你哪里来的巧心思?”她本以为杜薇跟其他人一样是见主子不好,就阿谀谄媚想着向上爬的宫人,现在看来,倒真是个有些本事的,难怪敢找来。
杜薇道:“不过是平时自己瞎琢磨。”
崔尚功性子直,便问道:“想来近来秾华院里无甚大事,你就来我尚功局帮忙,可使得?”
论品阶,她是正五品的尚功,比徐凊儿还高了些,如今徐凊儿的境况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她倒也不怕得罪了。
杜薇没打算一次把甜头给足,否则人就没了价值,就这么半吊不吊地,才让人觉着更有价值。因此故作迟疑道:“我们家美人脾气不大好,且奴婢到底是我们美人手底下的人,这样怕是不好看,不如奴婢没有活计的时候再来帮忙?”
崔尚功神色有些不悦,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道:“你如今虽不是尚功局的人,但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再过半月就要放出一批到了年龄的女史出宫,按理来说,新上任的女官都是外面选入的,但理外总有些人情,你若是能成了女官,虽不敢说飞黄腾达,但总比动辄就能打骂的奴才好些。”
杜薇忙碌了这么多天,为的就是这一句话,不过面上分毫不露,只是恭敬的道:“多谢您的提点,我省的了,定然会留在尚功局好好帮忙的。”
崔尚功满意点头,拍了拍她的手道:“能熬过这次端贵妃寿辰,我也好帮你邀功。”
接下来的日子,杜薇过得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她本就擅长这个,去尚功局帮忙,虽没有实在的名头,但里面人人也都对她的手艺颇为称羡。她每日去尚功局要待上两个时辰,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再回去,是得了崔尚功特许的。
本以为徐凊儿定然要发作一番,没想到她这些日子一直悄没声儿地呆在屋里,连绿环劝她出门都不愿意,只是仍想要变着法儿的折腾下人,只是可惜下人也是人,也懂得审时度势,原来挨罚的时候只能受着,如今见徐凊儿越发落魄,就干脆阳奉阴违起来,她倒是有心想罚,可如今秾华院上下,对她唯一忠心的就只剩一个绿环,连绿玉和绿翠再受了那般折腾之后,也生了别的心思。
秾华院里最早找着出路的竟不是杜薇,而是挽香,那日一早,趁着天还未亮,她就收拾包袱去了陈芷兰的猗兰院,从始至终都没回头看一眼。
陈芷兰仍是十分得宠,说来也怪,明明猗兰院和秾华院不过一墙之隔,皇上次次路过,都不愿多看一眼,直直地走了过去,仿佛再想不起来这个人。
秾华院里如今只剩了徐凊儿偶尔发出的痛呼,就再也没有别的声息了,跟曾经的许多院落一样,风光过后,就被深埋在这锦绣堆里,再也没人能想的起来。
有日杜薇出门去,被个匆匆行来的小太监撞了一下,手里塞了张纸条,她早就有了准备,看也没看就把那纸条扔了,然后趁着一日晚上无星无月,把准备好的东西埋到了徐凊儿后窗的花坛里。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早早地就穿好衣服准备着,果然就见绿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高声道:“不好了,顺妃娘娘带着人来搜宫了!”
重生五世 第27章 搜宫
杜薇眨了眨眼,好像慢半拍似的,这才显露出惊慌来,问道:“搜宫?娘娘为什么要来搜宫?”
这些年因着皇上坚持不立皇后,后宫的大权就由着端贵妃,顺妃和恭妃共同掌管,顺妃行事刚直烈性,她脾气又暴躁,搜宫这事儿由她做来一点都不稀奇,不过搜宫动静大,不论搜没搜出来什么不当的物件,众人脸上都难看,没有十足的把握,顺妃自然是不会妄动的,这才是绿翠真正惊慌的地方。
倒是杜薇心里转的是别的念头,没想到宫留玉竟有这般本事,让顺妃亲自出马。
两人一时心思各异,脸上担忧的表情都不似作伪,在屋内怔忪一时,就听绿环有些惴惴的声音传来:“请娘娘安,不知娘娘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杜薇和绿翠对视一眼,也都走出去行礼。顺妃一如既往地高傲明艳,排场不俗,她身边一个嬷嬷见绿环开口,便率先出言斥责道:“没规矩的东西,竟敢跟娘娘这么说话!娘娘前来自有用意,也是你能插嘴的?”
顺妃素白的手轻轻一扬,那嬷嬷立刻闭了嘴,她上前几步,头上的五凤朝阳珠钗跟着晃动起来,微微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皇上近日来身上不大爽利,太医怎么诊治也诊治不好,请了龙虎山的人瞧了瞧,说是宫中有人用邪秽之术害人,所以圣上特地命了本宫来搜宫。”
邪秽之术乃是大忌,一旦沾上了绝没有生还的道理,绿环脸色一变,勉强笑道:“我们美人对皇上那是再痴心不过的啊,如何会用这种邪术,这,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顺妃脸色一变,身边一个大宫女上前几步,扬手给了绿环一耳光,她被打的捂住脸,惊慌地后退了几步,就见顺妃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是本宫陷害你们主子了?”
绿环忙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顺妃一个眼风过去,正想让人把绿环拖下去惩处,那扇已经闭了许久正房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徐凊儿脸上蒙着绢纱,两边用银链子固定住,仅露出一双眼睛,可就是这仅露出的一双眼的眼皮子上也生满了疹子,一层累着一层,让人不忍直视。
徐凊儿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便是我的人做了什么错事儿,娘娘也不该当着我的面,在我的院子里罚人,将我这个主人置于何地?”
顺妃掩着嘴淡淡笑道:“美人身子还没见大好,且好好将养着吧,没事出来做什么?”
徐凊儿也知道自己到了末路,眼底满是绝望,却带了股子濒死的疯癫,仍高昂着头,言谈间连半分规矩都顾不上了,尖声道:“我的院子,我出来说一句都说不得吗?”
顺妃看她一眼,上前走了几步,也懒得跟这么个将死之人计较,便淡淡来了句:“你先回去歇着吧,等事完了,自然会告诉你。”
她话音一落,身边就有两个太监冲了出去,像是拖麻袋一样连拖带拽地把徐凊儿往屋里拉,口里还念着‘主子得罪了’,下手却愈发地不留力,徐凊儿扬手挣扎着,素白的手是身上唯一可看的地方,不住的抓挠着,却找不着着力的点,手在半空中扬着,像是绽开的兰花,却很快又落了回去,被硬生生地拖进屋里。
顺妃听着屋里传来的‘呜呜’声,用绢子掖了掖鼻子,扬声道:“搜!”
杜薇几个跪在地上,眼看着顺妃身边的人冲了出去,一间一间地挨着门搜查,下人最是知晓主人的心意,都知道她有意要折辱徐凊儿,下手搜查时不留半分情面,砸了杯盏,摔了瓶器,把棉被扯开扔进院子里,那一缕一缕的棉絮就在院子里轻忽忽地飘浮开来,直往人鼻子里钻,惹的人鼻子发痒,却硬是忍着。
更有那阴损的太监,把女人家的贴身衣物也扔到院子里,秾华院里上下臊得满脸通红,却也无人敢站出来劝阻。
顺妃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旁边有人备了茶水和点心,她略微尝了几口,还没品出滋味来,就见有个头戴黑纱帽的太监手里举着个东西跑了出来,口中兴奋地道:“娘娘,找着了。”
所有人都惊愕起来,抬头就着日头一看,发现那就是一个粗布缝制的小人,只不过上面扎着许多银针,隐约还写了几行小字。
这东西做的粗陋,但却让每个人都齐齐变了脸色,是个人都知道,巫蛊之术是宫里的大忌讳,如今徐凊儿给人抓住了切实的把柄,这把柄不管是真是假,都能轻易取了她的性命。
只有杜薇面色如常,深深地垂下头去,这事儿虽是宫留玉命她做的,但她本来对徐凊儿也没存甚么好心,嫁祸栽赃本就是番子们的惯常手段,既能除了人,还能保证自己独善其身。
除了杜薇,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绿环,她一下子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扑了出去,流着泪地道:“娘娘,您要明鉴啊,我们主子秉性纯良,对皇上又痴心一片,院子里怎们会有这种东西,这定然是冤枉啊!”
顺妃也不说话,让侍女用帕子拖着,把那布偶拿来给她细瞧,忽然她面色一变,扬起手就把那东西砸了过去:“你瞧瞧,你瞧瞧这是什么!皇上的生辰八字还在上头呢,还敢说你们没存歹心?!
绿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那还没关上多久的正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徐凊儿被人拖了进去又拖了出来,颜面全无,蓬乱的头发像是冬日里的衰草,交横四纵地延伸着,只剩下一根摇摇欲坠的簪子,她一面挣扎,一面哭喊道:”你胡说!我没做!是你,一定是你!你先是害了我容貌,如今又想出这等歹毒的法子,想要彻底害了我性命!“
她用力挣这双臂,身上的衣裳被扯的凌乱不堪,凄厉地叫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好歹还服侍过她,不能就这么悄没声的没了!我要见他,让他评评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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