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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蔡某人
“菀妹妹,等到了温州,咱们能寻出比黎叔家更好的院子,你说怎么布置好呢?”媛华深吸一口气,希冀能引着她对日后多几分憧憬,不想归菀当真柔声应了:
“我想一想,”她略作停顿,“要有芭蕉,要有修竹,可同作幽绿;墙角架蔷薇,这样,有月亮的时候,晚上也可见飞花落红,江南水沛,姊姊,多种些菖蒲也无不可,”归菀想起自己书案上曾摆过的铜钱草,嘴角便微微弯了弯:
“拿白瓷小盆养菖蒲比养在池子得风致,姊姊,我记得爹爹闲时……”
她忽又怔住,一股疼痛哽在喉间发不出声来,媛华察觉出她这层变化,正要岔开话,不想归菀自己却已淡淡转口:
“不知黎叔的门前,那灌木丛里红若丹珠的野草叫什么名字,倘是能与白菊同供一瓶,颜色调和,也算好景,可惜黎叔家中,没有闲下来的瓶子。”
归菀一笑,清泪顺着眼角,源源浸到枕间去了。
媛华听得哑口无声,好半日,想起她那宛如水墨描摹过的眉眼,清如许,透如许,才故作轻松道:“天地之大,菀妹妹这个山水美人真是要往山水间去了。”
归菀出了出神,仰面看因月光之故剪映在窗上的枯枝乱影,声音越发低下去:“天地是大,姊姊,可是,我已经没有安身立命之处了……”
末了的两句不为媛华所闻,归菀心中早已恸倒,默默扯过被子,将自己深深埋了进去。
就在两人心神不定,联想到晏清源时,却不知晏清源率的这十万大军,攻下淮南临到江北这千余里后,一时也停了下来。
帐内晏清源正捻着信纸,心神不知飘到哪里去了,面上漠漠的,那罗延等了半日,正要启口,见晏清源将信笺往案上一丢,有些冷淡:
“准备回邺城。”
那罗延嘴巴一张,似不能信:“世子爷,不打石头城了?这可是咱们第一回把前线推到江北来,拿下石头城,成就的那可是千秋霸业啊!良机难逢,世子爷甘心就这么回去了?”
晏清源眼中寒光乱跳:“邺城出了些事,皇帝往关西投奔贺赖去了,如今新帝践祚,大相国担忧西边生乱,中枢不稳,我们不得不回去,”他轻轻吐了口气,“这几年,江南冷的早,长江有时不到十一月就上冻,也不利我军南下,一切等开春再说。”
一语说完,晏清源又冷冷笑了:“即便暂时不打石头城,如今情势,萧梁老儿已是抱火卧薪,我也能让他不得安生。”
可北镇精骑大都留在了晋阳,大相国压根没给世子你调度多少呀,有大相国坐镇晋阳,怕什么西边生乱……那罗延心中抱怨两句,却没敢说出来,大相国长于军务,世子实则更擅吏治,这回出来,多半不过大相国欲让世子立威而已,毕竟邺城那群老家伙不比晋阳武将们好缠到哪儿去。
但这一回,世子爷生生将朝廷疆域往南推了千里,也是奇功呐!那罗延东想西想了半日,一道鞭影闪过,吓了他一跳。
是晏清源起了身。
他踱步走出大帐,朝阳打在冷峭又清晰的下颌线上,在晨曦时分,凝固出一层白莹莹的严霜。整个人站在那,也不知看些什么。
从暖烘烘的大帐中出来,被外头寒气一激,那罗延下意识舔舔发干的嘴唇,摆了摆腰间佩刀:
“世子爷,那,我去通知诸位将军来议事?”
“不,”晏清源回头微微一笑,双瞳闪烁,目光犀利,“另有要事,你,去把陆归菀马上给我捉回来。”





乱臣 25.醉东风(1)
“啊?”那罗延嘴巴又是一张, 面上很快绽出个含糊不清的笑意来:“世子爷,还惦记着啊?真带回邺城,怎么跟公主交待?”
照理说,用过就该不要了, 小丫头片子, 再标致, 身量都还没长全呢,有什么好的, 破箱子弄回来便是,那罗延有些不乐意,可晏清源的吩咐不敢不听, 嘟囔一句, 算是无形抗议。
晏清源也笑了,横睇他一眼:“那罗延,你要是在这件事上废话, 就不要跟我回邺城了。”
见晏清源折身进了帐子, 转眼又出来了, 掷手扔过一件氅衣,那罗延一个箭步抱在了怀里。
“别冻着了她,骑我的马。”晏清源补了一句。
那罗延看看氅衣, 骚了骚头,觉得世子爷未免太过, 应了话, 大步流星迈开双腿, 没走几步,似有所察,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直挺挺地立着一个人,身形嵌在瑟瑟风中,连件披风也无,显得十分孤单,不消多看,也知是晏九云。
“那罗延,你,你是不是要去捉顾姑娘她们?”晏九云一见他现身,疾步迎了上来。
一张白净俊脸冻得鼻尖儿发红,看来是不知等了多久。
这傻小子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干嘛?
难道是日思夜想,就等着这一遭?
那罗延看他神情,只觉好笑,气定神闲地乜着他:“是呀,我是去捉那两只母狐狸,”说着乱比划起来,“你一只,世子爷一只,你一只,世子爷一只,”他贱兮兮地重复着,腔子拖得拐了几个弯--
“我们可就惨喽!石头城不打了,我们想捉一只母狐狸也不能了啊!”
没想到晏九云倒还关心着战事,脸上一急:“怎么?都打到这儿了,难道要班师回朝吗?不应该啊!”
那罗延耸了耸肩头,两手一摊,以示无奈,拍拍晏九云肩头,丢下一句:“小晏将军,这次捉回来,该上就上了,别再磨叽啦!”就此扬长而去。
当日那罗延奉命去寻归菀,很快发现势头不对,翌日再探,果见车辙印记压的长草乱倒,一路顺藤摸瓜,逮住收留过她们的老汉问话,三两句就逼了出来,再追踪,易如反掌。
只是这个时候碰上探马得了新的军情,碰上蓝泰一部。晏清源知道她们一时半刻逃不远,好像因伤又暂时落了脚,战事即发,他无暇分心,想着安置在那里倒也不错,便先命那罗延回来,留两人蹲守而已。
篱笆上早风干的梅豆秧子正随风哗啦啦乱响,媛华放下篦子,往窗外探看一眼,方回身端了端归菀的相,笑道:
“总算长了几两肉。”
两人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媛华本还要再等,归菀却已是心急如焚,连着两夜几未阖眼,动辄噩梦醒来,一身全是冷汗。
她怕得很,怕一睁眼,看见的就是那个人。
除却蓝泰新给的细软,倒还是那些旧物,收拾起来也简单,归菀爱整洁衣服定要折叠得分毫不差才行,每一件都被妇人浆洗得干干净净,透着清爽的皂角味儿。
她喜爱这个味道,忍不住低首轻嗅一阵,有一瞬的恍惚,很快定了定神,走到妇人跟前,道谢的话还未出口,脸倒红了,妇人见她虽未免羞怯,身段也娇,话却是讲的极清楚:
“黎家婶婶,我和姊姊这些日子多有叨扰,承蒙你们照料,我和姊姊才得全身,今日一别,不知几时再会,”归菀目中一湿,盈盈委身,“无以为谢,请婶婶受我一拜。”
妇人忙执起她手,抚了两下:“这哪里敢当?”一面上上下下打量着归菀,见她不复初见时憔悴,虽还是清瘦,眉眼却是养得越发动人惹人爱怜,只是那股子愁绪不退,不由一叹:
“姑娘这模样,真是谁见了都要好好疼惜的,有什么谢不谢的,恕我直言,我看你二人怕是大户人家的金枝玉叶,这些日子,倒是委屈了!”
说的媛华赶紧接口道:“婶婶,我们真是万分感激,何谈委屈二字?”
“婆娘!车差不多备好了,让姑娘们出来吧!”男人的声音忽隔着窗子响了起来,倒吓了屋中人一跳,妇人捂着胸口扭头嗔道:
“冷不防的,要吓死人啊!”
媛华亦跟着笑了起来,归菀只默默看着,不知怎的,脑中忽冒出个念头来:
连山野夫妻,也是这样相亲无间的,虽比不得爹爹和母亲琴瑟和鸣,却也十分和睦了,真是好。
她本于男女情爱尚在懵懂间,忽硬生生出了这样的事,归菀只觉自己一下变作了另一个人,陌生的仿佛自己都不认识了,前尘旧事,也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了。
媛华给归菀裹好新做的氅衣才走出门来,料子样式虽差了些,却已是难得,乡下人家,哪里见过氅衣,好赖按她的一阵比划,妇人给辛苦赶出工也是熬了几日。
一时间,几人又是一阵切切寒暄,妇人看出她二人不舍,这一段时日,也是拿媛华两个当女儿一样看待,心里便也是酸酸的,却劝道:
“姑娘身子不好见风,快上车,让你黎叔把你们送到渡口,跟着大船,就能过江了!”
几人握手还在惜别,风直往脸上割。
“有马蹄声!”黎叔正嫌婆娘就是磨叽,突然微微一怔,话音刚落,果见一队骑兵风驰电掣地往这边来了。
归菀扯掉风帽,循声望去:
瞬间认出了那熟悉无比的军服人马,为首的那一个,因有些距离,看不清眉眼,可归菀分明觉得他似乎冲自己笑了一笑,她一时失语,瞳孔猛地紧缩,身子已被媛华立时拖进了车厢,只听媛华几要哭出来:
“黎叔,快!快走!”
黎叔顿时明白了什么,跳上车辕,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便驾着马车疯狂地奔驰了出去。
车厢里,两人谁也没说话,归菀的手几乎要被媛华掐烂了,是那罗延吗?他怎么找来的?一颗心被恐惧摄得死紧,归菀一个字都吐不出,马车几乎要把两人颠趴下,归菀还是发不出声。
黎叔路熟,跑得疯极了。
这匹马,是蓝泰匀出来的,个子不高,耐力好,在壮年汉子的驾驭下,争气得很。
那罗延见状,随即撮唇长啸一声,很快,呼应似的,此起彼伏的长啸声伴随着纷乱的马蹄声自身后如浪涌来一波又一波,十分壮观。
“围上去!”那罗延断喝一声,两腿一夹,长鞭猛挥,抽得地上枯草粉粹飞溅,尘土眯眼。
前面有溪流,马蹄纷纷踏进水里,溅起无数颗玛瑙般的水珠,折射着每个人兴奋的表情,以及骏马油光锃亮的皮毛。
她们根本逃不掉的。
魏军似很享受这猫捉耗子的游戏,不多时,一骑人马,欢呼着就将孤零零的马车围将起来,却不靠近,马尾甩着,原地打转,悠闲如许。
谁都清楚,他们这是来替大将军捉女人来了。
他们也都知道,马上要回家乡去,这是最后一次捕捉截击猎物。
四下里的士兵,立时发出男人们才懂的嗡嗡笑声。
这才是瓮中捉鳖。
“陆姑娘,”那罗延执鞭笑道,斜一眼驾马汉子满脸的恨意密布,“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放箭射穿了这一位!刀箭无眼呐!”
归菀身子一紧,指甲抠断了半截尚不知,纵是天寒,内里小衣已经湿透,她同媛华碰了碰目光,浅浅一笑,在媛华来不及的阻拦下,掀了帘子,兀自先跳下马车,挡在黎叔前面,定定看向那罗延:
“我跟你回去,不要伤害黎叔,倘若你食言,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她的氅衣在风中窸窸窣窣吹着,声音却可以让那罗延听得清清楚楚。
一段时日不见,那罗延既惊异归菀面容愈发娇艳,又疑心她娇滴滴一个人,怎说话也这般硬气了?
那罗延点着头笑:“这话我正要对陆姑娘说呢,陆姑娘要是不跟我回去,”他忽掏出归菀熟悉的花囊来,晃了一晃,“那祖孙俩,也是活不成的。”
归菀顿时一阵目眩,身子发软,几要立不住,簌簌地抖起来:
“你,你把老伯怎么样了?!”
“放心,不过是问一句你们的踪迹,走罢,陆姑娘?”
那罗延已骑马踱到她眼前,鞭影一落,轻巧就将归菀卷了上来,给身后丢了个眼神,头也不回地往大营方向疾驰去了。
远远的,风中模糊送来媛华一句哀求:
“我妹妹不能见风!”
那罗延心道真是麻烦,将风帽往归菀面上一罩,黑漆漆的世界又落了下来,归菀手底攥紧了一撮鬓毛,浑身僵直,俨然又入噩梦,只觉有千言万声卡在喉间,却发不出半点来,一时间,似绝望到麻木,直到剧烈的颠簸,让她忍不住再次呕吐了起来。
回到营地时,晏清源正召集众将布置守淮事宜,帐外,亲兵把守,见那罗延翻身下马,直奔而来,忙给打起了帘子。
晏清源正点着舆图,有条不紊一一交待诸多军务,看也没看那罗延一眼,那罗延识趣地远远站开,很快,听得入神,又大觉可惜,怎的这个时候大相国能将世子爷召回去呀!
直到众将告退,晏清源不慌不忙卷了舆图,好整以暇地坐了,方撩了下眼皮:
“东西还在不在?”
那罗延忙上前道:“在的,这一路,那女人倒哇哇直吐,真是娇贵,临到了,像是晕过去了,属下估摸着是颠的。”
晏清源脑中想归菀那副惯有的无力模样,一笑道:“人呢?”
“还在马背上……”那罗延话还没完,就见晏清源翻了脸:“这么冷的天,你把她给我扔马背上?”
那罗延不经意撇了下嘴,拔腿就要出去扛归菀。
“慢着,”晏清源一边说,一边起身往外来,“把顾媛华给我打晕了,送晏九云那里,让他看着办。”晏清源面色仍不是太好,那罗延一愣,当下顿悟,一阵旋风似的去了。
走出帐子,一眼便看见了马背上的人。
是裹在自己的那件氅衣里。
晏清源信步上前,马鞭在手,一下下悠游叩着掌心,围着这匹当初也载过归菀的骏马悠游从容地打量了两圈,才负起手来,把转着鞭柄,俯身看向归菀:
她口中被那罗延习惯性地塞了帕子,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半张脸掩埋于马鬃里,虽有狼狈,可眉眼还是那副眉眼,身形还是那个身形。
他温热的手,拂开她额前散乱开的碎发,长睫露出来,微微翘着,颤动着,晏清源便又有了笑意,手指轻轻一过,弄醒了她。
归菀眼珠刚略略一动,就见同样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
那一管鼻子,又挺又直,更衬得眼窝幽深。
“好孩子,有段时间没见了,别来无恙?”晏清源拽掉了帕子,向她露出一抹柔情又戏谑的笑意。
声音也还是熟悉的声音。
归菀激灵灵打个冷颤,乍见的惊惧,把她整个人都打懵了。
他离得近,要把自己从里到外看透似的,归菀从马鬃中仰起脸,随即被晏清源掐腰抱了下来,这一次,她竟然一点也不闹,晏清源抱着往回走,径自往榻上一扔,看了片刻,才顺势卧在了她身边。
“原来还生了颗孤胆,小菀儿,在外这些天很辛苦的罢?”他伸手拂了拂蹙起的眉心,望着眼底一汪春水,逗她:“你这双眼睛,天生含情,再怎么怒目而视,也不像的。”
归菀别过脸,紧紧闭了目,不让他再说她的眼睛,晏清源便松开她,撑起胳膊肘托了腮,将她笼在身下,仔细打量起来:
是有段时日没见,若认真看,眉还是乌黑娟秀,唇也还是不点而红,就是脸面,比昔日要更为白润,梨花瓣子做的一样,散发着柔和纯净的光芒。
这样跋山涉水本就是既为征伐的豪兴,也为这样的美人而来。
江山与美人,他就是要兼得。
晏清源无声笑了,一手稍往下滑,忽攥紧了她,归菀吃痛登时睁开眼睛尖声叫了出来。
温热的一团,直舔手心。而那两只眼睛,本是明珠也不及,此刻闪着惊惶又纯粹的光,晏清源随即在她耳畔调笑:“养大了不少,这么软啊?”
归菀吓得手足乱颤,泪花子一下涌了出来,负耻含辱,却不得不哀求他:“你不能,我要守孝……”说完捂住了双眼,呜呜哭起来。
晏清源已有多日不见她,早渴得不行,哪里顾得上这一层,将她衣襟一分,就把脸埋了进去。
归菀挣扎闪避,一改方才安静,开始疯了一般哭闹不住,乱踢乱打的,涕泪俱下,再美的人,也不好看了。
晏清源被她缠得烦躁,脸色越发难看,狠狠的一振胳膊,将她摔到了榻上,见归菀嫣红的唇又失了色,可馨香的气息却源源不断拂上面来,到底心生怜惜,遂重新俯身低声一面哄诱,一面拿帕子给她擦干净脸面:
“我轻一些,不弄疼你可好?”
“大将军,求你了,我得为我爹爹守孝……”归菀软弱地哀求,她本不知为父母守孝间不可同房的忌讳,却意识到绝不可行此事,为此,哪怕是屈辱地求他,她也做了。
看她涕泪俱下,伤心到不能自已,哭得鼻头都开始泛红,晏清源一腔心火无处可发泄,恨不能给她一记手刀,弄晕了折腾,终觉无趣,索性放弃。
因他动作停了,归菀只是细细喘着,不再像方才那般反抗得剧烈,一双眼睛里,清泪尽化作了盈盈水波,微微在眸底荡着,又是一番清纯的媚态,晏清源盯着她看了半日,有心引逗:
“这么孝顺啊,我本要认你爹爹做丈人的,可惜他不肯,我也没办法。”
“你,”归菀又恨又气,本收住了的泪,又淌了下来,“你不配提我爹爹!”
听她忽倔起来,晏清源也来了兴致,笑容更深,似真似假的:“他这么忠烈,确是大丈夫,我也心向往之呢,若是能为我所用,自然就更好了,可惜,可惜啊!”
归菀一时错愕,只觉透不过气来:“你也知什么是大丈夫么?”说着自己先摇了头,惘惘的,“不会,你这种人不会知道的。”
晏清源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手底劲又上来了,搓揉得归菀立时拿双手去推搡:“你答应我了的!”
“唔,我答应你什么了?”晏清源蹙眉笑着反问,归菀急道:“守孝的事情!”她只顾争辩,心焦的很,晏清源则装作恍然一悟的模样,“我怎么不知道?”
“晏清源,你,你不守信……”归菀察觉到他身子发生的变化,惊得语无伦次,晏清源皱眉徐徐摇首,伸手往她口中抽、插相送,那里头,温暖,湿润,滑腻腻的一片,裹得他畅快舒坦,和某一处,是异曲同工之妙,晏清源暧昧笑着:
“连名带姓,大呼小叫的,我看你家教也不怎么样。”
归菀不解看着他,也不知这又是个什么动作,被搅得一阵作呕,含不住时,冷不丁悉数吐到了晏清源身上。
晏清源登时退散到一旁,脸上布了层愠色,却也没说什么,只惩罚似的在她要紧处狠狠拧了一下,又让她失声叫出,方过去拿手巾。
败起兴致来,她也是别具一格了,晏清源有些不满。
却很快收了脚步,眼中闪过飘忽一笑,折步回来见归菀正撩起他的中衣擦拭嘴角,笑道:“这么快就不见外了?”
说着盯住她纤细腰身,捏紧下颌,摇了一摇:“小菀儿,吐这么厉害,该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归菀面容倏地白了,几是惊恐地喊出:“没有,他已经死了!”
晏清源一怔,挑起眉头,随即沉了脸色,见归菀目中躲闪,一下定住她:“你还真怀了?”归菀羞愤欲死地回望着他,忽涌上来一股报复似的快意,是的,那是他的孩子,不是她的!
“是,可是死了,你的孩子死了!”归菀目中掠过倔倔的恨意,晏清源看她眼神,想了想,忍不住笑了,“好孩子,你还小,我倒不忍心,来日方长,等过两年,我再让你怀上也不迟。”
想到她寄住在那户人家这么久,忽的明白过来,难怪方才重见时只觉她气色似比从前倒好,原是这层缘故。
只是那个孩子,晏清源皱了皱眉,略微有些可惜了。
看她人娇娇滴滴的,身子怀的倒易。
不过晏清源现下却并无几分要她怀孩子的心思,生养过的妇人,总归和少女是不一样的。
归菀颤个不住,将嘴唇咬得鲜艳欲滴:
“我不要,我不要怀你的孩子……”
晏清源由着她闹,无意瞥到她断掉的指甲,捉住一看,满是惋惜,又拍了拍她脸颊:“好好好,不怀,别咬了行不行?”
归菀避开他的抚摸,转身一头扎进被褥里,晏清源却紧跟贴了上来,扳过她颤抖的双肩,极是温存:
“身子养好了么?我不碰你,你别害怕。”
他口中虽如是说,目光却仍在她玲珑起伏的身段上流连不去。手也是不老实的,搭在不堪一握的腰肢上,想起如何在自己掌间起落的时刻,便含笑看着归菀:“难怪楚王也爱细腰。”
归菀厌恶极了他这种赏玩的眼神,欲要甩开他的手,生生忍住了,僵着身子任他一下下摩挲,须臾之间,心念已辗转了千百回,终乖顺地安静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晏清源存心和她耗,正厮磨的有趣,见她又死人一样挺尸,略示不满,归菀眉间凝愁,只是偏头盯着一边出神:
倘是她手中一把刀,她定会毫不犹豫插进他的胸膛,他会死么?归菀被这样的遐想激得一阵战栗,双唇忍不住翕动着,像熟透了的红果,这一下,又引得晏清源心神摇曳,捏住脸颊将她整张脸仍对着自己,不等她反应,俯首便吻了下去。
归菀瞬间被他堵得严丝缝合,胸腔里灌进无数气似的,双手无力虚软地推了他一把,很快被压制了。
她青涩,怎么也教不好,纠缠了半日,舌根左右,终于有津液汩汩翻上来,比最初交融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晏清源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揉了揉饱满的红唇:“别把牙关咬那么紧,你是死人么?”
归菀却仍兀自微微喘着,更把一双眼睛衬得无辜又柔弱,晏清源心情大好,笑着点了点她额头:
“明天我就带你回邺城,”他含混不清地贴了她耳畔,直往那吹着温热的气息,“跟我住在东柏堂,清净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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