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太祖这首词原名叫《采桑子.重阳》,而且词中写的也是重阳,徐晋本来想改成《采桑子.秋光》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重阳正是秋节,与赋秋光这个诗题并不相悖。
刘翰林点了点头,提笔写下《采桑子.重阳》的词牌和题目,最后把徐晋述说的“血战长坡”也作为序录写下来。
这时,或许会有人会疑问,今天才八月二十六,距离重阳节还有十多天,而徐晋的这首词却写重阳,与事实不符啊?
其实这完全没问题的,正如现代人写歌词,古人写诗为了平仄押韵,有时也会“任性妄为”。
譬如诗仙李白《花间独酌》中的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影子本来就是两人嘛,但句中为了平仄,所以用了“三”字。当然,也有人说李白+影子+明月,确实是三人,没有毛病,所以大家怎么理解就见仁见智了。
再譬如唐朝诗人杜枚《山行》中的一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句中的斜字本来读(xié),但为了押韵硬是自创了一个读音(xiá)。
所以徐晋这首词虽然时间上有出入,但词中写的确是秋天的景色,完全符合“赋秋光”这个诗题,只是为了押韵用了“重阳”,时间上提前十来天,倒也无伤大雅。
看着刘翰林亲自动笔录下了徐晋这首词,在场的官员士绅均明白这一局的胜负了。周煦的《赋得秋光先到野人家》固然是精品,但和徐晋这首气势恢弘的《采桑子》一比就失色多了,无论是立意和气势上。
周煦心中不是知味,不过倒也识趣,没等刘翰林评判便拱了拱道:“徐解元诗词无双,周某甘败下风。”
徐晋拱手还礼道:“周兄过谦了,承认!”
李浙和袁城苦笑着对视一眼,结局早在他们预料之中,周煦挑战徐晋的诗词,最后只能自取其辱。
看着场中从容自若的英俊少年郎,一众官员士绅都不由感叹,盛名之下无虚士,此子果然不凡啊。
王守仁若有所思地捋着胡子,此时他不由想起徐晋以前的诗作《竹石》《咏蛙》《卜算子.咏梅》《临江仙》,再到现在这首《采桑子.重阳》,均是“气势”之作,可见此子胸中丘壑不小,日后怕是不得了。当然,凡事过犹不及,王守仁的心中反而产生了一点点担忧,因为徐晋那首《咏蛙》和《采桑子.重阳》均有王霸之气。
周煦首战失利,“铁三角”中的萧晚立即站了起来,对着徐晋拱了拱手道:“徐解元果然诗词冠绝,在下万分佩服,不过科举取士以文章论英豪。所以在下想向徐解元讨教……策问!”
萧晚本来想说制艺(八股文),但要求徐晋现场作八股文显然有点过份了,毕竟大家一场考试前后花了三天时间,所以临时改口讨教策论。
策问说白了就是实务,治国方略等,只要阐述清楚自己的观点就行了,倒不用斟字酌句。
徐晋淡定地点了点头道:“自无不可,萧兄想如何切磋?”
萧晚自信地道:“既然前面周兄用了乡试的诗题,那在下也用乡试的策问题目和徐兄切磋。你我各成一文,由在座诸位考官评判分出高下。乡试的策问题目是:何以兴吾大明。想必徐兄也知晓了吧!”
徐晋点了点头,萧晚潇洒地一甩衣袖道:“既然徐解元同意,那咱们便开始,在下也不另行作文章,就用乡试答题之文。徐兄半个时辰的时间可足够?”
徐晋笃定地道:“应该不用半个时辰,有劳民受为我执笔。”
费懋中笑道:“故所愿也!”
王守仁立即命人搬来了两张书案,双方铺开了纸张便开始作文,徐晋右手不能写字,所以由费懋中代笔。一时间,众举子都离席围了上来先睹为快。
由于萧晚的策论文章在乡试中写过了,倒是不用花时间思考,直接默写出来就行了,所以只是一刻钟左右就写完了,统共才三四百字而已。
这次乡试的策论题目是:何以兴吾大明。换而言之就是讨论如何让大明强盛起来。
话说明朝立国至今已有一百五十载了,虽然表面还很光鲜,但内里却是烂透了,无论经济、还是军事都在走坡路,内政更是败坏。
虽然在前任弘治皇帝的治理之下,明朝有过短暂的起色,可惜弘治帝朱佑樘命太短,在位十八年就撒手归西了、享年才三十六岁。
当今天子朱厚照十四岁继承大宝,宠信宦官佞臣,终日荒诞嬉游玩乐,很快就把老子交给他的江山搞得乌烟瘴气,各种民乱起义不断。其中“安化王之乱”、“刘六刘七起义”、“宁王之乱”均大损了明朝的元气,严重削弱了国力,甚至是动摇了国本。
另外,到了正德朝,明朝的土地兼并已经相当严重了,失地流民多如过江之鲫,这也是民乱不断的根本原因。此外,各地卫所兵备废驰,军丁出逃严重,官吏腐败的情况也相当严峻。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些,王守仁才建议主考官刘翰林议定这样一条策论题目:何以兴吾大明?
明王首辅 第265章 以子之矛
萧晚的策论文章,诸考官在乡试阅卷时已经评过了,所以无需再评一次。
萧晚毕竟只是一名书生而已,毫无治政的经验,见识有限。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所以他所作出的文章终究是流于表面,没有深度可言,更别说切中要害了。整篇文章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轻赋税、薄徭役、施仁政。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内容,毫无新意可言,但萧晚这篇文章也有出彩的地方,那就是辞藻华丽,读着朗朗上口,所以评分得了个“中上”。
约莫小半个时辰,徐晋的文章也写好了,四周围观的举子均是表情怪怪的,当主考官刘翰林拿到徐晋的文章一看,顿时也皱起了眉头。
原来徐晋的文章是这样写的:若要振兴我大明,必须做到以下几点,第一如保如何,第二如何如何……
徐晋这样的答题方式实在太白了,有失读书人的格调,让刘翰林颇有点不适应。然而,当刘翰林耐着性子看下去,表情却是越来越畅快,最后甚至轻拍了一下桌面,脱口道:“妙哉,一针见血!”
此言一出,萧晚顿时变了脸色,他本来还信心满满的,因为刚才他凑热闹,上前看过徐晋文章的开头,一见到那白得不能再白的答题方式,差点就失笑出声,都懒得继续看内容了。
这时,刘翰林站起来,将徐晋的文章郑重地逞给了王守仁,道:“徐子谦这篇文章还是由巡抚大人来点评吧。”
王守仁好奇地接过文章,同样微愕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内容吸引了,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捋须点头。
话说徐晋这篇文章虽是用大白话作答,但条理清晰分明,让人一看就懂。最关键是徐晋作为穿越者,对于明朝的历史走向,以及明朝最后灭亡的根源也知之甚详细。所以文章中指出的问题均切中要害,所提出的强明略策也极具针对性。
王守仁越看越是震憾,因为从这篇文章来看,徐晋对大明朝现存的弊端和隐患,似乎看得比自己还深入透彻。对方明明只是一个十来岁的书生,毫无治国理政的经验,竟然将大明朝存在的问题看得如此透彻,简直不可以思议。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壮哉,我大明少年,与国无疆。说得好,妙极,本官认为此文章大善,评分可为上等。”
徐晋文章的最后引用了梁启超先的文章,《少年强则中国强》里面的句子,王守仁读到这里不禁击节赞赏,还马上命人抄写多份,给在座众官员士绅传阅。
王守仁此言一出,萧晚的脸色彻底灰了,对着徐晋拱了拱手道:“徐兄高才,萧晚受教了!”
在场的官员士绅神色各异,如此一来,徐晋在诗词和文章上均击败了乡试前十的两名举子,以后谁还敢说他这个乡试解元,名不正言不顺?
“恭喜徐解元实至名归!”
“徐解元大才啊,这乡试榜首名副其实,可喜可贺。”
在场与徐晋交好的举子们纷纷出言道贺。
徐晋微笑着团团作揖回礼,心情莫名的轻松起来,这次他来参加鹿鸣宴,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个钦点的乡试解元正名,如今目标已经初步达成了。
徐晋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龚享身上,后者硬着头皮站起来,事到临头轮不到他退缩。
“徐解元才学过人,在下佩服万分,不过龚某不才,还是想向徐解元讨教一番。”龚享郑重地拱手施礼,显然没有了先前那种气势。
徐晋镇定自若地道:“龚兄想切磋什么?”
“在下想跟徐兄比辩才!”龚享擅长绘画,他倒是想跟徐晋比作画,但这显然跟科举有点不搭调,而且实在没信心胜过徐晋的素描画法。
徐晋差点想笑了,其实他最强的不是诗词(文抄公),而是打嘴炮,作为一名商海沉浮的老油条,口才不行怎么在圈子里混?
徐晋点头道:“自无不可!”
在众举子都被徐晋来者不拒的风度折服了,果然是艺高人胆大,什么是底气?瞧瞧,人家徐子谦这就是底气啊,无论比什么都敢接招!
龚享心中窃喜,一指院中那棵开满黄色小花的桂花树,问道:“敢问徐解元,那是什么?”
徐晋答道:“桂花!”
龚享大笑道:“非也非也,那里什么也没有!”
徐晋不禁无语,这位仁兄别不是想跟自己来“睁眼花开,闭眼花寂”那一套吧?于是不动声色地道:“何解?”
龚享摇头晃脑地吟道:“吾文即宇宙,宇宙即吾心。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吾心中没有此桂花,此桂花自然就不存在了。”
这句话若是现代人听到,肯定会被气乐,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你视而不见就能当桂花不存在了?这分明是典型的唯心主义。
但大家要明白,眼下是明朝,马克斯和恩格斯的祖宗第n代恐怕都还是单细胞呢,根本还没有唯物主义的哲学理论呢。相反,像龚享这种强调意识第一性的唯心论却是大行其道,听起来也玄之又玄,格调够高,自然大受追捧!
“吾心即宇宙,于宙即吾心!”这种理论是宋朝理学家陆九渊首先提出的,而王守仁继承了陆九渊的观点,进一步提出“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的理论,这就是著名的陆王心学。
当然,陆王心学并没有这么肤浅,他打破了程朱理学条条框框的限制,对推动社会发展起到极大的作用,其贡献是不可忽视的,直到现在,王守仁提出的“知行合一”依旧被现代哲学所认可。
不过,陆王心学的某些观点,在现代人眼睛却是不可取的,譬如说:心外无物。
现在是大明正德十四年,王守仁的心学观点还没有达到盛行的巅峰,但今年老王平定了宁王之乱,个人的名望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所以研习“阳明心学”的读书人越来越多,这个龚享就是“阳明心学”的追捧者之一。
此时,在场所有目光都投向徐晋,看他如何反驳龚享。既然是辩论,自然一方是正方,另一方是反方了,徐晋现在便是反方。而“心外无物”的观点是王守仁提出的,那么徐晋要反驳龚享,那就等于在反驳王守仁,压力山大啊!
龚享自以为取了个巧,脸有得色地看着徐晋道:“徐解元,在下说得对否?”
徐晋不禁有些好笑,随手拿起案桌上的毛笔,问道:“请问龚兄,我手里有笔乎?”
龚享眼珠一转,淡笑道:“无。吾心中无此笔,此笔自然便不存在了。”
龚享话音刚下,徐晋便大笔一挥,在前者的脸上打了个醒目的“x”!
霍……
瞬时全场都惊愕了,龚享更是整个人都傻掉一般,伸手一摸,顿时沾了满掌墨汁,不禁又惊又怒地道:“岂有此理,辩不过便动手吗?真真有辱斯文!”
徐晋微笑道:“非也非也,龚享不是说此笔不存在吗?何故能在你的脸留下墨迹!”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皆寂,紧接着哄堂大笑,徐晋这招绝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哈哈,龚享要么继续“心外无物”,装作这些墨汁不存在,要么便是认输,承认徐晋手中的笔存在。
龚享面色涨得通红,眼看徐晋又要举笔划来,急忙退后一步,吃吃地道:“徐兄手下留情!”
徐晋这才把笔搁下,微笑道:“这个世界,物质第一,心(意识)只是第二。物质是客观存在的,不会因为你视若不见就不存在,如果在下手中拿到的是刀,龚兄还有命在乎?
正如井底下的青蛙,抬头只能看到井口上方的天空,在它的认知中,世界就是井口,难道这个世界就真的只有井口般那么大吗?”
此言一出,再次全场死寂,有人陷入了沉思,有人似笑非笑。
龚享本来面色涨得通红的,此时却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徐晋,哈哈,姓徐的有点得意忘形了吧,要知道“心外无物”的理论是巡抚大人提出的,你后面那段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岂不是在骂巡抚大人是“井底之蛙”。
此时,院子中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往座上的老王瞟去,气氛尴尬而微妙。
明王首辅 第266章 上饶来人
院中静得落针可闻,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往座上的王守仁瞄去,气氛十分微妙。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王守仁曾经和自己一名弟子在山中游玩,弟子见到山谷中开了一束野花,于是便问:“先先不是说天下无心外之物吗?如此花树在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干?”
王守仁答道:“你未来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既来看此花,则此花的颜色便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并不在你心外。”
老王的话大概意思就是:当你没看到这株野花时,这株野花不存在;但当你看到这株野花时,这株野花就存在了。
而现在,龚享就是效仿王守仁和弟子对答的情景提出论题的。徐晋此时偏偏引用了“井底之蛙”的寓言故事,自然被认为是在讽刺王守仁了。
龚享暗自幸灾乐祸,冷笑道:“徐晋,你未免太过狂妄,安敢言巡抚大人是井底之蛙?”
徐晋剑眉一挑,既然这货不识趣,他亦不留情面了,淡道:“非也,在下岂敢言巡抚大人是井底之蛙,我只说龚兄是井底之蛙罢了!”
咝……
在场的人都牙痛般暗吸一口凉气,同时为龚享同学默哀。
龚享胀得半张脸通红(另外半张脸有墨水),愤然道:“徐晋,你还想狡辩,心外无物正是巡抚大人的提出的。”
徐晋哂笑道:“心外无物确是巡抚大人提出的,但是龚兄对此理解有误。所谓心外无物,意思就是所有你看过的事物,你认识的事物,都会出现在你心中,而不是让你当睁眼瞎。就好比那株桂花,你明明已经看到了,它自然在你心中,你偏偏视而不见,这不是心外无物,而是自欺欺人。所以说,龚兄对心外无物的理解错了,却偏偏自以为是,这与那只井底之蛙有何不同?”
龚享不禁张口结舌,他是最近才研究陆王心学的,所以对此理解确实还十分的肤浅。
王守仁不禁捋须微笑,他所提出的“心外无物”,徐晋解释得还是挺到位的。
此时,徐晋继续朗声道:“另外,心外无物,也不是让大家把未知事物当作不存在,而是鼓励大家不断地去探索认识未知,将未知之物变成心中之物。宇宙无穷,未知也是无穷,只要我们不断去求索,我的心也能无穷,真正做到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
正如巡抚大人的一首诗: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日。若人有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瞬时全场皆寂,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徐晋这话太深奥了,感觉脑细胞不够用啊!
徐晋感觉到老王正目光炙炙地向自己望来,不禁有点发毛,别看他刚才那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实际却是带偏了王守仁的心学,传播唯物主义思想。
因为陆王心学主将的是心(意识)第一性,物质第二性,心主宰物质,而徐晋刚才那番话正好相反,强调的是物质第一性,心(意识)只是第二性,物质主宰意识。
“原来心外无物是这样理解啊,敢情在下以前都理解错了,徐兄高才,受教了!”
院内的书生,士绅官员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王守仁捋着胡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虚空处,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徐晋见好就收了,再讲下去恐怕要把马克思和恩格斯这两位现代哲学祖师爷搬出来了,拱了拱手道:“在下献丑了,若有谬误之处,请诸位和巡抚大人多多包涵。”
此时王守仁已经品味过来,心中不禁苦笑,敢情自己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啊,“幽怨”地瞥了徐晋一眼道:“无妨,各抒己见罢了。”
徐晋乘机退回座位上坐下,龚享也灰溜溜地退回席位,偷偷用衣袖擦去脸颊上的墨迹。
这一局没有人评判,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是徐晋胜出了,而且是大获全胜。
“徐师弟,我敬你一杯,贺师弟摘得乡试解元,实至名归。”大师兄卫阳微笑着举起酒杯。
费懋中、李浙、袁城等也纷纷向徐晋道贺。徐晋畅快地举起了酒杯,今日鹿鸣宴上大获全胜,他这个天子钦点的乡试解元已经获得在座举子和官员士绅的认可,以后谁也不能诟病他这个解元是钦点的了,消除了日后仕途上的一个隐患。
众人纷纷上前向徐晋敬酒祝贺,同桌的“铁三角”组合有点坐蜡了,三人事前放话要教训徐晋,结果反倒被人家教训了一顿,这脸丢大了!
徐晋反倒要感谢这三位陪衬的“绿叶”,主动举起杯向三人敬酒,三位仁兄不好意思地举杯回敬,这一桌的尴尬气氛倒是有所缓解。徐解元的胸襟气量也赢得了在场的交口称赞!
很快,宴会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新科举子们吃着鹿肉狂歌纵酒,要么高谈阔论,吟诗作对。
这场鹿鸣宴持续到下午两点多才结束,喝得酩酊大醉的众举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巡抚衙门,有仆人的由仆人接走,没仆人的就由衙役送回所住的客栈。
费懋中这小子喝得烂醉如泥,由二牛和茗烟抬上了马车。徐晋右手的伤还没痊愈,所以并没多喝,走出巡抚衙门时还十分清醒。
大师兄卫阳也喝得有点微醺,微笑着道:“我和江运师弟打算重阳之后启程进京,徐师弟意下如何?”
虽然距离明年二月份的礼部会试还有近半年时间,但一般情况下,离京城较远的举子,都会选择在乡试不久后进京赶考。因为这个时候天气刚开始转凉,不冷不热的正好赶路,若等到入冬后再启程,无疑是自讨苦吃,特别是南方的考生,对北方的严寒十分不适应,弄不好半路上就冻病了。
徐晋手上的伤虽然还没痊愈,但也好得七七八八,倒是不怕路上颠簸,微笑道:“那便一道进京吧,也好有个照应。”
卫阳喜道:“如此甚善。”
于是,大家约定了出发的时间和地点便分道扬镳,各自返回住处。
……
前院的大厅内,刚从上饶县赶来的大伢唏哩哗啦地喝着绿豆薏米糖水,眼神却极不老实地往婢女月儿身上乱瞟,就好像发、情的狼崽一般。
十三四岁的小子已经青春萌动了,开始对异性的身体产生浓厚的兴趣,大伢这货对长相甜美,身材傲人的月儿垂涎已久,作梦也不知yy过多少次了。
月儿紧绷着俏脸站在谢小婉身后,谢小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中对这个本家侄子亦十分不喜,但碍于面子又不能不出来陪着,而且,毕竟对方是来给相公送信的。
很快,大伢便把一碗糖水喝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道:“婶娘,侄儿还想再要一碗!”
谢小婉吩咐道:“月儿,给大伢再盛一碗来。”
月儿极不情愿地上前取了碗,大伢乘着月儿走近,鼻子像狗般隔空嗅了嗅,月儿厌恶地瞪了这货一眼,快步行了开去。
“啧啧,不愧是王府出来的丫头,胸大屁股圆,皮肤真白!”
看着月儿摇曳生姿的混圆翘0臀行远,大伢一滴口水都流到大腿根上了,连忙抹了一下嘴角掩饰道:“婶娘,十叔几时才回来?”
谢小婉耐着性子答道:“这个婶娘也不清楚,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吧。”
大伢眼珠一转道:“十叔现在是举人老爷了,身份不同往日,身边侍候的人也少了些,要不侄儿以后也跟在十叔身边侍候吧?”
这时月儿正好端着糖水进来,闻言柳眉一竖,冷道:“不需要!”
大伢愕了一下,继而冷笑道:“放屁,我和婶娘说话,几时轮到你插话了,不过一奴婢,还以为自己是正经主子?你说不需要就不需要啊?”
“不需要,我说的!”
大伢话音刚下,一把淡淡的声音便从屋外传了进来,紧接着一名穿着举人直裰的少年信步行了进大厅。
月儿本来正气得要把糖水泼大伢脸上,见到从容地走进来的少年顿时又喜又委屈地叫了声:“老爷!”
“相公,鹿鸣宴结束啦?”谢小婉欣喜地站了起来。
徐晋微笑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冷然地望向大伢,后者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这货恃着是徐晋本家,又是“爷们儿”,所以敢在谢小婉面前装腔作势,但在徐晋面前却是没这个胆子,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叩了个头道:“侄儿给十叔请安!”
徐晋皱了皱剑眉,冷然道:“起来吧,以后不用行叩头大礼,十叔家里没这规矩。不过,十叔有些丑话还是要说的,轮辈份我是你叔,轮身份我是举人,以后到十叔家里要注意你的行为举止,即使是家里的下人也不是你能随便喝斥教训的。下次再如此,别怪十叔不念本家情份,命人把你叉出去。现在,给月儿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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