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徐晋曾手握生杀大权,一声令下数百人头落地,那股威势自然非同小可,大伢脸色有点发白,连忙陪着小心道:“侄儿晓得了,月儿姑娘,对不起!”
明王首辅 第267章 兴王病重
大伢被徐晋一顿严厉的训斥,顿时脸都白了,蔫头耷脑地向月儿道歉,后者心中大快,绷着甜美的脸蛋冷哼一声,将那碗糖水往桌面一搁便冷冷地退了开去。
徐晋瞥了一眼乖巧地低着头,眼睛却在骨碌碌乱转的大伢,心中厌恶得很,这小子跟他老子徐有财一个德性,奸滑溜懒,又爱占小便宜。要不是在族群观念氛围浓重的封建社会,徐晋保准立即把这货扫地出门,才不管你狗屁本家亲戚。
“大伢,族长让你来的?”徐晋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谈问。
“那倒不是,侄儿是拉货到南昌城的,顺道给十叔捎一封信。”大伢说着乘机坐下,端起那碗糖水吧唧吧唧地喝起来,跟猪吃潲水一般,发出的声音让人极为不爽。
话说,江西境内的车马货运生意,原本都被宁王府把持着,如今宁王造反失败被抄了家,名下的车马行自然都被查封了。车马行生意可是极为赚钱的行当,所以各地的豪强士绅都纷纷出手,争夺这份诱人的大蛋糕。
韩鑫作为一名触觉敏锐的奸商,又岂会错过如此大好机会,根本不用徐晋吩咐,抢先把顺丰车马行的分号开到了南昌城中,如今广信府境内七县都有顺丰车马行的分号,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简直是日进斗金。
当然,韩鑫之所以能顺利抢到那么多地盘,完全是因为徐晋的影响力。徐晋这个广信府通判可不是白干的,而且,从铅山到南昌的沿途州县均是他率军收复,各县的主要官员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官员自然对顺丰车马行大开方便之门。
不过,正所谓独食难肥,做生意可不能把好处都全占了,所以在徐晋的授意下,顺丰车马行在扩张过程中,会吸纳一些本地士绅入股,只要保证控股权就行了,这样既能缓解矛盾,又能获得扩张所需的资金。
随着顺丰车马行地盘的迅速扩张,自然需要大量的人手,于是原本在上饶县总行喂马的大伢,也被韩鑫提拔起来当了车把式,薪水也从一两五钱升到二两银子。
这次大伢便是到南昌城拉货,顺道给徐晋捎封信,同时也想趁机抱一抱大腿,若能留在十叔身边就最好了,要不捞几个赏钱也好。
徐晋从大伢手中取过信件,并没有立即打开看,而是问:“大伢,还有其他事吗?”
“没……噢,对了,族长还让我带句话,让十叔进京之前最好回一趟村里。”
徐晋微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会考虑,没其他事你便干活去吧,省得误了货物!”
徐晋实在受不了这小子猥琐的眼神飘了飘去,尽早打发掉了事。
“呃……那个!”大伢期期艾艾的,屁股就好像被粘住似的,就是不肯离开凳子。
徐晋剑眉稍扬起:“还有事?”
“没……没事了,侄儿告退!”大伢讪讪地站起来,见到碗中还一小口糖水,又端起来舔光,这才转身行了出门去。
大伢本来想问谢小婉要赏银的,但徐晋大马金刀地坐在这,他实在没那个胆子,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半点好处都没捞着。
谢小婉有点担忧地低声道:“相公,这样子恐怕不太好吧,要不我追出去给大伢一些跑腿钱?”
徐晋摆了摆手道:“不必!”
月儿附和道:“夫人,这种人就不该给赏钱,讨厌死了!”
徐晋并不是眼皮子浅,但对于徐有财父子这些人不能老惯着,就得给个教训,免得日后登鼻子上脸,给自己惹麻烦。
“我呸,什么玩意,考了个举人尾巴都翘上天了,拽个屁哩,看小爷回村子怎么给你抹黑。”
大伢这次送信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被徐晋训了一顿,所以走出宅子大门便愤愤地唾了一口。
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对于某种人来说,你对他好一千次,他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但若你对他不好一次,他一辈子都会给你记住。大伢显然就是这种人,明明现在端着的饭碗都是徐晋给他的,就因为一次跑腿没拿到赏银,立即便记恨起来。
当然,以徐晋的身份根本不在乎被这样一个小角色记恨。此时,大厅内,徐晋正折开那封信观看,看完后不禁暗叹了一口气,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啊。
这封信是小奴儿朱厚熜寄来的,信中提到他父亲兴王病重,估计时日无多了,希望徐晋带谢小婉去探望他和父王。这封信字体工整却稚嫩,显然是小奴儿自己亲笔书写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对父亲的担忧和儒慕之情,还有对小婉姐姐的依恋记挂。
谢小婉忍不住问道:“相公,小奴……世子殿下信中说了些什么?”
“兴王爷病重,小婉,我们恐怕要走一趟湖广安陆州了!”徐晋把信递给了谢小婉。
谢小婉轻呼了一声,连忙接过信认真读起来,月儿也凑了过来。
谢小婉看完信后轻叹了口气道:“王爷去年还好好的,咋突然病得那么厉害呢。”
徐晋却是半点也不意外,去年兴王朱佑元来接小奴儿,体形虚胖,呵欠连连,走起路来气喘吁吁的,显然健康状况堪忧。当初在羊杂店受到匪首吴三八惊吓,差点没憋过气来,最后还是吃了一粒所谓的“灵丹妙药”才缓过来。
所以,兴王现在突然病重,徐晋并不觉得意外,而且根据史载,朱厚熜登基之前,兴王便已经挂了,因此,估计这次是凶多吉少。
“相公,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湖广安陆州?”谢小婉问道,她虽然跟兴王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好歹是人家的义女,而且内心中也把小奴儿当成自己的弟弟般看待,如今兴王病重,自然要去探望一番的。
徐晋道:“事不宜迟,现在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吧,迟了怕赶不及!”
“徐郎,你们明天就要去湖广?”费如意和费吉祥两姐妹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前者的俏脸明显有点发白。
今天早上徐晋去参加鹿鸣宴,费如意和费吉祥姐妹一直留在宅子中,午饭也是在这里吃的,只是一直待在后宅,刚才听闻丫环说徐晋已经回来的,于是便行了出来,正好听到徐晋和谢小婉的对话。
徐晋歉然地道:“如意,对不起,兴王病入膏肓,我和小婉要赶去探望,不能和你们一道回铅山县了。”
“噢!”费如意轻咬着贝齿问:“那……你们进京前还回来吗?”
徐晋摇了摇头道:“不回了,直接从湖广出发进京!”
费如意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顿时煞白一片,这也就是说她恐怕要一年多见不到徐晋了,关山万里,何时才是相逢之日?
徐晋见状既内疚又有点心疼,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费如意的柔荑,旁边的费吉祥不好意思地走了开去。谢小婉向月儿招了招手,两人也跟着行出大厅,把空间留给两人话别。
“如意,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回来接你!”徐晋轻轻地道。
费如意娇躯一颤,苍白的俏脸瞬时被红霞铺满了,她自然明白徐晋说的“接”字是什么意思,明年八月她的孝期便结束了。
徐晋左手一揽,把费如意柔软的娇体搂入怀中,后者动情地反抱着徐晋,十分用力,仿佛要把自己溶入到心上人的体内,良久才仰起俏脸,美眸凝满了雾气,柔声道:“徐郎,人家等你来接!”
徐晋俯首朝少女菱角般的小嘴儿吻了下去。
明王首辅 第268章 雨霖铃,断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大明正德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天空飘着蒙蒙细雨。藤王阁附近的赣江码头,徐晋一袭青衫伫立在船上,向前来送行的同年好友们作别,共计有:费懋贤、费懋中、卫阳、江运、黄大灿、李浙、袁城。
“祝子谦一路顺风!”
“徐师弟,年底京城再见了,一路保重!”
“徐解元珍重!”
徐晋挥了挥手朗声道:“谢谢诸位同年好友相送,今日一别,待来年金榜题名时再把酒言欢。”
码头上顿时响起一阵叫好声,徐晋的目光转向停在码头上的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的窗帘掀起了一半,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动人俏脸。
徐晋向着车内的少女挥了挥手,似乎还说了句什么话,但岸上的人都没听清,都下意识地往马车望去。
费如意霞飞双颊,连忙把窗帘放下,她也没听清徐晋说了什么,但她能从嘴形分辨出来,徐晋说的是:“等我!”
徐晋微笑着对岸上众人拱了拱手,转身进了船舱,艄公解开了客船的缆绳,竹篙一点,客船便离岸驶向江心。
此时,马车的窗帘再次掀起,费如意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露了出来,看着顺江而下的客船,芳心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了一下,眼泪不争气地模糊了眼眸,心中默念:“徐郎,一帆风顺,如意在家等你来接。”
这时另一辆马车的车窗也轻轻地掀起,露出另一张少女的鹅蛋脸,眉目如画。正往这边望来的大师兄卫阳不由恍了恍神,待要多看几眼,那马车的窗帘已经放下了。
卫阳轻吁了口气,从腰间解下了一支玉箫,悠扬而凄婉的箫声随即响起,正是前朝词人柳永的经典离别词《雨霖铃.寒蝉凄切》。
藤王阁本来就游人如织,再加上乡试放榜后,前来赶考的生员均在此摆宴送别,所以今天虽然下着小雨,但还是十分热闹。悠扬的箫声一起,路过的游人都禁不住驻足细听。
大师兄卫阳容貌俊秀,气质温润如玉,此刻一袭玉白色的长衫,抚箫立于烟雨朦胧的江边,长衫随着江风猎猎,更显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让附近路过的女子看得脸红心热,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走近观看。
卫阳一曲吹罢,江上徐晋所乘的客船已经远去,只剩下一颗模糊的黑点,唯余江水滚滚流去。
李浙喟然叹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早就听说卫元正琴箫双绝,今日得闻,始知所言非虚。”
“李兄谬赞了!”卫阳微笑着拱了拱手,把玉箫系回腰间,神情却是有些落幕,自始至终,那马车的窗帘都没再掀起过。
费懋贤和费懋中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道:“送走了子谦,我们也要启程回铅山县了,诸位同窗保重,京城再聚了。”
告别声中,费家兄弟各自上了马车驶离了码头,卫阳忽然眼前一亮,因为费家四姑娘的马车窗帘此时掀起了,不过下一刻大师兄却是失望了,因为窗内露出那张脸并不是费吉祥,而是丫环侍书。
卫阳不由怅然若失,旁边的江运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信江书院的卫君子动心了。”
李浙袁城等人哈哈笑起来,卫元正英俊的脸不由泛红,笑道:“让诸位同年见笑了。”
老实人黄大灿道:“以元正兄的家世,待来年金榜题名后向费家提亲,估计成事的可能极大。”
卫阳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虽温文尔雅,但内心却是个骄傲的人,但越是骄傲的人往往越玻璃心,刚才毫无疑问被打击了,一曲至终,费家四姑娘都没掀起窗帘看他一眼,所以觉得人家姑娘根本对他无意。
叮铃铃……
四辆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系在四角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鸣响。
马车内,费如意拆开了徐晋临别时给她的信件,信件很简短,只有一纸,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正是徐晋独特的硬笔书法,字迹有点潦草,估近是用左手写的原因。
《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看着这几句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文字,费如意却是有些痴了,越品味越觉得意境的唯美,同时心里甜丝丝的。原来不讲平仄押韵,简单的句子组给起来也能这么唯美,徐郎,我装饰过你的梦吗?反正,你装饰了如意的梦,全部的梦!
入画看着自家小姐托着香腮的“吃糖”模样,不禁暗暗偷笑,徐公子肯定给小姐写了些甜蜜情话儿了,忽然一拍额头轻呼道:“坏了!”
费如意回过神来,嗔了入画一眼道:“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宅子里?”
入画吐了吐舌头道:“那倒是没有,姑娘,徐公子这次进京赶考,若是中了状元咋办?”
费如意不解地道:“中了状元不好吗?”
入画担忧地道:“要是徐公子中了状元,若皇上招他为附马,徐公子会不会做陈世美第二?”
噗嗤……
费如意不禁失笑出声,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入画的额头笑骂道:“我看你这丫头是中了徐郎小说的毒了。”
入画抚着额头傻傻地笑起来!
话说徐晋养伤的这段时间当文抄公赚外快,不仅写了《聊斋志异》,还抄了些后世的话本,其中就有《铡美记》。
《铡美记》中讲述的故事正是一名叫陈世美的书生,上京赶考中了状元,然后抛妻弃子当上附马,后来妻子带着儿女进京寻夫,陈世美竟然拒不认妻,还派人暗下杀手,最后包龙图(青天)伸张正义,查明真相后,不顾太后和公主阻挠,把陈世美给铡了。
《铡美记》话本一出,诸女自然拿去先睹为快了,都对负心薄幸,心肠狠毒的陈世美咬牙切齿。入画这丫头也是入戏太深了!
费如意并不担心徐郎会做那陈世美,因为当今皇上根本没子嗣,也没有可嫁的公主,当然,她更相信徐郎的人品。
此时,另一辆马车上,费吉祥抱着一板模样古怪的木板,有点像现在的画板,上面夹了一张宣纸。费吉祥正拿着炭笔在纸上沙沙地画着,一个明暗相间的茶杯已经跃然纸上,旁边还涂了阴影,赫然正是素描的画法。
这素描画法自然是徐晋传授的,费吉祥好画,在南昌的这几个月厚颜向徐晋请教,徐晋自然不会敝帚自珍,将素描的知识倾囊相授了。
徐晋自己的水平也只是业余的阶段,算不得高明的老师,但费吉祥无疑是出色的学生,许多东西只要徐晋稍加提点立即就明白了,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练习了两个月,水平几乎便与徐晋相当。所以徐同学不得不感叹,天赋这玩意确实很强大!
这时,旁边的丫环侍书脸红红地道:“姑娘,婢子长得漂亮吗?”
费吉祥抬起头看了自家婢女一眼,笑道:“咋了,思春啦?”
侍书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道:“刚才吹箫的卫公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会不会看上婢子了?”
费吉祥愕了一下,继而咯咯地笑起来:“小骚蹄子,想男人想疯了吧,要不回头我让大哥替你去信问问?”
侍书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明王首辅 第269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
兴王的封地位于湖广安陆州(湖北钟祥),地处汉江中游,水上交通十分便捷。
正德十四年八月二十七日,徐晋携妻离开南昌,乘船顺赣江而下鄱阳湖,进入长江水域,然后逆流而上到达武昌,再转入长江支流汉江。九月初六下午,行船历时十天,终于抵达了安陆州码头。
徐晋等人弃舟登岸,进城后先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带着拜帖前往兴王府拜访。然而,当徐晋和谢小婉来到兴王府外,却正好看到王府的仆人将白绫系到门前的石狮子上,不禁吃惊地对视一眼。
这时,数名缠着白布的王府士卫迎了上前,徐晋还没回答,美婢月儿便脱口叫道:“陆典杖!”
为首那名王府士卫微愕,仔细打量了一眼月儿,有些犹疑地道:“你是小月儿?”
这名士卫三十许岁,正是王府仪卫司的典杖陆松,经常在王府中值勤,而陆松的元配妻子范氏则是世子朱厚熜的乳母,能够自由出入王府。月儿之前在王府中当宫女,自然认得陆松
月儿甜笑站道:“是呀!”
陆松恍然道:“难怪看着有点面善,那这位公子应该就是上饶才子徐三元了。”
兴王府上下均知道,王爷在江西上饶认了一名义女,还把本来要侍候世子殿下的宫女月儿作了陪嫁丫头。
徐晋拱了拱手道:“在下正是徐晋,日前收到世子殿下的来信,闻说王爷病倒,所以携拙荆前来探望王爷。”
陆松叹了口气道:“你们来迟一步了,王爷昨夜寅时薨了,今日设灵发丧。”
“啊!”谢小婉和月儿掩着嘴轻呼出声,徐晋倒没多大惊讶,这早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有点遗憾来晚了,没见上兴王最后一面。
大明正德十四年,九月初五,兴王朱祐杬薨,停灵七天,安陆州全城缟素,本地所有官员都前往祭拜。
……
九月二十日,自兴王朱祐杬去世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丧事暂告一段落,兴王府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悲伤的氛围正被时间逐渐冲淡。
天空下着秋雨,秋雨敲打着池塘中的残荷。临水有一小榭,此刻,徐晋和小奴儿朱厚熜并肩立于小榭外的栏杆旁,看着外面的秋雨飘洒。
朱厚熜是正德二年八月初十出生的,上月刚过了十二岁的生日,个头明显比去年长高了,不过那张脸依旧粉雕玉砌的,俊俏得让女孩子都要妒忌。
此时,朱厚熜正把玩着一支单筒望远镜,不过双眼却是望着外面的池塘,眼神放空,一脸回忆地道:“每年春天的时候,这片池塘中都会有很多小蝌蚪游来游去。记得有一年父王教我钓鱼,我趁着父王不注意探身去抓水里的蝌蚪,结果掉了下去。当时父王急得跳下来救我,他自己反倒差点被淹着了,后来还病了半个月。其实当时士卫就在后面,父王根本不用跳下来。”
徐晋看着外面的秋雨默然无语,他也曾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所以十分理解兴王朱祐杬当时的反应,换着是自己的孩子落水,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相救,这就是父爱。
朱厚熜收回放空的目光,看着徐晋认真地问:“徐晋,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真有天国和地狱吗?”
如果是以前,徐晋会毫不犹豫地答:“人死如灯灭,土归土,尘归尘,根本没有什么天国和地狱。”
但是自从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徐晋自己也糊涂了,不知自己现在算什么状态,借尸还魂?记忆转移?实在讲不清,所以徐晋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
朱厚熜有点失望地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徐晋苦笑道:“我又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仙。”
朱厚熜叹了口气道:“这世上要是有神仙就好了,我愿用十年寿命去换一颗起死回生的仙丹,那样父王就能活过来了。父王走了半个月,孩儿好想再见到父王啊!”
徐晋不禁有点动容,兴王朱祐杬只有两个儿子,其中大儿子朱厚熙出生五日就夭折了,所以兴王把所有父爱都灌注在次子徐厚熜身上,亲自为他开蒙,教授他学问礼仪,这对一名亲王来说,可谓十分难得。
毫无疑问,兴王是个慈父,如今看来朱厚熜也是个孝子,对父亲有着极深厚的感情,这也难怪他登上帝位后,为了给父亲讨一个名份,发动了长达十几年的“大礼议”之争。
“世子殿下,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谁也逃不出这个法则,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仙,更加没有起死回生和长生不老的仙丹。”
嘉靖帝登基之初的二十年还算励精图治,不过后来却迷上了修仙炼丹,竟然长达二十几年不上朝。徐晋之前便觉得朱厚熜可能是受到他父王影响,如今看来恐怕还真是如此,所以连忙给他预防针,免得这小子以后误入歧途。
朱厚熜睨了徐晋一眼道:“你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无鬼神吗?咋现在这么肯定世上没有神仙?”
徐晋顿时被问得语塞,朱厚熜略有点得意地道:“满腹才学的徐四元徐大才子,也有理屈词穷的时候啊?”
徐晋叹了口气道:“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朱厚熜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呗,你不是贾谊,我更不是汉文帝,问鬼神又咋了?”
徐晋打趣道:“别的且不说,贾谊的才华肯定是及不上我的。”
朱厚熜撇嘴道:“说你胖还喘上了,不过,估计贾谊还真的知得没你多。”
“世子殿下,你们说的贾谊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呢?”一直侍立在后面的一名小童忍不住问道。
这名小童叫陆炳,正是仪仗司典杖陆松之子,由于其母范氏是朱厚熜的乳母,所以陆炳经常跟着母亲范氏出入王府,自小便是朱厚熜的玩伴。
这个陆炳虽然才十岁许,不过个头却不比朱厚熜低,由于从小跟着父亲练武的原因,壮实得跟头小牛犊似,而且两条腿特别长,估计以后也是个身材高大的。
朱厚熜用单筒望远镜轻敲了陆炳的脑袋一下,道:“平时多读点书,你就知道贾谊是谁了。”
陆炳摸了摸脑袋嘿笑道:“我又不想考文状元,读那么多书赶干嘛。我也甭管他贾谊是谁,才学肯定是不及徐公子的,那姓贾知道日是个大火球,天道苹果为什么不掉到天上去吗?知道月亮离咱们有多远吗?”
“你小子倒是会拍马屁,又想听故事了吧?”朱厚熜笑嘛道。
陆炳笑嘻嘻地道:“世子殿下英明,徐公子,今天咱们讲点啥有趣的?”
朱厚熜也满眼期待地向徐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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