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全哥,要不……还是算了吧,那徐晋确是个好官!”薛冰馨吃吃地道。
赵全不由面色微沉,心中生出一丝怒火,还有一丝醋意,低声道:“馨儿,你忘了我之前和你的说过的话吗,越是好官能吏咱越要杀掉。更何况徐晋还杀了咱们好些人,这仇如何能不报?师妹若是下不了手,旁观就行了,到时师兄亲自出手。”
薛冰馨暗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不过对方人多,师兄要小心!”
赵全自信地道:“放心吧,就几十个锦衣卫,师兄还不放在眼内,一箭取了徐晋的狗命后,咱们分头走,然后折回范县会合。”
明王首辅 第362章 丧心病狂(求票)
巡检司是县级下属的机构,主要职能是捕盗缉奸,乃带有军事性质的地方安保力量,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类似于现代的派出所,设有巡检一名(主官),副巡检两名,巡丁并无定员,通常是一百来人。
巡检司一般设在人烟稀少的河道、湖泊,又或者山区驿道等,负责检查来往的商旅行人,辨识缉拿奸伪。
濮州位于山东省与河南省交界,再加上黄河在此横穿两省,这种地方多有盗贼出没,所以距离濮州城西北三十里许的黄河边上设有一巡检司,名字就叫鲇鱼嘴巡检司,巡检(主官)名叫马德标,乃寿张县令马德炳的胞弟。
从方位上算,鲇鱼嘴巡检司在水保寨的正北方,距离亦只有二十里左右,可谓相当近了。
由于今天傍晚时份,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巡丁们在水寨的灯楼上挂上了风灯,然后便躲进了巡检署内耍乐,又或者懒洋洋地回房睡大觉,屋里有婆娘的则干点繁衍生息的原始运动。古人的生活节奏十分缓慢,缺乏娱乐活动,能用于晚上打发时间的就这么点儿事了。
此时,巡检署的一处大厅中摆了一围酒席,巡检马德标和副巡检牛继盛正在招待一位客人,其实,也算不上是客人,因为此人正是今天刚到任的另一位副巡检。
这名副巡检名叫戚景通,约莫三十许岁,长得高大壮实,相貌十分威武。关键是这位戚景通颇有点背景,其父戚宣乃山东登州卫指挥佥事(正四品武职)。
接照大明朝的规定,指挥佥事以下的武官均可以世袭,也就是说,等父辈退休或者去世后,戚景通便可以继承其父登州卫指挥佥事一职,现在跑来鲇鱼嘴巡检司当一名小小的副巡检司(从九品),只是混资历罢了。所以,马德标虽然是巡检司的主官,但对戚景通这位新上任的副巡检也得客气地招待着。
“来来,我敬戚副检一碗!”副巡检牛继盛举起酒碗笑着吆喝道。
武人喝酒自然要比文人豪爽,对他们来说,用酒杯太娘气了,大碗喝酒才痛快。戚景通毫无疑问是个豪爽的武人,他端起一碗酒便和牛继盛干了。
一名巡丁头目笑兮兮地举碗道:“小的也敬戚副检一碗!”
于是乎,在巡检马德标等人的轮番围攻之下,戚景通很快便喝得面红耳赤,醉眼昏花。
这时,马德标站起来哈哈笑道:“戚兄醉了,来人,扶戚副检回住处休息。”
“我没……醉没醉,还能继续干,大家喝……来来,继续喝!”戚景通大着舌头道。
“戚兄醉了,今晚先休息,来日方长嘛,咱们择日再喝!”马德标使了个眼色,两名巡丁便扶着戚景通离开大厅,后者犹自大喊着自己没醉。
马德标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淡道:“就一棒槌!”
“那不是更好吗!”副巡检牛继盛嘿笑道。
马德标瞪了牛继盛一眼,骂道:“笑个屁呀,老子现在跟火烧屁股似的,报信的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下,一名沾着满身水气的家伙便被巡丁带了进来,紧张兮兮地禀报道:“巡检大人,钦差已经到了濮州城,立马又带人往大堤视察来了。”
马德标愕了一下,骂道:“他奶奶的,这位钦差大人还真是个爱民如子,鞠躬尽粹,死而后已的好官啊。大晚上的还冒雨视察河堤。不过也好,晚上干活更加隐蔽,老牛,让弟兄们马上带上工具出发,咱助钦差大人一臂之力,让他做一个鞠躬尽粹,死而后已的好官。”
马德标把“死”字咬得很重,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牛继盛吞了吞口水,犹豫道:“老大,还真干啊,那可是朝廷钦差,若是日后东窗事发,咱们一家老少就得……”
牛继盛说着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马德标目带狠色地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范县、郓城县、曹州、濮州的主官都被抄了,就连咱兖州知府、同知、兖州卫指挥使都被下了大狱,不知几时就抓到我大哥(寿张县令马德炳)头上。
那太监黄锦心黑手狠啊,最近濮州知州郭纲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被抄得连毛都不剩一根,妻女婢仆被锦衣卫淫辱糟蹋。一旦我哥被查,咱们肯定是跑不掉的,老牛,难道你想步郭知州的后尘?”
牛继承闻言不由目露狠色,咬牙道:“老大说得对,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干了!”
于是乎,马德标和牛继承召集巡丁,带上各种挖掘工具和火把,冒雨直奔巡检署上游的黄河大堤。
马德标等常驻在此地,对地形相当熟悉,很快便摸到了上游七八里的河堤,这里的河堤相对狭窄,而且土质较为疏松。
马德标一声令下,上百名巡丁便甩开膀子挖掘河堤,看样子竟是要把河堤挖出一个缺口来,事实上,这个位置已经事先挖掘过了,只是后来用麻包之类重新填上了。此时巡丁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麻包重新搬开,然后将缺口继续挖深挖大就行。
“快!”马德标和牛继盛举着火把,不住地催促巡丁们加快速度,神态十分疯狂,毕竟,这是一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赌局。
那些干活的巡丁都是马牛二人信得过的心腹,信不过的巡丁早被他们找各种借口撵回老家探亲了。
很快,那些沙包便被全部搬开了,浑浊的黄河水顺着一条半米宽的缺口溢出,潺潺地向着堤坝的坡下流去。
这当然还远远不够,巡丁们开始挥动锄头和铁铲加深加阔缺口。
与此同时,钦差萧淮正带着一众锦衣卫,在一名向导的引路下,举着火把往这个方向而来。萧淮由于担心大堤发生崩溃,所以赶到濮州城后,马上便率人摸黑前来查看情况。
正在马牛二人指挥着一众巡丁挖掘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马德标和牛继盛吓了一跳,蓦地转身望去,顿时面色大变,只见新任副巡检戚景通不知何时竟出现在身后,他披着蓑衣,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腰刀,正瞪大双眼疑惑地看着马牛等人,脸上还布满了酒后的红晕。
马德标不禁暗暗叫苦,这家伙不是喝醉了吗,怎么不声不响就摸过来了。
话说戚景通此人很能喝,之前一口气喝下十几碗酒,确实是有点醉了,但回房间躺了半小时便被尿憋醒了,爬起床上茅厕,结果发现偌大的巡检署竟然空空荡荡的找不到人,就连站岗值夜的巡丁也见不到一个。
戚景通毕竟是军人世家出身,顿时警惕起来,回房间拿了兵器,找到一名巡丁的家眷一问,才知道马德标和牛继承带着全部巡丁出门去了,估计是有情况。
戚景通顿时不爽,这些家伙把自己灌醉,然后倾巢而出,肯定是有大的行动,偏偏却不让自己参加,这不是排斥自己吗,于是他便提刀顺着足迹摸来了,结果见到马德标等人竟然在挖掘大堤,顿时有点懵逼了,所以出言喝问。
“你们……你们想挖垮大堤?”戚景通话说出口才面色一变,那点酒意瞬间全没了,厉声喝道:“你们疯了?王八蛋,马德标,牛继承,你们他娘的想干嘛?”
马德标眼中杀机一闪,果断地喝道:“杀了他!”
根本不用催促,十几名巡丁便举起兵器凶狠地扑向戚景通,故意挖垮大堤已经是死罪,更何况是蓄意谋害钦差,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些巡丁自然拼死也要把戚景通这个活口灭掉。
戚景通骇然色变,挥刀抵挡,他的武艺不俗,连斩杀了数名巡丁,但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啊,身上接连受伤,最后左大腿挨了一刀,顿时血如泉涌,站立不稳之下向着大堤坡下滚落,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在此时,远处出现了一支火把长龙,正向着这边逶迤而来。马德标面色一沉,喝道:“不要管了,快,快挖,淹死他!”
那些巡丁疯狂地挖掘,缺口越开越大,终于,浑浊的黄河水从缺口处咆哮倾泻而出,水流的冲击力进一步把缺口冲大……
隆隆……
连日来雨水不断,黄河水位本来就高涨,这时就好像脱缰的野马群般汹涌澎湃而出。
哗啦……
大堤彻底崩塌了,滔天的洪水漫天倾泻而下,一些跑得慢的巡丁直接被卷进了滔天浊浪之中
当马德标和牛继盛跑出数百米后回头一看,只见那缺口已经增大到十几米了,可怕的洪水就像一条巨龙般正扑向坡下,远处那支火把队伍很快便凌乱了,纷纷冲向附近的高地,然而,绝大部份最后均被洪水吞没掉,只有零星几点火把侥幸冲上了地势高的山坡,然而,洪水还在急剧上涨中……
马德标和牛继承骇然地对视一眼,同时也暗松了口气,成功了!
明王首辅 第363章 吉星高照?
是夜,水保寨。
徐晋被急促的铜锣声吵醒了,结果翻身下床时,却一脚踩进了没过脚踝的积水中,不禁大吃一惊。
就在此时,房间门被一脚踢开了,二牛擎着火把冲了进来,急吼吼地大叫:“老爷,洪水来了,快逃到山上去吧!”
徐晋一个激凌,整个人都睡意全无,定神一看,发现房间已经浸泡在积水当中,而且外面的污水还在顺着墙缝和门槛汩汩地流进屋内。
“贼老天,你玩我吗,特么的,怕什么来什么!”徐晋急急捡了漂浮在水面上的靴子穿上,又披了外衣便随着二牛冲出房间。
此时的水保寨已经乱成一锅粥,村民们举着火把,男人们扛起财物粮食,年轻妇人们则扶老携幼,大家趟着已经过膝的浑水,连滚带爬地往村子后面的山坡逃去。
“大人快上马!”锦衣卫百户金彪把徐晋的座骑牵了过来大喊。
徐晋急急翻身上马,策马往山坡上跑,一众锦衣卫也乱哄哄地往山坡上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这场洪水突如其来,毫无半点征兆,今晚负责值守的村民也是当洪水突然漫到村口才反应过来的。此时若能从天空鸟瞰下来,准能见到滔天的浊浪正从西北边向水保寨扑来,近两丈高的浪头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数公里长恶龙,来势汹汹啊!
嘭蓬……
浪头凶狠地吞噬所经过的一切事物,水保寨中,首当其冲的几幢房屋就跟纸糊成一般,倾刻土崩瓦解,后面的房屋也被洪水瞬间吞噬掉,然后轰然倒塌。
“啊,我的房子……”
“苍天呀,你睁开眼吧……”
一众村民回首望去,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有人则哭得呼天抢地,张老族长更是顿着拐杖老泪纵横,颤抖着嘴唇哭道:“完了完了,什么都没了,老天爷,你这是要绝了我水堡寨张氏一脉啊!”
上一次的黄河缺堤在范县附近,水堡寨受到的损失十分轻微,而这此就惨了,整个村子都被洪水所摧毁,损失惨重啊。
徐晋翻身下马,惊骇地抹了把脸上的水迹,这还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么恐怖的大洪水。前世在电视上看得多了,但只有身临其境,你才会真真切切地明白“洪水猛兽”这个成语,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其实渺小如同蝼蚁。
“小李子,小李子在哪?”徐晋忽然发现李时珍竟不在身边,不禁面色一变,刚才这小子明明骑马跟在自己身后,此时却不见了。
身旁的锦衣卫都面面相觑,刚才大家都只顾着逃命,谁也没留意这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事实上,如果徐晋不是钦差,他们连徐晋都懒得管,毕竟保命要紧。
“在那!”忽然一名锦衣卫指着山坡下大叫。
徐晋循声望去,借着火把的光芒隐约看到李时珍正骑着一只马头往山坡上移动,因为水已经浸到了马腹,所以骤然看去,李时珍就好像“骑”着马头在移动。
那匹马显然是受惊了,在水中挣扎踟踌,李时珍正不住地鞭策吆喝,企图把它驱赶往山坡上,然而水流的推力太大了,马匹根本难起站稳,被推得嘶叫横移,于是更加不敢迈腿了。
“小李子,快跑,弃马,不要了!”徐晋大叫提醒,一众村民和锦衣卫也大呼小叫,然而,李时珍那小子似乎不想放弃这匹马,仍在尝试闯赶它。
徐晋不禁又急又怒,这小子傻了吗,这个时候还顾着一匹马,简直不要命了。
徐晋咬了咬牙,向着山坡下跑去,金百户等大惊:“大人,危险!”
徐晋本来不是冲动的人,但此刻他只想着救人,他不知李时珍的生命之中是否注定会有这次劫难,亦或是自己这名穿越者的蝴蝶效应,给李时珍带来了这次劫难。总之这个未来的药圣不能死在这次洪水当中,否则后世就不会再有《本草纲目》,不会再流芳百世的药圣。
“老爷!”二牛率先跟着跑了下去,紧接着金百户等也跟着追了下去。
这时,李时珍那小子显然也意识到不能救下这匹马了,他跳下马背奋力向山坡上游去,水性显然很好。然而,这时水流的推力很大,李时珍还是被水流推得往下游漂去。
扑通……
徐晋一头扎入水,迅速游过去拉住了李时珍的手,两人合力往山坡游去。这时,一个浪头却拍了过来,将两人重重地推离了岸,那匹马嘶叫一声,最终没入了滚滚洪流之中……
“老爷!”二牛大叫一声,便欲跳入洪流之中,不过被随后赶到的金百户拦腰抱住了。
“放手,我要救老爷啊!”二牛挣扎大叫。
金百户和几名锦衣卫合力才把二牛给摁住,此时洪水已经漫到他们的脚下了。
“二牛兄弟,别冲动,救不了,救不了啦!”金彪大声喝道。
二牛抬头望去,但见黑浪滔滔,哪里还有徐晋的和小李子的身影?
“老爷,十叔,我该怎么跟婶娘交待!”二牛坐在水中大哭。
金彪此时也是心里凉嗖嗖的,完了,徐大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这次随钦差出使,功劳没捞着,回去估计还得问罪啊。
“二牛兄弟,徐大人吉人天相,他会没事的!”锦衣卫把总司马辕劝慰道。
二牛眼前一亮:“对,十叔福星高照,他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往山坡上跑,他要留着命等洪水退去后找十叔。
金彪和司马辕不禁面面相觑,这位神经也太大条了吧?不过,二牛的表现反倒让两人生出了一线希望,但愿徐大人真的吉人天相吧,要不会大人都得跟着倒霉。
……
赵全、薛冰馨、孙才三人今晚便宿在水堡寨附近树林的石缝下,突如其来的洪水漫过树林,他们同样被弄得手忙脚乱,立即爬上附近的大树逃命。
然而,情况没能维持多久,因为洪水在不断往上漫,四周的树木不时被折断掀翻。水保寨被冲毁的房屋,那些木头和家私杂物顺水漂流下来,狠狠地撞击着三人所处的那棵大树。
突然,卡嚓一声巨响,薛冰馨攀附着那根树杈不堪重负折断了。
“啊!”薛冰馨惊呼一声,赵全手疾眼快地抓住了那树杈的一条小树枝,然而,这只是暂缓了一秒,那根小树枝便断了,薛冰馨立即连同那根树杈漂向下游。
“馨儿!”
“薛师妹!”
赵全和孙才齐声惊叫,但是两人均没有勇气跳入滚滚洪洪中施救,只能眼睛睁睁地看着薛冰馨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啊啊啊!”赵全痛苦地猛拍打着树干,忽然恨声地大骂:“徐晋,你个王八蛋,我赵全今日不死,必取尔狗命!”
赵全此时不由想起了师叔李自馨的话,这个徐晋还真他玛的与自己命里犯冲啊,这次不仅又没刺杀到他,还害了薛师妹一条性命。
当然,赵全心性自私,让他为薛冰馨的死伤心难过很久是不可能,更多的只是惋惜罢了,事实上,数息之后他便全神贯注地趴在树干,这个时候保持体力极为重要。
孙才也跟赵全一样,两人就好像两条壁虎,趴在大树上,随着洪水起伏摇晃。
……
“大人,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李时珍此时正骑趴在一根梁木上,一脸歉然地低声道。
徐晋抱着梁木的一端,大半身子都浸没在水中,只露出了肩头以上的位置,梁木虽然粗大,但也经不住两人一起趴在上面,所以徐晋只抱着梁木,大半身体还浸在水中,这样对体力消耗很大。
此刻的徐晋反而淡定了,冷静地道:“小李子,从现在开始,少说话,趴着别乱动,保存体力,但千万不要睡觉,你能活下去的。”
黑暗中,李时珍的小脸苍白如纸,低声道:“大人,你说我能活下去,那你呢?”
徐晋不由苦笑,这小子倒是敏感,竟然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如果运气好,我也能活下去!”徐晋的声音虽然很镇定,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样泡在水中是坚持不到天亮的,当再没力气抱住梁木时,那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李时珍沉默了,两人在黑暗中,随着洪流漂往更深的黑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更长。
忽然,梁木咚的猛震一下,似乎撞到什么东西了,李时珍差点掉下来,徐晋更是脱了手,幸亏马上重新抱住梁木。
“大人,是木头,一根大木头!”李时珍忽然惊喜地大叫。
原来梁木撞到的正是一根木头,徐晋急忙伸出双脚去勾,李时珍把探出脚去帮忙,两人努力了近刻钟,弄得几乎筋疲力尽才把两根木头并排起来。
徐晋吩咐李时珍扶稳,然后小心翼翼地跨坐上去,两根木头合在一起,倒是能承载起两人的重量了。
徐晋大喜,急急脱下外衣,直到把两根木头牢牢地捆在一起,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样子他就有把握熬到天亮,到时再想办法靠岸。
明王首辅 第364章 此山有虎
徐晋本以天亮后情况会有所好转,结果反而更加糟糕了,滂沱大雨劈头盖脸地打下,入目所见白茫茫的一片,要不是偶尔看到一些堪堪冒出水面的树木,徐晋都以为自己已经漂流到大海了。
此时,徐晋和李时珍均已筋疲力尽了,脑袋相对地趴伏在梁木上,闭着眼睛任由大雨浇洗,随着洪水抛起跌落。
李时珍毕竟只是个小童,耐力比不得成人,此刻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几乎没有力气抱紧梁木,只是软趴趴地伏着,徐晋不得不隔一段时间就伸手拍一拍他的小脑瓜,提醒他不要睡着。
清晨的这场大雨足足肆虐了近个小时才停止,徐晋暗松了口气,抹了把脸稍稍坐直,努力睁开眼睛向四下打量,寻找可以靠岸登陆的地方,那怕是一座被洪水包围的孤岛也好,继续这样漂流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此刻徐晋已经饿得胃中如同火烧,再进一步应该就是眼冒金星,四肢酸软,连动一下都没力气,到那会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大量的杂物从旁边漂过,包括各种尸体,既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在无情的天灾之下,不分物种,不分贵贱,一切生命都如草芥。
有一只死牛从上游漂了过来,看上去还很新鲜,可惜距离有点远,要不然徐晋觉得自己能一口把坚韧的牛皮咬烂,然后撕下一块零分熟的牛排来。
当然,茫茫的洪水中,不仅只有徐晋和李时珍这两个幸存者。在无情的洪灾之下,那些动物仿佛都成精了。徐晋见到一只猪竟然死死地咬住一块门板,虽然只露出一只猪头,但那双流露着炙热求生欲的眼睛表明,它还是活的,它很想活下去!
那块门板上还挤了十几只田鼠,还有几条让人毛骨悚然的大蛇,然而鼠蛇这对天敌此时竟相安无事,各自占据了门板的一端,静侯命运的宣判。
徐晋艰涩地吞了吞口水,他觉得有必要找点东西来防身,所以随手捞起了一根米许长的竹棍。
徐晋这决定显然十分明智,那块承载着几十条生命的门板漂着漂着就撞在了一棵稍露出水面的树上了,直接翻了个底朝天,无论是蛇鼠,还是猪都沉入了水里。
首先冒出水的竟是那头猪,它试图奋力游向徐晋和李时珍所在的两根木头,然而只是扑腾了几下便沉入水底不见了,它虽然救生欲很强,但……毕竟只是头猪!
徐晋正暗松了口气,几只田鼠便游到近前,结果被徐晋手中的竹棍敲翻了肚。李时珍把两只田鼠的尸体捞到木头上搁着,大灾后每一粒粮食都弥足珍贵,这两只田鼠也是一顿粮食。
这时,一条长长的蛇也往这边游来,徐晋不禁头皮发麻,他不怕老鼠,但怕蛇,因为这玩意有毒。
“是水蛇,无毒的!”李时珍提醒道。
徐晋闻言心中大定,挥起竹棍便向那条蛇的七寸打去,那条水蛇在水中十分灵活,竟然躲过了徐晋的攻击,执着地爬上了梁木。
李时珍那小子也知哪来的力气,一伸手抓住水蛇的脖子,然后一口便咬下去,水蛇痛苦地缠在李时珍的手臂上,近两米长的蛇身一直缠到他的脖子位置。
李时珍咬着蛇脖子,蛇血顺着嘴角流出,徐晋竟然看得舔了舔嘴唇。
“大人,你也喝点!”李时珍把奄奄一息的水蛇递给徐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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