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这支骑兵驰到近前翻身落马,为首者快步奔向巴布尔,见到后者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道:“真主保佑,殿下安然无恙!”
巴布尔拍了拍肩膀喜道:“乌斯兄弟,你总算来了。”
这名叫乌斯的男子也是一副波斯人的长相,他歉然地道:“河谷那边有一处发生了坍塌,耽搁了半天,所以属下来迟了,好在殿下没事,否则属下百死莫赎,对了……”
巴布尔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乌斯,叹了口气道:“苏曼尼亲自来了!”
乌斯愕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宋大眼,问道:“苏曼尼……竟然亲自追杀至此,他现在何处?”
巴布尔指了指宋大眼道:“被这位宋大眼兄弟杀了。”
乌斯眼前一亮,飞快地奔到苏曼尼的尸体旁查验了一番,证实死者确是苏曼尼后,不由面露喜色,捡起那根熟铜棍行到宋大眼跟前,赞道:“这位兄弟好大力气,这铜棍怕是有五六十斤吧。”
宋大眼眼中闪过一丝讶意,此人能单手拿起自己的熟铜棍,看来臂力也不弱,他把大马士革宝刀收归鞘,然后从乌斯手中接过熟铜棍,淡问道:“你是谁?巴布尔的手下?”
乌斯又愕了一下,因为宋大眼说的是明国语,他一开始见宋大眼的眼睛是蓝色的,还以为他也是波斯人呢。
巴布尔连忙介绍道:“乌斯兄弟,宋大眼兄弟是王大家的保镖,大眼兄弟,他叫乌斯,是本王子的朋友,是特地来接应的。”
宋大眼不由暗暗奇怪,他虽然不是很懂波斯语,但波斯语是中亚地区使用最广泛的语言,譬如莫卧儿皇朝的上层官方语言也是波斯语,在这种语言环境下游历了一年多,即使是再无语言天赋的人,也能说上几句“散装”的日常用语。
所以刚才乌斯在巴布尔面前自称“属下”,宋大眼还是听得明白的,偏偏此时巴布尔又说乌斯是他的“朋友”,那倒是怪了,要知道波斯人的等级观念比大明还要来得严重,甚至还有大量的奴隶存在,说是半奴隶半封建社会也不为过。
不过,宋大眼是个粗人,仅仅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并没有想过去深究,正好此时王翠翘和二牛他们走了回来,应该是见到安全了,所以没有继续往山上面逃。
“王大家,你没事吧?让你受惊了!”巴布尔立即迎了上前,关心地问。
王翠翘摇了摇头柔声道:“小女子没事,倒是殿下你受伤了,赶紧包扎才是。”
巴布尔故作轻松地道:“皮外伤罢了,并不碍事,这次多亏了大眼兄弟啊,噢,差点忘了,大眼兄弟中了一箭,来人,快给大眼兄弟包扎治伤。”
很快,宋大眼和二牛的伤口都包扎好了,两人都皮糙厚肉厚的,倒是还挺得住,不过那些老兵则有些惨,本来十六人,死了七个,重伤三个,其余全部带轻伤,重伤的三个也没能挺住,不到半天便相继死去,这高原上气温低,空气稀薄,体质弱一点都难熬,更何况是重伤者?
话说当初徐晋一共给王翠翘安排了十八名老卒当护卫,这三年一路行来,先后有两名老卒意外害病死掉了,如今一次性死了十个,便只剩下六人了。
在山边选了一处地方安葬完十名老卒,王翠翘不由伤心地掬了一把眼泪,心里充满了内疚。尽管这些老卒当初是自愿随行护送的,也给了每月十两银子的重酬,但他们终究是为了自己而客死异国他乡的,更何况三年多的相处,大家早就情同家人一般了。
王翠翘越想越伤心,把包裹得密密实实的头布解了开来,露出了一头青丝,还有那张绝色倾城的俏脸来,瞬时把巴布尔和乌斯等人都看目炫神迷!
这也难怪,就连两世为人的徐晋都承认王翠翘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唯一在容貌上能打九十五分的女子,她的美,能醉人心魄!
“真主啊,世间竟然有此等尤物,难怪巴布尔殿下对她如此着迷。”乌斯内心禁不住惊叹道。
此时,只见王翠翘立在一众老卒的坟茔前,谷风吹乱了她的一头青丝,珠唇轻启,唱曰:“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来!无远遥只。魂乎归来!无东无西,无南无北只……”
这一曲《招魂》唱完,王翠翘再次泪洒衣襟,二牛等人情不自禁地大哭起来,就连听不懂明国语的波斯武士亦黯然神伤,这歌声实在太有感染力了!
王翠翘在音律方面的天赋本来就极高,经过这三年多的游历,她在音律方面的心得体会越发的深刻了,唱功更是越发的炉火纯青,此刻由情所发,一曲《招魂》唱得是肝肠寸断,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垂泪!
曲声罢,四野皆寂,王翠翘拿过婢女秋雁手中的酒囊,将其中的酒水全倾泻在地上,泣声道:“诸位叔伯兄弟,翘儿带你们回家了,魂归来兮!”
“兄弟们,一起回家!回家喽!”六名老卒扯开喉咙大叫,回音在山谷中反复回响。
巴布尔叹了口气,行到王翠翘面前轻道:“翠翘姑娘,人死不得复生,节哀吧!”
王翠翘转过身去擦掉眼泪,重新将头布包裹严实,这才回转身来道:“巴布尔王子殿下,这一年来承蒙您的照顾,如今已经进入叶尔羌汗国的地界,便不劳烦你再远送了,不如就此别过吧!”
巴布尔脸色微变,连忙摇头道:“此处虽然已经进入了叶尔羌汗国地界,但到大明京城尚有万里之遥,如今你的卫士所剩无几,大眼和二牛兄弟还受了重伤,本王子如何放心得下你独自上路呢,还是让本王子再送你一程吧。”
王翠翘闻言不由犹豫了,叶尔羌汗国虽然不是大明的敌对国家,但难保路上没有山贼强盗什么的,如今老卒只剩六人,又人人带伤,尚若有个意外,那真是万劫不复。
“唉,都怪本王子,当初要不是本王子邀请王大家去波斯,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翠翘姑娘,就让本王子再送你一程吧,至少把你送到嘉峪关,到了大明的地界,本王子才放心得下。”巴布尔诚恳地道。
秋雁连忙附和道:“小姐,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巴布尔王子殿下护送咱们一程吧。”
王翠翘看了一眼全是伤的老卒,只得无奈地道:“好吧,那便麻烦王子殿下了,不过倒是不用送到嘉峪关,至喀什即可。”
巴布尔喜道:“不麻烦,别说送到喀什,只要翠翘姑娘愿意,巴布尔一辈子为奴为仆也是愿意的。”
又来了,王翠翘很是无语,正容道:“巴布尔王子殿下,翠翘已是有夫之妇,请你莫要再说这些话语,否则翠翘只好让你离开了。”
巴布尔尴尬地笑了笑:“在下唐突了,王大家勿怪。”
这时乌斯走了过来,神色复杂地瞟了王翠翘一眼道:“巴布尔殿下,就快天黑了,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晚上会很难过。”
巴布尔点了点头,又对王翠翘介绍道:“王大家,他叫乌斯,我的朋友,是专门从喀什赶过来接应咱们的,他对道路很熟悉。”
王翠翘打量了乌斯一眼,福了一礼道:“谢谢乌斯大哥。”
“呵呵,王大家客气了,叫我乌斯就行,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惊为天人!”乌斯用明国语道,竟然十分地道。
王翠翘眼中闪过一丝讶意,彼此双寒暄了几句便上路了,沿着河道一路往东北方面而行。
出了河谷,地势越走越低,也越来越平坦,天黑之前,大家终于来到了一处村庄安顿下来。
夜深了,一轮明月高挂,高原上的月亮显得特别大,特别的明亮,仿佛触手可及。
巴布尔闪身出了门,乌斯似乎早就在外面候着了,两人一言不发地往院子外面行去,最后来到一条溪边停下。这条小溪是高原上的冰川融水形成的,水质清澈,淙淙而流,明月倒映其中,碎作千万!
扑通一声,乌斯毫无征兆地跪倒在地上道:“王子殿下,属下该死,属下来迟了,差点令王子殿下遭遇不测。”
巴布尔背着双手站在溪边,面色冷沉地盯着溪中的碎月,冷道:“你确实该死,今日若不是那宋大眼,本王子恐怕已经死在苏曼尼手下了。”
乌斯面色惨白,跪伏在地不敢吭声。
良久,巴布尔才冷冷地道:“念在事出有因,这次便饶过你,下次若再有失误,那便别怪本王子辣手无情,起来吧!”
“谢殿下不杀之恩!”乌斯暗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直觉告诉他,这次之所以能逃过惩罚,应该是跟那个明国女子王翠翘有关,殿下显然不想那女子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记住,以后在本王子面前不要自称属下,咱们是朋友,你只是收到我的求助后,从喀什赶过来接应我的。”巴布尔冷道。
乌斯心中一动,果然如此,看来殿下确实对那个王大家动了真心,不愿对方觉得他深机如此深沉。
“是!”乌斯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道:“巴布尔王子殿下,其实属下觉得,您此刻更应该马上赶回大不里士。”
巴布尔冷冷地道:“本王子自有分寸,不必你罗嗦。”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转身递去,续道:“你马上派人把信送回大不里士,务必交到我父亲手里。”
乌斯恭敬地双手接过信件:“属下遵命。”
巴布尔冷笑一声:“苏曼尼这自以为是的蠢货,竟然亲身追杀到葱岭,如今被干掉了,父亲便只剩下我这个儿子了,王位除了传给我,还能传给谁?这老头子的身体还算硬朗,再活个两三年应该不成问题,本王子完全没必要急着回去,只要让他知道苏曼尼已经死了就行,回头他自己也会急着找本王子回去继承王位。”
乌斯满眼敬服地道:“殿下英明,嘿,苏曼尼设计杀殿下,谁知却中了殿下的计中计。”
巴布尔眼中闪过一丝自得,淡道:“苏曼尼虽然狡诈,但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太过自大,本王子料定他一定会亲自追来,哼,只要他敢追,那离死期就不远了。”
“呵呵,若论手段才智,苏曼尼连给殿下你提鞋都不配啊!”乌斯恭维道。
巴布尔挥了挥手:“行了,你且去吧!”
明王首辅 第1274章 警惕
喀什西枕葱岭,东临塔克拉马干沙漠,北倚天山,南临昆仑,乃古丝绸之路南北两条线的交汇点,翻越葱岭的必经之路,自古便是商旅云集,极尽繁华之地,素有“五口通八国,一路连欧亚”之称。
且说王翠翘一行人离开了布伦山口,在附近村子住宿了一晚,第二日便动身前往喀什,由于伤员众多,行进得并不快,所以五日后方抵达喀什。
喀什这个地方的住民主要是维吾尔族人种,还有纯白种的塔吉克族,所以满大街的异域风情,仿佛置身于欧洲,像宋大眼这种蓝眼睛的混血人种,走在街上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乌斯率领的数十骑射好手进了喀什便悄然消失了,王翠翘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动问,在巴布尔的安排下住落。
这一住就是半个月,直到一众老卒和二牛等人的伤没有大碍了,王翠翘这才打算次日重新起程赶路回大明。
嘉靖六年十月初八早上,王翠翘一行人离开了喀什,往叶尔姜汗国的首府莎车进发,巴布尔十分贴心给王翠翘和秋雁两主仆准备了一辆马车,这样赶路会舒服很多,而且喀什到莎车的官道还是修整得不错的,毕竟是一国首府。
离开了喀什约莫十里路,王翠翘忽然叫停了马车,宋大眼和六名老卒见状均停下了脚步等候。只见马车的窗帘掀起,婢女秋雁探出头来道:“请巴布尔王子殿下近前来,我们家小姐有话与你说。”
巴布尔闻言连忙翻身下身,快步来到马车旁,笑道:“翠翘姑娘有何吩咐?”
王翠翘如同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不敢当,这一路上承蒙殿下照顾,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女子便在此与殿下别过吧,他年殿下若再到大明游历,小女子定一尽地主之宜,报答殿下今日这份恩情。”
巴布尔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了,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支吾道:“这个……翠翘姑娘此番回国道阻且远……不如,不如本王子还是再送一送吧。”
“真的不必了,殿下一番好意,翠翘心领,就此别过吧!”王翠翘的声音很平静,但态度显然十分坚决。
巴布尔不由有些急了,连忙道:“翠翘姑娘,莎车乃叶尔羌汗国的国都,本王子正好跟该国的宰桑有些交情,到时见面打个招呼,顺便讨要一个通行手令,以后翠翘姑娘在叶尔羌汗国的地面上行走便会顺当许多,至少地方的官吏和军卒断无敢留难的,所以无论如何,翠翘姑娘至少也该让本王子把你送到莎车吧。”
“小姐……!”婢女秋雁轻轻地碰了碰了王翠翘肘侧,使眼色让她答应下来。
“那……好吧,劳烦王子殿下了!”王翠翘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从莎车回大明,起码有四五千里路途,而且绝大部份路程都在叶尔羌汗国的国土上,若是有通行证就再好不过了,会少却很多麻烦。
巴布尔见王翠翘答应了,不由喜上眉梢,重新上马启程,并且一马当先在前面开道。乌斯骑马紧跟在巴布尔的身后,行了数里地,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宋大眼和一众老卒落后了几十米,于是策马便赶上了巴布尔,两人齐头并驾而行。
“王子殿下,难道您真要把王大家亲自送回明国去?”乌斯皱眉着不解地问。
巴布尔淡定地反问道:“有问题吗?”
乌斯小心翼翼地道:“王子殿下,殿下听说王大家在明国是有男人的,而且对方的权势还不小,若是回到了明国……只怕殿下到时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倒不如此时直接把王大家带回波斯去,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总比得不偿失要强不是?女人嘛,不能总是顺着惯着的,该收拾就得收拾,她才会服服帖帖。”
巴布尔皱了皱眉,在他的价值观里,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委实是王翠翘太吸引人,若是能令对方甘心情愿地从了自己,那才是一等美妙的,用强终究是不美,所以这一年多来,他一直耐着性子,但愿自己的“深情厚意”最后能俘获王翠翘的芳心,只是直到现在,王翠翘显然还是对他丝毫也不动心,这让他感到泄气之余,耐心也快要耗尽了。
乌斯见巴布尔沉默,自觉揣摸对了王子殿下的心思,于是便低声续道:“王子殿下,不如属下派人扮作剪径的强盗,半路上把人给劫了,然后直接掳回波斯去,到时殿下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说不定王大家感动之下就对殿下以身相许了。”
巴布尔闻言显然也有些动心,但琢磨再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妥,此女看似恬淡无争,实际聪慧过人,难保看出个端倪来,如此反而不美,而且那宋大眼有万夫不当之勇,并不好对付。”
乌斯有点不以为然,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强弓硬弩之下,那宋大眼就算再厉害,能抵挡得几何?说白了,殿下还是不想破坏自己在美人心目中的好形象啊。
“那怎么办?莫非殿下真要把人送回明国去?”乌斯提醒道。
巴布尔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淡笑道:“放心,本王子会让她困在莎车走不了。”
乌斯目光一闪,便不再多言了,以王子殿下在莎车的人脉,要暗中留难王翠翘,确实不成问题。
此时的马车内,王翠翘和秋雁主仆也在低声地说着话,只听秋雁感叹道:“巴布尔王子果真是个情义深重的人啊,对小姐你一往情深,连性命都可以抛诸不顾,而且人也长得英俊,还是一国王子,说不定以后还会是波斯的国王呢。”
王翠翘瞥了秋雁一眼淡道:“你这小蹄子要是稀罕,倒不如留下来当王后如何?”
秋雁笑嘻嘻地道:“婢子就算稀罕,人家也瞧不上婢子啊。”
王翠翘没好气地道:“你就别发花痴了。”说完便合上眼睛养精神。
正如巴布尔所言,王翠翘虽气质恬淡出尘,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则却是聪慧过人,乌斯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一个别国的王子,能在其他国家境内调动一支如此厉害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极不寻常。
所以在王翠翘看来,巴布尔并不像表面那般的简单,而且那个苏曼尼也说了,巴布尔显然在波斯国内也暗中招兵买马了,这种人物真的会淡泊到不在乎王位?只醉心于游山玩水吗?
而且,最让王翠翘产生警惕的是,苏曼尼死在了布伦山口,即使宋大眼不杀他,最后他恐怕也会死在乌斯这支突然杀到的骑兵手里。
如果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包括自己这一路从波斯逃命到此,都包括这在这个局中,那么巴布尔的心机实在深沉得可怕,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明王首辅 第1275章 晚宴(上)
莎车距离喀什约莫四百里路,位于昆仑山的北麓,葱岭的南缘,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叶尔羌河从此流过,孕育出大片生机勃勃的绿洲,而四周几乎都是沙漠。
叶尔羌汗国是正德九年立国的,至今才十几年光景,而开国皇帝萨亦德乃吐鲁蕃满速儿汗的亲弟弟,如今还在位。
前面便介绍过这位萨亦德汗,此人绝对是个人物,当初由于造反失败,被他的兄长满速儿追杀,于是便逃到葱岭一带投靠了一伙山贼,后来山贼老大被仇家干掉了,萨亦德便成了这伙山贼的新老大,此后时来运转,一发不可收拾,沿着塔里木河一带占领了大片地盘,最终建立了叶尔羌汗国,国土比他哥的吐鲁蕃汗国还要大。
刚开始的时候,萨亦德把国都定在喀什,但后来发现莎车的环境似乎要更好,于是他便把国都迁到了莎车去。
言归正传,且说王翠翘一行跋涉了三天,于嘉靖六年十月十一日抵达莎车,下午时分入城,订了一家客栈住下过夜。
第二天一早,王翠翘刚梳洗完毕,还没来得及把一头秀发盘起来,巴布尔便敲响了房间门,邀请她共进早餐去,而王翠翘则隔着房门婉拒了,让他差人把早点送进房间来。
巴布尔想借机亲近不得,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自个儿去吃早餐,不过快到中午时份,巴布尔又兴冲冲地来了,倒不是要跟王翠翘共进午餐,而是要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王翠翘这回倒不好把他拒之门外了,让秋雁打开房门请了进屋,并奉上茶水。
巴布尔见王翠翘在房中依然裹着头布,掩住了那张绝世姿容,不由有些失望,喝了口茶道:“本王子的运气不错,不久前见到了叶尔羌汗国的宰桑阿合买提·哈斯木,于是便厚颜替王大家讨要了一张通行手令。”
王翠翘闻言,那张会说话般的明眸登时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巴布尔竟然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委实出乎她意料之外,连忙郑重地福了一礼道:“翠翘谢过王子殿下。”
巴布尔摆了摆手道:“王大家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只是!”
布巴尔说着便话风一转,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王翠翘心中一动,问道:“王子殿下可是有难处?”
巴布尔支吾道:“这事……说出来恐怕有些唐突,怕王大家您听到会不高兴。”
王翠翘淡然道:“无妨,王子殿下且说来。”
巴布尔这才道:“事情是这样的,哈斯木宰桑十分仰慕王大家,希望有幸聆听王大家的神曲仙音,本王子自是不敢擅自替王大家答应下来,所以特来询问一下,若是王大家不乐意,那本王子便替您挡下来。”
王翠翘蹙了蹙轻烟似的秀眉,正所谓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手短,才刚承了人家的情,拿到了通行手令,如果直接拒绝对方实在说不过去,弄不好对方还会连巴布尔也怪罪上了,于是便轻问道:“对方约了什么时候?”
巴布尔闻言喜道:“就在今晚,于宰桑府中设宴,到时会有一些官员和本国贵族参加。”
“那便但凭王子殿下安排吧。”王翠翘淡然地道。
话说这三年多以来,王翠翘一路游历诸国,进入王宫演出也不止一两次了,什么达官贵人没见过?所以丝毫也不怯场,淡定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见王翠翘似乎谈兴不高,巴布尔也不好意思继续在房间里赖着,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行出了王翠翘的房间,巴布尔那张俊脸登时便拉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这几天王翠翘对他的态度似乎生疏了,当然,以前王翠翘对他的态度也远算不得亲近,但至少比现在要旦诚。
“此女心思玲珑,怕是日前在布伦山口发生的事引起了她的警觉吧。”巴布尔懊恼地捏了捏拳头,此刻耐心越发的不足了,暗忖道:“最多再耗他两个月,若到时还没成效,那只好出下策了,到时可别怪本王子无礼。”
宰桑即是宰相,在汗国的地位仅次于汗王,而如今叶尔羌汗国的宰相就叫阿合买提·哈斯木。这位乃不折不扣的开国功臣,地位就跟明朝的开国丞相李善长差不多,不仅地位高,还手握有兵权,这一点自然要比李善长强。
宰桑这种当朝大官,其居住的地方自然也非同小可,估计除了汗王的宫殿,就数他的住宅最大最豪华了,就座落在汗王宫殿的西侧。
天色刚刚黑下,巴布尔便领着王翠翘主仆来到了宰桑府前,只见今晚的宰桑府张灯结彩,两排灯笼把府门照得亮如白昼。
马车的车帘掀起,婢女秋雁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把王翠翘小心翼翼地搀了下来。王大家今晚换了一套湖绿色的长裙,长发在脑后挽成了坠马髻,显得端庄而优雅,窈窕的身姿枭袅娜娜的,白色面纱掩住了下半边脸,只露出眼眸以上的部份,饶是如此,依旧看得那些府卫两眼发直。
“麻烦通传一声,巴布尔和王大家应约前来赴宴。”巴布尔对着府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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