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家静
禾真上人喉中一梗塞,看他这隐忍着不发作的模样,总觉得他保不定下一秒便会冲上来咬她一口。
但她向来心大,当刀还没有正式落下时,她从不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太过担忧,于是她整了整神sè,勾子一样的眼眸望向谢郢衣,也不知道在脑中在想什么,她道:“那便由这位郎君开始吧。”
她比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就等着看。
谢郢衣面sè平静,他不能不松开牵着陈白起的手,走了上前,对禾真上人道:“请给在下一些时间。”
禾真上人抱xiōng,饶有风趣地颔首,她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种有一种黏溺的灼度。
陈白起瞥了她一眼,又半阖下眼,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谢郢衣走到界碑前,风吹动他的睫毛颤动,他视线停驻在棋盘上,然后闭上眼睛。
他闭眼的举动太过突兀,在众人瞩目中,却都静静地盯着,没有任何喧哗与质疑声出现,反而一瞬不眨地睁大眼等着他。
牙索这段时日倒是一该往日十分低tiáo沉默,他幽幽地盯着谢郢衣的方向,目光晦暗,但当他转向他不远处的陈白起时,却像不敢多看一眼转开了。
他紧了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情绪死死地压了下去。
楚沧月倒是毫无痕迹地瞥了他一眼,将他的神态尽收于眼底。
他没想过溟儿对那谢楠衣的未婚妻当真动了情,一路以来他没有刻意避开她,却也没有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将刻度把握得很好,听了勋翟他们的讲述,一度让他以为那小姑子对他的影响或许不过是一时的迷惑,远不足以让他有什么变化。
但在洞xué中不过是他稍微想试探那小姑子一番,或许还构不成令她为难的地步,他明明不愿面对自己,却仍忍不住为了她挺身而出,还有方才他看向她的视线,不是单纯的欲望与喜爱,若是那样的话,还好些,人的喜好总会随着时间与新鲜而改变,但他偏偏却是一种克制到筹谋的深沉眼神。
他对她,是志在必得啊。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也不是一件好事。
两情相悦尚且难逃命运的诸多搓磨,更何况是一厢情愿,依溟儿这些年养成的偏执乃至病态的占有欲,那个看起来被娇养在笼中孱弱得像金丝雀的小姑子,只怕根本熬不过他的qiáng取豪夺,若他非她不可,那最终两人的惨烈的结局可想而知。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沧月的脸sè遽然苍白,chún抿紧成一条线,眼底那翻腾的苦海与晦涩暗淡,让他融入夜sè的身躯愈发虚无缥缈,孤寂而空洞。
呵,也不知……求而不得,与得而复失,哪一个会更悲痛欲绝、疯魔痴狂呢?
——
石碑前的谢郢衣将心思放空,他是巫族的巫师,自小便习天机策术,天机策术类似于一种对大脑极限的开发,眼脑洞察事物时就会像一个高速运转的jīng准计算机,他在脑中将棋盘复刻下来,再一步一步按照循序摆上棋子,直到整盘棋重新摆满了改存在的棋子。
棋成,阵成。
他蓦地睁开了眼,那一刻那一双墨清的眸子是如此夺人心魄,天上星河转,发出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他一手掖袍,一指执起黑子,直指棋盘一处。
啪!
清脆的响声不大,却像某种被锢制的空间被启动。
他指落下之时,整个石刻的棋盘仿佛一下便“活”了,光线从横19与纵19条线上亮起,笔直冲闯,原本棋盘上消失的棋子亦重现。
光亮乍现,界碑仿佛被光线给切割成了数不清的块头,那些光线一直延伸直界碑后方,禾真上人一惊,茫然又战栗地向四周看去,那些光线从她身边射过,不可捉摸的光线变成了光墙,约半人高,将她所处的地界划分成了无数条道,像找不着出口的迷路一样,这便是——曲转七回阵。
看到这一幕的禾真上人也震惊了,她清亮的瞳仁映照出这一切。
之前便听过上一辈的人提过当“盲棋”被破解时,曲转七回阵便会启动,雪光交光夜,缥缈轻霞容,便是一番令人心悸的奇景,但她没亲眼见过,今日却歪打正着地目睹了。
勋翟也瞠大了眼,怔怔地看着。
楚军都屏息而望。
唯陈白起倒是冷静,她也算是见惯了各种猎奇事物,她一眼扫过,帽檐下冷白的小脸映出了小半张脸,琼鼻菱chún,浮云翳日光,比全露的时候更撩人心弦。
“阵法变了。”
与其它沉浸在“盲棋”的奇景绮光之中的人不同,楚沧月也是一副性冷淡地看着,并且他耳力,尤其是在如此安静风滞的气氛中,他不经意地听到了一声像笑音舔上了蜜、沾上了漫不经心的软甜的呢喃。
不似那一惯捏作的娇弱怯怯语气,而是一种运筹帷幄、却又平和淡然的口吻。
楚沧月若有所动。
这是一道极为细微的女声,在场的只有两个女人,他可以肯定这道声音不会是禾真上人,所以只能是……
他看向那个站在前方位置,与周边高大厚重的身形完全不协tiáo、甚至格格不入的一道骨架纤瘦身影,她穿着一件与他相似的斗篷长袍,那件斗篷在白日是一种水蔚蓝sè,但夜里却像吸饱足了暗sè变成了黑蓝sè,回想起来,她好像一直都很安静,不多言不多嘴,永远低垂着脸与眼,将一切颜sè掩下帽檐之下。
他没有见过她的脸,连声音都只是含糊甚远地听过几句,没有印象,她的存在感一直很淡泊,像森林的一树、漫山的一花一草,明明存在于眼前,却容易被人忽略。
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会去如此真挚敬爱一个像影子一般拘拘儒儒的姑子?
他忽然对此产生了存疑。
没错,楚沧月对谢郢衣对他未婚妻的态度称为真挚、敬爱。
他并不是一个窥探他人私下相处的人,但毕竟同行一路,总有入眼的几幕让他记在心底。
谢郢衣无疑是疼爱他的未婚妻的,从他专注唯一的眼神可知,但他从不拿寻常男儿对女子的亲呢到暧昧的态度待她,事事以她优先,却不敢轻浮地触碰她,反而他那未婚妻对等他在姿态上要更自在轻松一些。
这是一种无法演戏的本能反应,恐怕他们两人都并不知道。
他收起心底的想法,抬眸,旋指捏了一颗圆润的珍珠弹力一射,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界碑。
他眼神一暗。
当初分明界碑后似有古怪,装着黑骑兵头领的木盒子根本送不进去,被一种无形之力给撞落地面,然而此时他的那一颗珍珠却顺畅穿过。
是阵法啊。
她不仅看穿了界碑后的阵法,还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阵法的改变。
楚沧月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但不得不说,这一对未婚夫妻好似都深藏不露啊。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低喃的一句话被楚沧月给窃听了去,她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人设——胆小、话少,柔弱不能自理的脆皮少女,她迈着小碎步走到谢郢衣身边,低着头,纤白小手攥着他的衣袍。
双chún嗫嚅。
“郢衣,棋破,阵开,你做得甚好!”
这是一句毫不吝啬的赞扬。
谢郢衣闻言,有些抽空的脑袋一下懵了一下,但意识到陈白起讲了什么时,却心似开遍了万紫千嫣的花,明媚喜悦,他忍不住拿手按了按xiōng口处,就怕那处太过喧闹的心跳声会传到她耳畔。
原来,她一句对他的肯定,便能让他觉得为她做再多也是满足的。l0ns3v3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六十七章 主公,你叫什么(三)
眼看着盲棋已破,异象也不过昙花一现,随即往复寂静月熠暧冷sè又重新恢复,只是众人心头的颠覆情绪却未有那么快tiáo整过来。
勋翟一双大眼亮如白昼,惊叹地看向谢郢衣,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也只吐出一句。
“果然大才啊!”
楚军其它人此时也对谢郢衣充满了不明敬仰,本以为一个名不经传地方出来的寒门之士即便学了些医药本领亦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他们一度不明白勋少将军为何会对他青眼有加,甚至自降低身份与他称兄道弟,眼下看来,果然还是他们将军有眼光,懂慧眼识人。
“楠衣恰巧jīng棋矣,所擅之处,不足以得将军此赞。”谢郢衣一揖,若那高山流水之淡泊名利之士,讲究傲躯藏于谦逊之礼下。
勋翟却不与应和,他自有他的想法,他深吸一口气,将xiōng溢的激动之情暂抑下,眸sè用力,语气忱重道:“楠衣,你们相识虽短,我虽年长你稍许,却敬你之能,服你之人,因此……”他声量逐渐放低,喉中滚动几下:“我将我一生之重暂托于你顾看,望你莫要负我之托。”
勋翟这一路以来待谢郢衣都是极为亲切友善的,这种“亲切友善”不是对任何人,至少他待牙索的态度不过是冷淡客气,以他的身份而言,这种态度哪怕是存有利用拉拢皆过了,这只能表明勋翟是真的对谢郢衣这个人合眼缘,性情相投。
谢郢衣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这人虽然冷清性漠,但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人待他以诚,他自不会以怨报之。
“翟兄放心,你的事尽楠衣所能。”他迎着勋翟那双认真慎重嘱托的眼道。
勋翟怔松一瞬,继尔笑开了:“如此便行。”
两人跟打哑迷一样地讲着,无需他人明白含义,只要对方心知肚明即可。
禾真上人那厢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便看向谢郢衣的方向,那个浑身散化着淡淡冷漠气息的青年背光而站,头发以木簪束起,皎洁如玉树,她眼神不禁迷离了起来。
“禾真上人,如此盲棋已破,该你遵守你的承诺了。”勋翟没有感情的冰冷声音唤醒了禾真上人的神智。
她眼神动了动,见他们似叙话完了,便掩饰性地勾起一撂发丝缠于细长指尖,眉眼笑开道:“自然,却不知将军打算送哪三人进死地?”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反悔了,她暗忖着,大不了先将这三人伪装一番偷偷藏于族中数日,待那勋翟取回厚土蒲回,便利落地打发走了。
是的,与勋翟这桩“殒命”解药换取黑骑兵营剿灭命运的交易,并非是死地与他们定下的,而是禾真上人私下作为,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但她的确有“殒命”的解药药方。
勋翟闻言顿了一下,转过头去,目光有些复杂凝深,只见一道高挑修长、穿着宽大黑金凤翎斗篷的身影迈步而出,他或许身上没有露出任何显示身份象征的东西,但那丰姿仪雍的行态走姿,步踱若度,便给人一种高贵清之感。
他站定后,位置恰好离陈白起最近,她站在侧右,他在左,离她的心脏位置靠近的地方。
陈白起视线落在前方空濛的方向,不动如山,但心跳却控制不住漏了一拍。
不知道他这个站位是无意还是故意的,明明他走过来的一段不长路线分明离勋翟与谢郢衣他们更近一些,可他却偏偏来到了她的身旁,一阵清浅的风拂过,飘来他身上淡淡的兰麝木料佛香气味。
对于楚沧月站在谢郢衣的未婚妻身旁一事,谢郢衣有些意外跟警惕,他嘴角敛收抿直,而勋翟也怔松了一下。
“这位……是翟的一位贵人。”
勋翟对禾真上人将话放得有些重,借此点明禾真上人此人对他的重要性,让在留看人的期间不至于将人慢怠了。
禾真上人也不是什么白目之人,一瞧这人往那一站的气势与凤仪之态便知非富则贵,虽然她没有那么聪明猜出楚沧月的真实身份,但大抵也知这是接了个祖宗回来照看啊。
她心中哀乎,也怪她自己没有及时将解药炼制出来,否则哪还有这一出啊。
勋翟再道:“另外,便是我的义弟谢楠衣,还有他的未婚妻。”
至于未婚妻的名字勋翟表示不知,直接便略过不作介绍。
禾真上人又扫过谢郢衣,与……他的未婚妻?!
她的表情顿时有几分诧异,终于舍得施舍将视线落在一直忽略的人身上。
像打量某种物件的刁钻眼神,一番下来。
禾真上人嘴角挂上了轻淡的笑意。
说实话,对于这个“未婚妻”她很失望。
此女穿着一件不显腰身的宽松斗篷,但从身量与削弱的肩膀可以推测其身材娇小,那孱弱不堪的双肩与看不清
的模糊面目给她一种yīn沉古怪,十分不讨喜的普通感。
只看了一眼,她便对她失了兴趣。
只是一个“未婚”妻罢了。
禾真上人对勋翟扬起一臂,扫榻以待的姿态:“既是如此,便请三位踏入界碑吧。”
盲阵已破,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岂能不知这曲转七回阵已暂停,谁人都可以进入,但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过了时辰一切又会恢复如常。
所以,无须她多做什么,他们三人都可以自由进入。
勋翟拦下欲上前的七健将与楚军,身躯笔直紧绷,他眼神欲言又止地望向楚沧月,内心自有担忧与犹疑,但却又不能阻止主公的决定。
他安慰自己,让主公留在死地或许会更安全一些,如此下来,他才能够安心离开去寻缺一味的解药。
“翟,会尽全力速赶回来,望……珍重。”勋翟沉声道。
其它人也都一脸严肃又郑重地目送着三人并齐,朝着界碑而去。
楚沧月顿了一下,终拂袍回首,几缕银发从帽檐下飘出,他声似夜sè缈缈,淡然道:“无需忧虑,且安心去。”
他们不敢行礼,也不敢bào露他的身份,但无疑数百人乌泱泱一片站在界碑前,声势恢宏,那目视的力量汇集在一起,足以让不明真相的禾真上人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是暂送三个人进死地庇护,何以这帮铁血汉子会以这样郑重其事的态度来目送,怪哉了。
——
三人站在界碑前,禾真上人侧过身,让三人越界踏入。
而这一步后,三人只觉眼前的景象好像画布溶解,水墨幻化,如同一脚便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这界碑之前与之后的景象竟是完全不同的。
死地后方倒不是什么迷人风景,反而比外面看到的更为荒芜崎岖,四周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沼雾,比一般的烟雾要浓郁一些,连那明亮的月光落下都被分割得白惨惨,远处似屹立着萧瑟的树枝,湿冷风息从路面上逐渐铺开,带着孤冷与冰凉悬挂在清冷的沉墨一样的夜sè。
这番变故虽不在意料之中,但三人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禾真上人能看见的只有谢郢衣的脸,其它两人简直有着如出一辙的装束,无脸,无声。
没搁一块儿倒是没瞧出来,当这两个人挨近站在一块儿时,那相似的打扮与同样的沉默寡言,若非听勋翟讲谢郢衣与那矮小的身影是一对未婚夫妇,禾真上人倒还以为这看起来十足情侣装的两人是一对的呢。
都一脉相传的古里古怪,与藏头遮尾。
直到看不见界碑后的几人之后,楚军一众才收回视线选择启程离开死地边境。
——
回到界碑后,曲转七回阵又重新启动了,禾真上人领头走在三人前方,她看似一直在看前路,实则有意拿余光关注后方的情况。
她看到谢楠衣总有意无意地看着身旁的那道娇小的身影,连步tiáo都选择配合。
实则谢郢衣此刻袖下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却想着要如何自然不做作地重新牵起她。
谢郢衣有些回味先前那下意识牵过陈白起手的举动,那时那一双柔软如温玉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握着,像天生契合一般,掌合得如此舒适。
……或许如果胆大些,揉捏一下,那软绵绵的触感会令他更……
可眼下真正意识到,相自主动时,偏生又无法得心所愿。
禾真上人眸光眯了眯,她收回视线,弯chún诡异一笑。
这时,她腿边一直很温驯的黑豹忽地掉转过头,凶相尽相,兽瞳竖立,朝着陈白起的方向咆哮一声。
那倏地张开的兽口,那森冷尖锐的牙齿,足以令人颜sè尽失,哪怕是一个大男人也可能会因此吓一大跳。
但禾真上人预料中的惊吓尖叫声并没有响起,她一愣,垮下脸地转过头,却正好对上谢郢衣那一双清凌凌、透着冰霜晶花的墨sè眸子,他挡在那个小姑子的身前,以肉躯铸就一道墙隔挡。
“禾真上人的宠物若栓不紧,当心一时不慎便被别人给拔了牙卸了爪,最终成为一只只能俯首帖耳的病猫。”
听了他的话,禾真上人颦了颦眉,当然听得出来他这是在维护他的未婚妻。
但她心思深沉,转瞬便换了一脸歉意地道:“是我的错,哈赤少见外人,或许一时不习惯方吓着你们了。”
谢郢衣颔首,淡淡道:“没事,人总归不能与一头什么都不懂的畜牲计较。”
禾真上人脸一僵。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他这话在骂她。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六十九章 主公,你叫什么(五)
谢郢衣自是相信她的判断,可就是心底难安,想跟着一块儿去,可又怕给她拖了后腿。
陈白起摘下面具,桃花眸潋滟着净澈流光,她仰着头,绒毛染了一层很显橘黄的柔软质感,抿chún一笑,齿如瓠犀,她向他保证道“一个时辰内我定回来。”
谢郢衣低着眼,他知道她的个性,决定下来的事情向来是通知一声而非商量。
她主意大,xiōng有丘壑,也不知哪里养来的气性。
他叹了一声,他年岁大她不少,常常会像担心那初学yòu步的孩子似的,生怕一眼不注意便让她伤着了。
可他又深知她实则很qiáng大,她目光炯炯有英气,胆力过人,无论是身还是心,都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各类危险,
“那一定要当心。”他不厌其烦地叮嘱一声。
陈白起颔首,又重新戴上残缺的面谱。
“你先睡吧,不必等我,你身体本就没好利索,又一路长途负累,眼下虽不是一个优渥的环境,但也算是个暂且安身的平静住处,你且好好休息一晚。”
谢郢衣道“嗯,我听你的。”
“那我走了。”
她转身,明明是那样一身臃肿丑陋的装扮,但那一头青丝在风中摆弄,纤细莹白的长颈,美人骨在气韵动姿。
她离开之后,洞xué中只余一缕女儿香淡淡袅散四周,好似忽然一下变得孤独bī仄的空间,谢郢衣扯动了一下嘴角,抚眼仰起了头,喉结滚动了一下,衣襟微敞,颈下至jīng致蝶翼的锁骨连成一道诱人白皙的弧度。
“为何心变得越来越不安份了呢……”
轻嗌出chún的嗓音似困兽一般寻不着出路。
——
一lún明月高悬于空,高峋山顶之上,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俯视着那笼罩在夜sè之中的村户。
她看到他们的村落不似中原人一样砍木挖土垒石造屋,而是在隆起的土坡内挖掘xué居,估计是与北漠的地理环境有关,在没有那么多树木砍伐建筑时,自然是最大程度利用周边环境来改善生活条件。
再后面是一大片开垦的田地,地势不平,像沙丘一般起起伏伏,没有水乡的树杨桑田与绿江暖鸭,极目望去,尽是一片苍莽浑厚的黄。
陈白起一时也看不出这死地究竟有何特别的地方,但她猜测,它必有其特殊的原因才会立下那样血戾的界碑警惕外人。
她先前在村子内逛了一遍,凭她“步烟”的本领,自是不会被人察觉的,她若现浮沉于夜sè之中,慢细嚼研过,亦快目掠景过,却始终没有在哪一个地方发现何种异常。
可硬若说有何瞧着值得多看几眼的,便是死地那挂于兽骨上的迎风而飘的编织彩带,它们用三sè线绞编成一条前尾窄细,中间宽阔,若鱼状的长带,无风时安静地垂顺于骨杆边,起风时,飘扬而起,若千百条彩sè鱼群在深蓝墨底天空尽情流淌。
由于她没有在死地内发现到什么情况,所以触发性主线任务并没有动静,若是静态环境看不出什么异常,看来明日还得设法去打探一下。
陈白起一边想着,一边一无所察地转身,不经意抬眼间,却滞然看到了一个她认为已经歇下、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怔松地看着他。
他负手而立,没有再穿之前那一身,淡淡的银sè光晕洒在他周身,那件腰身尽显的素白朴素袍子没有让他显得黯淡,头发半束而披落,却因为没有合适的束发而松松垮垮,似汲食了天地jīng华而流动着光泽。
按道理来讲,她与他之间属于素不相识,只因谢郢衣的关系才有着些许浅薄牵扯的关系,一时之间,她却不知道是该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离开,还是该慌措羞涩地出声。
当然,前后还有机会,后者……她发现凭她一如既往的差演技是办不到“羞涩”这般自然的矫情情绪。
是以,她没有开口,奇怪的是,楚沧月也没有讲话。
但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落在她的头顶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探究。
她抿了抿淡sè的chún瓣,垂着弓形柔长的眼睫,睫毛轻颤,像一个不知所措又惴惴不安的柔弱少女。
“你叫什么?”
忽然,他开口了。
陈白起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复又敛下眼。
他为何要问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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