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家静
白马子啻眼神横向他,比起楚沧月的纯粹杀意,更添些许防备。
他早知后卿不过是利用他来铲除异己,但他无所谓,只要达成他的目的,他不在乎起因,只是这人像条斑斓的毒蛇一般,被他缠上的人不死亦要脱层皮。
后卿笑意显浅,不咸不淡道:“学学那楚王,不声不响,却是温水煮青蛙,熬着熬着便等待着机会出头,你虽聪慧过人,可到底还比不上他老谋深算,他先前本就受了陈芮一掌,内息不比平常。”
“输给楚沧月,你会很难看。”
“可若赢了,她只会更厌恶你。”
白马子啻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虽说知道这人现下来说这些话是另有用心,但他的话又正中事实,现在的他其实也不知该怎么面对“陈芮”,他望着陈白起的方向,一张扑克脸上,眼神却逐渐“活”了,有了一个人该有的各类复杂情绪——“会再见的。”
子芮。
他留下这句话,便带着傀儡一道消失在黑夜之中。
后卿“劝”走了年少冲动的白马子啻,留下一个诸多顾忌又懂隐忍的楚沧月,觉得这种情况下也生不出什么其它绮丽的事态,便安然上了马车,赵军队伍在缓行拔步,他在等她。
另一头楚沧月骑于马上,不用人撵,便准备启程离开,却被陈白起喊住。
“等等。”
他扬臂,停下队伍,凤眸如水澈看向她。
陈白起抛过一物给他:“这是内伤药,不知周王室为何会派人半路伏击,回国的路上别再出意外了。”
接过握在手中,他手中转着圆滑的瓶身,瓶身上好似还留着些许她手心的余温。
“后卿说得没错,你若袖手旁观,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以后她或许会为今日之事后悔,因为他不会再容许秦国继续壮大,以前的他或许可以容她开辟一条广阔的天空飞翔,但现在……他只会让她在他展开的广域天地自由,他承认他自私又卑劣,嘴上讲得再好听,心中的悔恨再深都比不上能够重新拥有她的贪婪炽热。
他已经失去了她二次了,不会再有第三次!
“他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陈白起张口就是吐槽,没察觉到自己提起后卿时,口吻有多自然亲呢。
楚沧月紧了紧手中瓶身,但又恐力道过大捏碎,立即又放松力气。
“白起,你在完成你要达成的目标前,一心只为辅助秦王,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是吗?”他问。
陈白起讶了一下,下意识盯着他的脸,观察他的神色。
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是。”
他这才笑了,他平时很少笑,是以这一笑才越显珍贵纳罕:“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话。”
否则……他可能会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二十四章 主公,天下之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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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陈太傅与某谢氏神秘男子半封闭式成婚,咸阳城民众自愿放灯请愿,而百官朝臣对此一度缄默态度不明,已是五年之久了。
时间冲淡了许多事情,包括一些未解的秘密,现今城中百姓与朝中百官却是余味未尽,别的事总是过段时日便被另一件事情替代,唯有一件是咸阳城上下始终不变的热心八卦——每一日一问,今日谢氏与太傅和离了吗?
对,不是太傅跟自家夫君和离,而是谢氏郎君与太傅和离。
也别怪他们私下这么想,这世上谁娶新妇不是为了安宅理家、传宗接代,可他们太傅却是堂堂“男儿铮骨”,要说政事国事一把手,但安于内宅的义务却是一件没见她履行过,全由谢氏郎君一代男子代劳。
娶到这样的媳妇,哪怕他们再偏心眼儿,再颠倒黑白,也不得不承认谢氏郎君心底委屈啊。
据闻,刚成婚数日,还处于新婚燕尔时,她便率领二十万人前北逐异域胡林戎族,占据河套,并修筑长城,为抵御后方入侵,规划合理调度兵力于别处,而非派遣大量兵力驻守。
她用了五年时间筑成了一条西起师城到北渝约几十公里的长城,这期间不少于二十几次亲自前往督查监工,堪称当代劳模典范人物。
成婚不足一年,她马不停蹄就开始改政策、下令招贤,广发英帖,待遇优厚,福泽家族,且不拒任何条件,连八十岁老头都可以来,只要他有专业技术,一旦录用,可申请各种补贴同,一时之间各路流离失所的人涌入秦境,秦国人口暴涨,房屋紧缺,俨然成了九州人口大国。
她每天忙里忙外,比人家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还要绝,最后干脆就住在了临时办事处,哪里需要哪里搬,直到这场大型招聘会井然有序,无须她再坐镇,她才搬出办事处。
要说太傅身边,时常相伴的则是左、右丞相,这两美本就传言与她有私情,这时间长了,那更是各类香艳版本尖叫传出,直叫人拍案叫绝。
可事实上,陈太傅一心只忙着事业,两耳不闻窗外事,身处美人堆里,她却依旧活得跟个苦行僧似的,看谁都像根萝卜。
直到有人暗搓搓地想贿赂她,给她房里送男人,她这才知道,在民众心中她威信过甚,超脱世间一般女子,让她嫁一个男子简直太暴殄天物,万一这个夫君不合适,岂不憋屈了他们太傅,就比如这个谢郎君估计不得妻宠,是以常令太傅忙碌在外,不顾家室不着家眷。
有心人想着,如陈太傅这般奇女子,怎么着就算不男宠三千,也该三百吧,少了这个数那都叫不、合、适!
要说这件事对陈白起的影响,那就是知道了这件事,她平时忙得连觉都缩减了三分之一,哪有闲心管这些,直接将人打发走了便是,可这事不知怎地被传扬开来,直接惹到了相伯右相,经过一番兵不血刃的整治之下,这下谁都知道要想给陈太傅送男人,那首先长得要比右相好,贤能不比左相差,妖娆胜过姒中尉,大度远超谢郎君,这才是人选的基本标准。
这条件……什么鬼!
这一下直接将准备好的人选直接一波刷完了,没一个能够够得着标准的,毕竟真正高质量的也不会被人送来当男宠之流。
等陈白起意识到不少人私下用一种惊叹的目光打量她时,暗地里的流言已是一发不可收拾,都在谈论她跟那四人的各种版本,还私设赌注,这几人谁才是陈太傅心中最在意的人。
直到有一个压下重金,提了一个人,这下所有人都懵住了,在那人拿走所有赌金扬长而去,他们都反驳不了。
他提的自不是四美之一,而是当今幼主,赢璟。
这、这谁能提出异议,谁敢说一句不是呢?
这五年来,战争亦是频繁不断,陈太傅收复了河西之地与北部,提拔了上百名有勇有志之将,传其各种兵法学习,文盲要不得,就算不能一下现充个大将,也能成就一部分人的快速成长。
就说陈太傅都忙成这样,还不忘亲自上阵带娃,只要不是危险的地儿,都会将幼主带在身边,这不是真爱,这是什么?
孩子的启蒙教育就得从小抓起,陈白起本身就是一个大学教授,教人育人那是不在话下,可前提是对方是一个成熟懂事的大学生,以她的教学方式用来教导小孩却有些拔苗助长,但好在赢璟这孩子性子好,人也早慧,在她走哪带到哪儿,言传身教之下,也跟得上她的快节奏。
这幼主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长辈,从记事起身边就只剩一个太傅相伴,按两人的关系,那就跟母与子,父与子,同时亦是老师与弟子,她一身兼数职,全心全心地养大幼主,如此一来,那谢氏郎君岂不更是无望得子了?
所以,众人才在私下揣测这新郎君,这得多好的气性才能够在娶了新娘子后,除了名份,却什么都没有地守着她,等着她?
他坚持了五年,没有和离。
他们不知道的是,谢郢衣这一生,都不可能跟她和离。
他们以为他除了名份,什么都没有,但恰恰相反,他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他得到了名份,有了与她生同衾,死同穴的资格,其它人才是什么都没得到。
等,他不怕,他怕的是无望的等待。
——
五年的时间许多事情都变了,它结束了魏在战国的霸权,魏国五年前在秦和三年前在赵的前后进攻下逐渐衰落,短短几年连续与两个国家进行了斗争,魏国力耗损严重,十万精英兵被灭,得高望重的大将军一一折损,再加上内患一直是魏国未曾解决的弊端,令它从天下的统治地位一下滑落至最尾,天下战在进入战国白热化阶段了,却成就了秦楚赵周四方争霸。
秦国将军甘龙受监国陈芮之命前往前韩国地界,斩首数万各国残余贵族集结的霍乱部队,这场战争不仅开辟了通往东方的道路,而且获得了韩国积累的大量战略物资。
两年前,赵国联合了周王室向楚国发动了数次战争,楚国这些年来也是征战无数,不比赵国懂得左右逢源,借力打力,修养生息到至今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楚国在遭到了同盟狄戎王的反叛,同室操戈,一度战败,不仅失去了先前吞并的国家边界上的土地,而且在赵的不断进攻下,楚世子楚衍被俘,一度被逼入绝境。
楚王震怒亲自带兵袭击了赵国,毁其数座城池,逼其返兵救援,楚国虽一度元气大伤,但有楚沧月这根定海神针,却是保住了根基未毁,迟早可以恢复如初。
要说天下争战不休,秦国这边也并非不受影响,如果楚国被赵吞并,那秦国完全没有争霸的余地了,是以她派人捎密函一封前往魏国,亲自交由魏王紫皇手中,魏王的书房灯明一夜,次日,魏王便返信回秦。
至此,秦魏两国联盟达成,赵国到底自视甚高,亦贪婪得紧,一面想吞下魏,一面又派兵向楚国发动攻势,但经秦一插手,局面一下就变了,她派兵增强兵力于魏国,助它击退赵兵,赵国的计划显然失败了。
魏国险存,而楚国正危,陈白起却觉得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她也参与了战争,但她的目的是为了能够再多容秦国一些时间,楚国是赵国目前最大的敌人,它一旦被搬走,她就背腹受敌,她助魏,亦有间接帮楚缓解压力的意思。
当然,不仅如此,她还有计划地将部队伪装在黄雀在后,在关键时刻帮了遇险的楚军一把,救出被俘虏的楚世子将其送返楚国,她借此人情向楚王那里要一个承诺,她要楚沧月向她保证,三年之内不得对秦国出手。
楚王本不惧赵国与周王室联手,只是他低估了狄戎王的背叛,被狠坑了一把,是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一时落下了下风,但如今她替他将楚衍送了回来,这个人情他承。
他应下,是以这三年来,秦国得以在楚国的庇佑下,得以喘息,但三年一过,楚国便不再挡在秦国的面前,所有的风雨将由她一力撑起。
够了,她拖延三年的时间,足够了。
秦宫
十一月份,初雪,宫内处一片白茫茫的白净素冷,惹人怜爱的小雪花像蝴蝶一样飘落下来,将还没有谢幕的天际包裹出一种别样的风景。
在政事殿中,风打卷着竹帘,偏厅处烧着红嗵嗵的炭火,室内温暖而干燥,正中位置穿着黑色君主制服的幼主,小小的身子像大人一样板正坐在案几后,白嫩小手握着特制的短小毛笔,处理着太傅交待要看完的文牍。
陈白起下朝从廊下走至政事殿,今日下了初雪,她见小乖自小也没有什么玩乐的项目,又在殿中待了几个时辰看书,便想着得空便带他着出去逛一逛。
从殿门入内,身尤带一身寒意,宫人们立即送来手炉与热茶,她感受着室内的温度,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熟步如常地行至小乖身侧,低下头一看。
“主公,今日又读懂了几句?”
小乖正专头研读思索,一听见太傅的声音,顿时惊喜地抬起头,那双忽闪的大眼全是光,他放下笔,噔地一下站起,便开心地扑到陈白起的身上。
五岁的小孩身量不过在陈白起腰际位置左右,他抱住她的大腿,仰起一张萌化人心的心型小脸软声软气叫道:“太傅。”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二十五章 主公,天下之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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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孩子还小,以后再好生教导吧。
陈白起算得一严师,她不由失笑:“这么厉害啊,那今日便不在宫中用膳,太傅带你去宫外逛逛?”
小乖自是喜不自禁,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嗯嗯,要去,太傅抱?”他爬她腿。
她低下头,任他爬:“都快六岁了,还要抱?”
“那……七岁就不抱了嘛。”他揪着她的衣角,可怜巴巴道。
陈白起不再逗他,她弯下身抱起小乖,软绵绵一团,带着一股暖暖的奶香味道,他偎进她怀中,眼中狡黠一闪而过,便伸长脖子啾了她凉凉的面颊一口。
陈白起愣了一下,平静看他:“小乖,诫子书背一遍。”
小乖一僵,知道方才香香的行为虽然太傅没有阻止,却不赞成,太傅觉得他马上六岁了,该学着像一个君王一样稳重,他平日在外做得很好,可是一旦与太傅单独相处,便想跟她讨好要赏,亲昵靠近。
可太傅现在却像个老学究一样,总是设定了诸多规矩在他身上,偶尔绵不过他便放纵一二,但大多数一些孩子气的行为却是不允他的。
他鼓起一边腮帮子,不敢违背太傅的话,便干巴巴背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听着这脆生生的童音背诵,陈白起让宫人拿来充绒小披风跟手炉,抱着他一道朝外走去。
身后跟着一串宫女与侍卫,骥老前年因病去世了,能让陈白起放心将小乖交由照顾的人一时之间找不到,她便将人时常带在身边,若她确实忙不过来,有事得出远门办差,便将姒姜留在了宫中照看着他。
这些年来,他将她奉为老师、长辈乃至亲人,她将他一手带大,自也是感情笃深,除了拿他当君主、弟子,也是孩儿一般的疼爱,是以他老觉得她对他诸多规矩,实则她只是想要让他能够早日独立自主。
十至限期已过五年,她还不知道自己能够再陪伴他多久,她只希望倘若有一日她不在了,他也能够好好的,怀念却不悲痛。
“下雪了,太傅!”
小乖一出门,冷得一哆嗦,但他身体好,将小小身子缩成团窝进太傅怀中,很快就适应了外面的天气,兴奋地看着宫檐上飘落而下的雪花。
陈白起望天:“是啊,下雪了。”
“太傅曾说过,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下得早,来年定是一个丰收年,百姓定然会欢喜收成丰盛的。”
虽说还是个小孩子,但自小便拿君王体系教育出来的人,有时候看人看物的角度自然不同于一般孩子,偶尔讲话也是一副老气纵横的样子。
“嗯,主公说得对。”陈白起赞同。
“太傅,你累吗?小乖自己下来走吧。”他体贴地问道。
陈白起笑了笑:“你忘了太傅也是一个武将,这点路还不至于累。”
他哦了一声,将小脑袋埋在她颈间:“太傅,好像快到小乖生辰了吧,那小乖可以向太傅许一个愿吗?”
陈白起想起往年他可从记不住自己的生辰,今年倒是不用别人提醒,便早早记着了。
看来这一年一年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还懂得了变着法子来达成。
“主公想要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他有些害羞,也有些紧张,小脸红扑扑的,他低着眼,小声道:“太傅……能当小乖的亚母吗?”
陈白起微微一愣。
她没想到他要的愿望竟是这个。
“主公,陈芮既是你的太傅,便相当于你的老师,又何须多一个称呼?”她已身兼多职,当不当他这个亚母其实都是一样的,再者同是朝臣,她与他的关系远比其它人更为亲近,她再亲上加亲,只怕会惹来朝野各种非议揣测。
自然,她从不畏惧这些,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小乖以为她不答应,便急道:“不同的,老师跟母亲是不一样的!”
她见他这样激动,有些奇怪,他抱着她的脖子,眼睛有些红:“老师不可以不讲君臣礼仪,不可以随意撒娇,不可以怕黑就找老师,不可以做很多事,但我看过别人的,他们就可以跟阿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从不拘束,他们可以睡在一起,可以常常一起用膳,生病了会陪伴一夜,可以委屈,可、可以……”
他说到最后便有些话句不通顺了,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一口些哽咽了,喉中发堵,两眼泪汪汪地瘪起嘴,鼻头发酸,想哭又使劲憋着。
憋了许久,才将最后那一句话抽抽噎噎地说出来。
“可以永远在一起的。”
陈白起怔然地看着他。
小乖很爱笑,尤其跟她在一起,她看得最多的便是他笑的样子,他很少会露出这种委屈到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
她以为她倾尽了所有空余时间的陪伴,却终究抵不过他想要一个母亲在身边。
他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亲生父母,小时不懂父母亲的意义,只当是两个陪伴的人,但人大了些,便懂得了什么叫羡慕与嫉妒,别人有的,人人都有的,偏生他……没有啊。
她可以给他很多东西,未来、以后,却给不了幼时他现在最想要的父母。
心口处泛起一片酸涩的情绪。
他一直很乖,他知道太傅给他起的小名叫“小乖”是希望他乖巧懂事,他也知道要求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只会令她为难,但他从来都不是想要那对早已不在人世的父母,他不记得他们,也对他们没有感情,他真正想要的只有太傅。
“太、太傅,你可以答应我吗?”他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眼睛哭得红肿,水汪汪的看着她,惹人怜爱。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小脑袋就跟个小动物似的本能依赖地蹭着她,她的心一下便软了,她轻叹一声,颔首:“好。”
若这是他的愿望,她自当替他完成,此乃臣之本份。
不就是当完老师,再体验一把为人母吗?
行,她学。
——
今日小雪,恰逢也飘起了雪,这一日节气,虽不是什么重大节日,但咸阳城家家户户都会按照习俗在家中炖煮一锅热汤,全家围在一起喝汤吃肉,迎接冬日到来。
陈白起自进入最终任务模式后,就跟个不停旋转的陀螺似的,没有轻松过一日,难得有时间便邀请了些亲朋好友一道在“斋食不素”汤锅馆应个节,包了全场一起聚聚。
她进宫带出了小乖,姒姜宫中还有些杂务要忙,晚些时候再过来汇合,她又派了人传信给其它人便与小乖一道乘坐马车一路穿过层层宫门,进入正街到了“斋食不素”的门口。
“太傅,到地儿了。”
“先靠边停下。”
“喏。”
小乖今日没有午休,在车上摇摇晃晃的行进中,便摇头晃脑地打起了瞌睡,没多久便趴在她腿上睡着了,她用披风将他包严实了,让宫人把他先抱进馆内歇着。
这“斋食不素”是她开的餐馆,里面都是她安排的人,倒不太担心安全的问题。
“让他先睡会儿,别吵醒了。”她抚了抚他睡得憨红的柔嫩面颊。
“太傅不进去?”
“嗯,我去去就回。”
陈白起从侍从手中取过鹤氅披上,长长的衣摆堪堪没过脚,白锦线织锈云纹,清素如仙,纤韵气质。
她张起檐帽,帽缘一圈白色兔毛细绒顺滑,衬得她小脸净白无暇,如一盘白月浮水,明雅动人,她方才在路上看到有一个戴着毛帽的小贩正站在街角店铺旁卖布偶,依她的年纪早不兴趣这些,但瞥见那红红绿绿的小布偶缝制得还挺可爱,有人、有动物还有些古传说中的神兽。
她寻思着,小乖难得出来一趟,却因为白日功课太多,累睡着了没有瞧见街边玩趣,若他醒着,或许会喜欢,她便走了过去。
冷不丁地瞧见一天仙似的丽人站在摊边,那正在拍脑门积雪的小贩惊了一下。
这小贩是个老汉,五十来岁,长得矮小瘦弱。
“老人家,这么冷还在外面啊。”
温和轻软的声线配上这么一张脸,足以叫人放下心中戒备。
但小贩却有些拘谨,这丽人一瞧便知乃富贵人家,一般这些人是瞧不起他们底下这些商贩的,即便要买个东西也是打发下人过来吆喝。
“小的马上就要回家了,家中孙儿来年便要去学堂了,想送他一个小挂件祈求学业进步,老儿没什么本事,恰好家中婆娘手巧懂得些针线活,便想着卖了这些布偶便能凑够了钱给他买上一个。”
这老汉大约提起自家孙子有些自豪,便乐呵呵地笑了一下,但转瞬又收敛了些,有些尴尬道:“小、小的话多,莫见怪。”
陈白起倒不觉有什么,她视线落在那竹架子上绑着的布偶:“看来你孙儿功课不错,官家学堂一年才招百人,倒是有他名额。”
她在各城设了学堂,有免费私招的名额,但却必须是入学前考核绩优的,这老汉一看便知家境贫寒,自没有能力靠钱财入学,大抵只有孩子聪慧,成功考进去的。
“那可不是,这孩子比老儿、他老子都争气。”老汉见这女郎态度平和随意,倒是个不介意阶级地位的,他松下挺僵了的背脊,不由得多说了两句:“但我们那时候哪有如今这好事,官家免费供孩子读书,能吃饱饭那就算是这一辈子要干的头等大事,这些都因为咱们的太傅啊,她简直就是神仙下凡来,普度咱们秦国百姓的活菩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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